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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至四十二章

三十八、嫁接桑树(蔡运生)

要开春了,小草已经开始妆点大地,让大地泛出浅浅的绿色。万木已经将干瘪褐色的芽孢孕育得圆胖嫩绿,再有春风朝阳一沐浴,它们都会伸出鲜嫩的枝叶,迎接又一个明媚的春天。

队长接到通知,要我和队里的蚕桑员文朝荣一道,带上蚕桑剪刀和电工刀,到公社学习蚕桑嫁接技术。我们一起到了公社,公社正召开蚕桑嫁接技术培训现场会。由县里的蚕桑技术员来传授桑树嫁接技术。

县里的蚕桑技术员首先讲了会议的目的,他说:“我们本地的桑树叫狗屎桑。它的最大优点是生命力强,耐贫瘠,耐干旱。但是生长缓慢,桑叶年产量很低,不宜大力发展养蚕事业。国家现在正大力推广一种桑树,叫‘复桑’。它的特点是,生长快,桑叶大,桑叶厚,一年的桑叶产量是我们本地桑树的四五倍。可是,它适合在土脚厚,土质肥沃的平原地区生长,我们这里不适合生长。为了大力发展我们本地的蚕桑生产,首先就要解决桑叶产量的问题。有了桑叶才能大力养蚕。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教大家将复桑的枝条嫁接到本地的狗屎桑树上。既保留本地桑树耐贫瘠,耐干旱的特点,又能大量增产桑叶,而且不会影响当年养蚕,只会增加养蚕数量,起到立杆见影的效力。”

听了技术员的讲话,参加会议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因为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嫁接树木,更没有见过效果有那样神奇,能立杆见影的效果。我虽然在书本上学习过嫁接这一名词,可书本和实际总有距离,哪有那么神速,自己也没有亲自操作过呀?大家都带着怀疑的态度观看技术员的教学示范。我虽然持怀疑态度,但却非常认真,一点不能马虎。因为回队后,自己要去嫁接全队的桑树啊。总不能将全队的桑树都嫁接死掉吧。

技术员连续做了两次示范后,我就提出问题问他:“通常嫁接树木都是将砧木中间花开,将接穗插在砧木口中。可是老师却教我们将接穗插在树皮与砧木之间呵,这有什么道理呢?”

技术员笑着说:“你还懂得一些嫁接技术,也观察得很仔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增大砧木树皮给接穗的养分供应量,保证接穗能成活。”

他讲的还很有道理,我细想一下,的确应该是这样。

我在县技术员的指导下,自己亲手嫁接了一株桑树,而且嫁接得很顺利,受到技术员的夸奖,也是给学员们做了示范。

回生产队后,生产队长就安排我们将全队的桑树全部嫁接完。文朝荣和我就开始将生产队田边地坎、房屋四周和荒坡上的桑树全部嫁接过。开始,为了检查各自嫁接的成活率,我们各自嫁接的树都打有记号,便于以后检查。后来看见嫁接的桑树太多,需要嫁接十多天才能嫁接完。再说,以后生产忙了,谁有时间来逐一检查呢?也就只管注意质量和速度,没有再逐一打标记了。

当嫁接桑树来到公路边文绍焕家时,文朝荣却绕开文绍焕家到前面去嫁接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到文绍焕家门前把桑树嫁接完,他说:“你去嫁接好了。”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就无所顾忌,来到他家门前,就开始嫁接桑树。刚一开始嫁接,焕家的弥老太婆走出来,大声问我:“老才,你在我家桑树上做啥?”

我说:“队里叫我们来把桑树全部嫁接过,改良桑树品种,让桑树多长桑叶。”

她说:“我活了七十岁了,从来没有听说嫁接桑树,你莫要把我的桑树整死了!整死了你要赔起!”

我说:“不会的,我们专门去学习过的。队里的桑树已经嫁接了一多半,你家门前的这六棵桑树,我都给你接活。”

弥老太婆说:“你们这些外头的人,是‘乌龟打屁——光冲壳子’。你要把我的树接活了,我倒中起走路。”停了一下,她又接着说:“你都把桑树接活了,我干脆跟你姓!”

这时,文绍焕走来对我说:“你不要听她的,她一天话多。”

我心想,你说我嫁接不活,我一定要仔细嫁接好,要六棵树的十二个接穗都嫁接成活,让你看一看。我就仔细削开接口,细心地削好接穗,将接穗的粗皮刮掉,稳当地插好接穗,又用麻线将接口缠好,绑好。然后又特别在水沟边捧来稀泥,将每一个接口处糊上稀泥,才放心地走了。

文朝荣见我接好了她家的桑树,才告诉我:“这家老太婆难缠得很,她一天骂死人,你去了她还给你好说,我根本不敢去。”

我说:“你放心,这次把桑树嫁接活了,她就再也不敢骂人了。”

文朝荣忧心忡忡地说:“你能保证嫁接的都能成活吗?我心里可没有底,要是嫁接不活怎么办?”

我信心十足地说:“你放心,她家这六棵树,十二个接穗我都是很细仔地接好了的,全部都要成活!没有问题。”

他看我信心十足,也就放心地笑了。

开春以后,我们嫁接的桑树,成活率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桑叶长得又大又厚又多,人见人爱,全队的社员都很满意。公社的蚕桑大检查时,看见我们队里的桑树嫁接得好,存活率高,桑叶又大又多,就在公社广播表扬我们。

一次,出工时,我路过文绍焕家门前。弥老太婆看见我,专门跑去端来小椅子请我坐。她说:“你们这些人,硬是不简单,把我的六个桑树硬是接活了,那叶子就有品碗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硬是不简单。”

以后,她每次见到我,对我都非常热情。

三十九、李大志走了(蔡运生)

听说一队的成都知青李大志,招工要走了。我到一队去看望他,既表示祝贺,也表示为他送行。大家下乡到同一个公社,同一个大队当知青,已经两年多了,建立了一定的感情。这不同于同学之间的感情,也不同于战友之间的感情,这是一种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相互勉励的积极向上的同学加战友的思想感情,只有亲身经历过知青生活的人,才会有这种真挚的感情。

可是,看见他眉头紧锁,愁眉苦脸地低头收拣着行李。我不理解地说:“大志,你是我们公社第一批招工的成都知青,也是我们大队第一批招工走的知青,马上就要回成都了,要回家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唉声叹气的?要是我们招工回家了,那一定高兴得跳起来了。”

李大志闷闷不乐地说:“你不知道,我们是被招去当煤矿工人。是去挖煤。”

我大惑不解地说:“当工人好嘛!现在是无产阶级领导一切,工人阶级是老大。你们以后是八小时工作制,到月就‘管饷’拿工资。还有星期天,常常可以回家。有啥不好的?”

李大志沉默了半天才说:“你不知道,煤矿工人是要下到地下几百米深处去挖煤,是非常危险的,煤矿经常出现死亡或伤残事件。成都芙蓉煤矿距离成都市还远,听说有一百多公里。再说,我们和你们一样,在成都知青中,算是表现最好的。可是,却让我们去下井挖煤,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说完,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我只在书本上、课堂上、广播里、报纸上,知道石油工人、煤矿工人是产业工人,是无产阶级的坚定分子,是革命的依靠对象,是无产阶级的主力军,先锋队。从来就不知道煤矿工作很危险,经常出现伤亡事故。突然听到这种情况后,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想了很久,我才宽慰地说:“事情只得慢慢来,先干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改变。你们先出去,总比我们窝在山沟里出不去好多了。”

李大志不再争辩,我也默默地帮他整理行李,捆绑行李。

李大志告诉我,他的一位同班女同学,叫苏丽梅。他们以前关系非常好,一起参加过“红卫兵宣传队”。苏丽梅下乡后,因为爱跳舞,参加了公社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在全县宣传表演比赛中,她扮演《红色娘子军》中的吴箐华,舞跳得好,被县革委副主任看上了,立即被招收到县广播站作播音员。后来,她和县革委的那位副主任接了婚,副主任又将她调到了县革委办公室工作,成了管“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领导干部。

这次还是因为他们原来的关系,才指定将这个指标给了他,他才有机会第一批按工作回成都。可李大志心中的滋味真难以言表。

从李大志那里回队,我仔细回忆和梳理了报纸和广播,仿佛只有对工人阶级,对石油工人、煤矿工人、甚至掏粪工人等无产阶级的歌颂、宣扬。从来没有看见或听见报纸里、广播里报导过,工矿出现死伤事故的消息。这大概也是当时时代的一大特点。

四十、我们要回家(蔡运生)

公社通知,要我队生产队长和民兵排长到公社去,接军队受处份的人员。队长和民兵排长都有些疑惑不解,队里没有人去当兵啊?怎么会接受军队受处份的人员呢?

待他们回来后才知道,原来,生产队里的文世武只有一个女儿,准备将女儿抱儿子,招上门女婿。说了一个山里的牛清云,见了人以后,老人和女儿都还满意。就是嫌他家里兄弟多,特别穷困,没有彩礼。此事就拖了下来。后来,牛清云参军了,已经换了军装,背上背包回家见父母,三天后就要入伍了。文世武知道后,后悔不已。急忙叫女儿立即和牛清云到公社扯了结婚证,请生产队的人草草摆了几桌酒席,一天内将扯结婚证,成圆女儿,抱养儿子,全部办完。

那女婿儿子在家住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就到县里参加部队入伍走了。那是一九六五年冬天,当时规定的义务兵是三年期。

可是,一九六六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谁也不知道究竟何时结束。一九六九年冬,当了四年义务兵的牛清云,打报告要求退伍回家。他和他的新媳妇在家只住了两天,那个新家的一切他都还不太熟习,他当然更加想念他的新娘子。同时,他的新娘子在家里就更加想念他了,封封家信都是盼望他能早日回家,一家人好团圆。更希望他能早日为家里传宗接代啊,新媳妇是独生女,抱儿子的目的就是要他为家里接传后代啊。但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解放军正是文化大革命的支柱和坚强后盾,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伍回家呢?而且,他们的部队正在成都市内“支左”呢。牛清云连打了三次报告都未批准复员回家。当时,参军和退伍都是停止了的。

第二年五月,也就是他参军已经四年半了,他既没有被提干,复员退伍又仍然没有希望。牛清云急不可耐,就学作那些闹文化大革命的作法,“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写大字报、写大标语的做法,写出了“我们要回家!”的大幅标语,贴在了成都的大街上。部队立即将他以现行反革命罪抓进了班房,这是“毁长城”的罪行。经过多次审讯和调查,牛清云在部队表现还好,只是想回家,家庭和本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在关了大半年后,由部队押送回家,要生产队管制劳动改造。

牛清云回家后,因为坐过牢房,身体非常虚弱,脸和皮肤都是卡白,整个人皮包寡瘦的,走路都偏偏倒倒。文世武一家人,为了这个上门女婿,更是为了给自家家里传宗接代,传承香火。解除了山里的一切忌讳,屏弃了一切清规戒律,可以说是冒这山里的“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一切禁忌,天天到堰塘里、小河沟里、水田里去给牛清云抓鱼,捉乌龟,捉黄鳝。拿回家去给他熬汤喝。半年后,他的身体才恢复了健康。后来身体好得壮如牛。我们后来就叫他“壮牛”,生产队里抬石头,做重活,都离不开他。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是“管制劳动改造”,为了早日摘掉这个帽子,他也积极干一些重活、累活。争取有一个好的评价,好早日摘掉“管制劳动改造”的帽子,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四十一、绝不放弃(蔡运生)

又填了万众机械厂、广播转播台等招工表,我依然没有被工厂招走。心里产生了很大的疑惑,我们在生产队,在公社,表现是最好的。在区里、县里也是评选的先进模范。可是,为什么关键的招工时刻就没有我们了呢?不是说不搞“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吗?不是说“要团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广大人民群众”吗?怎么招工我们就有问题了呢?就走不出去了呢?况且,我父亲不是已经解放了吗,不是已经工作了吗?要照顾那些有头有面的人物,也不能全都照顾,平头百姓就不能出去吗!我心里郁闷,心里苦恼,心里愤怒。脑海里思索着,翻腾着,有翻江倒海之势,搅得脑子里一塌糊涂,昏天黑地。毛主席不是反复强调,要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要团结大多数吗。怎么招工就没有我们的份了呢?这大多数就靠边站了呢?我们队里三个知青都出不去,这是为什么?三人的家庭出生都有问题吗?平时不都是属于依靠、团结的对象吗,都是城市贫民和下中农成份呀?真是搞不懂,闹不明白,想不出道理来。

队里的个别年轻社员,特别是社教运动中发展的新党员,他的“政治嗅觉”好象特别灵敏,就在群众中散布说:“他们三个知青都出不去,都填了好几次招工表了,其他队里的知青都陆续出去很多了。可能是他们的家庭都有问题,他们的父母亲都有历史问题。”他这么一说,有些社员就背地里对我们嘀嘀咕咕,当面或背地里说我们一些不好听的话。使我们心里的压力特别大,脑海里成天都在乱想,乱考虑。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何方?自己的理想、希望能否实现?自己究竟能否走出山里呢?自己不知道,又有谁知道?有谁能答复呢?

父亲这时候又拄着拐杖来到我这里,我立即寻问他的病情,他平淡地告诉我,川医已经确诊是白内障,要等待成熟后才能动手术。医院要他回来休息,等待动手术。他准备在我这里耍几天,我当然高兴啰。

父亲才五十岁,可头顶的花白头发早已稀疏得快要秃顶了,他那额头上的皱纹,象用刻刀雕刻过似的,深深地陷出了四条皱纹。他那脸上的皮肤,过早地泛出久旱的水田龟裂的沟壑。他那一双干瘪的手,象七八十岁老农民的手一样,不!更象是严冬被霜雪肆掠过的松树的裸露的枝干。与他往日开朗、乐观的性格,大肚、豪放的气质真是判若两人。

我看见父亲超前过早地苍老的面容,脑海里翻腾起不尽的悲伤,是我们当子女的让他超前过早地苍老了,是文化大革命对他的批斗让他超前过早地衰老了。我们做儿女的,现在还能说什么呢?还能埋怨自己过早衰老的老父亲没有能力,没有本事,不能给自己的儿女安排一个好的工作,不能将自己的儿女带出农村,带回城市吗?不能,绝对不能!他们没有过错,他们没有责任!他们不应该承担这些责任。我们更不应该责备他们,埋怨他们。

我只能将自己平时的生活和生产劳动的情况告诉父亲,尽量告诉他一些高兴的事情,宽心的事情。可他还是问起了招工的事情,他问:“你填过几次招工表了?都是哪些单位?”

我尽量装得轻松地,清描谈写地说:“也没有填几处,就汽车运输公司、万众机械、广播转播站、特殊钢厂------”

父亲听了,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阵才说:“我知道了。”

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只能望着他。

他后来说:“你去出工吧。”

我不懂得,也不理解父亲到来的原因和问话的目的,望了他一阵就出工去了。

晚上放工回家,我看见父亲精神似佛有了一点好转,正在灶台前给我煮饭呢。

我喊了一声:“爸爸,我回来了。”

父亲仿佛来了精神,说:“快洗手吃饭。”

我们一边吃饭,父亲一边告诉我:“队里有一个叫文朝礼的,他家有一个独生女儿,是不是?”

我说:“是。”

父亲说:“我去他家看过了,他家老两口就一个女儿,想将女儿抱一个上门女婿。你如果愿意,我去给他家说一说,一定没有问题。只是他家房子少一些,不过,以后可以再修嘛。“

听了父亲的话,我思想里几乎一下子就要崩溃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父亲说的话,眼泪立即从眼眶里迸了出来。半天才说:“爸爸,您不是要我一定要有理想,要有抱负。绝不能放弃希望,放弃理想,不能自暴自弃吗!今天您却要我这样,我还会有希望,有理想,有抱负吗?我以后怎么办呢?”说着,我就委屈地大声哭了起来。

父亲也跟着哭了起来。我们哭了一阵后,父亲才内疚地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很争气。也知道你已经填过很多招工表了,可是,你一直没能出去。这都是我影响了你的前途,影响了你出去参加工作。”说到这里,父亲又老泪横流。我连忙帮他擦眼泪。

父亲接着说:“我听了好些人的话,他们说,招工已经很久了,大招工就要结束了。没有出去的知青,就可能出不去了,只得安心农村搞农业生产了。我知道你已经填过很多招工表了,就是没有出去,这都是我给你们造成的。我想,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在农村安一个家,我如果以后还有工资,就一定全力帮助你们。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父亲说着,又痛哭起来。

我听了父亲的话,也哭了起来。

两爷子哭了好一阵,我突然停止了哭戾,大声说:“爸!我不相信命运。我更不相信自己的命运会这么糟糕。我一定要争取出去,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工作,我绝不能被困在这山沟沟里。我要出去工作,我绝不会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可是,只要我一结婚,就只能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当个新农民了。就不可能再走出去了。那时候,什么理想,什么希望,什么抱负,都只会灰飞烟灭,烟消云散,再也不可能有出去的希望了。”

我停了一下,又说:“现在看来,国家是要发展,是要前进的。要发展就会需要很多人,需要很多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只要我不忙于结婚,我自己再努力一些,一定能够走出去的!”

父亲把我凝视了很久,又说:“你没有埋怨我,没有埋怨你这个没有用的老父亲?没有埋怨你这个拖累了你,连累了你的老父亲?”

我说:“爸!这不是您的错,这是历史、是时代的问题。国家主席尚不能解决的问题,一个平头百姓又会有何力去扭转乾坤嘛?就更没有理由去埋怨您们了,您们和我们都是时代的牺牲品。”

父亲听了我的话,心里可能有了一些宽慰,就放心地说:“那好!你就安心地参加队里劳动,我也再不提那些事情了。你就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有理想,一定要不放弃希望,一定要坚持到底,绝不言‘放弃’二字,我们都期盼着你自己走出去的那一天。”

听了父亲的这番话,我好象又看见了以前的父亲,我拉着父亲的手,使劲地摇着,大声说:“爸爸!我不相信命运,我绝不放弃希望。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用自己的脚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思想压力再大,精神压力再大,我都会昂首挺胸,勇敢地去面对,绝不会畏缩。要不然,我这两年知青白当了。”

父亲听了,他欣慰地笑了。可笑后又流露出更多的苦涩,笑后又流露出那样的无奈。

四十二、林彪事件(蔡运生)

一九七一年九月下旬,全国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闷后,突然宣传学习中共中央发布的中发[1971]57号文件,《关于林彪叛国出逃的通知》,文件是从中央一直贯彻学习到生产队,县、公社、生产队几乎是同时学习文件。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学习中央文件,是省、市、县三级首先学习贯彻,在上三级学习领会中央文件精神后,再向公社、大队、生产队逐级学习贯彻文件精神,可这次却一直传达贯彻到底,让每一个老百姓都立即知道。二是林彪不是中央和党章里都法定了他是毛主席的接班人吗?全世界都知道林彪是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选拔、培养的接班人,怎么就叛国出逃了呢?他不已经是六亿中国人民的副统帅了吗?学习时,全生产队的社员都给搞懵了,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连下队来宣讲的工作组干部都有一些惊慌失措。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谁也不敢发出不同的“杂音”来。在人们还未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中央又下发了《反革命政变纲领“五七一工程”纪要》、《粉碎林陈反党叛国反革命政变斗争》等等文件。

通过连续几天几夜的学习文件,又通过十多天的宣讲,大家才初略地知道,1971年9月1日凌晨,林彪和夫人叶群、儿子林立果一道,在山海关乘三叉戟飞机出逃,在蒙古国的温都尔罕大草原上坠毁,机毁人亡。并且传达了毛主席的原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听了,觉得,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都没有办法,无可奈何,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会怎么办了!只有听之,了之。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又谈起了林彪事件来。一天,文世虎突然问我们:“你们说,林彪已经是副主席了,他还需要叛党叛国吗?”我们都被这突然的提问难住了,也吓住了,一时都回答不出来。我想了一阵,说:“据《新名词辞典》记载,林彪三次的提拔、重用,都是毛主席、周总理亲自提名重用的。文化大革命前,又是毛主席亲自点的将。毛主席八次检阅红卫兵,林彪总是在毛主席身边。学习毛泽东著作、读毛主席语录、唱‘忠字’歌、跳‘忠字’舞,都是林彪号召全军、全党、全国人民兴起的。将他确定为接班人,写入党章中,也是毛主席亲自确定的。这次事件太突然了,让人一时无从接受。”

尤平安回忆说:“红卫兵大串联时,我们在北京大学参观,看见一张大字报,是记录的‘林彪在军、师级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主要内容是:历史上,我国各朝代篡夺皇位皇权的事件和世界各国争夺权利的战争。我们当时看了,都有些惊心瞩目,觉得我们国家应该大力发展,而不应该去争权夺利,看了有些反感。但那时,谁也不会说出口,只有闷在心里。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说出来。现在看起来,他那个讲话,可能是有目的的,绝对是有所指向的。”

我说;“记得林彪好象是湖北的富家子弟出生,18岁就考入黄埔军校学习。他比毛泽东、周恩来小十多岁。八一南昌起义时,他还是个无名小卒。190年,他就当上了红一军团第4军军长。19年月,5岁的他就当上了红一军团的总指挥。红军长征时,他率领红一军团,一直是红军长征的主力军和先头部队,为红军长征开路。在延安期间,他出任中国抗日红军大学校长和抗日军政大学校长兼政委。197年8月,任八路军115师师长,他指挥打了平型关战役,歼灭日军1000多人,开创了平型关大捷。1945年9月,他赴东北,任东北野战军总司令。1947年11月,他指挥了辽沈战役,歼敌5万。49年1月,他又指挥了平津战役的胜利。整个解放战争时期,他带领的第四野战军,从东北一直打到了海南岛。在军事上,他应该算是个天才,外国人都称赞他的军事才能。可是,政治上我们就无以评说了。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虎头慢悠悠地说:“我看,这个林彪事件里头肯定有文章,只是我们老百姓不知道罢了。”

尤平安也深为感叹地说:“我们都是小老百姓,何必为这些政治问题伤害自己的脑筋呢?你就是看得再明白,也不可能怎么样?”

我也感叹地说:“我们都是小小老百姓,自己的命运自己都无法掌控,自己都不知道将来自己会走向何方,又何必要杞人忧天呢?政治问题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的事情。还是回到现实,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

文朝荣还没完没了地说:“毛主席教导我们:‘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林彪事件就是当前的头等大事,我们就是应该搞清楚,弄明白。”

尤平安听了,立即反驳他说:“毛主席还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林彪在文化大革命前,就在全军大搞个人崇拜,把学习毛泽东选集,读毛主席语录,作为口头禅,天天手里都拿一本毛主席语录。在全军,全国搞‘全国山河一遍红’,全世界都非常震惊。个人崇拜搞到了极致,他利用宗教狂热,大搞个人崇拜到了极点,这在全世界都是少有的。却天天搞与人斗,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把刘邓斗垮了。怎么又把周总理和老帅全部打倒了,他一个人能把中国的事情都搞好吗?一些极左思潮的人,以前不是处处紧跟林副统帅旗帜,宣誓要紧跟林副统帅,做林副统帅的红小兵。我们在农村,中央的事情我们能知道多少?不知道就不要大加议论,再议论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节省一点力气养养精神,养养身体好了。”

武秀蓉在一旁,听见这话说得很不投机,已经有一点离谱了,就不耐烦地说:“说啥子哪?说啥子哪?我看你们今天是饭涨饱了,没地方消耗。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如何农业学大寨,多打粮食,吃饱肚子的问题。你们肚子都没有吃饱,就要指点江山,讨论国家的大事。你们何必还要在这里捞月亮锄头呢?饿你们三天三夜,看你们还有没有精神扯筋闹架。”

林彪事件的发生,对全中国,对全世界的震动都非常大,人们有太多不懂的东西。当然,小小老百姓也无需知道得太多。还是让百年后的历史学家去研究,去解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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