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找季唯安多喝了两杯，今早起来头就有点疼，他揉着太阳穴下楼。梅姨正端着一盅汤从厨房出来，是给他醒神的。

“老太太刚才来话了，叫你去呢。”梅姨给他摆好餐具，神色有些恹恹的，站在桌边搓着围裙。

薄安生却不以为意，尝了块鱼肉咀嚼了两下，吃不出什么味儿，反倒对梅姨说：“陪我一起吃吧。”

餐桌还是一样的大小，但看过去就是一片空落落，梅姨想必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喝了口汤，梅姨面前摆了一副红木筷，一只白瓷碗，碗口刻了一团蔷薇花，却是鹅黄色的蔷薇，他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梅姨拿了筷子喝粥，“和留山的碗是一套的。”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她不着痕迹地瞧了他一眼。

薄安生的表情很淡，只说：“梅姨刚才愁什么呢？”

“哦。”梅姨若有所悟地叹了一声，“还不是我那个孙儿。”

“何袁怎么了？”

“你那次找他过后是安分了一段时间，这几天皮又痒了，不知道惹了什么事……”梅姨话至此处顿了顿，一脸愁色还有些尴尬。

薄安生知道事情大概没那么简单，搁下刀叉说：“梅姨照顾我有多久了？您带何袁来薄家的时候，他才9岁吧？”

梅姨也颇有感触，点了点头说：“少爷的记性真好，何袁今年也19了……”

他一手扣在桌案上，“十年了，梅姨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在这屋子里要是没有您，那场病我也不一定能熬得过。”

恍惚又记起那个冬天，北海道那么冷，姑姑还骗他吃冰激凌，说吃了就能产生很多热量，他们沿着外海一直走，脚时常陷在雪里出不来，姑姑总笑他：让人看了以为是个姑娘！他不以为然，至少他把整个大冰激凌全吃完了，冰激凌似乎都是热的，外面的风雪太冷了，哪怕他把自己围得再结实也免不了那些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风刀子往脸上锥刺……他们整整走了大半天，唯一吃的就是那支大冰激凌，还是海胆口味的。到了黄昏，姑姑就把他送来了这里。他们甚至连一件行李都没拿。姑姑说这里的人看了他带的东西会难过，姑姑还答应他替他守着那间卧室。妈妈走的前一天晚上是和他睡的，姑姑说第二天妈妈险些延误了班机，因为他抓得太紧了。

S城的冬天也很冷，虽然它远远不及北海道的万分之一。他一直害怕风雪天，妈妈走后，他每天都趴在窗户上朝着外面的大马路看，厚厚的一沓雪，有个邮差叔叔总要来找他搭话，因为他喜欢姑姑。过了好久他才等到一个向他奔来的身影，在雪地里跑得跌跌撞撞还摔了好几跤，他欣喜万分地推门出去，却是姑姑，姑姑突然就跪倒在雪地里抱着他哭了很久……

那天连那个要抢走他姑姑的邮差也没来。

半晌回过神来，他听见梅姨说：“是呀，我还以为你每次都把药偷偷倒了才把这病拖得这么长，我还偷偷藏在帘子后面盯着你喝药呢，可你都喝了呀，这么苦的中药，熬药的时候可差点把我给薰晕了……”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似乎只是记起了一桩童年趣事。

梅姨说：“何袁这次的事是三少爷摆平的，那小子回来跟我得瑟的不行，像是得了什么大靠山，我一问才知道是三少爷。”

薄安生倒没说别的，只道：“事情解决了就好，我有空再找何袁念念经。”

过会儿，大院里又有人来了，老太太催薄安生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