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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缺席新郎的婚礼

已是春末夏初,再过三个月,柳丝晴就要毕业了,她的美丽大方,楚楚动人,成为班上了不少男同学追求的对象。在收到的毕业纪念赠品里,有的夹着爱意缠绵的情诗,有的夹着华丽辞藻的情书,更多的是海誓山盟的直白表达,丝晴虽感庸俗厌烦,但还是有礼貌地一一回复过去。

让柳丝晴烦恼的有点坐卧不宁的是回到家里。她一到家,母亲就说今天谁家托媒人来提亲了,那家人家也像两个姐姐家一样,家境殷实又是公干,重要的是年龄也相当;今天又有谁家提亲的过来,是开店铺的,有好几家铺子,男的在省城读的书;也说起几家远亲近邻关系处得不错的,有意两家联姻的……

丝晴总是不等母亲说完,就不耐烦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母亲也说她已拿话向人家挑明,毕业后还要考大学,但人家总是说上学也可以,先把婚事订下来,相互走动着不更好吗?有女百家求,总不能当红娘的一进门,就下逐客令,把人家撵出去吧。

丝晴给阮韬去了一封信,洋洋洒洒地写了几页纸,把家里给她上门提亲的事说了,又大篇幅地品味起《钗头凤》词来,感慨了一番陆游与唐婉的爱情。继而又写到父母,她猜父母因二个姐姐婚姻不如意,到了她就不会再坚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她猜父母已看出她的心思,内心也许不会反对。——你们家兄弟两个,你到我们家来,或许他们就是这样想的,或许就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她猜父母也会存有困惑,“姑舅亲”总会遭到一些人的说三道四。她又说到自己,自己对“姑舅亲”也是有看法的,尤其当今,但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更难以自拔的是自己已到了不能说服自己的境地,但愿“表兄妹乎,恋人乎”……

信的末尾,她写了这层“窗户纸”,让我大着胆子戳破了,你可要有个态度呀,焦急地等着你的回信!

阮韬很快回了信,他说,懂你的心思,知你处在包围之中,才敢于捅破这层“窗户纸”,赞美你的勇敢与真诚,明白你要我回信的意思。告诉你吧,其实我早已心仪于你。不过内心也时有矛盾,叫人难有主意,难以为之。但愿人长久,共婵娟吧。

柳丝晴收到信,她在惊喜与紧张间,打开了信,当兵——上战场——杀鬼子,让她惊悚起来。她即刻去了医院,先是告知了母亲,在母亲的允许下,她又告知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父亲说,过几天阮韬的爹娘要来,儿子要去当兵这么大的事,到时应该告诉他们。因为乡下邮递难,他们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信呢。

父亲遭遇了车祸,住院已经二十多天了,大夫说身体的其它部位已基本痊愈,只是一条腿已严重残疾,要想正常走路已是不可能。但可以出院,回家里静养着。

丝晴走后,母亲说:“看得出,丝晴的心思都在阮韬身上,那么多来提亲的,她一个也不搭这个茬。这姑舅亲有说好的,说是亲上加亲,也有说不好的,说现在不兴这个了,弄得也没了个主意。可孩子又痴情,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阮韬也算是在咱们家长大的,他们俩好像也都有情有意。有她两个姐姐的例子,她们自己相中愿意的,倒也好。可现在这阮韬又要当兵,事情怎么就这么不随心愿,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他们的事,我也一直没有正式说起过,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自由恋爱,自主婚姻。她们自己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吧。不过一些成破利害该说的还要说,最后她们自己的终身大事要她们自己拿主意。至于说姑舅亲是好是赖,也就无足轻重了,现在的关键是还不知道阮韬父母是怎么想的……”

“在说什么呀?”丝晴进屋打断了父亲的话,她自看完信的那一刻起,就坐立不安起来,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又转回来了。父亲看了看丝晴,趁丝晴在,就开门见山地说:

“现在我倒是盼着丝晴的自由恋爱如愿以偿,那一切结婚事宜都由我们操办,结了婚就住在咱们家。现在我已成了一个残疾人,将来一切事宜都交由阮韬把持、管理,我就当个后台老板,反正这个乱时局,学也不能再上了。这也不必叫成倒插门,就当请了个总管,挣的钱,分给他们家一份,这是最好的啦。”

母亲接过话茬说:“等他的父母来了,先给透个话,他们要是乐意,就趁热打铁全都说开。阮韬不是要回来吗,回来就让他们把婚结了,结了婚,又有事情干,他也就不能去当这个兵啦。”

阮韬的父母来了,丝晴的母亲将准备好的话和盘托出,阮韬的父亲说:“人当了兵,铁打了钉。你们的想法很好,结了婚,就把他的心拴住了。他又有事干,自然就会安下心来,自然就会好好过日子的。”

他们又商量出万全之策,新房、家具及一切结婚之需先行齐备,婚宴酒楼也打好招呼,阮韬到家的几日内,就办喜事。

以后的日子里,丝晴一周就发一封电报过去,询问回家的时间。直到阮韬的回电上说已买好二十四日的车票,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阮家的人来到了柳家,掐着指头算着,二十五日下午三时火车到站,二十九定为良辰吉日。

柳家在县城算得上是老住户,亲朋好友自然很多,前来帮忙办喜事的挤满了院子。婚礼总主持一一吩咐着,布置新房的,写请帖的,贴喜联的,买鞭炮的,联系婚车的,聘请司仪的,雇乐队的,物色伴娘伴郎的……

一场排场、热闹、喜庆的婚礼拉开了序幕。

二十五日下午,丝晴和阮略早早在车站等候,火车进站了,从站台口走出的人群中,没有阮韬。火车长啸一声开走了,他们还在愣着,莫非改坐了下一趟车?

丝晴拍去了一封加急电报。

二十六日下午,他们更是早早地来到车站。在焦急的等待中,火车进了站,两个人睁大眼睛望着站台口,直至走出最后一个人,也没有阮韬。他俩有些慌了,急速跑回家。家里的人也慌了,谁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一家人都焦急起来。

以后的二天也是如此,一家人都处于火烧眉毛的境地。须知明天就是二十九了,婚礼已万事俱备,远道的亲朋好友也到了。新郎至今还是没有踪影,就是明天能够回来,也是下午三时以后,婚礼怎么举行?一家人心急如焚,热闹的婚礼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柳家请来了几位家族的长者,不得已端出了事情的原委。长者虽有责备,倒是没有过多的吹毛求疵。他们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早年这种事也有,那大多是男人戍边,该赶回却不能赶回,有的就抱一只大公鸡,有的就让兄弟暂替,先把婚礼如期举行了,以后再另作理会。现在新郎没有赶回,他不是有个弟弟吗,婚礼上就由他代替。况且,新郎家在乡下,人们根本不熟悉,参加婚礼的人是不会知道底细的,一切照常进行。婚礼后的三日,就说还要遵照乡下的风俗,回乡下住几天,事情也就瞒过去了。

婚礼仍按原策划的仪式进行,替代新郎的弟弟阮略,每个环节的表演都是恰到好处。大家都说,一对新人真是郎才女貌,柳家的姑爷果真能配的上柳家三小姐的。

洞房花烛夜,丝晴已焦虑到了极点。当她自己摘下红盖头的时候,她的眼睛红了,嘴唇裂了,手也在颤抖了……

以后的三天,丝晴勉强支持着身子,准时偷偷的去火车站。她还是怀着希望。她想现在阮韬回来了,正好一起去乡下。遗憾归遗憾,但事情总算过去了。只要阮韬回来,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到了回乡下的那天下午,阮韬还是没有回来。

阮略只好又换上新郎的衣服,和丝晴一起走出家门。

一出城,阮略受父母之命,拐进了火车站。晚上坐上火车,去了奉天。一下车,他就雇人指路,雇车赶路,找到了技工学校。学校里的人告诉他,“九一八”事变后,整个学校上下群情激昂,个个青年学生都自愿报名参军,誓与鬼子决一死战。保卫奉天城,保卫大东北,组成的学生军已开赴边镇市集训。

阮略又踏上了去边镇的路,去边镇不通火车,只好徒步,幸亏带足了盘缠,走走歇歇七八天,才到达边镇。他又累又渴,走进了一家茶馆,想喝杯茶,再去打听。

茶馆也是一家书社,阮略要了一壶茶,在书社后排的椅子上坐下来。只见一个穿着长袍大褂的说书人,走上台来。说:“在说正书《岳飞传》之前,照例是当下新闻。”

他把惊堂木向桌上用力一拍:

话说十三团进驻边镇后,刻不容缓,进行操练。这个十三团,是一个加强团,四个营的编制。其中两个营的编制大多是被招安来的几路响马。另两个营的编制是从奉天开赴边镇的学生军中选拔出来的。团长邢狮,响马出身,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络腮胡子,声音洪亮,骁勇善战,堪称一员爱国虎将。

一日训练完毕,团长训话。团长的训话铿锵有力,他说东北边防军的司令长官,按照蒋委员长不要扩大事态的旨意,下令军队不予抵抗,退至关内。但我十三团断然不能接受!军队是干什么的,当下之急是打击倭寇,也就是抗击日本鬼子的。现在,天降大任于我十三团,所以我决定,十三团要担当重任,决不逃之夭夭。当然,人各有志,有愿意随大军进关的,我摆宴话别。有贪生怕死的,干脆回家搂老婆抱孩子,军需处发给路费。留下的报国志士,必是驰骋疆场,终将马裹尸还。十三团不容有一个孬种,一个狗熊,不容有一个汉奸。我们手中的武器,是南洋华侨捐助,是让我们冲锋陷阵打鬼子的,不能凉了他们的这份拳拳爱国之心。十三团的官兵,不论你来自哪里,何方人士,只要你身上是十三团的番号,上了战场,一个人就是一块钢铁,一定要敲碎鬼子的脑壳。战场上,我定当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话说前日的战斗,担任正面阻击的主力,打得最为惨烈,数倍于十三团的鬼子,一次次发起攻击,一次次被消灭,被打退。鬼子疯狂了,发起更猛烈的进攻。战场出英雄,一个叫阮韬的士兵,初次参加战斗,就气贯长虹,当连队严重减员,他挺身而出,班长战死了,他当起班长,排长战死了,他当起排长,连长战死了,他当起连长,就在一个连还仅剩下十几个战士的时候,他振臂一呼,扛上爆破筒,冲进鬼子阵地,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插到敌后的小分队伺机发起冲锋,气焰嚣张的鬼子,被一举全歼。战斗胜利,全团上下传颂着阮韬的名字。团长说,阮韬是十三团的一面旗帜,向阮韬学习,战场上,全团官兵都是爆破筒……

阮略一听到阮韬的名字,不禁一愣,继而细听,随即巨大的悲痛和连日来的劳累,让他一时昏厥过去。他被人们扶起,说起阮韬就是他要找的亲哥哥时,人们把他送到了团部。

邢狮团长接见了他。当阮略说起哥哥十年寒窗,又要牵手步入婚姻殿堂,却终成一场缺席新郎的婚礼时,团长和团部的官兵,无不为之潸然泪下,无不为之肃然起敬。

团长说,阮韬是抗日英雄。他不但在战场上舍身炸鬼子,还是团兵工厂的技术副厂长。这威力巨大的爆破筒,就是他和他们学生军赶时间研制出来的。阮韬虽然为国捐躯了,但他的精神必将成为十三团的宝贵财富,必将激励着全团的官兵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这爆破筒初次用在战场上,已显现出无比威力,而且是研制者用生命证明了它的成功。我们已将这爆破筒命名为阮韬爆破筒。团里已组成阮韬爆破先遣班,阮韬爆破筒将在战场上大显神威。现在全团上下,军威大振,一定在战场上多杀鬼子,为阮韬报仇。

团长说,阮韬是抗日英雄,虽死犹荣,十三团尊敬英雄和英雄之家,国家、民族、人民尊敬英雄和英雄之家。

阮略在团里待了三日。回家的时候,团长派车送了他一程。阮略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听着阮略的述说,一家人顿时天旋地转……

柳丝晴头上像响了十万个炸雷,昏厥了五天五夜,好容易醒过来,也是天天泪流洗面……

屯子里的人说,这人又不愿离开乡下,愿意在阮家,不如撮合撮合,嫁给弟弟阮略吧。阮略和他哥哥一样,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在乡下哥哥不在了,下嫁弟弟也是有先例的。

当阮略听到这个传言后,给家里留下一封信,毅然去了边镇。他在信上说:

未来的嫂子心灵上受到巨大的创伤,这是最令人痛心的。但愿她快快好起来,但愿她有个好归宿。

哥哥没有错。是日本人侵占了奉天城,他和他的同学们耳闻目睹了中国人被无故枪杀,中国妇女被强行奸淫,学校、商铺、医院……都被日本人霸占了,连街道上也写着华人如狗……如若不然,青年学生怎么会放弃学业拿起枪呢。国将不国,青年有责,他们才毅然决然地走上战场的。这一切我在队伍上已经听说了。当然,缺席新郎的婚礼,哥哥是不曾想到的。

我不是听到屯里的传言,才不辞而别的。在队伍上的三日,所见所闻让我热血沸腾。我早就想踏着哥哥的血迹,走上杀鬼子的战场。我现在就要上战场杀鬼子。

尊敬的父亲母亲,忠孝不能两全……

阮略到了部队,团长挑他当了警卫员。鬼子以一万大洋悬赏团长的人头,鬼子特务队也潜入到边镇搞暗杀,在一次次破获的暗杀事件中,阮略打死鬼子、汉奸几十个。后来的一次危急关头,阮略舍身为团长挡了子弹。

五个月后,柳丝晴终将悲痛化为力量,来到了边镇。在简陋的战地医院里,当了一名卫生兵。她尽责尽力,好让伤病员早日康复,重返战场杀鬼子。一次遭遇鬼子的飞机轰炸,为保护没有来得及转移的伤员,她奋不顾身向伤员扑去,伤员得救了,她却献出了青春的生命。

柳丝晴的灵魂,大概也许或者寻寻觅觅着她的恋人去了。一场缺席新郎的婚礼,大概在天国如愿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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