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沫听见这话，抬头看他，他一脸病容，胡茬更是清晰，眼窝凹陷，看见了他双鬓早生的华发心里一揪。眼泪弥漫了双眼，她干净低头，眼泪悄无声息的砸进了碗里。

她曾经期待过薄凉生说出这句话很久，自二人相识到结婚，甚至四年的婚姻里薄凉生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对于这样开始的婚姻，这句“我爱你”的分量之重，是超越寻常夫妻的。

那样的婚姻里她曾经那么口渴，想喝一杯水。可是薄凉生这杯水滚烫无比，她无法喝下。她痛苦难耐的捧在手里辗转，一直再等他温良。如今被烫伤的她终于决定放下了。他却又对她说，他爱她。

她怕了，怕将水杯捧起后，再次烫伤。

“凉生，你不必如此。我懂你对我的这种不舍与留恋，如同对自己家养的一直猫，一听说猫自己要离开，心里难免难受些。”苏以沫端起来碗筷几口喝完灼热的粥，这粥烫的她胸腔隐隐作痛。她固执的起身，去厨房刷了碗筷。对他说：“你的碗，吃完，自己刷了。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薄凉生起身，跟在苏以沫身后。

苏以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把碗刷了。”她指着餐桌上的碗给薄凉生再次强调。

“你等我一下，五分钟。”薄凉生见苏以沫会卧室拿了包，连忙对苏以沫说着跑到餐桌边把那还热的粥三两口喝完了放在桌子上又急忙走到她身边说：“我陪你去。”

“你把碗刷了！我说了好几遍的话。你没有听见么？”反正薄凉生外面有了YOYO，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再做薄太太，苏以沫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实在搞不懂薄凉生既然外面有了女人，还是前女友复合这种事。为什么不能对她洒脱放手！若真的像薄凉生今日所说他爱她。呵呵，苏以沫心里嘲笑一番自己，婚姻四年，你兢兢业业的做薄太太都没赢来这句话，如今两个人冷战了快半年了，他倒是爱自己了？岂不可笑？

苏以沫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薄凉生这件事情，她现在得安排好父亲回乡安葬的所有事情，好让姐姐跟父亲回来后，发生意外不至于措手不及。

薄凉生见苏以沫皱着眉头口气不好的呵斥他，心里一愣。又悻悻的回去拿起餐桌上的碗去厨房刷碗。

苏以沫走到门口，弯腰穿鞋子。听见厨房瓷碗掉地上摔碎的声音，急忙来到厨房看见，薄凉生蹲在地上捡瓷碗的碎片。又呵斥他：“干嘛用手捡，扫帚不久在旁边么？”继而那了扫帚将碎片扫在一起。急着出门的苏以沫又唠叨他：“你怎么这么笨！连个碗都不会刷么？”一眼都不看他走到碗池旁边再擦拭一下被他弄的满是水的桌面。

“不是，是手一滑，它掉了。”薄凉生解释道，其实他是听见了苏以沫穿鞋的声音，怕她先他一步走了，有些着急。

苏以沫白他一眼，不再说话，赌气般的离开厨房。薄凉生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阳光灿烂明媚，空气中还有昨夜的潮湿，不平整的小路上一洼一洼的小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这光，仿佛一面面小镜子一般。

小区是老小区，老小区大都住着老人家。苏以沫穿过一群聚在凉棚底下打麻将的老太太身边的时候。

“苏以沫！”一个声音从那群打麻将的老太太里传出来。

今天出门，苏以沫穿了一件黑色的雪纺衬衫，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阔脚裤。头发披散在身后，皮肤苍白，眼睛清澈明亮，虽然憔悴但也不失楚楚可怜。她转身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皱纹横生穿着一件大红色短袖的胖老太太从麻将桌旁边站了起来看着她。

“真的是你？苏以沫？”老太太走到她身边，仔细看她，两眼囧囧有神。

“是，您是？”苏以沫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问。

“小沫，哎呀，真的是你，多久不见你了！自从你嫁人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太太激动的握住她的双手：“我是林暮雨的大姨。”

苏以沫这才看着这个苍老的妇人感慨时间过的真快，人们都变了模样。林暮雨打大姨的确跟自己在一个小区，只不过相距甚远，一个小区头儿一个小区未，见面的时候也是很少的。后来苏以沫跟林暮雨谈了恋爱，家里人逐渐有了察觉，她这个大姨还特意留意过苏以沫，回去给林暮雨的妈妈一直夸她漂亮。

“大姨。”苏以沫想起往事，眼眶还是微微热起。轻声叫了句大姨。

老妇人听她喊自己一句大姨，浑浊的双眼留下一滴清泪来：“嗯！嗯！唉，小沫你还喊我大姨，真是·····我这心里·····怪只怪暮雨死的早·····要不然······我应你这声大姨也不会这么难受”老妇人干枯的手擦擦眼泪。

跟在苏以沫身后的薄凉生见她与老妇人说话，站在前面，自己三两步也追了过去。

老妇人看见了跟上来的苏以沫，吃惊的看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抬头看着高大的薄凉生一脸欣喜的问苏以沫：“这位是你先生？”

不等苏以沫回答，薄凉生立刻笑咪咪的回应她说：“是。我是苏以沫的老公。您好啊！阿姨。”薄凉生以为是苏以沫以前的熟人之类的，所以显得非常热情。

老妇人看着高大，英俊，又和蔼的薄凉生，紧紧的抓着苏以沫的手拍了拍说：“好孩子，好孩子，看你现在过的这么好，我心里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苏以沫尴尬的笑着。薄凉生显得有些得意，也眯着眼睛笑着，长臂一伸将苏以沫瘦弱的肩膀拦在了怀里说：“谢谢阿姨。”

苏以沫坐在薄凉生的车里，出身。今日遇见林暮雨的大姨又将她的心带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薄凉生见苏以沫坐在车里出神问：“现在该往哪里拐？”

苏以沫白他一眼说了句：“我也不知道。现在全城都大改造，跟我以前认识的路都不一样了，我说打出租车吧，是你要开车。”

薄凉生看她气鼓鼓的小脸，竟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他想起来两个人在S城过年的那段时间，她也是这样偶尔的发些小脾气，偶尔的又因为一些小事情开心的不得了。他觉得这样的苏以沫很真实。比她一脸冷漠的在半山公寓坐薄太太要可爱生动很多。

薄凉生将车停靠在马路边上。苏以沫见他停靠马路，瞪着眼睛问他：“干嘛停车了？”

“你不是不知道往哪里拐，我导航一下好了。”薄凉生开始打开车载导航。

苏以沫本就不想让他跟出来，他非要跟，说不开车，坐出租，他非要开车。现在又停下说找导航。其实她知道路怎么走，但她就是受不了薄凉生这么武断专行，故意说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薄凉生早就看透，才故意停下车说要找导航。

“开门，我下车自己去好了，也不远。”苏以沫试图打开副驾驶车门，但门是锁着的。

“真的不远么？走着去可以么？”薄凉生眨眨眼睛看着苏以沫。

苏以沫不耐烦的回答：“不远，我走着去就可以。你开车回去吧。”

“那我跟你一起走。”说完薄凉生就开门下了车，苏以沫倒是坐在副驾驶上吃惊的看着薄凉生，不知道他是要搞哪门子鬼！

苏以沫下了车，摔上车门，不顾薄凉生加快脚步往前走。可是无论她走再快，薄凉生总能很轻松的跟上，保持着在她身后这个距离。

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上，一个女人匆匆的往前坐小跑状，一个男人迈着大长腿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在身后紧紧跟着。

苏以沫走的实在是累了，只能满下脚步喘口气。

薄凉生看着满目琳琅的商店问苏以沫：“口渴么？要不要买杯奶茶？”

“不用！”苏以沫头也不会，果断的有志气的拒绝。

“我口渴了，要喝一杯果汁，你真的不要么？”薄凉生问她。

“不要！”苏以沫仍然拒绝。

“那你稍等一下，我一会儿就来。”薄凉生嘱咐苏以沫让她等他。

“好”苏以沫应一声，见薄凉生转身往对面马路的奶茶店走去。

苏以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如翻江倒海！说不出的五味杂！过往的种种以及他今日说的那句我爱你。让苏以沫的心非常杂乱！

薄凉生排队，回头望了对面的苏以沫，她规规矩矩的站在马路对面，等待着自己。那块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阻挡住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苏以沫也看见了薄凉生回头看她。但苏以沫在薄凉生转身后，毅然的决定离开！不再等待薄凉生！

从来都是自己在空荡荡的半山公寓里等待着他，期待着他，像一个期待着皇帝翻牌子的妃子！她不要再等他了。他根本不爱自己！若爱！他怎么舍得打她！若爱他怎么会怀疑自己与董文良，仅仅是一条围巾而已。若爱，他又怎么会让YOYO住在他城中央的公寓里！若爱！他又怎么会在自己离家出走后将银行卡找出！又怎么会这么久一个电话都没有！一句问候都没有！哪怕是一句也好啊！都没有！没有！

而如今！难道他以为仅仅一句“我爱你”就可以抵过这么多如果么？苏以沫！你别傻了！你别犯贱了！别做梦了！

就像他说的，他是一个商人，凡事都要算成本的。所以自己用一个女人最美丽的青春来与他交换他的庇佑！自己现在在他看来还有什么利可图？现在他执意不离婚，是不是有更深的算计？想到这里苏以沫浑身一个激灵！

这暖洋洋的灿烂阳光顿时苏以沫觉得寒冷刺骨。

但她没有时间想这些，她要赶快帮父亲安排后事，以免措手不及。想到父亲即将长埋与地下，苏以沫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

只愿，情况没有姐姐说的那么糟糕，自己所准备的这一切都是徒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