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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表兄妹乎情人乎

老吴一家人吃过饭,临回家的时候,程哲把早已装好的大半袋子冻野猪肉、树鸡,还有蘑菇、木耳给拿上,说就不过去了,这几匹马一时半会儿也喂不饱,还要得一会儿。老吴虽感激不尽,无奈一怀愁绪,没多少言语,提上袋子就走了。

望着老吴进屯的背景,程哲禁不住叹了口气,国破山河碎,覆巢无安卵呀。

兰小翎从吴家帮忙回来,看样子是受了在场人的情绪感染,一脸的愁云,她大概也在为自己家发愁呢。

程哲想着喂饱马儿,怎么说也需要一二个小时,但看到兰小翎的样子,不忍心打发她回家,再惹她不高兴,说:“你累了吧,进屋待着吧,等我喂饱了马,咱们一起走吧。”兰小翎没有进屋,默默地跟在程哲左右。程哲跟她讲着关于年的传说,讲着讲着,她开始插话,随之又高兴起来。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兰小翎催促程哲说:“这回没什么事了吧,咱们快走吧。”

程哲说:“稍等一会儿,就走。”他看了看早上还是硬邦邦的鹿肉、狍子肉、树鸡已解冻了,就放在一个搪瓷盆里。又把发泡好的猴头蘑菇,从水里捞出来,连同盐渍的山野菜一起放在盆里,端上说:“走吧。”

兰小翎见状生气地说:“你端上这些干什么?吃顿饭还带上菜,别去了!”

“真的,答应了。”程哲并不搁下盆子,兰小翎上前就夺,程哲端住不放。

兰小翎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气死我了,气死我啦!”

程哲说:“跟你开玩笑,你就急了,也不问问要送给谁?”

“你端着这一大堆东西去了,谁家还能让你走啊!又拿我当小孩子哄了是不是?”

程哲说:“你等我告诉你……。”

“不听!不听!”兰小翎用手套捂上耳朵,脸上没有了笑模样。

程哲说:“我也没变卦呀,你怎么说急眼就急眼啦。正好顺道,我是要端给阮大娘。”

“你怎么不早说呀,净知道捉弄我,坏!坏!坏!”兰小翎把盆子端上,脸上又花一般的绽放了。

走在路上,程哲说:“这都是打猎的人家给的,阮大娘家也许没有,给她们端去一些。帮她家打场的时候,老人家就说逢年过节,别一个人在家,上她们家里去,可我觉得太添麻烦,一次也没去。前几天给她家写对联的时候,老人家又再三说,我也不好再推辞,就答应了。老人家厚道朴实,没儿没女,孤苦伶仃的,都七十开外的人了,身体又不太好,干起活来步履蹒跚的,真不容易,看了就让人心里酸酸的。可你这不依不饶的,只得依你了,那我也要上她们家说一声,除夕大餐就在你们家吃,等年夜饭吃饺子的时候,再去老人家,陪陪她们,你说这样可以吧。”

“好啊!我过年过节吃饭的时候,都是给肚子留点地方,再过去吃一顿,以前都是这样的。我还想到家后再跟你说,好不容易把你叫到家里,我却走了,让你谅解,让你别介意呢。刚才你说得可不是那么回事,阮家的情况我可最清楚了,人家哪有那么高的岁数呀,都还不到六十哩。谁说没儿没女呀,多难听啊,两个儿子呢,不过儿子都不在了是真的。老人的身体也是因为失去儿子,大病了一场,又久病不愈,才越来越差的。用老学究的话说就是‘痛彻心扉地活,焉能不苍老’。”快到阮大娘家门口了,兰小翎的话才打住。

“屯子里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你咋知道得这么多呢,在我跟前随便说说还可以,在众人面前,没准的事可别瞎咧咧。”程哲说着要去端盆子。

“她家的事屯子里的人只知道个大概,天长日久的我什么不知道,再说她们什么事也不瞒我。我是谁呀,我是她们的干闺女。”兰小翎得意洋洋的,又说:“你端什么呀,我端着也一样,会说是你送给她们的。一起进屋坐一会儿,我跟她们说,到吃饺子的时候咱们再过来,她们保证听我的,也会高兴的。”

以后的几天里,程哲从兰小翎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阮家的故事。

阮家有二个儿子,老大阮韬,老二阮略,有个姑妈在县城住。阮韬八岁的时候,姑妈过来串门说,小韬应该上学了,这里上学不方便,就让他到县城上学吧,吃住就在我们家里,我家离学校也不远,正好跟三儿做个伴,三儿再开学的时候,也要上学了。

姑妈说的三儿,就是她的三女儿柳丝晴。阮韬还没有进过城,倒是柳丝晴常到舅舅家里来。她愿意来舅舅家里,一来了就不想走。她在家里的时候,大姐二姐上学去了,只剩下她自己,她们家又是深宅大院,简直就像一只小鸟关进笼子里。来到了舅舅家,她感觉乡下天大地大,就像鸟儿飞在蓝天里,任其自由翱翔。

她一来,就会跟在阮韬那帮男孩子的屁股后,到处乱跑。有时候饭都忘了回家吃。在小河旁,阮韬会给她折长满白毛毛狗的柳枝儿。在榆树下,阮韬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给她折好多好多的榆树钱。她见阮韬嚼着吃,她也吃,吃得一口清香。他俩上山玩,回来时阮韬总是让她抱上一大抱山花儿。到家后,阮韬又到处找空瓶子,她就把花分装在瓶子里,摆满了一窗台。有时还挑几枝鲜艳的,剪下花来插满头,叫人看了感觉不伦不类的。

最开心的是阮韬拿上弹弓打麻雀,她跟着这房头跑到那房头,这院杖子边跑到那院杖子边。麻雀太机灵,极难打中,幸亏麻雀多得是,一个下午总能打住几只。回来后就埋在灶坑里烧,烧得满屋子焦毛味。在大人的呵斥声中,他们跑到豆角架下,撕着吃,看着对方乌黑的小嘴,疯笑。

上学的时候,就没有空玩了,放学回来就忙着写作业。阮韬一时还改不掉贪玩的习性,学习成绩差,作业不会了,就要抄丝晴的。丝晴往往不允许,拿着本子跑开,阮韬就在后面撵,总要围着桌子转来转去,玩上一阵子老鹰捉小鸡,直到丝晴跑不动了,趴在桌子上,把本子压在胸前,才停下来。丝晴到底不让阮韬抄,阮韬只得让丝晴给他辅导。这时候,丝晴就高傲的当起老师,阮韬只得乖乖地当起小学生。

到了五年级,阮韬学习进步飞快,倒是丝晴向阮韬请教的多了。两人在一起做作业的时候,也安静了,有问有答,细言慢语,直到两人对视一笑,就是讲得讲透了,学得学懂了,遇上有问题讨论的时候,也是在风和细雨中达成一致。

岁月荏苒,初级中学毕业了。老师向阮韬推荐去奉天上技工学校,老师的老师在那里任教,说可以从中帮忙。老师说学上四年,最低回来可在省城谋一个技术活干,要是命运好造化大,还可以谋个技术总管,比起回乡下种地要强得多了。阮韬说,我自己说了不算,要回去问父母,要是父母同意,那还真得求老师帮忙了。

离开学校的当天,阮韬谢过姑夫、姑妈,感谢他们的辛劳,一再说等将来自己挣钱了,一定感恩,一定报答。阮韬背上行李卷,还没走出院子,丝晴在屋里喊,你等一等,我还没有换好衣服呢。原来,丝晴早已跟父母说好,自己也要跟了来看望舅舅、舅妈。

丝晴换去了学生装,穿了一身城里时髦的女孩子秋装。曾经去乡下舅舅家的那个总是玩不够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成一个知情达理的大姑娘了。小时候的小圆脸,长成了好看的瓜子脸,原来白白的脸颊,也红润起来。扎着两个刷子的黄毛头发,也成了乌黑发亮的齐肩发。细高挑的个子,也日渐丰满。加之又注重梳理打扮,梳理打扮又极得体,真是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已变成一个文静的美女了。

一路上,两人不再像儿时那样随便说笑,心思都在眷恋着学校,眷恋着老师,眷恋着同学。还是丝晴打破了沉寂,说:“到家要好好说奉天上学的事,如果家里不是很同意,我帮你说,一定要说服舅舅、舅妈,我可愿意你继续上学的。我知道你家里不宽余,家里人也可能不会同意,但我有办法,我问过老师,新入学是二十五块大洋,以后一个月食宿费二块大洋就够了,我能帮你。我们家条件好,我省省胭脂、雪花膏的钱,买衣服时一块说成二块,攒起来就够你上学用的了,到时由我给你寄去,饿不着是一定的。听明白没有啊?”

当阮韬说到家里人如果实在不同意,那就放弃算了时,丝晴赶紧接上去说:“你这话压根儿我就不想听,不听,不听。我正式警告你,如果你不去上学,我会很生气的,那我们再也不联系了,再也不上你们家来了。机会都是人把握的,怎么会那么没有自信呢。”

阮韬解释说:“主观上我是愿意学到一技之长的,客观上就由不得我了,孩子总得听大人的话,等到了家商量商量才会有结果。”

“一定会有我们想要的结果,不信咱俩打个赌。”丝晴又信心满满起来。她这次跟过来,就是要帮着阮韬说话的,直到舅舅、舅妈同意为止。

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丝晴换了个话题,她说起了她的大姐、二姐。她说,两个姐姐都是初级中学毕了业,在家还没待上一年,就嫁人了,都是媒妁之言,一个嫁了个做买卖的,一个嫁了个公干的,都算得上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出嫁的时候,风光得很,周围的人都说门当户对。人们羡慕说,当今社会,女孩子还是上学好,女孩子有了文化,就能嫁进个高贵人家,就有享不尽的清福哩。

可是后来我发现,她们好像过得并不舒心,并不恩爱。回娘家来应该是高兴的样子,可一回到家,一说起婆家的事,就愁眉不展,有时还哭哭啼啼的,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跟着难过。

“我说话你到底听没听啊?”丝晴走近阮韬,见他一直不插话,用力扒拉了一下。

“这不在听着吗,你是不是在杞人忧天呀,再说不是有句老话‘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吗,一时半会的,你用不着在意。”看着丝晴有些悲伤,阮韬又是排解,又是安慰。

“你咋不问一问我毕了业,是步姐姐的后尘呀还是咋的?”丝晴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一低头,走在了前面。

阮韬听了,微微一笑,他没有想过,答不上来。

等阮韬赶上来,丝晴说:“不知道吧,告诉你吧,我已向爹妈说了,我还要上高级中学,她们都同意了,我可不是为了将来嫁个好人家,我是觉得你在上学,我也应该上,只是以后咱们不能在一起了,想想真叫人难受。不过我也想通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问过老师了,技工学校只收男生,学的干得是付出体力的技术活,不然,我还想跟你一同去呢。”

“继续上学是最好的了,再说你家在城里,上学方便,也有经济条件,等高级中学毕业,再上师范大学,将来最好当个老师,我可羡慕你啦。”

“这话我爱听,怎么那么多人都在说女孩子念几年书就行,多了也没有用,早晚要嫁出去。叫人一听就烦得透不过气来,这些人怎么都那么世俗。不过‘女大当嫁’早晚也是要面对的。将来,我可不像两个姐姐那样,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媒妁之言。将来,我要自由恋爱,满世界找,也要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你说,我能不能如愿呀?”

“对不对,能不能如愿,全在你自己呀,希望你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要不这学不就白上了吗?”阮韬怎么会明白丝晴话中的话呢

到屯子喽,看到家门口的山梨树,丝晴在前,阮韬在后,一路小跑起来。

阮韬去奉天上学的愿望如愿以偿。临走的前几天,丝晴一步不离。起程那天,丝晴一直送到火车站,还递给阮韬一个大兜子,里面装着好多毛巾、牙刷、香皂等杂七杂八。阮韬说:“你真细心,想得真周到,买得这么全,这么多,够我用一年的了。真的好好谢谢你。”丝晴说:“去你的吧,别净拣好听的说,几天来,我不离你半步,你一句贴心的话也没有,我心情好难过。不说了,说点有用的,初到新地方,人生地不熟,万一不知道哪里卖呢……”

火车进站了,阮韬挤在人群里上了车,一上车他就拉开车窗,向丝晴一个劲地摆手。车开动了,丝晴望着远去的列车,泪水模糊了眼睛。朝夕相处的人远走高飞了,她感到空前的孤单,空前的寂寞。她难过极了。

小雪大雪一年又一年,临近春节的时候,阮韬回来了。他先到姑妈家,姑妈见了夸他说:“二年不见,长成大小伙子了,身体棒棒的,人也帅气。”阮韬问起丝晴来,姑妈说:“她到饭馆订餐去了,说中午要跟老师、同学吃个饭,一会儿能回来。”

丝晴一踏进院子,就听见阮韬在屋里的说话声。她进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就拉着阮韬去了她的房间。毕竟二年的长长的分别,她有多少话要对阮韬说呀。当然她也急切地盼着,阮韬向她述说在外的学习生活,在外的所见所闻。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丝晴拉着阮韬一起去了饭馆,她对阮韬说:“一起吃饭的这些老师和同学有几个你认识,不用受拘束。”

酒桌上,丝晴表现得异常兴奋,满面红光地与大家推杯换盏,酒桌上气氛热烈。酒至半酣,一位同学说:“这一位我们还不认识,给我们介绍介绍。”丝晴说:“静一静,我作隆重介绍,他是我的表哥阮韬,我们一起读完初级中学,现在他在奉天求学,刚刚回来,大家认识一下吧。”

接下来,阮韬面对的是应接不暇的敬酒。同学们也开起了玩笑,一位同学说:“原来既是同学又是表兄妹,表兄青春倜傥,表妹貌若天仙,——表兄妹乎,情人乎!”

除阮韬矜持,一桌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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