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哭诉
“那晚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他的声音钉在背后。
叶留山的脊背一僵,不住冷笑,“你就这么看我?”
他们从山坡上摔下去的那晚,她恍惚记起来,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晚他伏在她的膝上轻轻地喘息,那种空落的感觉至今回忆起来都有些骇人……但在他看来,这都是历历在目的。
“是,我本来想丢下你,我都跑出去了,可我最后还是回去找你了……而且我并不后悔。”她对着他的眼睛说完,顾不得去探究他眼里的意味,返身便去了厨房。
这次她没有逃,这么冷的夜晚,她是真的无处可去。这种时候,最好的莫过于有一张温暖的床。
在二楼的客房睡了一晚,翌日起来,公寓里只剩她一个。
空落感在心底发酵,她捧着三明治窝在沙发上大哭了一场,抽了大半包纸巾,看得她自己都无言。最后还是悻悻地收拾了一下去打工。
小新一早就趴在台子上一脸严肃,用几根手指头杀得无比亢奋,叶留山走到他身边也未知。
以至于开工了大半上午才突然盯着叶留山的眼睛说:“被毒虫咬啦?我介绍你个好用的药膏。”
“……”对,在小新同学的眼里,叶留山就不会有悲伤的时候,所以更不可能是哭肿了。
叶留山忍住把托盘扣他头上的冲动,傲娇地从他跟前走过,连个眼梢都不留给他。
“欢迎光临!”小新礼貌地盯着他的手机招呼客人,叶留山推了个肘子给他,笑眯眯地从后面窜出来,但在看到客人的面孔时,半张笑脸就僵在面上了。
再用肘子推过去,抛了两字,“你来。”她趴到一边去啪啪地按电脑。
“这么巧。”厉羡之随口一句,目光精准地锁定她的方向。
小新也注意到了,这话俨然不是对他说的。
小新伸脚踢了踢端坐的某女,“熟人?”小新一脸“你很有艳福”的表情,叶留山比了个白眼过去。
“一杯黑咖,谢谢。”
小新得令退下。
叶留山只得转过来收银,厉羡之捏着卡的另一边就不放手,叶留山抽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问:“卡里没钱吗?”
厉羡之笑得更假,“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
“后天公司的年会我缺个女伴,思来想去,还是你来得名正言顺。”
对,她好歹算个挂名董事。
叶留山转了转眼珠子,拉过信用卡,“那我还得请假——”
“我翻十倍工资。”
美美地挤了个笑,“成交。”
干嘛跟钱过不去?厉羡之请她去自然还有戏请她看的。
厉羡之接过咖啡对她点了点头,“后天中午我来接你。”
“我听到了。”叶留山险险接住那只即将落在脸上的大手,呵呵笑了两下,送客,“请慢走。”
店门一关,小新唰地从后面跳出来,看着远去的车尾巴,啧啧半天,“究极大金龟啊!”
“通天大海龟,你信不信啊?”
“我信!”
“……”
过年,S城也全然投入节日的喜庆中,不论是百货公司还是小街小巷的店铺,看起来都是温暖明媚的。
吃完一个大大的海鲜披萨,叶留山心满意足地走出店里,迎面扫来的冷风也没能把她的嘴角压下去。
薄安生肯定要回山庄过新年的,她这么早回去也没意思,想着,便先到处逛逛好了。
来了S城这么久,CBD这块风水宝地她还真没怎么溜达过。
高楼大厦挡住她看星星看月亮,这么个销金窟。
吹得有些冷了,叶留山推门进了一家名叫“奶牛的牛奶”的店,要了一杯热牛奶,店员满堆笑脸地送到她台上,纸巾,勺子,红的白的方糖,还有一包盐……叶留山抽了抽嘴角,“谢谢。”叶留山将副卡收进包包里,勾唇一笑,怪不得,原来是薄安生的卡在作祟,铂金色的印记确实很撩眼。
这澳洲进口的牛奶忒有档次,只有副卡耐得住,她荷包里的零花就免了。
瞥着那包惨白白的盐,要不试试?
盐加奶,不一定难喝嘛。
陶承萱兴致缺缺地扫过店员拿来的珠宝首饰,瞥了一眼薄安生,戏谑道:“薄总这么忙的话,我们改天再来。”
手机上一条条短信跳出来,薄安生的嘴角明显柔和了不少,可见心情不错。
薄安生收起手机,将经理招到跟前来,“陶小姐看不上这些,拿那套来。”
“好的,薄先生请稍等。”经理带着两个店员一道下去。
薄安生到她身边坐下,端起茶啖了一口,“这东西要去库房取,稍坐。”
陶承萱也不客气,“不过是个年会,薄总真是一点也不含糊,这店里库房的东西足以使一场珠宝秀黯然失色。”
“陶小姐慧眼。”
陶承萱笑了下,“总觉得薄总最近绅士得过分。”
“你们女人会嫌男人绅士吗?”
陶承萱摊摊手,“薄总出手如此大方,自然没的说。”
他微微一笑,“最要紧的是你喜欢。”
她突然语塞,这男人演戏的本事真是高,完全不吝惜成本。不论什么女人都难以拒绝吧。
“她呢?不需要准备点东西哄哄吗?”
他回答地干脆利落,“她不喜欢这些。”
“薄总这么肯定?这些东西能捕捉住所有女人的眼睛,我也不例外。”
恰是,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薄安生也不怕她看,直接拿出来托在手里,陶承萱果真不避嫌,直接大方地抢了一眼,“你的小女朋友也在附近嘛。”
“想请她喝杯咖啡吗?”他莞尔,指了指屏幕上副卡发来的消费信息,“这个就很适合她。”
“你似乎不生气了,都说女人善变,男人也如此?”陶承萱毫不吝啬地戳中他的痛处——方才车子停在星巴克门口,她可是亲眼看见那小女朋友和薄三少情状亲密,当即薄安生的脸可是遽变,而后便驱车来了这里。
“其实那些插曲并不要紧,最主要的是那根线握在你手里,拉一拉就有回应。”他摇了摇手机,说得含沙射影。于他而言,她不正好是个相反的例子?结果说明一切,她失掉了最重要的人,这就是结局。
陶承萱压下愠怒,开口:“薄总这话说得像养了条小狗似的。”话里哂然。
有钱挥霍果真扫掉了不少寂寞感,叶留山拎着施华洛世奇的精致包装袋从百货店走出来。
这边再过去就是著名的珠宝Avenue,优雅精致的展示柜,打着微醺的灯光,一件件珠宝首饰都是极致的宠儿,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似比夜空的星星还闪亮。
那坐在里面的女人呢?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这些东西的。
叶留山定定地站在冷硬坚实的玻璃橱窗外,看着他亲手为别人戴上,颈子上的珠宝竟比黑暗里突然而至的强光更为刺眼。
好讽刺,此刻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一屏玻璃墙,内外却是两个世界。
陶承萱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不用去追吗?”
他似乎并不在意,拿起一对香槟色的耳坠,“这个更衬你。”
将陶承萱送到店里,他在路上转了会方回香山。
甫一开门,脚尖便踢到一样东西,随即骨碌碌地滚到一边去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闻到了些味道,他便肯定她回来了。
换了鞋走到客厅,他将电视上的壁灯打开了。
沙发上躺着一只醉猫,头发把脸都蒙住了,一件灰色的厚毛衣,一条打底裤裙,两腿笔直纤长。
几案上倒着两只深茶色的玻璃酒瓶,鹿野的清酒,她的胆子倒不小。
她微微哼声在沙发上翻了一下,头发被撩开些,隐约可见耳垂上闪着幽蓝旖旎的光。
他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摸索出那对精巧的耳钉,完全的不对称风格,打磨出碎钻般尖刻的棱角,深蓝code寓意爱情不死,合该由深爱的情人为彼此戴上。
瞧瞧她,左右各一枚,浑然没有这样的概念。
“别动我……”她不满地呢喃。
伸手就朝着面门招呼过来,幸亏他手快及时捉住。
“你该睡觉了。”他将她拖起来些。
“我在睡,你不要吵我。”她再次警告。
“睡这里会生病。”
她掐了他一下,“这是我的事。”
他失笑,“可这会麻烦我。”
她也笑了,笑得细细的,能看到尖尖的虎牙,“也对,我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说罢,她摇摇摆摆地站起来,眯着眼对他说:“麻烦给我叫辆出租车。”
敢情她以为自己在别处喝酒发疯?
不过,这样看来,她还是很乖的,知道跑回窝发泄。
他站起来,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都不止,居高临下地问:“去哪里?”
她呵呵地笑,身上散发着迷人的气息,随手胡乱地指了指,“随便吧,逛到我清醒为止……”哑哑的声音从淡樱花色的嘴唇间流露,脸上的散发微微晃动,似乎在搔他的痒。
她见他仍站在原地不动,主动靠过去,挑眉盯着他的下巴,“走吧,我一毛钱也不会少你的。”
高大的身影仍然不动,还有那双晶黑宝石的眼睛。
她恼了,将头发抓到后面去,“我有钱……”说着开始翻口袋,薄安生看她从衣服前后翻到裤袜里也没摸出一个硬币,她泄气地哼了两声,突然指着他说:“知道安利大厦吗?载我去那里吧!他会替我买单的!”说完,脚下一个踉跄朝后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