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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真人假面

(1)

其实邢泽秋并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肌肉带动嘴角上扬与否,也并不能代表他是否真的开心快乐。

看着天空砸下的倾盆大雨,内心的好奇就愈发浓烈起来。是的,她的话又应验了。

他不该有太多的情绪起伏的。

别人的生死,始终是别人的生死。不论之前与其有何交情。他并不觉得亏心。

况且……自己与她,不过是半月之交,不算君臣,更不是朋友。他只是觉得她有时冷静的出奇,有时又癫狂的反常。加上身法诡谲,招式不辨。怎么看,都是个奇怪的人。而他,就喜欢特别的东西。思量着或许可以算计,或许可以收为己用。

而她明显是那般冥顽不灵,且狂妄自大。

这样拿捏不住的家伙,着实是一步险棋。

邢泽秋曾尾随过她。这样行踪不定的人,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论隐匿,他从来未被谁发觉过,但论速度,他竟察觉自己不及她十分之一。所以次次尾随,次次跟丢。而且每次都是在转弯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究竟是谁。出自哪家法门。他根本不得一丝门道。

但所幸从行为举止上却不难判定出她的软肋。其一是阳光,每日正午她都会重新穿上那身黑袍将身体挡个严严实实,并且整个人看起来温顺了许多;其二大概是人群,她从不近人群,刚开始只是以为她性情孤僻,但日子久了却越来越觉得不然,看她时不时掩着鼻息的样子,似是有什么不适感。其三……其实邢泽秋并不能确定,她似乎……怕银器。

多年前人间尚且太平之时,冬望城曾来了一波西方传道士。他们进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件,其中不乏银质的法器。领主极信巫蛊,当时来了西方的法师更是推崇为上宾。西方道士扬言可助冬望施法三次,问领主有和疑难之处需要相助。

领主虽想一试,但他定然不能将国中真正的要事告诉他国之人。所以就将邢泽秋推了出来,称他自小神智就不及其它王子,定是自娘胎里就落下了什么毒蛊。

只见西方道士从众多银器之中选出了一条银链,那银链子上挂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坠子。这坠子真像押送凡人上断头台时背后缚的架子,横平竖直,交叉与正当中。只不过犯人押送架是木头做的,这坠子是纯银做的。

西方道士并没有焚香点蜡,大作法事。不过是将此银坠丢入火盆中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挂上了邢泽秋的脖颈。“元徽殿下身子孱弱,性情温和,极易被厉鬼附身。此银器定要时时佩戴,方能恢复本体神智。”他们这样解释道。

从此之后,邢泽秋的脖间就多了这么一个凉冰冰的东西。他看着这小玩意,心里暗笑,既是如此他就给这些道士一些面子吧。当他以一反常态的模样逻辑清晰的与那些道士道谢,殿堂之上众人哗然。这就又是一出好戏。

时过境迁。这小玩意他实则许久未佩戴了。那日千缜却对他说,“殿下,不知为何,近日微臣总觉得不安的很。除去尸鬼,有些看不见的邪物殿下的玉体也是要防的。听说从前殿下所得的那件银器确有辟邪的功效。微臣从前听闻一户人家中的女儿一觉醒来不认爹娘,疯言疯语,然而手握银勺之后就好了起来。想必那些西方道士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些天风云异常,是不详之兆,殿下还是带在身上好些。”,所以邢泽秋才把这小东西重新带在了身上。

然而那天当他带着这玩意向暮行烟走去,却发现她忽然之间就发起疯来,无因无果的。她从前是与旁人比古怪些,但定不至此。若不是……这银器对她产生了什么作用。若不是……她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怕光、怕人、惧银器。她是什么……邢泽秋干枯的脑中长出了一片阴暗潮湿沼泽……

只见此时她牵着小孩子往自己这边走来,面色苍白,暴雨滂沱之中亦如厉鬼。

“我发现一处安全的府邸,院落很大,客房众多,可以容纳大家暂住一晚。”

她说。

邢泽秋立即绽出温润的笑容,眼中寻不出一丝探究,欣然赞许道,“念生果然聪慧过人,方才未听你的建议,如今果然下了暴雨。”

“大家随我来吧。”她招呼道,在前头带路,“院子后头有地热泉,可供大家沐浴。”

瑟瑟发抖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1)

邢泽秋至今还对自己十八岁那年的生日记忆犹新。

那年西域法师还没来,他还是一个疯疯傻傻的皇子。

倒不是因为庆生的场面多么盛大,而是因为居然有人如此轻易的识破了自己的真面目。这让他从骨髓处感受到被揭穿的恐慌。

在冬望城,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如此微妙。母妃的面容已经记不清晰,但从别人闲言碎语中他知道自己是某个亡国领主之女生下的孩子。据说她是一个貌美倾城的女子,却死于芳华。

她大概很恨自己。邢泽秋常常这样想。要不然为何如此心急的离去,不给他留下一丝记忆。确实,任何一个烈性女子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是屠杀自己家族,侵占自己领土的仇人。她更不能容忍自己还给仇人生下了孩子。

他的降生是如此的草率,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在这样冰冷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内心该是如何阴郁呢?邢泽秋自己也常常觉得不可思议。每次看着镜中自己看似平静的脸庞内心都生出一丝凉意。看着这张脸的五官,总该有和自己母亲相似的地方吧,就如父王常说的那样,自己的眉眼之间都是她当年的影子。

他来到这世上本就是个错误。每个人都在等他觉醒,等他犯错,等他冒出一点点仇恨的苗头后扼杀。然而,他没有。

他是如此健忘的对每一个人笑,像个傻子一样。

他比杂耍团更会逗趣,总是疯言疯语,学龄的年纪还在乳娘的身上找奶吃。渐渐的,没人再觉得他是个隐患,是个威胁。都当他不过是个傻子看看笑话打打闲趣。

这种骗人的能力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他习惯性的在人前卖弄自己的痴相,看着众人指着自己偷笑内心竟会生出一种成就感。邢泽秋常常觉得自己是如此可怕,日子久了仿佛快要被假象吞噬,在深夜梦寐中油然心惊。

他原以为可以就这样瞒天过海。

直到那一年领主破天荒为了为他办了庆生宴。宴会是为了宣布他将以质子的身份前往松城度过余生。领主找了许多画师来为他画像,说是要将此相裱于忠义堂内宣扬。他的出身本是宫闱秘事,外人甚是不可知晓。松城闻之如此浩大的阵势,还当他是什么了不得的皇子,领主的心头肉。

那天,邢泽秋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殿当中,咧嘴笑着。手中拽着一个貌美的小宫女不撒手,孩子气的玩闹。

众人似乎都见惯了他这般模样,只是低头憋着笑。领主高堂上坐着,一脸菜色,却也无可奈何。

画师在邢泽秋面前一溜排开,拧眉作画,一画就从日中画到日落。

结束后,画师的作品一幅幅的由宫女递至领主手中。厚厚的一叠,接下来就是从这十多份画作中选出最好的那一幅。

“泽秋,来,与为父共阅。”

领主将他召至身边,邢泽秋不安分的左顾右盼,要不是身旁宫女的管制,不定又闹出什么笑话。

能带上殿堂作画的画师技艺定是不俗,邢泽秋装作不经意的看着,却觉得甚是千篇一律。像,自然是很像。还有个共性就是这些画师都不约而同的将他的疯态掩去,只留下照鼻子画眼的肖像人模狗样。这样看起来,他竟还显得神采奕奕、气度不凡。

“泽秋,你说说你喜欢那一张啊?”

领主甚是满意的翻阅着。

“这是谁啊。”

邢泽秋依旧不着调的应答着。正值领主皱眉之际,翻开的下一张画像却让他的心脏骤然紧缩。随后就听到了领主震怒的声音。

“放肆!竟敢画此等肖像辱没皇子尊容!”

那张画被撕毁烧去了,那个画师也被拖下去处斩。

据说画师是个哑巴,他没有挣扎或是求饶。被监押时的那双眼睛和诡异的笑却让邢泽秋永生难忘。自己仿佛就是那个附了别人身的阴鬼,在他的注视下现了原形。

那张画他只是督了一眼,所画之物却是如同用钢锥一般刻进了他的心脏。永远忘记不了。

那是一张何其畸形的面孔。

一双眼睛一半清明一般浑沌。他明明是在笑着的。可那笑容却让人看后毛骨悚然。他仿佛在咬着后槽牙,唇齿间污秽不堪。

任谁看来,这张五官精致的脸,拼凑在一起看起来都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死相,不吉利的很!

可这……

明明就是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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