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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大侠

程哲也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打破了土匪的如意算盘,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他在铡草间里,随时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回到了屋里。他前脚进屋,后脚屯长也跟着进了屋。

屯长六十多了,个子不高,勤勤恳恳的,屯里有个大事小情,总是跑前跑后,为此很受屯里人的拥戴。昨晚,他在土匪面前为大伙屈膝求情,尽力大事化小,吃了不少苦头。

屯长一进屋,就跟程哲说:“你走了以后,那帮土匪把你称为大侠!”屯长还说起,那个称塔爷的还把他一阵埋怨,说他不懂江湖规矩,不讲义气。这个屯子有高人义士,作为一屯之长,应该事先给他通通气,让他不至于在自己的弟兄们面前脸面扫地。又说,进屯后就一直耀武扬威的土匪,一个个全都成了蔫茄子。

程哲让屯长坐在炕沿上,屯长边掏烟袋边又说起来。那个称为塔爷的先是唉声叹气了几声,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感谢老天爷。说老天爷开眼,让他大长了见识,平生第一次见到了一位高手,见到了一位义士,见到了一位几乎是传说中的大侠,真是三生有幸!

接下来塔爷大骂了手下一通,他说本来是去蒿子湖给同行祝寿捧人场,手下叫墩爷的二爷和几个人叽咕了一道,一个劲地说眼下屯子里都在打场卖粮,捎带着划拉点外快,带弟兄们到县城痛快痛快。他这才稀里糊涂做了决定,答应了这件“没打着黄鼠狼子惹了一腚骚”的既丢脸面,又不体面的事。塔爷又表白说他的山头,向来是有规矩的,做不到杀富济贫,也决没有横行乡里祸害百姓。说吃的用的,山上的一切开销,全是有人找上门来,为其打抱不平,这些人给上的供。

这帮土匪还议论说,没想到会在一个小山沟里翻了船。更没想到会在一个小山沟里,碰上一个胆量过人,胆识过人,枪法超人的独行侠客。这独行侠客面对几十条枪,不露声色,稳坐钓鱼台,仅凭这个就够得上是一个大侠了。何况,后来使出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招法,更是一个大侠无疑。这才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虽然丢尽了脸面,但也服气,好歹也见了大世面。自打上山以来,也算经过风雨,见过世面,也开过眼界,可从来没有这样大开眼界。

塔爷教训他的手下说: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大侠,枪打蜡烛叫人称奇,这可是一把生枪拿在手上的活,这可不是一天二天就能练就的。再说,此人这么年轻,就算从小练起,能练多少年,这期间需要有多少枪支任他练,才达到信手拈来就百发百中。——这人天生就是一个玩枪大师。我曾听说有人能在漆黑的夜里,把点着的烟头抛向空中,然后举枪射击,此人很可能做得到。也可能更甚,练过夜里把铜钱抛向空中,凭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把铜钱打中,那可就是枪神了。我还领教了此人的力大无比,看上去他就是屯里的一个平平常常的青年人,不是五大三粗,但他一只胳膊压在我肩膀上,让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塌下去,这能让我甘心吗,我咬紧牙关站了三站,硬是站不起来。我也有千斤力气,你说他有多大力量,令人不可理解,想来还直冒冷汗,浑身哆嗦。

塔爷又教训他的手下说:跟大侠是不敢碰硬的,要碰硬,只能全军覆没。幸亏一时懵住了,没能说出较劲的话来,没拿鸡蛋碰石头,不然这个山头就遭遇灭顶之灾了。

这帮土匪一个个对大侠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小小的山村里竟有这样的高人。真是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有风水的地方可能就是不显山不露水。说咱们的屯子,是藏龙卧虎之地。塔爷也说大侠就是大侠,人家是讲道理的,讲的小道理,大道理,统统都是道理,让你软服硬服必须都得服,不服不行。他让手下记住大侠的话,宁愿山头解散,也决不违背大侠说的道理。

塔爷还再三说,撤走了以后,甭担心是山头的人就心狠手辣,杀回马枪的戏是一定不会唱的,强拿强抢老百姓的事也一定不会再发生了。并向手下来了个下马威,说谁要胆敢再出这种馊主意,塔爷不但山头上容不下他,就是要走人的,也要按山规办了再放人下山。

塔爷临走时说,按理应该拜会大侠,在大侠面前磕上三个响头,以示心服口服,服服在地,然后再走。但又怕打搅大侠,惹大侠生气,但一再说要牢记大侠讲的道理,带着他的弟兄们重新做人,不妄披了一张人皮。——这帮土匪就这样走了。

屯长说完了土匪的事,又点上一袋烟,沉思着打量起程哲来。土匪自圆其说神乎其神的一通玄乎不必说,可摆在那里的是,就程哲这么一个人,竟让一个山头的土匪像绵羊一样什么脾气也没有,来时凶凶,去时乖乖。他面前的一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收购站的车老板程哲,一夜之间竟似乎陌生了,如今在程哲的身上,全是不解的谜团。程哲猜想接下来屯长大概可能要问些什么,他赶忙避开说:

“照这样看来,土匪也可能一时收敛,也有可能不再来了,但愿是这样。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防范些没有坏处。还有你跟乡亲们说说,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乡亲们没有一家破财,没有一人遭伤害,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我跟乡亲们一起,相处这长时间了,乡亲们不拿我这个外乡人当外人,在可能的情况下,站出来说句话,也是理所当然。你们可能惊讶我会用枪,你们不知道吧,在家乡地上跑的野兔子、天上飞的斑鸠有得是,我的枪法在当地是出了名的,闲来去坡上走上一趟,总会拎上几只回来。后来儿时的伙伴当了警察,一年总有几遭邀我领着打打猎。因此,长枪短枪都摆弄过,时间一长,也就熟能生巧了。不过这回只想镇一镇这帮土匪,是顺了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你们可能以为我还会些功夫,这也不假,我们家乡会武术的人很多,小时候也不管成不成套路,只是月亮地里跟着瞎练。其实土匪也是硬着头皮装大胆,不是有句话叫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我当时是气不过,壮着胆子跟他们较劲,还真把他们给镇住了。不说了,老屯长你也该回去吃早饭了,我也要生火做饭了。”

“你就别做了,到我家一块吃吧。”老屯长诚恳地邀程哲到他家里去。

“猪肉炖酸菜粉条子,热乎大饼子哟!”院子里传来少女的嬉笑叫卖声,兰小翎挎着个盖着包袱的篮子进了屋。程哲送走了老屯长,返回屋时,见饭桌已摆在了炕上。兰小翎揭去了盖在篮子的白包袱,往桌上边端边说:“这是炖菜,这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大饼子,快趁热吃吧。”她又双手抱出个小罐:“这是小米绿豆粥,喝了败火的。喝粥要有咸菜,这是跟朝鲜族人学的腌制的白菜萝卜泡菜,吃咸菜爱吃饭的,尝尝吧。”

程哲笑笑说:“真懒的做了,那就听你的安排,吃现成的了。你也坐下来,一块吃吧。这么多够两三个人吃的了。”见程哲没有推辞,兰小翎高兴了,站在一旁看着程哲吃饭,美滋滋地说:“我爹一大早就叫我娘做饭,他说你保准一宿提防着,一夜也不会合眼。我也帮着做,做好了,我一边收拾一边吃,早吃饱了。”

兰小翎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装过月饼的精美的纸盒说:“这里面还有更好吃的,一会儿拿给你。”

“赶紧拿过来吧,一会儿要吃饱了。”程哲要接过来。兰小翎的手又缩了回去,“这不是吃饭时吃的,闲时吃着玩的。”程哲一伸手就抢了过来,打开纸盒一看,是满满的一盒剥了壳的松籽仁。程哲愣住了,这松籽仁要一个一个的先轧裂口,再一个一个的剥去壳,这要多长时间呀。

“这要多费劲呀,你怎么想起剥这个,我可不能要。饭也不吃了,生气了。”程哲放下手里的筷子,没有了先前的笑模样。

兰小翎委屈地要掉眼泪了,低着头小声地嘟哝,“上次给你送的带壳的,也没见你砸着吃。你去省城的几天,我们小姐妹都没有上山的了,我去谁家串门也感觉没意思,就在家里剥,这几天又剥了点,才攒了这么多。没事的时候吃点,还能药死你呀。快吃饭吧,看凉了吧。”

程哲不说话,只好吃饭。还是兰小翎机灵,又打破了沉闷,“我爹说昨晚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叫土匪打个什么样呢,要是打得躺在炕上,不能干活,我们家可就惨了。全屯的人也多亏了你,土匪白来了一趟,硬是没能抢着钱。我爹说哪天要请你到我们家好好吃顿饭呢。”

看见程哲吃完了饭,兰小翎赶紧收拾桌子,“不跟你说了,你放心睡上一觉,歇歇吧。我去抱柴禾烧烧炕。”

程哲真的很疲惫了,他喝了一口水,就顺势躺在了炕上,说:“不用烧炕了,你回去吧。告诉你爹,请吃饭的事就免了吧,今天早上吃的这顿,可好吃了,就算是吃你们家的‘请’了,谢谢你们全家。”

兰小翎来到院子大门口没有走,这小姑娘还真有心计,她想她得为程哲盯着点,万一再有土匪的动静传来,她也好及时报信,万一屯子里有人来找,她也好挡着点。程哥哥啊,我们家的大恩人,全屯的大恩人,你踏实地睡上一觉吧。

傍晚的时候,屯子里常打猎的五十多岁的老王来到程哲这里,不多一会儿,三十多岁的大李也来了。他们拎着生的熟的狍子肉和野猪肉,老王还带着自己烧制的高粱酒。进门就说要跟程哲喝上一壶,程哲和他们早已熟了,应允着。

这时,兰小翎牵来了一条大黄狗,拴在了收购站的大门旁。她见几个人张张罗罗要喝酒,就去抱柴火生火,帮着把菜回锅。

他们三个都说不用回锅了,现成的就够吃了,让兰小翎回家去吧。兰小翎临走时叫了一声程哲,程哲送到院门口。兰小翎开始叮嘱起来,“喝点就行,不能喝多了。等晚上睡下了听着点狗咬,这狗机警的很,大老远有动静就会叫的。”程哲笑笑说:“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放心吧,快回吧。”

兰小翎回头一个笑脸,跑回家去了。

三个人坐下来,老王对程哲说起了他们刚才去了屯长家,以后的几天,夜里在屯外放哨的人屯长已分派好,他们是下半夜的班,让程哲甭担心。程哲看了看二位,还真是做好了值夜班的准备,老王戴着一顶狗皮帽子,大李戴着一顶火狐狸皮帽子。大家都说程哲敢和土匪叫板,是了不起的大丈夫,又都大骂了土匪一顿。

“土匪不劳而获欺负压榨老百姓……是令人愤恨,但更叫人痛恨的是卖国求荣认贼作父的汉奸,更叫人痛恨的是疯狂的日本鬼子。”程哲从土匪、汉奸说到日本鬼子,说到了开拓团。期间,老王和大李也不断地插着话,不断地附和着。

“东北让日本人占了七八年,哪有什么大东亚共荣,日本人干的全是枪杀掳掠的勾当。摆在眼前的开拓团进驻,这是强抢农民的土地,把农民逼上绝路。我从一些学生的宣传资料上看到,日本人的开拓团是为了给前线的日本军队筹集军粮,开拓团一旦在东北黑土地上成了气候,战争就没有尽头了,中国真就要亡国了,中国人真就是亡国奴了。我想我们虽然是平民百姓,但消灭外来侵略者每个中国人都应该有一份责任。天赐良机之时,打死一二个鬼子是可能的,打死一个鬼子,就少一个鬼子,重要的是打掉了鬼子的嚣张气焰。开拓团不全是正规日本军队,凡是中国人,都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消灭他一个二个,那开拓团就不能随心所欲,也许一时半会就成不了气候,咱们老百姓不能说安居乐业,但起码还是自己种着自己的地。你们说是这么回事吗?”程哲说。

二人被程哲说得频频点头,老王先说话了,“你说的全都在理,我们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们两家和鬼子汉奸都有血海深仇,我们为什么搬到这里,是鬼子逼的……我们手里有猎枪,该豁出去的时候一定豁出去,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程哲听后,又在给他们纠正着。

三人在一起喝酒是第一次,老王大李没少邀程哲喝酒,但程哲总是推托,他俩没法,就时不时把猎物送过来一些。让他俩高兴的是这次程哲没有推让,但他俩心里有数,千万不能多喝,屯长还给他们分派了任务,这是万万不能耽搁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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