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然，陪我出席一个晚会呗？”谭贝问她。

“什么晚会？”

“一个拍卖晚会。”谭贝说，“我爸让我帮他拍一个紫砂壶。”

“我不去，我大着肚子呢，不方便。”沈慕然拒绝。

“拜托，你每天的活动范围就只有你住的小区，你不腻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腻了。而且我让你去的是拍卖会，又不是运动会，不会苦着你累着你，去吧，沈小姐。”谭贝央求，“你也知道我爸是个收藏迷，什么值钱的不值钱的都当宝贝收着，他今天有事去不了，所以才让我去帮他拍，你陪我一起去嘛。”

沈慕然那时正在看一部电影，电影画面有些血腥，她吓得尖叫，“行行行，你待会来接我，我和你去。”

她关掉电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宝宝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妈妈现在带你出去散散心，看点美妙的东西，忘掉刚才那些，乖。”

拍卖会现场人并不多，多半是一些收藏爱好者，沈慕然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满脑子心思只想着一会拍卖会结束后到哪里吃宵夜比较好，她最近食欲越来越好，每天晚上都要吃点宵夜才睡得着，她也不知道最后她生出来的会不会是个大胖小子。

“慕然。”谭贝面有异色，指着前方说，“你前夫。”

沈慕然拧眉，不会吧？程廷钰会来这种规格的拍卖会？而且她和他在一起三年，也并不知道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但真是程廷钰。沈慕然只看到个背影，也确定是他了。

他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子上，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看起来有种不容侵犯的贵气。沈慕然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他不管什么场合都能维持这么好的仪态，程廷钰当时给的回答是，习惯成自然。沈慕然是服气的，因为他即便是坐在家里沙发上抽烟，坐姿依然优雅而迷人，这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程廷钰的身旁坐着一位美女，沈慕然没有看清她的面容，不过那女子头上别着一支发钗，身穿一件旗袍，外披一件灰色披风，应极具古典气质，这时她又不得不感叹程廷钰艳福不浅，环肥燕瘦，真是应有尽有。

“不过去打个招呼？”谭贝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我倒是挺期待这一幕的。”

“有什么啊，不就是前夫而已吗？”沈慕然无所谓地说，“你信不信我能神色自若地和他一起吃个饭。”

“切。”谭贝不屑，“死鸭子嘴硬，你就装吧。”

沈慕然猜测程廷钰应该是陪他身边那位女子来的，因为拍卖会开场很久，他都没提起什么兴趣，只是他身边的美女显得有些兴奋，遇到喜欢的就会与他低语几句，然后他负责出价。他拍下了一个很贵的瓷器，那个瓷器的名字沈慕然记不住，只暗暗和谭贝说了一句，“我没见他研究过这个，估计他也不懂，乱出价。”

“为博红颜一笑，花个十几万还不是小意思，别忘了你前夫现在可是我们C城的钻石王老五，什么都不多，钱多。”谭贝打趣道。

程廷钰和那位美女携手走上台，美女接过那个瓷器，笑得十分灿烂。然后她踮脚吻向他的唇，傲人的胸部紧紧贴向了男人的身体。而程廷钰，并没有推开她，整个场面香艳迷离，沈慕然呆呆地望着，脸上没有表情。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一个紫砂壶……”

“两万！”谭贝喊了一声。

“小姐，我们还没报底价呢。”主持人正色道。

谭贝低低地“哦”了一声，可是刚才她喊的那一声，成功地吸引了程廷钰的注意。

他走下台，还没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到谭贝身边的沈慕然坐在角落的位置里，很安静恬淡。他就这样望着她，目光深沉晦暗。

她恰好也望向他，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她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好像萍水相逢的路人，温和得窥不出任何情绪。

程廷钰很讨厌她的这种眼神，仿佛是拿着一块橡皮，硬生生地把他们之前的全部过往统统无情擦掉一样，无情而残酷。

拍卖会结束后，沈慕然走得很急，谭贝在后面追，“你不会是怕了你前夫吧？”

“我有什么好怕他的？”沈慕然嘴上说着，脚步却没有停下。

“那你为什么要躲？”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程廷钰。

“我没有躲。”沈慕然潇洒转身，望着他笑，“不知程先生有何贵干？”

“难得一见，想和你聊聊。”他开口，倒是淡然。

“聊聊？”沈慕然失笑，“你的那位红颜呢？怎么不找她聊？”

刚才还吻着呢，转身就忘了佳人，也够无情。

“我可以把你的这种反应理解为吃醋吗？”程廷钰笑着看她。

“不可以。”沈慕然斩钉截铁地答，“我不吃醋，尤其不会吃你的醋。”她摊摊手，问，“还有什么事吗？孩子他爸煮着宵夜等我回去吃，恕不奉陪了。”

“沈慕然。”

她还是知道怎样能触及他的愤怒点。

“程廷钰，其实我真的挺不懂你的。”她声音泛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要追寻真爱。如今自由了，你又到处沾花惹草，甚至来撩拨前妻，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在说什么？”程廷钰没有听懂她的话，“你再说一遍。”

“没听懂就算了。”沈慕然耸耸肩，“我快结婚了，我未婚夫不希望看到我和别的男人来往，我走了。”

“结婚？”程廷钰发现自己一碰到沈慕然就变成一个傻子，他竟然又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再见。”沈慕然拦了一辆出租车，快步拉着谭贝上了车。

程廷钰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一句“我快结婚了，我未婚夫不希望看到我和别的男人来往”……她还是程太太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也会在意她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最伤人的话总是从最爱的人口中说出。这世间的爱欲悲欢，总是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他唯一确定的是，当他决定放开她的手任她去飞的时候，她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那么，他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如果他现在后悔了呢？如果他用尽全部力量，把她拉回自己的身旁，是否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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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总，有要事报告。”

程廷钰接起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低声说，“我跟踪许岸，发现他最近和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走得很近，现在他们在一个私人医院做孕检。”

程廷钰以为他说的是沈慕然，没想到那人接着说，“这女人我也调查过了，她叫徐嘉欢，是许岸的前妻，现在两人还没有复婚，但许岸每天都去看她一次，两人还一起去上了很多亲子课程……”

“我马上过去。”

医院门外，程廷钰坐在车里，看着许岸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出医院，那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许岸对她十分关心，两人举止也十分亲昵。那天沈慕然还说她和许岸就快要结婚，那么许岸和这个女人，又该作何解释？

程廷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许岸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神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笑道，“程总怎会在这里？这是一家妇产医院，你来这……”

程廷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他挽着的那个女人，“这位是？”

徐嘉欢看了许岸一眼，松开了他的手，许岸反手又握住她，“如你所见。”

徐嘉欢这人有点敏感，其实她是知道许岸爱的人不是她，所以当程廷钰问她和许岸是何关系时，她下意识地就松开了他的手，她怕许岸的解释会更伤人，还不如自己直接撇清，起码不要失望。而许岸也深知她的个性，她的精神状态好不容易慢慢好起来，他怎么敢再让她胡思乱想？所以他决然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样小小的一个举动，却差点让她落泪。她知道，如果不是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这一幕大概只能在她的梦里发生。

“如我所见？”程廷钰哼了一声，“那慕然呢？”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似是要看穿他，“慕然她对你而言，算什么？”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许岸咬牙，“别忘了，你只是她的前夫，你没资格干涉我们之间的事。”

“你大可以试试看，如果你辜负了她，我不会放过你。”程廷钰眉心紧蹙。

“你已经没有了说这番话的立场。”许岸含笑，“程廷钰，你是不是从没有尝过失去的味道？所以当你发现你曾拥有的已经被他人取得的时候，你不忿、不甘，可谁让你放手呢？有时候，你放开的是一双手，也是一辈子的幸福。”

他是在说他，也是在说自己。

一转身，咫尺天涯，一辈子的距离。

“嘉欢，我们走。”许岸牵了徐嘉欢的手离开。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徐嘉欢停下来很认真地对许岸说，“等我生了，你就回去慕然身边吧，有孩子陪着我，就够了。真的。”

“你怎么那么喜欢撒谎呢？”许岸看着她那副言不由衷的样子，很想笑。

“我没有撒谎，你爱她，你们应该在一起。”

“可她，不要我了。”许岸淡淡说出口，如果慕然还爱他，他也不会只能在程廷钰面前逞一时口舌之快，他该很有底气。

“我们回家吧。”徐嘉欢伸手握紧他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