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云安熙与冷露虽未在进宫，但安歌的心情，较之前还是好了一些。只除了瑁儿的事。安歌进宫之后，随即就着人暗中调查瑁儿的死。果然查出了一些眉目。但即便有了这些线索，安歌还是未召灵雨质问，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对于甘泉宫内异乎反常的寂静，灵雨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到底，瑁儿出事前，是在她朝云宫里的。这一日，灵雨如常起来，心神不定地在梳妆镜前命碧云梳头，忽然就叹了口气。

碧云就道：“娘娘为何叹气？”

“你不是知道嘛？本宫着人将瑁儿推下湖水，那甘泉宫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不想，竟是这样地寂静。本宫的心里，真实弄不懂了？”

碧云就笑：“主子，依奴才看，竟是弄不懂才好呢！可见，甘泉宫那里，对此并无别的证据！”

灵雨就道：“当日，本宫倒也不想这么快就将瑁儿弄死了的！但思来想去，本宫还须走这一步险棋。本宫做事，何等细密，纵皇后想要调查，只怕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碧云听了，就又笑：“那，主子您还担心什么？”

灵雨就道：“只是，到底做了这样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本宫夜里睡觉，总不免要做噩梦。”

碧云就献计道：“那，主子不如找几个僧人在宫里做一场法事，免免灾秽？”

灵雨听了，就站起道：“平台无故的，起个什么由头呢？不然，叫宫里的人见了，也是说不出的怪异。”

碧云听了，眼睛转了一转，就道：“那就以逝去老夫人的名义——别人问起，主子就说是给老夫人——”

灵雨听了，就道：“也罢。一时之间，也的确找不到别的好由头，也就是这个了。这一段时间，本宫的心里，还真的是思念娘亲。”

这一日，安歌坐在书房的案几旁，静心读着弟弟安熙寄来的书信。在信中，安熙告诉安歌，自熙宁灭亡后，流落与永夜各方的老臣们，大都已经找到。安歌见了，心里更是欣慰。天气愈发昼暖了。这些天，春苓只将这甘泉宫里里外外的窗户都一并打开。这是安歌的命令。她说喜欢闻暮春空气中幽幽的花香气。

至黄昏时分，玉瓒处理完公事，却又一人过甘泉宫来了。见了安歌正看书信，玉瓒就知是安熙寄与的，因想了一想，就对她道：“想熙宁的好日子，是一日一日地近了。我暗中也细细观察过安熙，他虽年小，但办事还稳重老成。想熙宁在他手中，一定会经营得很好。”

玉瓒这话有两个意思：一为褒奖安熙的能干。二为提醒安歌，既然熙宁有安熙，那么她更该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呆在永夜。玉瓒的意思，安歌岂会不知？她听了，就笑了一笑，与玉瓒道：“我弟弟的确没让我失望。”

玉瓒就道：“安歌。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在永夜皇宫，为皇帝筹办生辰宴会，是作为中宫皇后的份内之事。安歌就接了话茬道：“那皇上想怎么办？”

玉瓒就道：“我的生日，从来也不想奢办。无他，只因想为永夜财政节省开支。”他这样一说，安歌倒是困惑了。“那你的意思是——”

“安歌。我只想在那一日，你与我跳一支舞，或奏一只曲。就我们二人用膳。”玉瓒说出自己的意思。

安歌就道：“这样？既如此，灵妃那边也不要知会了？”

“不必了。”玉瓒简洁说道。安歌听了，想了一想，就在后沉吟起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地向玉瓒‘靠近’。看得出，这些时日，玉瓒眼里的戒备，也确放下了不少。有时，玉瓒想起安歌了，便命李公公着人去甘泉宫请她过来，坐在一旁相陪。时间长了，安歌已然知道玉瓒的玉玺和重要的文件，放在书房何处了。

这一晚，玉瓒与安歌沐浴完毕后，就在榻上叙谈。玉瓒抚着安歌的手臂道：“快了。想过几天，我就要将你的真实身份，昭告与天下。”

安歌就道：“皇上背后为我的做的，我知道。如今，永夜的百姓们对熙宁，着实是比之前有了极大的好感。”

玉瓒就道：“不错。我必须为你造势。”玉瓒说着，将安歌搂得更紧了一些。

玉瓒又道：“我看见了，你这里伺候的人，都不那么妥当。不如，就将从前伺候你的一干，都调了回来。你看如何？”

安歌听了，心里方宽慰道：“这样——果然好。”

“早就想这样做了。既你现在一心待我，我还疑你什么呢？若还这样，只显得我心眼小了。”玉瓒说着，又是一叹。

安歌听了，忽然就不说话了。这不说话，静静地卧在玉瓒的怀中，反觉得好。夜深了，安歌不启口，玉瓒只当她累了，也就不说话了。二人遂都将眼睛闭上了。暮春的夜极静极幽，只听得一旁的铜壶滴漏里，一阵一阵的滴答滴答声。安歌闭上眼睛，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心安。

又过了几日，她不去朝云宫走动，灵雨却是提了一盒点心过来了。见了安歌，灵雨就道：“这些日子，姐姐的心里，着实是想妹妹！”

安歌听了，就请灵雨坐下，也将点心收了，但却是对灵雨道：“既来了，又何必带点心破费呢？你不知，其实我是不大吃点心的。这点心若坏了，我也只是叫厨房里的那些猫儿过来吃的。”

灵雨听到这里，脸色就有些变。安歌又唤春苓上茶。灵雨见了春苓，就故意问道：“春苓，皇后这里，可是比在本宫那里强多了吧。”

春苓听了，就回：“回灵妃娘娘，奴婢只管伺候，心里并不想这许多。”

灵雨见春苓也如此，心里就有些不悦。这个丫头，虽是韩王的人，可出了朝云宫，就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安歌见了，就道：“春苓，无事你就下去吧。”

近日，灵雨在宫里，也颇听得了一些风声。因就半真半假地问安歌：“妹妹，姐姐心里有一事不明，因此到底过来要问一问妹妹。”

“何事？但问无妨？”

灵雨就道：“若妹妹听了，不想回答。姐姐也决不再问。”

安歌听了，就淡淡一笑，因对她道：“可是为那些传言？”

“不错。”灵雨见她答得干脆，心里就有些拿不住的疑惑。

“那么，妹妹到底是不是——”

安歌想起玉瓒的话，就与她道：“好吧。这些我原是要瞒着的。无他，只因时机还未成熟。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要明朗了。既你相问，那我就不如告诉你吧。我的确是熙宁的公主！”安歌淡定地将这句说了出口。

灵雨听了，心里果然一惊！“是吗？那妹妹可是瞒了姐姐我好苦呀！从前——宫里就有这些个传闻，可我心里还只当不信的！不想，妹妹自己倒干脆说出来了！”

安歌就道：“起初，皇上是为了保护我。究竟因战略需要，当时的永夜将熙宁只宣传的不堪。不过，这乌云总算是散去了！现在，我的身份究竟是怎样的，也不显得重要了！”

安歌说着，就将灵雨送来的点心，吃了一小口，就蹙眉道：“这点心，虽然看着好看，可味道竟不怎样呢？”

灵雨一听，就道：“是么？我倒以为这个味儿还好。”

安歌就道：“你喜欢的，不一定就是我喜欢的。”安歌遂又唤来一个宫女，叫宫女将点心端进厨房去喂猫。

灵雨见了，就有些坐不住了。安歌当着她的面这般，分明是给她没脸。灵雨就隐忍道：“若无事，不如我就告辞了！”

安歌见灵雨神色晦暗，想了一想，终于又叹道：“不必如此匆忙！如今在甘泉宫，若无事，我竟觉得有些寂寞呢！你就坐上一坐，陪一陪我，也是好的！可惜——瑁儿出宫去了。若有她在，我定然不会这样。”

不想，见安歌陡然之间，提起瑁儿，灵雨倒是怔了一怔。因就小心翼翼试探道：“是呀。当日，我也是苦留过她的。不想，她听了一个她的什么亲戚，还活在世上，就死命过来回我，说要出宫去！我对她说，不必这样急，好歹去问一问皇后的意思。哪里知道，这丫头心已然打横了，直说自己在我这里，就是我的人。回不回皇后，也无甚紧要。我听了，倒只得由她去！如今，她自是去过好日子了！”

安歌听了这些荒谬之言，只是将一双手握得紧紧。她生怕自己，一时按捺不住，就将灵雨的面皮给撕开。沉默了许久，安歌方道：“是呀——她是永远地去过好日子了！罢了，这个时候，不必提她！”

灵雨就道：“是呀。都是不忠心的奴婢，提起作甚么呢？”灵雨又与安歌说了一会话，出了甘泉宫，天色忽然就变得阴暗。碧云抬头一看，见天空黑云密布，就对灵雨道：“主子，这天似乎要落雨。”

灵雨听了，就道：“梅雨时节，总是这样。”二人说着，刚要过通往朝云宫的一条游廊，就见前方一个人影，黑黢黢挡住了她的去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