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管家侧后方的一个中年男人在巨大压力下诺诺的辩白：“少爷，少夫人全程所饮用的酒水都是专门有人负责的，就算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加东西……少爷，您要明察……”

习暮只是听，没答，手里一根细长的古巴烟，烟雾缭绕，隐匿了他的表情，待烟雾稍散，只看见一张俊美非常的脸透着丝丝青白之色。

很深冷淡漠，让人觉得诡异非常。

那中年男人几番辩白的话越说越生硬苍白，加之他战战兢兢，语无伦次的样子，更觉得无力感十足。

“你在习家多久了？”习暮开口，打断了中年男人的又一次重申辩白，语气冷冽。

“十、十年。”那人拼命拿眼神去看常管家，大抵是希望他出手救命。

“十年。”嘴角微挑，习暮转身，靠在大理石栏杆上，烟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闪光，“十年时间也不够你知道我的规矩？”

这话听着没什么凌厉劲，然而这话里头的意思，却足够闻者皆不寒而栗，他习暮的规矩，很简单，顺者昌，逆者亡。

当然，这个亡，绝不是死那么简单。

他有洁癖，爱干净，手头上是绝不会沾染不干净的东西的。

“少爷，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早已吓得软跪在地的人拼命的磕头，而跟着他的几个年轻人也匍匐着跪下。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觉得心尖上蹿出一股骇意。

“今天我不想再动手，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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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主卧室里。

经过一日的抢救，几个习家家庭医生都有些疲累，可是他们谁也不敢休息，轮流上前检查病人的状况，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输液时，尖锐的针尖精准地刺进床上之人的右手静脉血管，精湛的技术让细长针管内一下子涌出鲜红的血色，针尖刺痛的感觉仍未曾让床上的人从昏沉中醒来。

卧室门外，刚刚从楼上下来的常管家看见这次抢救医生团队里最出色的医生沈晨沣出来，常管家朝他点头，“辛苦了。”

出乎意料的一向温润谦和的沈晨沣面色很难看，语气也很差：“到底是谁把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孩子弄成这个样子。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下毒害人的！”

“还有，常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新任少夫人……竟然是笑笑！！”

“沈医生，”常管家把人拉到走廊另一侧，语带警告，“这里是习家，暮少什么人，你应该了解，他今天动了火气，你知道多少人遭了殃么？”

连他都被习暮上午怒意四溢的样子吓到了，别提其他人了。

“你作为一名医生，抖抖手指就能要了手术台上一条命，他呢，他动动手指，我们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跟着遭殃。”常管家空出一只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面色也不好。

沈晨沣见他那样子，又气又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威胁，”常管家淡淡道，“习家家族里有人不想少爷*生，试图从新上任的少夫人这边下手……殊不知惹了少爷还有可能活，动了少夫人，等于把全家往火葬场送。”

“啊……”沈晨沣到底是医生，而且还是个和平主义者，听出他话里某些阴暗意味的话，禁不住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惊呼。

常管家却不以为意，反而感叹道：“尤其他们万万不该，选择这样的日子……”

习暮订婚之日起，便是他正式当家上任之日，新任习家少主没能保住自己的女人，传出去，何其打脸？

两人静默了一两分钟，沈晨沣捏了捏胀痛的头，“摊上你们，我真是头痛。”

“我才最头痛，”常管家抬了抬手，晃了晃手里捏了半天的文件，“还有这么多文件要他过目，不过，现在谁敢去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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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三楼书房，来到某人身后，隔着书桌，沈晨沣忍不住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习暮。

这个名字代表的庞大背景太不寻常，外有姿色，内有资本，可以轻易的任意的玩转他想要的世界。

沈晨沣每每看到他，心头只会涌起四个字：天纵奇才。

而且，他也太年轻了。

习暮很少动怒，身为习家的准东宫少爷，从小就练就了绝好的伪装性。而今天，他雷霆大怒，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沈晨沣不知该叹还是苦笑。

习暮微微侧了侧身，眼风扫了他一眼，又平静地收了回去。

“暮少，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沈晨沣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医生，他轻咳了一声，难得有点不善言辞，却强作自然，“但是，无论你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伤害已经存在了，我们还是要理智面对……”

习暮忽然打断他，口吻里听不出喜怒：“她什么时候会醒？”

“醒？”一想到楼下毫无生气的某人，沈晨沣莫名的没憋住，火气冲上头顶，他的口气直接晴转阴：“她本就天生体质偏弱，一边毒发一边还被迫承欢，初夜被人做到痛死休克……”

蓦然止声，沈晨沣心头一痛，继而又是背脊发寒。

眼前的人只是皱了眉，看着自己，无声无息的却带着巨大压迫性，他想起了常管家的话，这样一个人，眉睫低垂，水光潋滟的眼，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感，却能抖抖手就带给所有人灾难。

他努力克制住呼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挽回自己的失言，哪怕两人是认识已久，他也不敢攀关系，有时候关系是关系，原则是原则……

“是我的疏忽，”良久，习暮收敛视线，抬手给自己又点上了一根烟，烟幕下露出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怔忪，“治好她。”

听着他沙哑而性感的声音，沈晨沣一瞬间错觉他是真的伤心伤神了吧……就因为这人一句话一个表情，他咽下了所有的不满和隐约的伤。

“我会的。”

沈晨沣抬手看了下手表，凌晨一点多了，因为家住H市，他没有同其他医生一样留住在这栋高级公寓，拖着一身疲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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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归于宁静，习暮站在书房窗台前，没有动。看着溶溶月色，不知是似谁的眼，软化了谁的心。

待一支烟抽完，他敛了一下心情，转身将手里的烟蒂，丢进了一旁的烟灰缸，然后，缓缓迈步朝外走。

楼下主卧室里有三两个负责看守的女侍，和一名负责守夜的女家庭医生，看见他的身影出现了门口，立刻集体恭声道：“少爷。”

他抬起手指，示意她们噤声，薄唇微动，下了吩咐：“出去。”

众人立刻退出，小心地带上门，室内恢复一片宁静。

习暮走到床边，在床沿落座。

这一晚的月光从窗外透过来，全落在她脸上。苍白的容颜，紧皱的秀眉，唇色很淡，反衬出下唇上那鲜明的伤口，那是她痛到极处咬破的创口。

这样的一个她，看得他莫名心悸。任凭大脑渐渐进入了高速运转的客观的思考模式。

是怎么中的毒？一杯酒，一盏茶，或者是精致茶点，皆有可能。

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不可规避危险，最怕的事情终究会发生，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多年跟随，人的行为，最终都是为了某种目的……他在清算着，所有人背后的关系，以及各种目的的可能性。

这种事他绝不容许发生第二次，所有的威胁都要扼杀在摇篮里，有种教训有过一次，他终身不想再感受……

习暮记忆力极好，仍旧记得自己怎么听着医生说她有生命危险，毒性很大，却不是顷刻间致命，而是让人心口绞痛逐渐加剧致死。

也记得那一刻他心底涌动着剧烈情绪，甚至连表面的镇定都维持不了，无法冷静，无法思考。还有恐惧，从没尝过的恐惧感，紧紧缠绕着他，束缚着他。

他站在门口，听到门内抢救人员的交谈，莫大的恐惧，残忍地，腐蚀着他的心神。

然后他忽然狠狠攥紧拳头，走廊放置的唐彩瓷缸以及半人高的红木架被他一拳头砸到，过大的动静，让整栋楼都为之震动。

所有在场的人都惊住了，跟随他多年的常管家都为他不冷静的动作，不冷静的目光所震慑。

整个空间安静无比。

只有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落下的声音。习暮不经意地抬起手，轻轻弯曲起食指，碰了碰床上人的脸。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停留在她的唇间，纵使经过了一个白昼，还是有些微微的肿，尤其她侧颊边靠近下颚处还有很清晰的吻痕，像是在提醒他，她是在怎样疼痛的情况下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场男女欢爱。

习暮微微眯眸，有些记忆注定一生都要镌刻在心——

她仰起头被迫承受他的那一瞬间，表情脆弱得让他惊艳。

那样的她真的极美，没有任何防线，也没有一丝抵御的能力，他不用想太多，不用防备，可以全心全意拥有她。

所以，他才会有些失控，因为太想要完全拥有她了。他从不缺任何东西，这话说起来可能太过自大，可却是事实，如此，他才会对什么都过于慢热。

他想起她在他禁锢着她的腰第二次进入的时候，无意识喊出的那一句‘我不舒服……’，当时他情动意乱的咬着她的颈项只安抚了一句‘我会让你舒服的’。

却不知，原来，她是真的不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