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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决裂

他突然很悲伤地凝着她,那眼神恍惚让她以为——他会流泪。和她一般的。

“叶留山,我给过你机会了,别人跟我说,我都不信,我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你签字吧,把这两份都签了,我放你走,你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现了。”他说得极慢。

但叶留山也因此听得极其清楚。

他说,不希望再看到自己?

这是假的!不可能!

她惊惧地抓牢他的手臂,“我不要!你不能一个人做决定!我不要离开你!”

冰凉的指腹按上她的脸颊,旋墨隐有水光,“你这样看起来真深情。”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他拭去她脸上脏污的水渍,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细嫩的肌肤开始发红,他收了手握住她的下巴,滑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曾经。

“我说你伪装得真好。”

他摩挲着下颔,越来越冰冷。

“没有一点余地吗?”她哽咽。

他摇头,缓慢而决绝。“我不要再这样了。”

眼里的水一路蜿蜒跌到手心里,他的手一颤又握紧。

叶留山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哭得这么厉害,身体里的水似乎都要在这里耗尽。

“好,我签。”良久,她哑哑地说,盯着他的眼睛。

对不起,可她不能不爱他。

已经不能了。

他今日说这番话,她才更强烈地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他放开手,她也一样。

叶留山坐下来,拿过桌子上的签字笔。

灯光突然打开,刺得眼睛愈发酸痛。

她闭紧,又睁开。

两张纸皱得不成样子,摊在她面前。

她握着笔直发抖,攥了好几下,才有力气写字。

薄安生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一张股份转让证书,一张是离婚书。

他已经签好了名字。

命运真是讽刺。

之前,她也签过一张但是作废了。

如今是他。

叶留山咬紧嘴唇先签了股份转让,歪歪扭扭的,字写得真丑。

一撇一捺,她的名字好长。

“好了。”她拿起来给他看,瞥了眼另一张纸,说:“离婚书明天再签可以吗?爷爷的遗嘱上有说明,必须是在我们婚姻的前提下才可以转让股份的,所以你再等几个小时——”她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纸笔突然被一道力甩过,啪的滚到地上。

她没有机会开口,他猛地俯下身含住她颤抖的嘴唇,一手狠力地按着她的后背,似乎要把她肺里的空气都压榨干净。

她或许应该反抗,但感情胜过理智。

最后一次请让她放纵。

他的大掌从后背摸索上来握住她的双肩,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粗狂,叶留山忍不住嘤咛却更加抱紧他,她需要他!哪怕分秒用身体去记忆!

人们常说年轻时候的爱情是懵懂冲动,回首想想会发笑,她或许也会但不会忘也不敢忘更不想忘,不论用多少年岁跟她换这么一个人她都愿意!但无论用什么珍宝跟她换取这段回忆她都不甘愿!

夜色已深,她朦朦胧胧地转醒,早就过了凌晨。

他还在沉睡,恍若闻不到声息。她发颤地将手指移开,穿衣服下床。

茶几上,两张纸摆得好好的。

她流着泪签完自己的名字。

他们的名字排在一块,一边丑,一边笔风犀利。

等他醒来,她已消失,不必再相见。

叶留山拖着行李箱去了火车站,故乡是疗伤圣地。或许在开学前,她还有机会把自己的创口缝补好,再去迎接崭新的生活。

去银行取了几百块钱,看着卡里巨额的数字,她哂然。

他便这么急不可耐?她昨晚才签字,今早户头已经汇了钱。

他是这么急于同她撇清关系。

她去了药店买药,用矿泉水吞下,然后把余下的扔进垃圾箱,去买票。

坐着排了很久的队伍,新年前后本来就是铁路繁忙的时候。

不过她到A城的时候还不算太晚,至少赶上了吃晚饭,满满的一碗黄担面加一个茶叶蛋,地道的手工面绝对筋道,软硬度适中,有点弹牙,她把整碗都吃了个干净,连面汤也不放过。

真满足!呵着热气往家走,行李箱跟在她后面轱辘作响,听起来也甚是让人愉悦。

坐在木椅上等公交,是她依稀记得的公交线路。

确认过的,没变。

车窗上都是水雾气,她百无聊赖,伸了手掌在上面按手印。

到了公园路下车,循着记忆往巷子里走,颇深的窄巷,石板路,泛着潮湿的草泥香气。

两边都是老房子,有些翻新过了,仍是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格。

到了记忆中的那一户,她停下来,仰脸往院子里看,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没有一点灯光。

门口的天井早就被填没,还剩下水泥潦草的痕迹,那棵葡萄藤却依旧在,不过是没有一片叶子的朽藤,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似的。

叶留山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冷风硬生生地将她的眼泪逼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口齿不清地咬出这几个字,她望着紧闭的大门久久没有回应。

叶留山到隔壁拍了门,没过多久一个睡意朦胧的中年男子披衣出来开了门,他甫一看到她也是一愣,好半天才试探地喊了一句,“留山?”

“张伯伯,是我。”她微微一笑。

“快,快进屋,冷死了这鬼天。”

屋子里的灯都被打开,明黄的灯光照得晃眼。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啊?在外面傻站了多久?不把张伯伯当自己人了是不是?”他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面对这位五十多岁和蔼亲切的独身汉,叶留山心头泛起了暖意。

“我正好要开学了,这不赶时间回来看看您嘛!”叶留山喝了牛奶撒娇。

“唉,我今年还想着你和翰远会不会回来过年呢,倒是让我给等到了,就是晚了些,没人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一杯。”张伯笑眯眯了眼,拿了一支烟出来抽。

烟气袅袅升起,缭绕在眼前,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恍惚让叶留山记起以往过年的时候,各位叔叔伯伯都坐在一处,吃着热腾腾的羊肉喝着酒,喝尽兴了必定要抽两口,到处是一股子烟味,妈妈最讨厌爸爸抽烟,总是骂那一身的味道,怎么洗也洗不掉的,好好的新衣服都糟蹋了。

眼眶一热,叶留山吸了吸鼻子,将热牛奶喝完。

仿佛两人都想到一处了,记起昔日好友,张伯微叹,“孩子,以后回家就来找张伯伯,我反正一个人过惯了,有时候也想热闹热闹,最好多两个丫头。”张伯爽朗地笑。

叶留山也不禁弯起嘴角点头。

“哦,对了,丫头,你有一样东西在我这儿存着呢!”“等等啊!”

“什么呀?”

张伯笑着进卧室,“保准是好东西!”

叶留山应声,盯着老式木桌子上面的纹路,这儿一道,那儿一道,到处都是刻画的痕迹,也有她的一笔。

把手指按上去摸一摸,早就光滑了。

“钥匙?”

叶留山接过张伯递过来的钥匙串,有什么想法隐隐跃上心头,“这是?”

张伯将烟头掐灭,“老早前的事了,你们都不回来,我只好给你们先保管着。”

“你们屋的。”

“房子不是卖了吗?”叶留山想起那户没有一点灯火的房子孤单单地立在路边,心里一动。

“是个年轻人买下的,长得很俊斯斯文文的,一身西装像是有来头的,他怕你回家了没地方去,房子买下了,钥匙就给了我,嘱咐我给你存着,年轻人出手大方得很,让我平时给打扫打扫还出保洁费,呵呵,都是自己人了,他不说我也会做的。”

“哦,他说算你表哥,嘿嘿,我当时还笑他,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了,亲戚还有算是的,不过我倒不记得你母亲那边有这样的亲戚哎。”

“不管怎么说,这老房子保留下来也好,总算是有个纪念,你爸妈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孩子去看看吧。”

半晌,她才出声,“好。”

钥匙插进孔洞,轻轻一转,开了。

叶留山推开门,冰凉刺骨的风拂上门面。

她回来了。

院子里的一花一木,枯萎的,盛开的,她都有记忆。还有台阶前的秋千,那是爸爸亲手做的,结实得很,那时候她常和叶翰远一起玩,她坐的多,叶翰远推的次数多。她一一抚摸过去,眼里的水在脸上漫开。

记忆果真不是苍白无力的。

庆幸的是,屋子里的家具还在,老家具了,有很多磨损的地方,她坐下去靠在里面,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似乎像个可以随时熟睡过去的婴孩。

还有妈妈亲手做的灯罩,上面绣的是小鸭子游水,她将脸贴在冰冰的扶手上,泪水越流越汹涌。

回头了细细捡拾才发现自己丢了好多东西,心里有多么惶恐不甘?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疲累地倒在席梦思上,水晶坠子的精致吊灯,浅蓝色的窗帘,写作业的书桌,书架空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而现在她也回来了。

但本该在这屋里的人却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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