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客厅。

婆婆肖女士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程廷钰和沈慕然进来也只是微抬了一下眼皮，淡淡说了句：“来了。”

公公在阳台浇花，听到几人的说话声，快步走回客厅，朝沈慕然开心道，“慕然啊，你赶紧来看看我的花，开得可好了。”

沈慕然抛给程廷钰一个“哄哄你老妈”的眼神，自己逃也似的跟着公公去看花了。

“妈。”程廷钰坐下来，“路上塞车，所以就来晚了一点，你别生气。”

“我哪有生气？”肖女士把报纸翻过来继续看，语气依旧不好。“你们年轻人都要二人世界，都不喜欢我们这些老人家了，我们做父母的让你们回个家都要三邀五请的，你们扪心自问，我让你们一个月回两次家过分吗？每次都慢吞吞，能找理由不回来就找理由不回来。”

“妈，你说什么呢？真不是。”程廷钰把带来的礼物递给母亲，“这是慕然托人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工艺品，专门给你买的，她说你肯定喜欢。你不知道，慕然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今天早上她早早就醒了，是我让她多睡一会才出门的，你别怪她，她一向对你尊敬，你是明白的。”

肖女士沉默了一会，才说，“她哪里不舒服？怎么也不找老钟看一下？你们年轻人老熬夜，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能不生病吗？趁这两天在家，我让老钟明天过来一趟，给她瞧瞧。”

见母亲脸色缓了过来，程廷钰也展开一个笑容，不敢再忤逆她的意思，“好的，我会和慕然说的。”

程廷钰朝沈慕然做了个“OK”的手势。

沈慕然会意，知趣地跑到厨房里做饭，肖女士当然不放弃任何能教育儿媳妇的机会，也起身进了厨房。

忙活了个把钟头，终于做好了一顿饭。

“吃饭了，打个电话给廷何，让他赶紧回来。”肖女士吩咐。

程廷何是程廷钰的弟弟，今年上大二，与他哥哥一样，长了一张走在街上都能迷死几个人的脸。可是程廷钰稳重自持，他却幽默风趣，甚至还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程廷何与沈慕然相处不错，他不把她当大嫂，她也不把他当小叔，他们在一起就好像同龄人，打打闹闹，互相斗嘴，沈慕然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大小孩。

“我回来了。”门关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程廷何一身蓝色球衣，头发上还滴着汗，左手捧着个篮球，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大哥，大嫂，你们回来啦。”

“嗯，快过来吃饭吧。”沈慕然摆好碗筷和桌椅。

“好，我洗手就来。”

“慕然，最近身体怎么样？”餐桌上，肖女士竟然主动问起沈慕然的身体状况，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前段时间刚做了体检，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沈慕然回答。

“听廷钰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明天让钟老来一趟吧。”肖女士说。

沈慕然刚想点头，又听到她接着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要个孩子了，这个小区里，跟你们一样岁数的年轻人哪个还没有生孩子的？养好身体，这两年先把孩子的事给解决了。”

“嫂子今年也才二十六七吧，有多少女人这个岁数还没对象呢，急什么？”程廷何在一旁插嘴。

“小孩子懂什么？”肖女士接着说，“我也不是那种专制的家长，只是觉得你们现在年轻，要个孩子也挺好的，不然等年纪大了再要，也遭罪。你爸现在退休在家，天天没事做，也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谁说我没事做啦？”公公在旁说，“我挺忙的啊，早上跑步遛狗，中午下棋打牌，晚上到广场散步听戏，还养了几只乌龟解闷，我一点都不无聊。”

“你们是存心想气我是吧？”肖女士声音凛冽，沈慕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火烧了一圈最后还是会回到她的身上。

“妈，这事我和慕然知道了，会考虑的。”程廷钰适时做了个总结。

“是啊，妈，我和廷钰最近也在讨论孩子的话题，明年吧，我们先做点准备，后年争取能让你和爸抱上孙子。”沈慕然开口。

肖女士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你们能这么想还是好的。”

“对了。”程廷何转移了话题，将沈慕然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我参加比赛拿了个奖，明天有个颁奖典礼，你们要去吗？”

“我没空。”肖女士拒绝。

“不是唱歌就是跳舞的，你如果能拿个别的奖，我还能有点兴趣。”公公也是兴致缺缺。

“我去。”沈慕然应援，“我好久没有回去过学校了，我也顺便回去看一下。”

对了，程廷何现在就读的这所学校，也是沈慕然曾经念过的大学。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程廷何的学姐。

一来她是想借这个机会回去母校看看，二来是如果她待在家里，肖女士肯定会把钟老叫来给她看病，可能还会给她抓几包调理身子准备生孩子的中药，想想就可怕。

“还是大嫂好。”程廷何喜笑颜开，转而看向程廷钰，“大哥呢，你要不要和大嫂一起去？”

“上午还是下午？我十一点要见个客户。”

“下午两点，你见完客户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过来。”程廷何怕他们不守信，又重复了一遍，“明天下午两点，就这么说好了啊。”

第二天，程廷钰出去见客户，程廷何和沈慕然先行去了C大。毕业后沈慕然就再也没有回过C大，本来以为一定会有陌生感的，可是竟然完全没有。将近27岁的她走在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中，竟然也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大嫂，你还记得这条路的名字吗？”程廷何突然指着湖边一条小道问她。

“记得啊，叫‘尚新路’，是以一位校董的名字命名的。”

“才不是呢，它现在有了个新名字。”程廷何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名字？”

“情人路。”程廷何笑着说，“每天傍晚都有很多情侣在这附近散步，所以后来就被我们称作‘情人路’了。你晚上要是打着手电筒往这里一照，都不知道能吓着多少孟浪的小情侣呢。”

沈慕然白了程廷何一眼，思绪却回到了几年前，她念大学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天天牵着一个男生的手在湖边散步，这一条路，他们踏过千万遍。那人在桥上对她说，慕然，我觉得这条路不该叫‘尚新路’，应该叫‘上心路’，因为和你走过的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上，从此我就对你上了心。

多么恶俗的情话，可是当时的她却觉得是世上最好听的情话。他在湖边低头吻她，她那涌上心头的甜蜜，这么多年了，她依然记得那个定格的场景。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