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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鸳鸯情断

易炽焰回到家,爹爹问:“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找到人还是怎么的,家里也没有事,怎么不多玩一会儿呢。”易炽焰一转身进屋换了衣服,出来用平静的口吻说:“这街边子也不太平,走出不多远,就听说现今这街边子,也时不时有鬼子的巡逻队,我就没敢远走,在巷子里看了会儿杏花,就回来了。”爹爹说:“这就对了,还是小心点好,那就过上几天听听动静再说,咱们先把家里收拾停当。”爹爹已发话说等过上几天,易炽焰也就没有提小凤家的事。她想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现在说恐怕爹爹又要为此动气,再勾起自身的事来气个没完。

傍晚时分,易炽焰去大门外抱柴禾,她要烧些热水,给爹爹泡泡脚,让爹爹早些休息。她自己也要静一静,这都一个下午了,她心里还是翻来覆去的上午的那些事。这也难怪,这是多大的事呀,怎么能一下子就打住不想了呢。

她从柴禾垛上撕下一大抱,待转身往回走时,忽听见有人小声喊:“易姐姐,易姐姐。”易炽焰环顾了一下,没有看到人,正在惊异,“是我呀,易姐姐。”易炽焰随声看去,一眼就认出了是小姐妹韩炫炫。“炫炫!是你呀!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快进院。”韩炫炫说:“还有一个人呢,你也认得。”炫炫拍了三下掌,从远处的柴禾垛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还提着一个小鱼篓。来人是易炽焰大姐的小叔子李莽。两人互问了几句家常话,就一同进了院子。

进屋后,炫炫恭恭敬敬地拜见了师傅,李莽也问了大伯安好。二人的到来,让易老伯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一边吩咐易炽焰快去做饭,一边问:“你们是路过,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李莽对易炽焰说:“不用做饭了,我们吃过多时了,怕多些动静,一直等到天黑才过来。”他又对易老伯说:“大伯是行武出身,人忠义、正义、正直,咱们又是亲戚,不用掖着瞒着,实话实说吧。我俩是湖上雁翎游击队的,队长让我们特意赶过来,有两件事,一件是打探鬼子在城边子的动静,再就是受队长的委托,来看望您老和感谢易炽焰的。”李莽说着指了指鱼篓,“队长说也没有什么稀罕东西,让我们带上几条湖里的活鱼。这可是队长专门派人,又捕又钓,半个下午才捕到的几条‘微山胖头’啊。”

……

易炽焰说:“该睡了吧,你们要说你们说去吧,我和炫炫可要去睡了。”说完拉着炫炫去了她的屋里。

小姐妹见面,自然亲密无间。炫炫看到姐姐一脸的迷惑,就说:“看我是不是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其实远比生一场大病还要厉害着呢,当时我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一天天神魂颠倒的,都感觉活不下去了。游击队上的人都在为我担心,不过现在好些了。想知道我是怎么在游击队上了吧,咱们躺下吧,我觉得累了,躺下慢慢告诉你。”

易炽焰的小姐妹韩炫炫,正当青春年华。十八岁的她出落得像一枝花,小姐妹们都称她炫炫公主。她见多识广,从小进了杂技团学艺,在团里勤学苦练五年,眼看再有二三年就成了顶大梁的角,可整个华北在战争的乌云笼罩下,团长说国破山河碎,以后谁还有兴致有闲心看演出呢。这么大一个团,勉强支持是支持不了几天的,只能就地解散了。

韩炫炫含泪回到了家,在家待了一年,有人跟她说,城里有个易家班,进班演出,也不荒废艺业,她就来到了易家班。她想先在这里站站脚也好,以后有更合适的地方再另做打算。当她在易家班待上一段时间后,有人跟她说起哪里哪里正在招募艺人时,她说哪里也不去了,这易家班就是她的家了。易家班虽是小打小闹,但班主是个大好人,又和一帮小姐妹很是投缘,尤其和易炽焰相处的跟亲姐妹一样。

韩炫炫和易炽焰一样,是班里的台柱子。她虽然一身技艺,但由于演出场地、设施的限制,不能施展,但她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编排,也让观众眼花缭乱,拍手叫绝。尤其是那飘逸的前后空翻,原地长时间空翻,往往博得在场观众的一片赞叹声。每当她要出场,人们就欢呼声不断,“空翻女王要出场啦!”“空翻女王出场啦!”

易炽焰早就知道,韩炫炫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叫袁远。每当在外演出久了,晚上她会睡得很晚,常常一个人找个僻静的地方静坐着。每当演出要收班的几天里,她也会数着日子,再有几天几天就返回了。看样子恨不得立刻就赶回去,与她的袁远相见。有时小姐妹们会逗她,这些天公主怎么老在数星星呀,是不是在想王子呀?魂不守舍的。她会说,净瞎说,我们才多大呀,就是想,也要和易姐姐那样,正大光明的,用不着藏着掖着。嘴上是这么说,可心下在说,等你们有了心上人,说不定比我还要甚呢。

易炽焰在想,是不是炫炫和她的那个袁远出了什么岔子?不可能,上次见面时她说刚从袁远的店铺里过来,脸上红扑扑的,眉开眼笑的,这才多长时间呀,能出什么样的大变故啊。

两人躺下,易炽焰仄起耳朵。炫炫说:

“正月十五晚上,我在门外看小弟燃花炮,就见街对过袁远家急匆匆地进去几个人。你还不知道,我家与袁远家既是邻居,又是世交。我俩从小就在一起玩,后来上学也一起结伴。袁远比我大几岁,因此也总拿大哥哥的口气跟我说话,也总是以大哥哥的身份护着我,可能他认为自己不光是大了些,而是男子汉的缘故吧。一起玩的时候,一起上学的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他总要站出来,为我争理。有时把人家惹火了,讥讽说‘她是你的小媳妇呀,你怎么有理无理都护着她’,他会跟人家瞪大眼睛,说‘就是了,能怎的,欺负她就不行’。我每次去他家,他妈就说‘小儿媳妇来了’,袁远来我家,我妈也会说‘大姑爷来了’。后来,我出去学艺,他去了中药铺当学徒,见面的机会少了,但都会盼着过年过节,因为过年过节的时候,就有在一起的时间了。两家大人见我们两小无猜,就合计着说,等袁远学徒期满,找个媒人说说,把喜事办了,羞得我们红着脸跑了出去。

“他在中药铺当学徒,吃住都在药铺里,有时年节也会有当班的时候,但他总是想方设法抽空回家。每当抽空回家的时候,总是先站在我家的门口,往院子里瞅上一阵子。我在院子里的时候,总也会自觉不自觉地望望门外。说来也怪,有几次就是这样心有灵犀相见的。我们见面后,他总能沉住气,不说话,总是看着我,好像我变样了什么的,都是我说个没完没了。他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听着我说,也不插话。插话的时候,就是一句,我还没回家呢,要回家了。当我注视着他回家,他总是回头给我一个看样子很知足的笑脸。

“当我在外演出的时候,他几乎是一个多月才回家一趟。每次回家的当天晚上,总要去我们家,跟我父母说说他们药铺的事,说说在药铺里的见识。当然,总会不只一次地说起我出去已经多久了,再待多长时间就该回来了。

“可是,从去年起,听说他每次到我家,就没有那么多话了。有时连坐也不坐,站着说上几句,就转身走了。我父母纳闷,就去他家。他父母一见面就埋怨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咋的了,是药铺缺人手,还是知道用功了。这回来一趟,只问一句家里都挺好的吧,炕沿还没坐热乎,就急着说该回去了。哪一回都是风风火火的,没个稳当劲。

“上次我回到家里,听娘一说,就去了药铺。人不在,跟他一起的伙计说,掌柜的让他出门了,明天能回来。我在附近转了半个下午,不见人影。第二天我又去了,一见面他就没有笑模样,没说上几句话,就让我走,并说以后千万不能来药铺里找他,他一有空就会回家的,回家一定先到我家看我。正在我疑惑的时候,他听到有人来药铺的声响,就一下子把我拉到里屋,并示意我不要出声。当他回来的时候,见我不高兴,他好像一时也没了主意,搓着手,再三说早有打算要晚上回去的。又让我稍等一会儿,他去掌柜的那里说一声,现在就要陪我一起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说一段时间以来,日本人加强了对药铺的管控,时不时就到药铺里检查,遇到来药铺看病买药的人,也盘查个没完,药铺的生意也就越来越淡了。药铺里有些药品的购销,也不能在店里做,只好在外面交易。这样一来,他们伙计的活就多了,忙了,回家的时候就少了。还一再解释说不让我去药铺的原因,说我在的时候,假若碰巧遇上鬼子,鬼子要对一个女孩子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再动手动脚的,药铺的人怎么办,他怎么办,很容易生出麻烦。一旦鬼子找碴把药铺封了,砸了,那事情可就大了。见我只是听着,还在生气,他冷不丁地从背后把我抱起来,当着几个过路的人,把我转悠了好几个圈。当我使劲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拍打他的时候,他笑而不躲,尽由着我捉弄。但说要是我不答应他,要是再生气,他还要再抱起我,直把我轮迷糊告饶,方能罢手。他这可是头一次抱起我跟我闹玩,弄得我没辙,只好依了。回家的路上,我撵他,他追我,嘻哈了个没完。”

炫炫说得怪细腻又有意思,易炽焰正听得起劲,可炫炫突然哽咽起来。易炽焰一时诧异,问:“你这是怎么啦?你这是抽的什么风,怎么一下子就伤心起来了?”

炫炫强忍着悲痛,说:

“我的好袁远没了,刚给他上过坟。那天,见那几个人急匆匆进了院,我当时出于好奇,也跟了过去。他们一进门就向袁远的爹妈说‘你们二老还不知道吧,袁远早就参加了游击队,中药铺是游击队的联络点,袁远身在中药铺,但他是游击队的联络员。春节后中药铺生意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游击队上。今天下午参加了袭击鬼子军火车的战斗,不幸受了重伤,现在转移在湖心岛,快去见见吧’。我也跟着袁远一家来到了湖心岛,见到袁远的时候,他已奄奄一息,跟爹妈只说了‘儿子不孝,做您的儿子还没有做够,下辈子还给您当儿子’,就昏厥过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袁远的父母顶不住这突如其来降临的塌天大祸,眼前发黑,腿脚瘫软,昏厥在地,几个人赶忙相扶出去。”

此时,炫炫已哭出了声。她的心里,一定是翻江倒海的悲痛。

易炽焰一时很震惊,不知说什么好,炫炫悲伤了一阵儿,才稍稍平静些,又接着说:

“我一直俯在袁远身旁,过了一会儿,袁远又醒了过来,我喊着他的名字。身旁的人说,这可能是回光返照,时间不会长,让他说吧。他好像攒足了全身的力气,喊着‘炫炫,炫炫’。我贴近他的脸,他看出了是我,脸上现出满意,声音却微弱下来,说,‘炫炫,我的好炫炫,没想到还能见上你一面。你知道吗,我常想着我们的将来,梦里常常是我们在一起的温馨画面,还几次梦见牵着你的手,步入那幸福美满的婚姻殿堂。我还想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才想出了我们结婚新房的一副对联:并蒂莲花美,恩爱鸳鸯情。我常想,我们青梅竹马,一定白头偕老。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这个福分了,今生不能相伴,但愿有来生吧,我要走了。临走跟你说声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早就是游击队的队员了。……我已经没有机会送你结婚礼物了,这枕头下有件东西,队长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想送给你,你要是喜欢就留作纪念吧’。袁远走了,那枕头下给我留下的礼物,是他用过的枪。游击队的人见我痛不欲生的样子,怕出意外,就让我留在了队上。队上派了几个大姐姐陪着我,看着我。我也跟队长说我要留在游击队,为袁远报仇。”

易炽焰听着炫炫的讲述,心情很是沉重,很是悲痛,一时竞想不出如何劝炫炫节哀的话了,只是重复着,“现在遍地都是鬼子,只要鬼子在中国地上横行,什么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袁远是个有家国情怀的大男人,他的血不会白流,我们和游击队上的人一样,都会记住他的。但人死毕竟不能复生,活着的千万要保重才是,你不是说还要为袁远报仇吗,这就要坚强地活着……”

炫炫说:“大家都这么说,这道理我也懂,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袁远,我就要流泪。不过现在稍稍好些了,队长见我闲下来更难过,就安排我和李莽一起执行任务,并给李莽下了死命令,要李莽带着我,保护好我。李莽和袁远一样,也是在外当学徒参加的游击队,比袁远还早半年,和袁远也是要好的朋友。游击队上的人都夸李莽人品好,精明强干,执行任务时既勇敢又有智慧。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好,队长夸他是得力干将。我学打枪的时候,大姐姐教了好几天,连靶的边都打不上。一天李莽碰上了,一遍遍给我做示范,手把手的纠正来纠正去,后来打出的几枪,都打在了靶上……”

夜深了,炫炫虚弱的身体,加之一天的乏累,她抽泣着昏昏然入睡了。在睡梦里依旧在喊着袁远,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有好几次都哭出了声。是叫醒她还是不叫呢,易炽焰没有了主意。鸳鸯情断,不幸的小妹妹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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