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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重入鬼门关,也似人间

一片黑暗的笼罩之中,极度的恐惧几乎要让人窒息,邱卓发狂般地尖声喊叫出来:“有鬼!一定是那具尸体活了!我、我要出去!”

正当他尖叫着这几句话的时候,外面的旷野上炸下一道惊雷,呼啸般的劈碎长空,那茫茫的大雨中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鬼怪似的,让人既不敢出门,也不敢留在这间房里,当真是进退维谷。

众人的精神在邱卓的叫喊中紧绷到了极点,就在这时,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余简航急声道:“邱师弟?邱师弟!你怎么了?”

晏唯欢的声音淡淡响起,在一片不能视物的黑暗中,他那平日里听起来冰冷异常的语调竟奇异般地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他没事。是我点了他的昏睡穴。”

他提着邱卓塞到余简航怀里,自己转过身来,摸索着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又擎着那蜡烛来到了棺材旁边,俯身去推棺盖。

见到他这个动作,周围的几个人不由齐齐倒退数步,再不敢上前。

晏唯欢脸上看着平静,实际上精神也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只轻轻把那棺材推开了一条小缝,一手暗自运力,紧紧压住棺盖,另一手举着那蜡烛向内照去。

躺在棺材里的刘七显得十分瘦削,从头到脚穿着一件白色的寿袍,但不知为何,此时她的身体和面孔上布满了猩红的鲜血,脸上用糯米粘着一道黄符,有一角已经微微翘起来了,露出半张青白色的、真正属于死人的脸。

晏唯欢一眼过后不动声色,手上的蜡烛轻轻一晃,随即稳住,他伸手按平了那翘起的黄符,泰然自若地将棺盖一合,自己索性枕着佩刀躺在上面,淡淡道:“无妨,我守夜,睡罢。”

那棺材果然不再发出声响。

沧海教诸人心下稍安,一下子觉得好像有了主心骨似的,但见晏唯欢年纪轻轻竟有这般的胆识气魄,又不由暗自叹服,心道:“这人刚刚及冠就已经是好大的名头,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单看这份胆色就远胜旁人。”

余简航颇有些羞惭,呐呐道:“那怎么好意思,晏公子,不如、不如……”他鼓了半天勇气,终于狠狠心道:“不如我与你换班罢!”

晏唯欢极淡地一笑,道:“多谢,不必。”

微末的烛火映在他脸上,余简航瞧得一呆,连忙面色微红地转过头去,把晕倒的邱卓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几个人心有余悸,不再说话,却是谁也不提吹熄蜡烛的事了。

晏唯欢倒是有些担心楚临凭,好在雨势渐渐小下去了,明月微露端倪,外面的路大概也会好走一些。

楚临凭很快便回了屋子,一进门就见晏唯欢躺在棺材上,不由一怔,奇道:“唯欢,你做甚么?”

沈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不安之色,虽然刚与楚晏二人相处了短短一日,但他便已看出了楚临凭对自己这个师弟十分着紧,因此此时颇有些类似于“欺负旁人家的儿女被父母当场碰见”的心虚感——即使事实上,便算是他再苦练十年也没那个本事欺负的了晏唯欢。

好在晏唯欢并非多言之人,并没有回答楚临凭的问题,只简短道:“回来了?没事罢?”

楚临凭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不动声色地拉住晏唯欢的手把他拽了起来,含笑道:“没什么大事,是这边的分舵出了些小乱子——棺材里的尸体怎么了?还要劳烦你亲自在这里压阵。”

晏唯欢站起身来,见楚临凭猜出来了,也就简单讲了讲,末了又道:“不过应该已经没事了……”

又是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响起。

晏唯欢:“……”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生动,虽然明知道场合不对,楚临凭却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拍了拍晏唯欢的肩膀。

晏唯欢恼羞成怒,提气道:“都怪你出出进进,每次都把蜡烛刮灭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楚临凭忍笑道:“你说的是,都是我不好。”

他们两个人艺高人胆大,在棺材咯吱咯吱的响动中居然还有心思说笑,旁边的几个人则已是面如土色,一个沧海教的弟子忽然大叫一声,夺门而出。此时雨势渐小,他这一开门,细细的雨丝便夹着月光涌了进来,寒意侵骨,就连那月亮也是惨白惨白的,好像一张死去的美人面庞。

楚临凭笑归笑,可也没忘了正事,把晏唯欢往自己身后扯了扯,上前道:“别慌,先让我看看。”

他为了谨慎起见,又把长清落望灯拿了出来,再次推开了棺材,晏唯欢在一旁紧紧按住刀柄。

棺盖一开,长清落望灯陡然间大放光明,刺得几个人都睁不开眼来,楚临凭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随即心生警觉,用袖子挡了一下光线,右手已将千秋剑抽了出来。

只是没有想象中的攻击袭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躺在棺材里?”

落望灯的光线黯淡下去,晏唯欢上前一步,试探道:“七娘?”

刘七“啊”了一声,抬手撕下脑门上的黄符,满脸茫然地看了一眼,又抬头疑惑地看向晏唯欢:“楚小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着便试图坐起来,邱卓恰好在此时醒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刘七,失声狂叫道:“女鬼复活了!”说着拔剑便砍。

晏唯欢错手一格他手腕,道:“且慢。”

邱卓怒道:“且甚么慢,你跟女鬼是一伙的?!”

晏唯欢淡淡道:“邱少侠连是人是鬼都没分清楚?眼神可不大好啊。”

邱卓没想到他看起来不言不语的,说话倒是挺毒,不由气得跳脚,正待反驳,沈轻已喝道:“好了!邱师弟,不得对晏公子无礼。”

邱卓愤愤闭嘴,楚临凭已把刘七扶了出来,含笑道:“邱少侠,唯欢说的不错,你还是看清楚了再来说话罢。”

邱卓:“……”同样是做人师弟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楚临凭实际上对刘七的醒来颇为期待,他和晏唯欢之所以留在这里不走,便是为了把此事查个究竟。只是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了,几人问起刘七为何死而复生,她却也茫然不知,只道:“觉得全身一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轻便派了一个弟子去通知郭士礼等人,晏唯欢想了一会,又问道:“敢问七娘,你在晕倒之前,心里又是何感受?可是觉得怨恨、恼怒……痛苦不堪?”

刘七咬着嘴唇沉默下来,晏唯欢也不催她,半晌之后,只听刘七低低道:“公子说的是。我当时心中的确有怨——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下不去手,因此我只能杀了我自己。我……我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这样想着想着,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有光照在我的脸上,我觉得很晃、很亮,心里暖洋洋的,突然就醒了过来。”

楚临凭听着她的话,似乎感觉到自己明白了什么,可是他所领悟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却难以清晰地捕捉到。

晏唯欢沉吟片刻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多谢七娘。”

刘七低声道:“楚小公子客气了。”她此时此刻举止娴静,再没有了初时见面的轻佻妖娆。

楚临凭心中叹息,便问道:“七娘,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我兄弟二人受你留宿之恩,应该报答才是,若你有何需要,大可以直言。”

刘七有些出神,低了低头道:“二位救了我一命,还有什么恩情抵不过的。更何况七娘现在无欲无求,也再没什么想要的了。”

她说完这句话,听见门响,便回过头来,却是郭氏二老和郭士礼一同走了进来。

郭士礼见她竟真的活了过来,又惊又喜,上前道:“七娘!你竟当真活过来了……我、我……这真是太好了!”他说着就要去拉刘七的手:“七娘,跟我回家去。”

刘七退后一步,微笑道:“回去?回去作甚么?”

郭士礼一怔,立即道:“我知道先前是我对你不住,你与我回家,日后我定当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吃苦了。”

刘七摇了摇头,淡淡道:“夫君,我信你此时此刻所言是真,但你能不能做到,怕是连你自己都不敢断言罢?”

见郭士礼急急又待开口,她已截口打断,道:“若我果真随你回去,你就可以不在乎我曾与旁人肌肤相亲,可以不在乎我是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不祥之人了么?”

郭士礼顿时语塞,半晌方道:“你随我回去,我永生不再提起这两件事便是。”

刘七似笑似叹:“不再提起……若是当真不再意,又怎会不愿多提?”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郭士礼听:“当初你将公婆托付给我,是我一口答应,所幸如今二老身子康泰,七娘也不算有负于你。士礼,我不恨你了,可也不想再做你的妻子。你……还是回去罢。”

天色已亮,窗子外面云销雨霁,一道霓虹在天边缓缓铺陈开来,郭士礼失声而泣,刘七背向他而立,却再也不肯回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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