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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夜半艳女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时辰已是不早,深秋时节太阳一下山,周围便有点凉意侵骨了。楚临凭不由有些着急,似这般又冷又湿的天气,若是露宿野外怕是连火都不大好生,如果是他一个人,凑合凑合也就罢了,可晏唯欢素来畏寒,若是再下起雨来,难免又要大病一场。

好在两个人顺着小路下了山之后,发现山脚下有一个小院子孤零零地建在那里,远远瞧着唯见一灯如豆,门外并不像一般农村人家一般蓄养家畜,看起来倒是十分干净。

楚临凭心中一喜,向晏唯欢道:“前面有人家,我过去问问,如果能借宿的话,咱们便在这里歇息一晚罢。”

晏唯欢点了点头,跟着楚临凭来到那个院子门口,楚临凭先走了进去,上前敲了敲门,扬声道:“打扰了,在下本为异地客商,兄弟二人路过此处,前来借宿,还望此间主人行个方便。”

他说完这话,片刻之后,便听屋内有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笑,那笑声飘飘悠悠散在夜色中,竟有几分妩媚妖娆之感。楚临凭刚刚经历完奢比尸之事,这时候难免想的多了些,听到这声音不由心中一跳,暗道:这房子孤零零地建在此地,又让一个女子前来应门,大是蹊跷,莫不是遇上了什么狐仙鬼怪罢?

他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紧张,回头见晏唯欢等在院门口没有走近,微松了口气,刚想比手势让他先走,那房门就“吱呀”一响,慢悠悠地开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当门而立,身穿玫红色小袄,鹅黄穿凤裙,身段妖娆,颇有姿色,素手扶着门框款款嗔道:“真是冤家,夜深人静的,你要来便来了,又找这些劳什子借口作甚么。还不快进门来?”说着就要伸手拉他。

楚临凭没想到在这乡村茅屋中见到了这么一位人物,又听对方口气熟稔,不由一怔,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晏唯欢这一次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近年独自外出办案,常有在农家借宿的经历,知道在这种荒僻的乡村之地,有些独自生活的丧夫女子日子过不下去了,便会如青楼妓女一般出卖身体,以求钱财,这个女子深夜秉烛,不卸脂粉,多半干的就是此类营生,这时想必也把两人当做了上门的嫖客。

楚临凭素来自命风流,只是一来他虽然表面不羁,实则内心深处念兹念兹只有晏唯欢一人,因此内里极为洁身自好,再加上很少到这等乡野之地来,竟是难得的当了一回不解风情的呆子,满脸纳闷地看着那个女人。

晏唯欢索性走上来拉开楚临凭,振了振衣袖,坦然道:“没钱。”

世界上除了晏唯欢,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没钱”这两个字说的这般坦荡潇洒了,楚临凭下意识地一摸袖子,不由苦笑——一场豪赌,一场地震,倒真将富可敌国的落望宫宫主变成了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连腰上那块玉佩都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那女子听了此言也不生气,眼珠一转,侧头端详了晏唯欢片刻,忽然笑道:“哎呀呀,妾身生在乡野,一向没见过什么世面,若非亲眼所见,真是想不到这个世间还有这么俊美的公子哥!不如这样,公子陪上妾身一宿,我非但不跟你们要钱,便是连饭食也包了,如何?”

楚临凭顿时按捺不住,从晏唯欢身后走了出去,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女子忍不住又是一怔。如果说晏唯欢是天边绚丽孤高的潋滟霞光,那么楚临凭就像海上潇洒宽博的浩浩长风,二人气质大相径庭,动人心魄之处却难分轩轾。并肩而立,当真是朗然生光。

楚临凭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已完全明白过来,当下含笑道:“这位娘子,我师弟虽然生得好,但年纪太小,却是远远不及在下知情识趣,不如由我来陪你罢。”

晏唯欢嘴角一抽,忍了忍才维持住了平静的表情。

女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掩口娇笑道:“二位生的一般的俊,我竟挑花了眼,罢了,还是先进来再说罢!”

她说着袅袅婷婷地转过身来走在前面,楚临凭和晏唯欢对视了一眼,还是跟在这女子身后一同进了门。

门内的堂屋算不上大,打扫的甚是干净整洁,却没有什么陈设,除此之外尚有两间内室,内室外面挂的帘子十分别出心裁,竟是用细线将一朵朵野菊穿成了串,夜风拂动下,香气盈了满屋。临窗一张小桌上点了一根红烛,火苗幽幽地晃动着。

这整间房子布置的清新淡雅,却与这女子的打扮不大相符。

楚临凭微笑道:“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那女子道:“我叫刘七,公子便唤我七娘就好。”她方才在门口的时候风情万种,此时进了门之后神情反而淡了下来,也不再提起要二人相陪之事,向着左侧的内室指了指,道:“那间房里只有一张床,但也将就住得,二位公子若不嫌弃,就凑合着挤一挤罢。”

楚临凭心里正想着如何推脱,见刘七这样爽快,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拱手道了声谢又道:“我兄弟在路上遇见些意外,因此丢了钱财,待天明了下人寻来,定再谢过七娘。”

刘七微微一笑,道:“那便好,只盼公子莫要忘了。”说罢她又指点了烧水做饭的地方,便不再理会二人,自顾自回了房。

楚临凭便去厨房烧了些热水过来,待他进屋的时候,晏唯欢正坐在炕沿上看着窗外荒芜而沉默的田野。

楚临凭用肩头顶开花帘走了进来,一手拎着茶壶,另一手拿了两个粗瓷大碗,两臂中间还夹了个菜碟。

晏唯欢上前帮他接过碟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碟中有几个棒子面窝头。

楚临凭在两个碗里依次斟满了水,将一个碗递到晏唯欢面前,道:“夜来天寒,你先喝碗热水暖暖身子。”

晏唯欢皱了皱眉头,还是端起碗来凑到唇边,楚临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忍不住道:“先吹一吹,慢点喝——小心烫。”

晏唯欢终于忍不住了,瞪他一眼,道:“烦人。”

楚临凭失笑,掀袍子坐在另一边,将那碟窝头向中间推了推:“只有这个了,你好歹也吃点罢,吃完了早点歇息,待明日一早咱们就到这边的分舵去。”

两人简单的吃过了饭,晏唯欢看了一下旁边的土炕,上面倒还放着两床被褥,他便脱了外氅随手挂在一边,将两床被褥各自抖开,自己躺在了内侧。

奔波了一天,又是几番惊险,这一沾床才觉得疲惫不堪,全身上下似乎都在隐隐作痛,晏唯欢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扭头看着还站在一边犹豫的楚临凭,问道:“你不睡么?”

楚临凭目光游移,干笑一声摸了摸鼻子,道:“睡。”

他把晏唯欢的外氅又拿了过来,搭在对方的被子上,自己也躺在了外侧。

幽幽的烛火依旧在桌前晃动着,楚临凭隔空曲指,指风掠过,房内顿时黯淡下来。窗外果然缠缠绵绵地下起了小雨,风刮着雨丝簌簌地打在窗纸上,人的心思也就越发地凌乱起来。

这张床并不算大,所幸两个人都是颀长消瘦的身形,因此还算躺得开,但彼此之间的距离是极近的了,他们两个年幼时时常抵足而眠,但长大后就很少这样亲近过了,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楚临凭在枕上侧过头,静静看着晏唯欢的侧脸,晏唯欢只觉得师兄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颈侧,有些痒,也让人有些莫名的不自在,但他却也不想挪动身体,便把目光投到虚无的黑暗中去。

雨势不大,因此外面仍有些黯淡的月光透进来,隔着窗纸映入屋内,把房中的一切都勾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来。窗边有低矮的桌子,靠门放着一个高高的立柜,门上花帘的影子落在地面上,分毫毕现,细小的花瓣轻轻地瑟缩着。

在这样一个宁静而又柔和的夜晚,没有高床软枕,没有锦衣玉食,庞大帝国的皇子和天下武林的主人并肩躺在这样一张简陋陌生的床榻上,显得荒诞而又温暖。

神思渺渺之下,几乎让人不知是生是死,不知身在何方,数不尽的记忆与思绪如飞,却又转瞬归于沉寂,空茫如梦。

“唯欢,”楚临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冷么?”

晏唯欢嗯了一声,带着三分睡意,朦朦胧胧地道:“不冷。”

听出了他的困乏,楚临凭也就不再开口,他向内侧身,轻轻拍了拍晏唯欢,柔声道:“那就快睡罢。”

门口的花帘轻晃,丝丝缕缕的夜风被楚临凭的后背挡的严实,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懒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晏唯欢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屋里菊花的清芬没有消散,同时,又有一种冷冽的细微香气飘入鼻端,淡的近似于无,却又悠远的像一个甜蜜的梦境。楚临凭了无睡意地听着耳畔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被褥中伸出手来,握住晏唯欢瘦削的手掌。

夜色渐深,天地悄然入梦,一切都静了下来,而这静中,似乎又透露出了无限的生机。远处隐隐地传来犬吠鸡鸣,不知名的秋虫在田野里细细唱着,一切的声音都仿若遥不可及,唯有晏唯欢的心跳声近在耳畔,两个人交缠的呼吸散落在寂寞的夜里。

楚临凭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掌,感觉像是拥有了整个天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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