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傀儡
杨威将调查的事情整理成报告交给韩梓珺时,邵弈北将收到的第二封电报也带了回来。两人将信息稍作对比,都眉头紧锁。
“马原身死,岳行川与岳扬笙发生了激烈冲突。目前岳行川在军内的职务暂停,由岳扬笙全权代管。”邵弈北沉吟了半晌,对韩梓珺说:“不管是真是假,我得去看看。”
“不行!”韩梓珺一口否定他。“这事我总觉得蹊跷。我虽不了解岳行川,但若他要反,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做了周密的部署才会反。像这样,因着救一个女人打草惊蛇……太过莽撞了。”
邵弈北颔首,忽然想到什么又笑了。
“笑什么?”韩梓珺问他。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若有人拿你跟我换这江山,你说我会怎么办呢?”
“不会的。”韩梓珺对他的玩笑假设断然否定。“若我落到敌人手里,企图用我威胁你,在他向你发出胁迫之前,就定然已经没了筹码。”
邵弈北皱眉,韩梓珺看着他继续道:“不仅是我,哪怕是孩子们,我也一定下得去手。”
“你这个疯子!”邵弈北眼底浮出怒火:“若你敢,我……”
“你怎么?”她挑眉笑了:“你能做的,就是别让我跟孩子们落到敌人手里。真到了这一步,也要学会相信我,学会放弃我。”
邵弈北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砸向了桌面。“我得南下,弄清楚情况争取联合岳行川把岳扬笙干掉。”
韩梓珺摇摇头,“你是北军主帅,三军不能一日无将。你得留在江北。”她伸出手,摊开那枚卡子在手心:“这次的事不论阴谋阳谋,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去。”
“不行!”邵弈北如何能同意,两人在书房就吵了起来,惊动了在外面等着找妈妈玩的孩子。
听到孩子的哭声,韩梓珺和邵弈北立刻停止了争吵,冲出去把孩子们一人一个抱了起来。哄了好半天,才把孩子们哄好了,正好弈平、依岚放学回来,孩子们便跟着小叔小姑玩去了。
韩梓珺看着孩子们,对邵弈北道:“这个家,江北,都离不开你。弈北,你何时能学会信任我?”
邵弈北冷着脸始终不肯答应,两人别扭了好一阵子,直到老马克来电话,告诉她们,岳行川请求在边城见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韩梓珺表态是如何都要去的了。邵弈北执意不肯,可韩梓珺明确告诉他,可以让邵弈北的亲卫队随行。何况见面的地方是在马克的洋行。
真出了问题,她留在洋行不出来,凭中央ZHENGFU与邵弈北联名讨伐,也能保她无虞。
邵弈北这才黑着脸,堪堪同意。
然而邵弈北如何能想得到,这一切,本来就是要将邵弈北引入陷阱的连环扣中的一步?当夜色正浓,韩梓珺敲开洋行大门时,马克见到她后那副恨她怎么就来了的表情立刻就让警觉的人懂了这是个陷阱。
韩梓珺转身就跑,却怎奈岳扬笙能计划到她来,又怎会轻易放她走。一张精钢的大网从天而降,将人牢牢套住。
邵弈北的亲卫队在苦战中几乎全军覆没,也没能将人救出来。
韩梓珺就这么落入了岳扬笙的手里。可恨她直到被关在秘密的地方不见天日,也不曾知道这桩事,跟岳行川半点关系也没有。
身在宁城的邵弈北震怒,一拳砸烂了红木桌子,当即就打通了方翰森的电话,要他一起南下要人。
然而人,又岂是那么好要的?禁闭中毫不知情的岳行川就这么被拽进了风口浪尖,直到他的人给他送信,告诉他现在全国各方势力都剑拔弩张的再令他放人,岳行川才得知韩梓珺已经秘密落到了裕军的手中。
他想出手,却根本无从下手!
邵弈北要人未果后,决定率军南下,对裕军开战。刚刚消耗了巨大军力赶走沙俄的北军,哪里有抗衡鼎盛状态且有倭国做后盾的裕军。
南下的结果,不过是节节退败。韩梓珺始终没有音讯,就连老马克也在事发后被监禁,然后调离回了德意志。
没人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明明最安全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吃人的陷阱!
就在邵弈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急的满口燎泡茶饭不思的时候,当初有韩梓珺与邵弈北共同选拔的情报人员冒死将一个消息传了过来:韩梓珺被秘密关押在铜陵的地下军事基地中!
铜陵的地下军事基地!邵弈北的头轰然间炸了开!
裕军在铜陵倾注了无数心血,打造了超乎想象的牢不可破的军事基地。当年第二次南征时,为了避开铜陵这块难啃的骨头,北军刻意绕道而行。后来攻陷铜陵,也不过是因为周遭的地区都落入了北军手里,铜陵已经是一座死城。
但就是这座死城,竟是在北军开驻江海市之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才堪堪破城。
邵弈北曾与邵振邦亲自去查看、研究过铜陵的军事攻势,巧夺天工、坚不可摧,各种溢美之词放在铜陵身上都不会觉得夸张。
韩梓珺竟然被关在了那里!
邵弈北一时间,几乎感到了绝望。但他如何能置她于不顾!于是立刻翻出铜陵的地图,挑灯昼夜研究如何救人。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历尽艰辛之后,邵弈北在牺牲了若干极为重要隐秘的谍报人员之后,亲自踏进了铜陵的秘密工事。
然而就在他见到昏睡在稻草堆里,他朝思暮想的人的一瞬,脚下牢房的地砖突然消失,踏空的人就这么垂直摔了下去!
岳扬笙得知邵弈北中计被捕之后,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田中司令,您真是妙计无双!这么些年来我与他老子、他打了那么多仗,都没能做到的事,在您手里,不过区区小计,就定了这天下!田中司令,来,我敬您一杯!”
潋滟香醇的红酒下肚,岳扬笙踌躇满志的念了句“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后看向田中一建:“田中司令,这天下,可都是咱们的了。”
田中一建却笑了,眼底有对岳扬笙的不屑:“岳司令,这江南,我可帮你拿到了。”
“……!”岳扬笙眯着的眼睛骤然瞪得老大:“田中司令,您可不要跟我开玩笑。”
“呵呵”,田中一建拍拍岳扬笙的肩膀:“岳桑,你们中国有句古话,过犹不及。我觉得就很适合目前你们国家的状况。邵氏父子在江北经营多年,早已经根深蒂固。你若杀了他取而代之,只怕会引起强烈的反抗。”
“田中司令,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江南,我帮你拿到了。你与邵弈北不妨签个盟下之约,化干戈为玉帛,划江而治算了。”
“不行!”岳扬笙虎了脸:“田中将军,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岳扬笙纵横杀场那么多年,为的可不是一个江南!”
“哈哈哈”,田中一建仰首大笑,“岳桑好气魄!在下佩服!可是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来,又能留的住多久?别顾此失彼,江北没待住,反倒把江南丢了才好!”
一席话听得岳扬笙背后发凉。他当然懂得田中的意思,原来田中这次费了那么大的劲不惜买通了德意志驻华大使联合演的这场戏,就为了让邵弈北同意做他的傀儡!
多好的算盘!不费一兵一卒,江南江北两个傀儡还能互相制衡!
岳扬笙也笑了,眯着眼睛将心底的凛然杀意恨意都尽数藏了起来。“田中司令,据我所知,贵国在江北邵氏父子身上,好像没讨到什么便宜吧。”
田中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碰了下岳扬笙的酒杯:“那是从前。”
“……您有什么计划?”
田中又笑了,眼底的寒光让老奸巨猾的岳扬笙都感觉毛骨悚然。“我哪里会亏待邵先生。他现在,只怕正在云端之上,*。”
而岳扬笙如何也想不到,田中一建口中的“享受”,竟是给邵弈北注射最新型的毒品!当那一支小小的针头刺进邵弈北皮肤时,眼看着被捆的死死的邵弈北,不断抽搐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脸上迅速出现的那副极致的享受之色,岳扬笙除了心惊,便只觉得齿寒!
是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田中一建能利用他岳扬笙抓了邵弈北,挟天子以令诸侯,通过这种方式牢牢控制住江北,那他日自己若起了反意,只怕享受到的,会比今日邵弈北更加丰厚!
不行,绝对不行!岳扬笙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他怎么说也是雄霸一方的当世枭雄,投靠倭国,不过是利用他们帮自己重整山河。
做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傀儡?当个卖国贼背一辈子骂名,遗臭万年?呵呵。是他娘的田中一建太天真了吧。真当这么容易就能评个区区小计便占了自古无数英雄豪杰穷尽一生追逐的偌大的河山?!
“来人!”岳扬笙叫进了自己的警备司令:“去把副司令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