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都赞成。

当天夜里,丹丹把上下等人集中在花厅,宣布了此事,然后说道:“今后,园中由驼子爷总管,种花采花,安全保卫,饮食起居,都请驼子爷总管。小菊妹子总管对外接待,主管开在城中的花店。”她转脸问白兔怪:“姐姐,你有什么补充?”

白兔怪说:“我要补充的是:开花店,办歌舞班,媒婆行,都是行商。为了减少麻烦,不让熟人认出我们来,我要对大家进行变美人培训,大家都把现在的模样改变了,我们的名字也要更改。我对外的名字叫白玉,白小姐,丹丹,小菊,你们也改个名字吧?”

丹丹想了想:“我叫大蕊小姐吧。”

小菊说:“我叫香菊小姐。”

为了抓紧时间,白兔怪急忙将她们进行培训,焚香念咒变美人,又给她们吃嫦娥的药丸,她们都迅速改变了形象。香菊是白菊精,她变得又清瘦又白嫩,白兔怪晓得丹丹非与贾宝玉谈一场恋爱不可,她就把丹丹形象变大一些,不过,对于丹丹的肥胖她也无能为力,丹丹虽然变得美艳动人了,但还是杨贵妃类型的富态美人。

动作最快的是香菊开花店,第三天就在东关城门里闹市租房开了花店,招牌是“运中花园花店”,广告特别注明运中花园主人为“大蕊小姐”。这很使人们好奇,扬州冒出一座运中花园,而主人是位小姐,就有富家子弟骑马的驾车的去寻。接着,在扬州城里,张贴了许多广告,称大蕊小姐主持的歌舞班献演东关城楼,白小姐主持的媒婆行随行,欲求婚嫁的男女者皆可洽谈,三月内演出,婚介全部免费,三月后酌情收费。

这些广告如春风一样吹遍扬州大街小巷,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人们尤其对神秘的大蕊、香菊、白小姐感兴趣,众人寻找三位小姐不见,又认为是有人故意愚弄人的恶作剧,后又由在花店买花人传开,说确有三位小姐存在,运中花园就在郊外,歌舞班到东关城楼演出即日开始,于是,到东关城下观望的人人山人海,到运中花园去寻问的人车马塞途。

白兔怪和丹丹高兴极了,于是,决定趁热打铁,到东关城上去演出。扬州东关是京杭大运河的一个繁华码头,河里停满船,岸上站满人,他们见城楼上姑娘们演出,立即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

香菊站到台前,报幕道:“我们是运中花园戏班子,今天来演折子戏,舞蹈杂耍,诵读古诗。现在由戏班班主大蕊小姐宣布开演,众人欢迎!”

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丹丹袅袅婷婷从后台走出来,众人望去,她头戴红花,衣饰灿烂,环佩叮当,完全是个富家小姐,那里像是个戏子,这时,只听她说:“今天清唱《汉宫秋》、《窦娥冤》中的名段名句,现在,我诵读古诗《闲怨》作为开场白。‘她顿了一顿,开始朗诵道:“闺中少妇不曾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

她刚诵读完,就听城下有人喊道:“小姐,不要后悔,你夫不在有我呢!”

“是啊,我们都会服侍你妥妥贴贴的!”

城下叫声一片,人声嘈杂,丹丹不予答理,令人演出。

女伶出场唱《汉宫秋》:

"将两叶赛宫祥眉儿画,把一个宜梳裹脸儿搽,额角香钿贴翠花,一笑有倾城价。若是越勾践姑苏台上见他,那西施半筹儿不纳,更敢早十年败国亡家。

"

此伶唱完退下,又一女伶上场唱《窦娥冤》:

"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帝啼鹃。

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绵,免着我尸骸现;要什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做什么三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考妇冤。如今轮到你阳X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难言。

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偏。(做哭伏云:)婆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间才把你个屈死的冤魂窦娥显。"

披发戴铐的女伶唱着,后台撒出白梅花瓣,如雪片飘向城下,城下观众哭声一片。

接着,伴唱歌舞出演,十个女孩跳舞,一个女孩唱歌,她唱的是白居易的《长想思》: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人们听歌,观赏女孩们作走流水步,作迎送状,最后结队望月,表情惆怅,十分感动,鼓掌叫好起来。

演出是成功的,从此,每十天半月她们在东关城楼上演出,运中花园名声大噪,大蕊小姐,香菊小姐,白玉小姐三位小姐的芳名传遍扬州城,慕名而来的公子、少爷、客商络绎不绝,运中花园车马盈门。有来求亲的,有看花的,有借看花之名一窥三位小姐芳容的。对求亲者丹丹一律拒绝,她觉得他们俗,俗不可耐,他们不是她要找的意中人,对此,她抱怨过白兔怪,费了那么大的劲,又是背诗词又是学歌舞,还抛头露面到东关城楼上去演出,至今一个像样的人物也没有引得来,尤其是贾宝玉没有前来,这使她很失望。

这一天,她俩在花厅里喝茶,丹丹又将白兔怪抱怨一通,然后说:“姐姐,我们引来的尽是些凡夫俗子,这如何是好?”

白兔怪也弄不明白,她令人把牛帅哥叫来,请他解释。牛帅哥这种人说话喜欢哗众取宠,卖关子,他笑笑说:“你们晓得,扬州无山,镇江有山,山为啥不过江来呢?”

这是谁也没有想过的问题,扬州是一马平川,江河湖泊纵横,没有一座像样的高山,而镇江山峰众多,为啥不移两座过来,这种问题谁去想呢?白兔怪不耐凡地问道:“你不要乱扯淡,照实说到我这里来的为啥尽是俗人?”

牛帅哥又是笑笑,摸摸没有胡子光亮的下巴颏,说道:“扬州人过着‘早上皮包水,晚上水****’的优闲日子,在扬州有茶喝,有澡洗,有千层饼、三丁包子、蛋炒饭美食吃,可以盖楼馆,建园林,蓄艺技,养戏班,自唐宋以来,扬州就是风流地,温柔乡。近百余年来扬州是盐商、南北货商集居地,金钱往来,铜臭熏天,讲究实惠,人情虚礼,风气极俗。因此,这里极能吸引人来,汇成几十万人的大城市,所以说山不来人来也!”

“来这里也未必都是俗人?”

“但这里是最俗的饮食男女集聚地。”

白兔怪翘着嘴笑了:“这么说,我们也是俗人了。”

丹丹反对:“我懂诗词,会歌舞,怎算俗人呢?我不是俗人,我是淑女名媛!”

牛帅哥立即拍马,嬉嬉说道:“此淑非彼俗,大蕊小姐是淑女名媛。”接着,他问还有没有事,没事他要到戏班去教戏。

白兔怪晓得他要回去,盛传他与徐姓盐商的公子在相恋,她也不留了,让他去了。

丹丹望着他臀大腰细的背影,问白兔怪:“姐,牛帅哥说的对不对啊?”

白兔怪一脸不高兴:“对什么?在扬州也不是全都是俗人。诗人,举子,画匠,书家也多得很呢。”

丹丹说:“可也没有像贾宝玉那样风流倜傥的才俊啊!”

白兔怪大眼闪灼,心想你在想贾宝玉了,可我并不想他,爱过了,像吃过的小菜一样,不再念想了,我白兔怪爱过恋过的人多,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他来扬州,我看你怎么办?

、贾宝玉被王二爷派人看守在大湾镇寺里,不准外出,只有在与官员、巨商见面时,才让贾宝玉出来作陪。宝玉想,他南下是寻找林妹妹的,总不能与叫花子团伙永远混下去,在这里一年了也未能见到林妹妹,有人说她在扬州,还组织一个黛玉歌舞班,不知是真是假,我必须去一探究竟。

这一天,宝玉见身边无人,他问时万财:“四哥,我听说林黛玉在扬州,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时万财说:“我在燕云楼也听人说,扬州东关有个黛玉歌舞班常在那里演出,我们何不去看看?不过,大哥关照,为了你的安全不准你外出,怎么办?”

宝玉说:“现在,大哥、三哥都到东海贩私盐去了,二哥在盐行里忙,我们兄弟两个溜到扬州去玩两天,抢在大哥前头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四哥你说呢?”

时万财曾到过扬州,那里是富饶之地,繁华城池,戏院茶楼澡堂众多,是宵小的天堂,他在这破庙里陪着贾宝玉,实在是气闷手痒,他早想去扬州偷点银子回来。这时,听宝玉这么说,正中下怀,他立即与宝玉附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宝玉听了十分高兴。时万财说:“你装病,我带你找郎中,什么都成了。”

第二天早上,宝玉忽说肚子痛,时万财去报告歪死缠,歪死缠转着两只眼珠,令时万财去找郎中来医,时万财说他认识荷下街的一位郎中,医术高明,可是只坐堂不出诊,要么带九弟去他家医治吧?歪死缠想,看守九弟的任务是大哥所托,不得马虎,而看守九弟主要是为了他的安全,去医病应是可以的,于是,他要时万财多带几个陡弟去荷下街。

时万财得令,他带宝玉出了大湾镇寺,那里会去荷下街?他俩直奔运河码头,在那里买两匹马,两人骑上马就往南颠了。

大湾镇到扬州百余里,他俩早上骑马傍晚就到了扬州。

他俩在城中旅店住下,时万财要带宝玉享受一番,过一过“早上皮包水,晚上水****”的生活,同时到妓院去逛逛。他主意已定,说:“九弟,天色已晚,我们先下茶馆,再泡澡堂如何?”

宝玉想,寻找林妹妹毫无线索,她家在扬州的房子现在恐怕也卖了,要打听她的下落,茶馆澡堂是个好去处。想到这里,他说:“好,去茶馆。”

扬州城里,每条街上都有三五家茶馆澡堂,他们出了旅店不远就找到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吃将起来。宝玉转首四望,茶馆有十几人,他们都在谈山海经,说坊间新闻。

一人说:“今天东关花店送花,我得一篮香水月季,那家花店不错,每天都要赠送鲜花,花种,你们得到过吗?”

另一人说:“我到城楼下看戏去了,看她们演戏不要买票。”

第三人说:“这世道变了,卖花店送花,送花种,演戏的不要看戏的买票,听说还有个媒婆行替人保媒也不收钱,她们这是为了啥呢?”

众人议论纷纷,东猜西猜,对这种新鲜事说不出道道来。

有个头戴瓜皮帽的秀才尖嘴猴腮,骨瘦如柴,他说:“诸位,现如今新鲜事层出不穷,谁能说清楚?”他往嘴里丢着花生米,又塞进五香豆腐干,嚼了一会,用茶水咽下,然后说:“以敝人之见,你们所说的三件不收银子的事,恐怕只有一个解释:沽名钓誉。”

宝玉觉得此人可以一谈,他与时万财一对眼,时万财便去把那秀才请过来喝茶,互相通了姓名,秀才姓甄,名金玉。时万财问:“秀才,那戏班叫啥名字?”

秀才说:“名字怪怪的,好像叫什么黛玉歌舞班。”

时万财与宝玉一对眼,两人都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宝玉问:“请问仁兄,那歌舞班住哪?”

甄宝玉把嘴里嚼碎的豆腐干花生米吞下肚后,说:“这个容易,我有个要好的兄弟是歌舞班的师爷,见到他一问便知。”

“何时等你消息?”

“你们来这家茶馆等,我天天来这里‘皮泡水’的,”他在嘴里又嚼了一会花生米说:“你们急的话,可去东关城楼,那个歌舞班隔三差五会在那里演出的。”

时万财跟宝玉商量,他想在扬州玩玩,先去瘦西湖看白塔,五顶桥,再去平山堂烧香。宝玉急着想找到黛玉歌舞班打听黛玉的下落,时万财说不碍事,出门雇马车,去东关来得及的,至于银子你不用担心,要多少有多少。宝玉想你哪来银子,没想到他重操旧业。

在平山堂烧香拜佛的时候,宝玉听时万财祷告道:“菩萨保佑我发财时,不要叫人逮着。”出了佛堂,宝玉才敢问他:“四哥,你求佛保佑你做那种事……大哥不是叫你金盆洗手,学做生意,不要再伸手了吗?”

时万财晃着瘦小的身子,鼠眉贼眼一笑:“我做伸手生意做贯了,九弟,你不要管。”

宝玉说:“我袋里有银子,够你用的。”

时万财诡谲地笑着问:“你腰里哪有银子?”宝玉摸摸口袋,里面银子没了,甚是惊惶,时万财从腰包一掏,说:“你看,在这哪,接着!”宝玉这才晓得,他平时请客那么大方,原来银子都是从兄弟们的口袋里掏去的。

他们说着话,马车就到东关城楼下,见上面并无演出,便打听行人,行人也说不准,他俩又来到茶馆,等待甄金玉到来。大约等了两个时辰,甄金玉来了,还带个年轻的戏子,此人眉眼秀俊,下巴光洁,腰细臀大,发声尖细,说起话有点娘娘腔。时万财一见,就晓得此人是相公,而他不喜欢相公,喜欢女人,所以,他不说话,听甄金玉介绍。

甄金玉介绍道:“这两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高的叫贾公子,矮的叫时公子。”他又指着新来的那位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好友,叫牛帅哥,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戏班的教师爷。”

他们互相作揖,寒喧了几句。宝玉说道:“敝人来扬州寻亲,姨夫林如海,在扬州赫赫有名,不过,他已过世了,留下一个表妹林黛玉,现不知下落何处,特来寻找。听说这里有个黛玉歌舞班,我们甚是好奇,想问问这个戏班与表妹的关系,请牛先生指点?”

牛帅哥喝了一口香茶,清清口说:“黛玉歌舞班里十二个女孩,班主大蕊小姐,里面没有黛玉,至于为啥用你表妹的名字做班名,是巧合还是慕林家大名不得而知。林家在扬州是很有知名度的,现在林先生身后葬回苏州,林夫人早年已殁,近年来知道林家的人已不多了,我那年来扬州,因唱堂会才知道这些的。”

时万财听他一口尖尖细细柔柔的娘娘腔,听着就不舒服,他皱着眉头在喝茶,宝玉说:“这样说来,黛玉歌舞班与表妹没有关系。要么,我们到林家曾经住过的宅第去看看,打听打听?”

“牛帅哥,你知道林家宅子在哪?”

“不知道。”牛帅哥想了想又说:“我想,当年官员、富商都住在宝塔街,你们不妨去那里看看。”

宝玉对牛帅哥的感觉与时万财完全相反,他感到牛帅哥生得俊,眉眼动人,说话声音柔美,他很想跟他接近。他说:“牛哥,我们在扬州人生地不熟,你和甄先生是老土地了,这几日就帮帮我。”

牛帅哥笑笑,未立刻答应,甄金玉是个闲人,三榜落第,他无心进取,在茶馆里混,四处交友,白吃白喝,一听宝玉之言,立即答道:“你们要到哪里,我带路,你们要打听歌舞班的事,牛弟,你去大蕊小姐那里问问,倒底是怎么回事,为啥歌舞班叫黛玉?”

牛帅哥说:“那没问题,明天我去运中花园问问此事。”

于是,他们分头行动,甄金玉带宝玉、时万财去宝塔街寻林家旧宅,牛哥去运中花园寻问歌舞班为何取名黛玉。

牛帅哥对运中花园兴趣不大,除了教学平时不大光顾,原因是他是同性恋者,运中花园里除了驼子爷,几乎都是女孩子,他想找个与他兴趣相投的男生是找不到的,同时,在运中花园里除了青春骚动的大蕊小姐对他比较友好外,其余女子好像对他有瞧不起之意,尤其是白玉小姐她好像是过来人,对男女爱情之事一看便透,对同性恋不感兴趣。那位自持清高的香菊小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幽香在外,洁身自好,据说她曾与人进行过一回婚恋,失败后,从此不敢再涉情场,以养花卖花为乐,并透露以后可能削发为尼,出家做尼姑。因此,他到运中花园力避众人,往往与大蕊小姐单独相对,教学事毕立即告辞。

今天,他来到运中花园,花厅里等他的不是大蕊小姐一人,而是白玉小姐、香菊等人都在,原因是大蕊小姐听门卫报告牛帅哥来访,她想歌舞班培训结业后,牛帅哥没有来过,今天忽然登门必有事相商,或者是来讨薪的,欠不欠他培训费或欠多少,她不清楚,因此,她把白兔怪,小菊都叫来了。

大家坐定之后,丹丹令人捧上香茶,然后笑笑问:“牛帅哥一向很忙,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寒舍?欢迎欢迎哪。”

牛帅哥将媚眼一扫,他想在这众多名媛面前,要显一显他的迷人之处,将扇子“刷”地打开,扇了两下,翘起二郎腿,理一理绣花边的裤管,又从怀里掏出小巧的鼻烟壶,拈点鼻烟,打个响亮的喷嚏,这才一笑,用又糯又甜的尖嗓子说:“不瞒小姐们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朝打扰扬州名媛,运中花园的淑女还真有事。”

白兔怪见他如此做派,瞪他一眼说:“牛爷,你有事,但说无妨。”

香菊说:“我记得培训费已结清,牛爷不会来讨账吧?”

锣鼓听音,说话听声,他觉得她们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牛帅哥想,他在大户人家当教师爷教歌练舞,从不东摸一把西捏一下,吃小姐丫头们的豆腐,讨点便宜,由此受到众人的好感,对培训费也不多要,在业内属中档。那么,这运中花园的女子为啥对他持这种态度?他那里知道小姐们喜欢的是风流漂亮的男子汉,对相公心存疑虑,也有些神秘感,多少有点恐惧。

他说话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柔美了,生硬地说:“我是受朋友之托,来问问歌舞班为啥冠以黛玉之名?”

姐妹三个瞠目相望,他问这事显然出乎她们的意料。香菊觉得不应再矜持,她反问道:“牛爷,牛帅哥,你问这事干嘛,你受何人之托?”

牛帅哥说:“有位北边来的贾公子,他来寻找表妹林黛玉,见你们以黛玉命名歌舞班,便想询问林黛玉是否在此?”

听他这么一说,姐妹三个皆现喜色,她们将歌舞班起名黛玉就是要吸引贾宝玉来,现在,他果然来了。丹丹想与贾宝玉恋爱一场,这下有希望了,她笑问道:“贾公子现在哪,你领他来,我们会告诉他林黛玉在哪里的,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的。”

善于观颜察色的牛帅哥见她们如此说,觉得有什么秘密藏在背后,他也不便问,便告辞了。

牛帅哥去后,丹丹,白兔怪,香菊三个商量起来,香菊知道丹丹她想与贾宝玉恋爱一场,便怂恿她大胆接待贾宝玉,留贾宝玉在运中花园居住,与他纠缠,恋爱一场。白兔怪晓得丹丹也是灵河岸边三生石畔的绛珠草落叶,受过神瑛侍者用甘露的灌溉,她要报恩于他,非恋爱一场不可,于是,她也怂恿丹丹与贾宝玉去结交。同时,她想在这过程中,她可以帮助丹丹,丹丹要与贾宝玉恋爱,必须化妆扮成林黛玉模样,现在,丹丹如此之胖怎么能打扮成弱不禁风的林黛玉呢?她说:“妹妹,你要打扮成林黛玉模样,恐怕困难哪!”

丹丹正为此发愁,她说:“姐姐,你不是会焚香念咒变美人吗,你带我变成林黛玉不就成了,姐姐,妹子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香菊见她可怜,便替她说情:“姐,你就发发慈悲,帮帮丹丹姐吧?”

白兔怪有一套速度美人法,但她知道,速度美人很痛苦,对有的人有效,对有的人无效,她没有把握,在几天之内把胖子变成瘦美人,恐怕不行,而且,以前丹丹焚香念咒变美效果也不佳。她说:“丹丹,我是会速变美人法,你要吃苦头,也没把握,你要不要做?”

丹丹想,她减肥什么样的苦都吃过,还怕什么。她说:“吃苦我不怕,失败不怪你。”

白兔怪笑道:“恋爱使人发疯,好多人都把命丢在情场上,我不明白这是人的天性还是什么缘故?好,我试试。”

于是,她在花厅教丹丹速变美人训练,企图在一天一夜之间把丹丹变成林黛玉。

再说牛帅哥从运中花园回来,在春秋茶馆找到甄金玉,把运运中花园寻问的结果跟他说了。甄金玉想与贾宝玉交结,他说:“牛兄,你事多,带贾宝玉去运中花园这事交给我吧。,”

牛帅哥想了一想说:“你我都不知贾公子住哪,这样吧,谁先见到他谁带他去,那运中花园的主人大蕊小姐好像急于见到他呢。”

“好的。”

其实,他俩都想交结贾宝玉。牛帅哥听说贾公子风流倜傥,人又生得细皮嫩肉的,他想跟他相恋。甄宝玉这个秀才在秀才圈里朋友多,他听大湾镇的一位秀才说,贾公子不仅喜欢跟女孩子混,也喜欢跟戏子相公来往,他与京城戏子蒋玉函相慕相恋,互换汗巾,蒋玉函贴身的茜吾国女国王所贡的大红汗巾赠给贾公子,贾公子将袭人所织的松花汗巾送给蒋玉函,这在京城传为佳话。因此,他也想与贾公子接触,搞一场风流之事。牛、甄二人都是同性恋者,都想与贾宝玉相恋,但甄金玉对贾宝玉知道得多一些。

牛帅哥确实事情多,他没有去找贾宝玉,只是想在春秋茶馆和澡堂里碰到贾宝玉,而甄金玉则在扬州城里到处寻找,第二天,他在宝塔街找到了贾宝玉。

贾宝玉在一幢乌艳艳的大院前转悠,张望,这时,甄金玉赶来,见到他一把拉住道:“贾公子,你叫我好找!”

贾宝玉一见是甄秀才,问道:“甄兄,何事?我找到我表妹曾住过的房子了,就是这幢大宅子。”甄宝玉从八字大门望去,三进二廊大宅院,里面有人来往,门口守卫甚严,便问你怎么不进去问个明白呢?贾宝玉说他已问过人了,这幢大宅院已被姑父的二姨太卖掉了,现在的主人是徽州商人,他们对林妹妹一无所知。

甄宝玉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运中花园大蕊小姐说,她会告诉你歌舞班为啥用黛玉之名,她知道黛玉在哪。”

宝玉惊喜:“是吗?”

甄宝玉:“你知运运中花园在哪吗?”

“不知道。”

“我带你去。”

宝玉雇了一辆马车,两人上车后甄金玉挤在宝玉身旁,细细观察了宝玉,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一位美男,可与古代美男潘安、宋玉、兰陵王相比,便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穷聊,然后,他说:"身在扬州,不会再想移居他乡,古人张祜《淮南子》诗云: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老,禅智山光好墓田。"

他诵诗后,携宝玉手说:“贾兄,古人都愿死在扬州,何况你我,你就在此留连,我们兄弟好好玩玩。”说着,他在他手腕上捏了一把。

宝玉是过来人,他心里有数,说:“我四哥回大湾镇去了,临走关照我快点回去呢。‘‘

“你的意思呢?”

“不急,找林妹妹要紧。”贾宝玉缩回手,问:“大蕊小姐真会告诉我林妹妹的下落吗?”

甄金玉见他缩回手,心中不悦,他向外看了一眼说:“听牛兄说,她们口风紧,我们得殷勤一些就是了。”

白兔怪听说宝玉来了,立即仃止对丹丹瘦身的训练,大家略作打扮,等待宝玉进入花厅。

宝玉到了运中花园,见是比大观园还大的花园,牡丹繁盛,芍药一片,月季盛开,各色花草满园,香气扑人,令他心神广怡。他进了花厅,小姐们起身相迎,香菊清瘦,白玉小姐身体健壮,大蕊小姐靓丽,因为她们都改变了形象,他都认不出来了,只当是头一回见的淑女名媛,他彬彬有礼,一一拱手作揖。

小姐们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寒喧了一阵,宝玉便问:“大蕊小姐,我听说你们有个黛玉歌舞班便找来了,听甄兄说你们知道我表妹林黛玉的下落,特来想与她见面,请予帮助。”

对于如何回答贾宝玉的询问,她们三姐妹是商量过了。

这时,大蕊笑道:“贾公子,听说你千里南来寻找表妹林黛玉,我们十分赞赏。林黛玉是太虚幻境灵河岸边的花神,梦幻高洁,你是人间红尘的一位公子,污浊不堪,她即使在扬州,会不会见你还是个问号,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香菊说:“我听她说,她与贾公子有爱情无婚姻是个悲喜剧,极具诗意。悲的是缺失世俗婚姻的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喜的是无婚姻的爱情是净洁的,给人以无穷的情思,终身不泯,这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情思,不应破坏。如果与你见面,她恐怕难自恃,会掉入世俗泥潭的,因此,我想,她不一定会立即与你相面。”

宝玉听了,神情惘然,不知所措。他失望地说:“我千里南下,历尽辛苦寻找她,就是还她情债,表白我的一片忠心。在大观园里,我受骗了,我受上上下下的人骗了,风姐儿施的掉包计,让我与宝钗结为夫妇,成为没有爱情的婚姻,你们说痛苦不痛苦?”

白兔怪笑了,她睁着迷离的眼睛,张着大嘴说开了:“我说贾公子,你也不必夸大其辞。你说,你忠诚,你跟多少女子恋爱过,你说你痛苦,现在薛宝钗不是怀有生孕了吗。我看你不必去寻黛玉,与薛宝钗过下去也不错。现在,你离家出走,我看你不妨再找个薛宝钗,过过日脚也有乐趣,何必煞费苦心去寻林黛玉呢?”

贾宝玉直摇头,发急:“那不行!那不行!”

香菊晓得白兔怪的心思,想直接了当让宝玉与丹丹谈上恋爱,现在,宝玉如此执着要寻找黛玉,那就不必再逼他。她说:“我看这种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请贾公子在运中花园住下再说。”

贾宝玉急问:“黛玉在哪,请你们告诉我,求你们了!”

白兔怪说:“实话告诉你,林黛玉住在何处我们不知道,现在,她在不在扬州也不知道。她行踪神秘,非常人可知,只有在她来时才能见到她。”

“她何时能来?”

她仨一对眼,大蕊说:“她好像说过,待园中绿牡丹花开放,她就会来。”

宝玉想,现在是初夏,牡丹花开也快了。他说:“那好吧,我在这儿等。”

这时,甄金玉又不依了,他说:“我来前,牛帅哥说了,我们兄弟在宝塔街住,咱哥仨要好,在这女人国里太不不方便了。”

小菊冲他一句:“那么,你在男人国里方便是不是?"

甄宝玉脸也不红,笑道:“那是的。”

小菊月瞪他一眼:“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知道了。”

甄金玉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敢说出口。他对宝玉说:“贾兄,我们走吧。”

贾宝玉犹豫一下,起身跟他回宝塔街。他回到宝塔街,听朋友说王二爷派人来找他回大湾镇,他不想回去,便又来到运中花园,要求在这里住一阵子等待林黛玉,大蕊等人当然表示欢迎,在牡丹和菊花两园中问有一座房,窗明几净,本是大蕊小菊到花园里小憩之处,大蕊就把他安排住在那里。宝玉想,这里院内有花园,院外有有沟河丘壑,树木森林,大哥派人来找也好躲避,,因此,他也乐意住在小屋里。

大蕊把他安排在小屋里是有用意的,她经常去牡丹园修练,时常化成一株大牡丹隐身在花丛中,吸收土中的养份,以滋补身体。因此,她要到小屋去会贾宝玉也不用什么借口,很是方便。这一天,她又化成牡丹隐身在花丛之中,想修练之后去会贾宝玉,想不到宝玉来花园里闲逛,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便从土中拔出脚,晃一晃变成人形,握着小锄装着锄草,装成偶然与宝玉相遇的模样。

宝玉闲得无聊,在园中偶遇女主人,当然惊喜。他说:“大蕊小姐,你每天来伺弄花草?”

“是的。”她扑闪着眼睛,笑着说:“我们到小屋去坐坐?”他们来到小屋,她见桌上有一壶茶,便给宝玉倒了一杯茶水,问:“贾公子,我派个丫头侍候你好吗?”

宝玉摇头:“不要,我一人自在。”

屋里没有别人,大蕊胆子大了起来,不时拿眼勾他,宝玉会意,但他心中只想黛玉,见大蕊一副富态拥容华贵相,有点像薛宝钗模样,心中冷冷的,对于大蕊的挑逗,他故意装傻,或者拿话岔开。

大蕊笑容可掬,下巴双叠,说:“我看你家薛宝钗为人贤慧,你为啥抛开她,不远千里来寻林黛玉啊?”

宝玉不想谈这个话题,但也不得不回答,他说:“大蕊小姐。不瞒你说我的婚姻是被欺骗的,宝钗明知那是一场骗局她也参与其中,这是我不能原谅她的。”

“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不得不听从啊!”

宝玉急了,嘴里不经意地说:“我心中总是愤愤……她又是个胖子!”

大蕊一听心中立刻凉了半截,她想不减肥恐怕不行,贾宝玉是不会与胖姑娘亲近的。大蕊又心不在焉地跟他聊了一会,便回到花厅跟白兔怪哭诉此事,白兔怪说,她已警告过她,要与贾宝玉接近必须减肥,焚香念咒变成林黛玉模样,否则是不成的。大蕊说她是心急了一点,不过,减肥很难成功,这如何是好?白兔怪知道减肥不是易事,不过,还可以试试看,不成功再另想办法。于是,她开始替大蕊继续减肥,为了加快大蕊减肥速度,她使用令人痛苦的石疗法。

她说:“妹妹,要快速减肥,每得奔跑,节食,十分痛苦,我曾在月宫里学得瓮蒸法石疗法减肥,效果快速,只是非常痛苦,你怕不怕?”

丹丹说:“不怕,为了减肥变成林黛玉,我拼了。”白兔怪订出一个计划,要丹丹每天跟她到扬州西郊蜀岗去爬岗,奔跑,然后在家里浴室里瓷蒸水疗,石疗。她在浴室里置一口大瓮,倒半瓮子清水,架在炉火上,待水温时,令丹丹进去,慢慢添柴加温。丹丹穿着内衣小裤进瓮,蹲在瓮里,将头露在瓮口,随着火势加大,水温升高,丹丹开始冒汗,一会她就大汗如雨,头发全湿了,又过了一会,丹丹感到闷热难耐,吃不消,要求出瓮,白兔怪令小菊等人将她按住,不准她出来。又过了一会,丹丹闭目不语,白兔怪便给她喝水,与她闲话,一会,丹丹又闭目不语,没有精神,如此三次,白兔怪令人将她拽出,卧于平板上休息,换衣后称重。接着,丹丹喊饿,她就给她蔬菜青草,饭后,又用石疗法治胖。

白兔怪开始用石疗法时,丹丹有点害怕。她见白兔怪用多种石头,大的如小孩脑袋大,小的如拳头一般,白兔怪说其中有两块五彩石是她从月宫和爱情星上带回来的,石疗作用神奇。白兔怪把十几块石头放进锅里煮热,然后取出,排在案上备用,她令丹丹伏在案板上,然后给她背上抹一层油膏,双手握住石头,对着经络穴位,一路滚按过去。丹丹先是“啊”地一声惊叫,白兔怪赶紧问:“石头烫了?‘‘丹丹摇摇头,白兔怪便继续滚压,丹丹感到一条火龙在她背上游行飞跃,体内外火烧火燎,浑身松弛舒坦,人好像是瘫痪了。接着是大出汗,汗如雨下,人在汗水中。她听凭白兔怪摆弄,意识模糊起来,突然,她被温水冲醒,原来是小菊在用水冲她。当她站起来时,感到一身轻松。白兔怪和小菊用二人抬大杆秤给她秤重。

如此十天,丹丹瘦了十五斤,双下巴消失了,人也苗条了许多。

丹丹急于与宝玉见面,她要白兔怪施行变美人法术,白兔令她焚香念咒。果然,丹丹有了变化,人变得在宝钗与黛玉之间,既像黛玉又像宝钗,不胖不瘦,不过,她不笑还好,一笑还会出现双下巴。她问白兔怪是否还能变得再像黛玉那样瘦一些,白兔怪说那要修炼三个月以后,丹丹等不及,她打扮一番,涂脂擦粉,抹上口红,戴上红花到小屋会宝玉去了。

宝玉见大蕊小姐变了模样,又如此精心地打扮,笑问道:“大蕊小姐,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靓丽了?”

“你不是在寻黛玉吗?我想跟黛玉靠近些,招你欢喜呗。”

宝玉见她娇羞,搔首弄姿,心中有数,说:“你是你,黛玉是黛玉,你不是黛玉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吗。”

大蕊一听有� �意思,宝玉这人还是通人情好说话的,便给他倒茶水,挪近坐下说:“我们做怎样的朋友呢,不会是像甄金玉那样的朋友吧?他跟你眉来眼去的,你会跟他成为好朋友吗?”

她问得这么直接了当,就像袭人问蒋玉函送他大红汗巾一样,令他尴尬,但也不得不回答。他想了想,憋红脸说:“我跟有相公癖的人只是一般来往,不想作进一步的发展,跟小姐们来往就不同了,尤其是生得像黛玉的女孩子,我跟她们接触就会把握不住自己了……”

大蕊赶紧问:“如果跟像宝钗样的女孩子来往,你会怎么样呢?”她嬉嬉笑着,眼发热,嘴唇微微张着,明显在挑逗他去吻她。

宝玉赶紧低下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得把持住自己,但心在嘣嘣跳,他快把持不住了。就在这时,大蕊倒向他的怀里,他向后退了退,见大蕊发怒,显出双下巴皱纹,更像薛宝钗的模样了,他的心冷下来,退到墙边坐着。

大蕊见他如此,问道:“贾公子,你是不是除了林黛玉谁都不爱?”

“是的。我现在是在寻林妹妹,心要诚,佛祖会保佑我,心不诚佛祖会罚我的,我怎能跟别的女孩子谈婚论嫁呢。”

“那你跟我谈情说爱总不碍事,也不会妨碍你寻找你的林妹妹的。”大蕊眨着眼睛,尽量平和地说:“我们来往一段时间试试。”

宝玉想被她缠上了,住在这儿,如果不答应她,她把他辇出这运中花园,怎么办?不如先答应她再说:“好吧,就按大蕊小姐说的做。”

大蕊十分高兴,又扯谈了一会才从小屋出来。她回到花厅,向白兔怪问计,白兔怪想谈情说爱必须玩些新花样才有趣,书信来往,池塘洗澡,抛绣球选婿,都玩过了。要么,怂恿他俩诵诗调情,歌舞接触,这些大蕊都是作了准备的,玩了这些之后,再怂恿他俩订契约婚姻,如果宝玉同意,那大蕊就如愿以偿了。

她说:“我想,你想留住宝玉,得跟他谈诗论词,唱歌跳舞,先把他拢住,待时机成熟再搞契约婚姻如何?”

“什么叫契约婚姻?”

“就是两人商量订几条约定,以后双方根据约定行事,比如,你怕他占你的房产,他怕与你上床,都可以写在契约里。”

大蕊一听,这好像是精神峦,既新鲜又适用。她决定照白兔怪的办法去做,先跟宝玉多接触,亲热起来再说。

当天晚上,明月高照,她就装着去小屋请教宝玉的诗词,这很讨宝玉欢心。宝玉想,他别无本事,在诗词方面曾多有涉猎,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诌,”在这方面他可以应付裕如。

大蕊问:“卢梅坡的《雪梅》诗云:‘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这首诗好像一看就懂,但最后一句‘与梅并作十分春’,这句诗里是不是在说人啊?”

宝玉晓得她来的意思,这句问话也是无话找话说,他笑道:“古诗里以物喻人,以景抒情是人所周知的。卢梅坡这个‘春’字用得好,你理解得对了。”

她又问:“叶适的《游小园不值》诗云:‘应嫌屐齿印苍苔,十扣柴扉九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首诗里为什单说一枝红杏伸出园外呢?”

宝玉觉得非把话挑明说不行了,他说道:“这好比运中花园,里面的十几个女孩像一朵朵鲜花,你像一枝红杏,诗人用春色二字把她们一笔带过,把你作为‘一枝红杏’突显出来了。”

大蕊有点脸红,嗔怪道:“贾公子,你在嘲讽我。”

“不敢,我寄居篱下,岂敢嘲讽女主人呢。”

大蕊眯眼而笑,说:“跟你贾公子在一起读诗,好生愉快!好,我再读一首词。冯延已的《阮郎归》:‘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叶眉,月长蝴蝶飞。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梁双燕栖。‘这首词也不难理解,只是她望着梁上的两只燕子,为啥不打秋千了,脱下罗衫呢?”

宝玉想她借诗词在挑逗他,怎么办?只有装傻卖萌才能躲过。这是他近来总结出来的经验,在没有办法的对候装傻卖萌是糊弄女孩最有效最要好的伎俩。过了一会,他说:“她可能感到孤单,不想荡千秋了。”

“我问的是为啥要解罗衫?”

“不知道,也许荡秋千荡热了。”

大蕊对他打个媚眼,笑道:“我看你是知道,不愿说罢了?”

宝玉朝她傻笑:“怎么会呢?”

大蕊见他如此,觉得可爱,调情至此,已很满足。后来,她又主动向贾宝玉进攻,但都被贾宝玉装傻衍掩过去了,大蕊觉得贾宝玉虽不热情,但与其调情尚可进行,于是她请白兔怪提亲,白兔怪想不到最后她不能出场,她便请小菊去说媒,并给她三个锦囊,嘱咐她在紧要时打开。

香菊带着锦囊去了小屋,给大蕊提亲。香菊带了茶点,两人边吃边谈,她很快进入主题,她说:“贾公子,我受人之托,是来给你提亲的。你不远千里南下寻找林黛玉重续旧情,大家都很感动,不过,林黛玉现在何处,谁也不知,所以想给你提一门亲事。”

宝玉立即摇头:“不行,不行,除了黛玉,我谁也不娶的!”

香菊白净的脸上闪上嘲讽之情,眉开眼笑说:“不会吧,你不是已娶了薛宝钗吗,说是谁也不娶只是推托之辞吧?”

宝玉脸红,一时无言以对,过了一会,他嘀咕道:“那是我在昏迷之时,被凤姐她们骗了。”

“你现在说这种话,恐怕无人相信。”

宝玉无法,问:“你提亲的女家是谁?”

香菊眼睛一亮,笑道:“就是大蕊小姐,她对你爱死了,特请我来提亲,你总该给我个面子吧。”

宝玉觉得大蕊虽然不错,能歌善舞,又会诗词,可称淑女,在扬州城中,名气不小,可称名媛。但是,她身体微胖,一笑便出现双下巴,很像宝钗,他很不喜欢,同时,他想与薛宝钗结婚己是大错,现在不能一错再错了。他说:“大蕊是淑女名媛,娶她是高攀了。我又借住在这里,与她结婚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我被茫茫大士空空道人带出来寻找林表妹,却与人婚配,总是不应该的。”

香菊见他口气松活了些,便想到白兔怪给她的锦囊,她打开一个来看,里面纸上写着:“提出订婚恋契约。”她想,这是个锦囊妙计,便说:“我看你不必东想西想,担心上当,双方可以订恋爱婚姻契约吗,双方按契约行事,这总可以了吧?”

宝玉感到新鲜,可不知契约是何物,如何制订,他迷茫地问:“香菊小姐,恋爱婚姻可以订契约,契约是什么东西,这可是亘古以来所没有的呀!”

“谁说的?”香菊说:“亘古至今都是有的,合八字换帖子,那就是婚姻契约嘛。”

宝玉想了一想问:“那个简单,可现在要订的契约是什么内容呢?”

香菊说:“也无非是双方的要求,你要求她什么,她要求你什么……大蕊小姐要求你什么,我去问问她。”

她回到花厅,把她跟宝玉的谈话给大蕊白兔怪作了回报,说起白兔怪的锦囊妙计订恋爱婚姻契约书之事,白兔怪笑了,她说:“我晓得你要来问订契约的内容,大蕊和我已拟订了几条,写在这里了,你拿去吧,宝玉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接受,快去把契约订了。”

香菊见一块白帛上写了三条,一、两人常在一起谈诗论词,唱歌跳舞。二、结婚要双方证婚人到场。三、宝玉不得用玉石打人。香菊读了,觉得甚妙,便把白帛塞在袖中,来到小屋,把白帛给了宝玉。

宝玉看了一会,对第一条没有意见,对第二条提到结婚他不同意,对第三条很不明白。原来,“通灵宝玉”变大打人都发生在他睡觉之时,他并不知道他的“通灵宝玉”会变大,会打人吓人。他说:“我同意第一条,第三条,对第二条改成结婚要征得双方同意。”

香菊记下后,问:“你还有什么要求?”

宝玉想我在运中花园住,暂时不想有人来打扰,也不希望大湾镇寺的兄弟们找到我,让我利用甄金玉牛帅哥等人寻找林黛玉,只要黛玉在扬州,我一定要找到她。想到这里,他说:“我想在运中花园进出自由,对外保密,不要让人知道我住在这儿。”

“好的,我估计大蕊小姐对你的要求都会同意的。”香菊叫来一个丫头,令她把白帛送给大蕊小姐看,并说他和贾公子随后就到。

丫头去后,香菊和宝玉又闲聊了一会,估计大蕊、白兔怪将契约修改好了,便动身去花厅。

他俩一到花厅门前,便见大蕊和白兔怪众人站在那里相迎,桌子上摆满酒菜,靠墙的长案上放着笔墨,一块白帛契约摆在中央。白兔怪笑容可掬,大眼迷离,脚下扑朔,响快地说道:“我来主持你们恋爱婚姻契约书的签订,我和香菊是证人。”

众人鼓掌。宝玉看去,大蕊打扮一新,头上戴满珠宝金饰,脸上搽得胭脂花红,春风满面,长裙翩翩。这时,白兔怪举杯,高声说:“现在,大蕊小姐贾公子二人签订恋爱婚姻契约书,然后你们去花园去玩,好,大家饮一杯!”众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宝玉与大蕊在契约书上签字。签字后,双方各将一份契约装进锦盒中,放进袋里。白兔怪想把签字仪式办成订婚宴会一般,她便带头喝酒吃菜,在酒足饭饱之后,她又令歌舞班唱曲跳舞,献花放鞭炮,搞得气氛温馨,热热闹闹。这样,在众人尽兴之后,她便宣布散场,让宝玉与大蕊到后花园去散步。

宝玉说,他不胜酒力,今天高兴酒喝多了,他想休息一会,大蕊便送他去小屋。送到小屋,大蕊见案上有一本韩昌藜的《文集》,翻了翻,宝玉说:“韩昌藜文章做得好,思想深奥,在唐代独步天下。”

大蕊听他说韩愈,便有了话题,她问道:“贾公子,你考贡生,是把韩昌藜的文章读熟了吧?”

“那倒没有。”宝玉想了想说:“不过,韩昌藜的文章浑然天成,读来回肠荡气。单他创造的名词就很惊人,如‘业精于勤’,‘落井下石’,‘闳中肆外’,‘力挽狂澜’,‘动辄得咎’,等等,都是他创造的。一个人写文章觉得语言不够用了,又能创造出为世人接受的名词,那是了不起的!”

大蕊见他说得眉飞色舞,又问道:“你对他这么赞赏佩服,韩昌藜好像是个完人了,那么,他就没有不足之处?”

宝玉想,她是沾上来了,应该说点让她害羞的,令她含羞而退。他笑道:“昌藜先生妻妾成群,他为了家庭和谐,常把硫磺末搅在粥里吃,据说他就死在那些药石上呢……”他不说下去,观察大蕊,可大蕊并无羞色,他想她大概没有听懂,便装没精打采,想睡觉的样子。

其实,大蕊是听懂了,她故意装着浑知浑觉。突然,她抛出一句令宝玉听不明白的话:“俗话说,酒是粮食精,家雀吃了敢斗鹰。贾公子,你喝了酒反了不胜酒力,连跟我女孩子斗嘴闲话也不能了,那就休息吧。”说着,她带上门出来了。

傍晚,香菊准备去小屋找贾宝玉说媒,她打开白兔怪给她的第二个锦囊,上面写道:药石美人计。她不明白其意,便请教白兔怪:“白小姐,药石美人计为何计?”

白兔怪笑了,附她耳畔说如此如此。香菊一听,此计甚妙,便令丫头烧牛筋煲粥,加硫磺粉,然后由她与大蕊送至小屋,作为点心,劝宝玉吃下,宝玉中午伤酒,一觉醒来正想吃东西,见此热粥一口吃完,并连说“好吃,好吃。”他站起来伸胳膊踢腿,顿感浑身有力,并渐发情欲,面红耳赤,眼睛也脒斜了。

香菊会意,说道:“贾公子,既然如此,今晚与大蕊小姐成婚如何,反正你们己有婚姻契约了。”

宝玉嘴里打结,说不明白:“这,这……”

香菊推大蕊上前,大蕊来搀宝玉的手,香菊想回避离开,可她刚走到门口,一个突然的事件发生了。原来,大蕊想勾宝玉的脖子,不想碰到“通灵宝玉”,那神物立即发光,照亮小屋,晃一晃变高变大,大到顶破小屋,梁头要倒下来砸人,大蕊惊叫,拉香菊逃到屋外。香菊站到门外,望见屋里的宝玉靠在巨石之下,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她那回冒充林黛玉去会宝玉,遇到过这样吓人的情形,因此,她不像大蕊那么害怕,急忙掏出白兔怪给她的第三个锦囊,展开一看,上面写道:遇险快逃。于是,她和大蕊急忙撩起裙子,撂开腿逃回花厅。

白兔怪见她俩狼狈而归,便知底里,笑道:“大蕊小姐,一厢情愿的事总归如此,不必多想。”

大蕊见她如此淡定,愤然曰:“我岂能不恨,能像你们旁观者!”

白兔怪正言道:“我和香菊皆过来人,贾宝玉心中只有林黛玉,别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黛玉不是死了吗?”

“林黛玉是死了,但贾宝玉不相信,他认为家人为了骗他与薛宝钗结婚,谎说是林黛玉死了,弄一囗棺材停在庵里骗他。”白兔怪急忙接着说:“当然,林黛玉是不会死的,她是天上的花神怎么会死呢?她不过是脱身而去,回大虚幻境去了。贾宝玉相信黛玉是神,她会在南方某个地方等他,所以,他对别人总是不认可。”

“那他脖子上的那块玉石为什么会吓人?”

香菊想了想说:“我在那天夜里,被他那块玉石吓了以后,一直在想这件事,至今也没想明白。我想那是块‘通灵宝玉’,谁知它会通灵到哪里呢?”

最后,白兔怪说:“今后,我们三姐妹把贾公子当成朋友就是了,不冷不热,让他感到我们的宽厚。”

她三个统一了认识,宝玉很快感到她们把他如兄长一般对待,他也安心在运中花园住了下去,在四处打听,寻找林妹妹的下落。

、大蕊虽然与宝玉像兄妹一般相处,但她心中对宝玉的爱情之火一时没有熄灭。她常常夜对明月想入非非,白日依楼思远,魂不守舍,常常坐在长廊里的藤椅之中昏昏睡去。

这一天,大蕊见风和日丽,巍巍扬州城就在南面,便约宝玉游扬州城,宝玉觉得盛情难却,也就欣然应允。

他们雇了一辆油亮彩绘的马车,撩起帏幔,坐在马车上。那枣红宝马蹄声笃笃,悠悠而行。宝玉来扬州近一个多月没有找到黛玉,心中郁闷,这时也因心情舒畅而放下了。扬州是座古城,自唐宋以来成为淮东第一大城市,有着丰富的生活习俗和自己的传统。扬州又是开放的东方大港,占时代风气之先,十分时尚,街上商旅接踵,市民蜂拥,热闹非凡,不仅长袍马褂满街,也时有碧眼高鼻的西洋人,小巧灵活的东洋人,西洋人的高耸礼帽和东洋女人的木屐最为惹眼,宝玉有点看呆了。

但是,他们乘坐的宝马香车也十分吸引市人的眼球。大蕊年轻富丽,头戴红花,脸上抹脂抹粉,浑身珠光宝气,从她衣褶间发出醉人的芳香,使街人聚目,过往者掉头追寻,这使宝玉感到荣光。他问道:“大蕊小姐,我们到哪游玩,走哪条路径呢?”

大蕊见路人对她聚光,亦感自得,她说:“我们先游街,再去瘦西湖,然后舍车登舟,去平山堂烧香,吃斋饭,下午去看几个坟墓。”

“去看坟墓?”

“你别吃惊,扬州名人坟墓多,值得一看。”大蕊说:“有画家石涛,八怪中的几位,诗人冯延己,皇帝隋炀帝,以及他的陪葬美人。”

宝玉问:“扬州好像有个抗满名将史可法,他的墓不知在哪里?”

“不知道,他抗满,当朝怎么会让他建墓呢?”

宝玉望着街上东洋人西洋人,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如今东西鬼子都想侵我大清,大清朝倒是需要史可法那样敢于抗争的人物。”

大蕊说:“我们不谈史可法,还是说说世人喜欢来扬州,住在扬州,死在扬州吧。唐人张祜在诗里大赞死在扬州葬在扬州:‘人生只合扬州老,禅智山光好墓田。’贾公子,你不愿住在扬州老死在这里?”

宝玉看了大蕊一眼,晓得大蕊的意思。甄金玉也曾用这首诗作引子来说事,他想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将来的事待我找到黛玉再定,黛玉说住哪就往那,说死后葬哪就葬那。”

大蕊见他寻找黛玉心坚,不由掠过一抹醋意,但又一想既然以兄妹相处,也就随他去了。前面不远就是瘦西湖,白塔耸立在绿树丛中,船娘的歌声已经可闻,她沉默了一阵子,令马车夫道:“白塔在望,快马加鞭呀!”

他们到了瘦西湖岸边,舍车登舟,船娘解缆摇橹,歌妓吹笛弹唱,湖上碧波荡漾,岸边杨柳依依,一路行来,到了五亭桥下。瘦西湖观景最佳处就在五亭桥,此桥造得奇巧,下有数洞,上有五亭,五亭之间由琉璃瓦相连,飞檐如盖,亭柱高耸。站在亭内观望,湖面山光,花园草地,以至远处鳞次栉比的街坊市井,都能尽收眼底。

大蕊指着湖上的白塔问:“贾公子,造白塔寺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不知。”

“故事是这样的:传说乾隆帝南巡已过彭城,扬州商人才得到消息。商人业会巨擘们一商量,觉得要给经常下江南巡察的乾隆皇帝一个惊喜,让他看到无山的扬州有了山,山上还有座如京城里一样的白塔寺,这样可使皇帝在扬州驻骅久些,留下墨宝,题诗刻碑以作盛事。但是,乾隆帝在一两天功夫就能到达扬州,堆土造山再在山上砌成一座白塔,谈何容易。”

宝玉指着山和寺说:“是呀,一两天功夫怎能造得此山此塔啊?”

大蕊笑道:“古人往往比今人聪明,尤其是做生意的商人。当时就有人出来拍胸脯说,只要凑足银子,我一夜之间就完工。于是,立下军令状,众人掏银子,那人是盐商,他便招来大量苦力,挑土堆山,车盐造塔,在金鸡鸣晓之时,白塔寺便耸立在土山之上了!”

“啊,白塔寺还有这么个有趣的故事呀。”宝玉想到当今的皇帝是他的姐夫,而皇家在扬州留下这个迎奉皇上的传说,令他赞叹。

看了瘦西湖,他们便往平山堂。大蕊今天陪宝玉出游,是为了吸引宝玉,再作一次努力。前些天,在白兔怪策划下,又是成立歌舞班搞演出,又是开花店,卖花,把运中花园抄得名闻遐迩,想以此吸引宝石并与他结婚,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心愿无望了。因此,他又想搬出扬州,在搬出扬州之前与宝玉游玩一回,一方面在精神恋层面上可以得到满足,同时,也是在告别扬州,所以,她的心情是复杂的,特别是对宝玉坚决要寻找黛玉心存不满,但她性格坚韧,能够尽量保持平静,甚至像是若无其事一样谈笑风生。

宝玉与大蕊接触,感到她与宝钗一样生得富态,性情平和,内心坚强,有一种不屈的忍劲。

通往平山堂的河道不宽,两岸绿柳红花夹道,游船在红花绿柳间行,河道上桥梁多,游船过了一桥又一桥。他俩观景游玩,互相品评着对方。这时,宝玉说:“我借住运中花园十分愉快,我要感谢你大蕊小姐。”

大蕊说:“感谢我什么?你不辞辛苦寻找林黛玉小姐,这种对爱情的执着精神,令我感佩。”大蕊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了以后有点酸酸的,又很后悔,不觉低头顺眼起来。

但是,宝玉没有觉得她这么说有什么不妥之处,倒觉得大蕊在赞许他。他想你赞许我,我也该夸讲你才不失礼,便笑嘻嘻地说:“我觉得运中花园几位小姐各有秉性,而大蕊小姐性情最为平和,你外柔内坚,有着叛逆精神!”

大蕊笑起来,觉得与宝玉交往使她成长。她说:“承蒙夸讲,我的性格不敢说有叛逆精神,我的祖先确实有过人的胆量。想当年,唐代女皇武则天下令百花在冬日开放,以资观赏,我祖先牡丹王认为武皇帝违背天时,乱下敕令,他不服从,届时就是没有开花。武皇帝带着群臣到御花苑赏花,见百花齐放,唯牡丹一朵也没有开,仍在含苞蓄势等待春天,十分生气,下令将牡丹王逐出皇苑,发配到SD荒凉之地曹州。而我的祖宗忍气含辱,在曹州贫脊沙土上落地生根,茁壮成长,并繁衍出黑牡丹绿牡丹,多种名贵子孙来。”

“这很了不起呀!”宝玉称赞道:“你们牡丹家族都有这种抗争精神,你大蕊小姐被商人从曹州强行带出,你机智地逃出来,在大湾镇生存下来,又对欺压你们的狗獾怪一伙抗争,现在在扬州敢于跟琼花一比高下,让运中花园名闻大江南北,使琼花暗然失色,这些故事说明你胆识过人,敢于争冠,传承着祖先的叛逆和抗争精神,”

大蕊被赞得快乐起来,谦和地说:“不管怎么说,祖先的叛逆和抗争精神在我这一代减弱了,如果说对祖先还有传承的话,那也只剩下不讨人喜欢的外形了。”

“你什么外形,不讨人喜欢?”

“被人称道的所谓富态呗!”

“话不能这么说,丹丹小姐,富丽不是很好吗?”

大蕊不得不直言道:“你真认为富丽很好的话,贾公子,你也不会出来寻林黛玉了!”

宝玉一惊,怎么又扯到黛玉身上了,他问:“此话怎讲?”

大蕊卟嗤一笑,嗔怪道:“贾公子,薛宝钗不是生得富丽,为人平和,你为啥不喜欢她?贾公子,你不要装,你在骗我是吧?”

“不是,不是。”她用话堵他,他无话可说,便沉默起来。

大蕊见他沉默不言,便催船娘加快摇撸,加速进发。

一会,船娘告知,平山堂到了,大蕊付了船资便登岸。平山堂是在蜀岗之西的土丘之上。庙宇一片,大殿庄严,哪口硕大的古铜香炉里,香火甚旺。两人请香拜佛,又有住持和尚为他们导引,讲些庙里的历史。此庙为淮东第一大观,历史久远,唐代鉴真和尚从这里出发去日本传教,带去中国文明,在东洋传为佳话。古今文人在此题吟者众多,有南朝冯延已,宋代欧阳修,明末石涛,当朝的扬州八怪,郑板桥常在这里摆摊卖字画……他如数珍宝,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宝玉刚才被大蕊用话堵住,钩起心思,无心听他说古,住持所说大蕊大都耳熟能详,她也不愿再听,二人便拜辞了住持和尚,雇马北行。

宝玉问:“大蕊小姐,我们何往?”

“去看石涛、隋炀帝的墓。”

宝玉说:“我倦了,我们回吧?”

大蕊问:“隋炀帝墓值得一看的,为什么不想去呢?”

“隋炀帝是荒唐皇帝,他用三千美人为他龙船拉纤,从西北到扬州一路上不知折磨死多少美人,想起这事我就恨极了,怎么会有兴致去拜谒他的墓地?”

大蕊没想到他有这副心肠,恐怕是美人情结在作怪,她也就不勉强他,便骑马回运中花园。她与宝玉并辔行进,忽然觉得这一天陪宝玉游玩,宝玉对她并不动情,她感到他是无情郎,便想到李义山的诗,吟道:“重帷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住本无郎。”

吟完诗,她想你不动情,我动情,她望着他开始意淫,进行精神恋,在心理上快乐满足。她在与他意淫,只见她眼睛亮莹莹的,温柔柔的。宝玉不知她在意淫,听她在吟李义山的诗,认为大蕊对他心中有怨,便给马一鞭,意在催马快行,不料马失前蹄,跌入水塘之中,人马不见踪影……

大蕊大惊,大声呼救,她翻身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她刚才梦中意淫的快乐,顿时消失。她从藤椅上坐起,喊来丫头帮她梳妆,梳洗完毕,令丫头去烧茶水。她仍如在与宝玉怡游,现在忽然惊醒,愁绪茫然,泪流满面,便吟起李易安的词来:“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吟完诗词,她擦干眼泪,想道:为了消除这段新愁,不在运中花园凝眸,她想与白玉香菊商量,赶紧搬出扬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