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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故事即人生(一)

1文身

我的灵魂不在这副皮囊里,而在静静流淌着的血液中。

阿源不止一次地对彩玉这样说。

彩玉总是说以前也有一个男人这样说过。

彩玉的手在阿源的后背游走,锋利的刀片切入皮肤,带着薄薄的一层肉割下。

阿源拒绝了注射麻醉药,这疼痛让他心安,只有在这儿,他才会毫无顾忌地放松下来,享受片刻安眠。

梦里,一个男人惊恐地缩在角落里。阿源却满是戏谑地看着他,最近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在阿源的世界里彻底消弭。

阿源走过去,男人惊恐地向后缩了缩,阿源嘲讽地说,等你死去的时候,我会用这个身体来祭奠这个世界的罪恶……

彩玉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当她停下来的时候阿源就已经醒了。

彩玉是一名文身师。她不喜欢用文身针,只用最原始的刀。割掉体表的皮肤,就像真正的浮雕一样。肉雕之后皮肤会自然形成伤疤,就算是同样的图案,每一次肉雕的最终效果都是不能预测的。阿源喜欢这种未知,猜测后背凹凸的刺青会生长成什么模样,很有趣吧?就像期待另一个自己。

阿源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和彩玉道别。彩玉略带笑意地点了点头。

阿源说,一年了,这个图案终于又在你手里活了过来。我得走了。也许我还会再来,不过那时可能你已经忘了我的样子。

彩玉说,没关系,反正你现在的样子我也不会记得。

阿源笑笑说,也是,不过你总能认出我。

彩玉说,我认得你的灵魂。

彩玉说完的那一刻,阿源看到了她眼神中闪烁了些许光亮。

他们都以为彼此在说笑,其实他们都无比认真。

这是一个失落的世界,到处充斥着腐坏的气息。阿源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个世界才会坍圮,但是他知道,他的存在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讽刺。

法律之于这个世界,不过是被金钱任意摆弄的玩偶罢了。有钱就可以逃脱应有的制裁,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阿源躲在靠边的角落里,这里是路灯和霓虹无法照亮的死角。他怀里的刀开始蠢蠢欲动,城市里最声色犬马的酒吧今天被李老板包场来庆祝他被无罪释放,这个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的蛀虫,买通了法官和几个证人,理所当然地逍遥在法律所限定的规则之外。

夜更深了,阿源紧了紧外衣。李老板在保镖的搀扶之下走出了酒吧,临走时还摇晃着和几个妖冶的女人调笑。阿源快步向他走去,一个保镖伸手拦住他,他迅速从怀里掏出尖刀刺入了保镖的胸膛。

锋利的刀刃几乎没做片刻地停留,阿源拨出刀,又狠狠地刺进了李老板的脖子。血汩汩地流着,带着杀戮的快意。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来不及做出反应。阿源隐约地听到他在说,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求你放过我……

阿源不屑,死到临头还在用这样肮脏的交易来侮辱他所代表的正义。他顺势又将刀刺进了李老板的小腹中。其他的保镖拔出枪,再也不会给阿源出手的机会了。

阿源先感觉到了刺骨的凉,然后才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枪声。他已经习惯了死亡,没有切身体会过生命的脆弱,是不会了解死亡所带来的恐惧。他拼尽最后一口气,挥刀砍向离他最近的保镖。

阿源看到,保镖满是杀意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惶恐,这正是他需要的。他扑在保镖的身上,保镖对着他的身体连开了几枪。

保镖的身体沾满了阿源的血,而阿源已经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就像他承诺过的那样,这副皮囊唯一能做的就是祭奠这个世界的罪恶了。

几个保镖带着李老板的尸体离开了,那个杀死阿源的人负责留下来处理他的尸体。

就像是一场冗长的梦魇,阿源睁开了眼。而那个刚才冲阿源开枪的保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阿源满是戏谑地看着他说,我的灵魂不在皮囊里。我的灵魂只存于与充满愤怒与杀意的血液中,这是诅咒。

现在霸占着保镖身体的是阿源了。

阿源蹲在那具曾经被他借用,现在已经被打烂的尸体前,轻轻地将尸体翻过去,撕开衣服,露出了后背的肉雕文身,顺着凸出的纹理轻轻地抚摸着。那是阿源的脸,是他曾经真正的样子,也是他灵魂最初的居所。

阿源用刀割下那块皮肤,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那是他的样子,是他的灵魂,也是他的信仰。

彩玉察觉到阿源的时候,没有惊惶,而是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阿源的心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他握着她的手在那块被他割下来的皮肤上游走,阿源对她说,我要刺这个图案。

彩玉点了点头,她的手和他的后背接触的一刹那有片刻迟疑,她说,你的身体好热。

阿源笑了笑说,没关系,反正我的灵魂不在这副皮囊里,而在我静静流淌的血液中。

彩玉笑着说,说以前也有一个男人总是这样对她说。

那一刻阿源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对彩玉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她总能认出阿源的灵魂。

2龙迹

最近几晚,彩玉总会梦到一种其实并不存在的动物,龙。

这都怪她爸爸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

在彩玉生活的这个城市,其实是一个城上城。

这个城市的地下是一座古城,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在经历过历史上几次大地震后,终于沉到了地下,现在的这个城市就是在古城上方建造的。

爸爸说,早很久很久以前,古城里曾经出现过一条龙。

那条龙双眼一睁,整个夜空亮如白昼,身上布满了闪亮的鳞甲。

前两天彩玉特意去图书馆和档案馆里查了这个城市的历史,文言文大多晦涩难懂,但是她还是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据当年官方的记载,那座古城里确实有人曾经目睹过一条巨龙从夜空中飞过,第一个看到龙的是一个小女孩。

虽然古时候很多事情都没有一个科学的解释,但是人亲眼看到过龙曾出现过,这或多或少让彩玉对这个传说又信了几分。

彩玉对那个时代,对那座古城甚至那条龙都心驰神往。

她想近距离观察塌陷进地下的古城,于是盗墓成了她的首选方案。可是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在悬疑剧里一定活不到第二集。

那段时间城市在修地铁,她从报纸上看到,地铁的线路正好要穿过古城的遗址。

彩玉想尽了一切办法跳槽进了地铁公司。

于是彩玉就整天和一群糙汉子一样的工程师们在地铁的施工现场里进进出出。

彩玉几乎不用做什么工作,每天她的活儿都有工程师们轮流替她做,毕竟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每天愿意陪着她们下工地,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他们虽然糙,但是不傻。

有一天地铁隧道的挖掘工作还在进行中,忽然施工地点炸开了锅。

彩玉有一种预感,终于在隧道里挖出了她想要看的东西。她拼了命地挤进人群,嘴里喊道:“是不是挖到龙了?”

阿源是一直暗恋彩玉的工程师之一,除了年纪稍大、长相猥琐之外,他还是这里的负责人。

阿源推了推眼镜,对彩玉说:“年轻人要多读书,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相信龙这种愚昧的想象呢?”

彩玉没有理会阿源,而是认真观察刚刚从地下挖出的一块残垣断壁,彩玉立刻意识到这一定也是古城的一部分。

阿源继续说:“不如这样,今晚你来我家,我家有好多书。让叔叔……不是,让哥哥帮你检查身……不是,帮你补充知识。”说着阿源一只手已经搭载彩玉的肩膀上。

彩玉忽然大喊道:“手,手!”

阿源吓得急忙举起双手。

在彩玉的提醒下,人们发现断壁之下露出一截白骨。好像是一只手骨。

泥土旁还有一些印花的痕迹,显然是衣着服饰腐蚀后印在泥土中的印记。

穿印花衣服,一定是个女孩。

市里来了考古专家,对现场勘察了一番。

后来的鉴定结果是,手骨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年纪在十到十五岁之间,死因是头骨破裂,应该是死于一场地震。

由于没有考古价值,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地铁建成通车,彩玉也依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龙。

这一天地铁通车,彩玉请了假,在车厢里坐了一整天。地铁在城市的地下里穿梭,像一条巨大的蚯蚓。

彩玉从第一趟车一直坐到最后一趟。她的包里装着她的辞职信,不仅仅是因为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龙而感到失望,更是因为阿源对她的纠缠让她无力吐槽。

她的头靠在车窗上,外面一片漆黑。

忽然一点光亮吸引了她,目前地铁处在试运行阶段,隧道里好多照明灯都没有通电,这一点她最清楚。

彩玉诧异地盯着窗外,外面朦朦胧胧并不是隧道的墙壁。

远处亮着几盏红灯笼,还不等彩玉看清,地铁就飞过地开了过去。

彩玉看了看报站的指示灯,这一段路正是古城的遗址。

彩玉抬起头,竟然看到了月亮,地下怎么会有月亮?霎时间她出了一身冷汗。

在一个转弯处,地铁的速度慢了下来,彩玉清楚地看到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手里还提着一盏纸糊的灯笼,女孩扎着麻花辫,看到地铁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扔下灯笼张着嘴喊着什么。

彩玉呆若木鸡地看着窗外,直到地铁开进了终点的站台。

仅有的几名乘客略显疲惫地走下地铁。除了彩玉,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关心的事情,有人为爱情辗转反侧,有人为了薪水而疲于奔命。

彩玉浑浑噩噩地走出地铁,一阵微风吹来,她想明白了很多。

刚才那个小女孩看到地铁之后,看口型应该是在大喊:“龙!有龙!”她误将地铁当作了龙。

档案管理的历史资料上记载,古城中第一个看到有龙出现的是个人小女孩。

而那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看不清颜色的花袄。

彩玉恍然大悟,她知道自己找到了那条龙……

3信不信由你

立秋之后,天气势不可挡地凉了下来,就像是蓄谋已久的阴谋终于得逞一样,透着迫不及待。

从昨天开始,彩玉就觉得这个世界在和她作对,首先是老板。

老板叫阿源,彩玉一直觉得阿源对她有意思,这是人世间最普遍的错觉之一。

昨天下班之后,阿源神秘兮兮地把彩玉叫到办公室里,彩玉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走进了阿源的办公室里,在那之前她还特意在洗手间里补了妆。

本来彩玉以为她和阿源会产生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至少今天会是缠绵悱恻的一晚。

没想到阿源拿出了一摞文件交给彩玉,让她务必在今晚做完。

原来是加班,彩玉又羞又怒。质问他,这么多文件自己一个人怎么做得完。

阿源靠在椅背上,解释说,多一个人加班就要多付一个人的加班费。

这个解释没毛病。

彩玉坐在电脑前,一直忙到夜里九点,电脑也在和她作对,这一晚她总是打出错别字。数字“九”总是无缘无故打成“救”;明天的“明”总是莫名其妙打成“命”。

还有那个中央空调,夏天最热的时候,空调吹出的风是有气无力的,比风扇还要鸡肋。而夏天就快过去了,天气也渐渐凉了很多。这到倒霉空调竟然开始吹冷风了,而且是那种刺骨的冷风。彩玉不得不披上了一件外衣。

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任务,公司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阿源不知道去和他的几号女友约会去了。彩玉在心里暗想,祝他被女鬼纠缠!

明天就是七月十五,鬼节。

锁上公司的门,彩玉去叫电梯。写字楼走廊的灯幽暗昏黄,她有点害怕了。

彩玉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电梯快点上来。电梯上控制板上数字缓缓上升,有点不情愿。

门开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电梯里。彩玉吓得大叫了一声。

一个老太太推着清洁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有点不高兴地说,小姑娘,我又不是鬼。

彩玉一边道歉一边走进电梯里,心说,你比鬼强不到哪里去。

突然,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彩玉一眼说,小姑娘,以后不要这么晚待在这个楼里。这个楼不干净。上个月就有一个女孩在楼里失踪了到现在人还没找到。

彩玉吓得腿都软了,她知道那个女孩,是隔壁公司的出纳,长得很漂亮,特别是嘴角上有一个痣,不但不影响她的美貌,还添了几丝妩媚。那个女孩失踪之后家人就报了警,从写字楼的监控器来看,女孩早上来到公司之后,就一直没出去过。警察来了几次,也询问了彩玉的同事,也没有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案子不了了之。

出了写字楼,彩玉觉得公交车在和她作对。平时很准时的末班车,居然在这一天早走了三分钟。

彩玉只能看着末班车绝尘而去。她咬了咬牙,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里,彩玉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现在关于变态司机的新闻多如牛毛。

好在一路上相安无事,到了小区门口,彩玉下车付钱。

这时候司机对她说,最近几天不太平,女孩子不要这么晚回家。

彩玉这才注意司机居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戴了一副黑色的墨镜。

谁会在夜里开车的时候戴墨镜?难道司机是王家卫?

彩玉下了车,目送出租车离开,这辆出租车也是黑色的。尤其是那辆车的尾箱特别长,在彩玉的记忆中,好像只有一种车会有这么长的尾箱。

彩玉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回到家里,彩玉洗了澡。

这一夜彩玉心不在焉,游戏的时候像是开启了“连跪模式”。队友怨声载道,她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猪队友”。

就连她的梦做得也很不踏实,她梦到了隔壁单位失踪的女孩。女孩惨白着脸对她说,九、明。彩玉突然醒了,她对这个梦并不在意。她翻了个身,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阿源结了婚,成了公司的老板娘。

新的一天开始了,农历七月十五,据说鬼门关在这一天也会大开。

彩玉刷牙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像是用黑色的笔画上去的一样。她忽然想起了昨天加班的时候总是打错的那两个字,又想到了昨晚的梦。

梦里,失踪的女孩对她说的是,救命!

彩玉到了单位楼下,忽然想到点儿什么,她冒着迟到的危险找到了写字楼的保安。

当然,她也觉得那个保安对她有意思。

彩玉问保安,是不是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在做清洁工?

保安很认真地回答,写字楼的清洁工作都是外包给保洁公司,而且对年纪都有严格限制,要求必须是在四十五岁以下的女人。

彩玉一时语塞,她又问,夜里还有人在打扫吗?

保安说,清洁工下午五点准时下班。

彩玉傻眼了,这种恐怖片的才会出现的桥段,居然被她遇到了。

辞职是彩玉唯一的想法,即便是这份工作的薪水很高,即便是老板阿源很帅,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辞职。

彩玉在自己的卡位上收拾物品,空调的风依旧冰冷刺骨。她抬起头看了看其他同事,大家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改变什么,也没有人因为空调太冷而抱怨。

彩玉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坐在空调出风口下面的缘故吧。

在阿源的办公室里,彩玉提出了辞职,阿源错愕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的挽留,这让彩玉有点失落。

彩玉说,我想给公司提点意见,空调是在太冷了,吹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彩玉把手臂伸到阿源面前。

阿源说,勾引我的女孩儿那么多,你的方式最有创意。

彩玉说,总之空调太冷,大家会被吹得感冒的。

阿源靠在椅背上说,你知道空调的制冷费有多贵吗?现在单位的空调基本相当于风扇,因为我根本就没交制冷费。空调怎么会吹冷风?

彩玉抱着自己的物品,又回到了空调的出风口下面。

透过出风口的网格,彩玉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正在不停地向下吹气。

呼,呼,呼。

彩玉认得那张脸,尤其是嘴角上的那颗痣。

后来隔壁单位的老板因为故意杀人被逮捕,那个失踪女孩的尸体在中央空调的风道里被找到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单位空调的出风口,如果你胆小就算了。

至于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我也说不好。

不过信不信,由你。

4梦里的陌生人

活在这个世界里,谁都有怕的时候。有人怕警察;有人怕蟑螂;有人怕我;你猜彩玉怕什么?

她怕做梦。

彩玉忘记了这是她第几次梦到了这个女人。

女人很普通,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路人甲。

可是彩玉在记忆力反复搜索,也找不到女人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痕迹。

在梦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这是很诡异的事情。

我们梦到的场景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场景,我们梦到的人都是我们认识或者见过的人。

呃,以上不是我说的,是《盗梦空间》里讲的,你们不看电影么?

彩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困得要命,可是她不敢睡。她怕再梦到那个陌生的女人。

不知不觉,彩玉昏昏沉沉地睡去,这一次她没梦到那个女人,而是梦到了张一山。

那是她男神。呵呵,就像她喜欢吃榴莲一样,真搞不懂她的品味。

经历了一场让人羞……呃,冗长的梦,彩玉出了一身汗。

彩玉本以为自己会忘掉那个陌生的女人,这一天都会因为张一山而变得美好的时候。

直到她看到了卫生间里的镜子。她被里面的女人吓得魂飞魄散。

她当然知道镜子里的是自己,只是没想到卸了妆的自己竟然长这样。

有什么别有病,但彩玉却希望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病了。

在阿源的心理诊所,彩玉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之后,终于轮到她了。

让彩玉觉得意外的是,阿源长得有点像张一山,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晚的梦。

彩玉急不可待地躺在了躺椅上说,大夫,快开始吧,来不及解释了。

阿源说,你躺好就行,不用脱衣服。

阿源问了几个问题,好像并没什么问题,可是这样他怎么赚钱呢?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是病人才好呢。

阿源说,你的问题很严重,只有催眠你才能在你的潜意识里找到原因。

彩玉说,大夫,我意志力很坚定。

阿源说,没关系,我在你刚才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

一阵困意袭来,彩玉的意识渐渐涣散,但还是没忘冲阿源竖起中指。

梦里,彩玉又梦到了那个女人,这一次她看得无比真切,也无比确定自己真得不认识那个女人。

彩玉醒了之后,阿源云山雾罩地说了一堆,彩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阿源让彩玉定期复查,彩玉欣然同意。

她在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盗版张一山的。

推开诊所的门,彩玉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

彩玉有片刻的迷离,微风吹过让她清醒很多。

刚才那个女人不就是反复出现在她梦里的女人吗?

彩玉一直等在外面。

女人终于走了出来,彩玉急忙走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问: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人的脸忽然变得惨白,她骂了一句,神经病!

女人像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

彩玉摸着脸自言自语说,难道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化妆?

那天夜里,彩玉甚至没心情打游戏。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牵肠挂肚。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原因,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她的梦里,而今天她确定那个女人又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把世界比作网络,那么她的系统除出了问题,陌生的女人就像是个病毒。那么最简单的方式就是……

杀毒。

彩玉在上次遇到陌生女人的地方等了一个星期。

每天像上班一样,天不亮就在那里潜伏,深夜才回家。

终于让她再次见到了那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似乎感知到了彩玉的存在,她出现的时候总是很警惕地张望四周。

彩玉一直跟在女人身后,直到女人走进了小巷子里,她才找到出手的机会。

女人看到了彩玉,忽然瞪大了眼睛,她说,我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了,你听我解释。

彩玉摇了摇头说,我赶时间,晚上还要看《家有儿女》呢。

彩玉把手里的刀刺进了女人的身体里,女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死了。

其实啊,杀一个人也就比杀只鸡难一点儿。

从那天开始,彩玉再也没梦见过那个女人。

日子按部就班,彩玉和阿源相恋了。

彩玉每天都到阿源的诊所,等他下班。

最近几天,彩玉总是感觉有人在跟踪她。

在一个下午,彩玉正要走进阿源的诊所。

突然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拦住了她。

女孩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彩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她甚至不敢看那个女孩一眼,只是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啊。

彩玉像见到鬼一样,跑开了。

5你看见东野了吗?

小区里的居民或是闲聊着家常,或是围在一张棋盘前杀得天昏地暗。初秋的傍晚带着薄薄的清爽,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彩玉,就像一群发现猛兽的猴子一样,一个人向另一个人递了一个眼神,另一个人用手势提醒剩下的人。片刻之后,本来喧闹的小区广场瞬间空无一人。

彩玉孤零零地向家的方向走去,满目萧索。

彩玉的目光落在一则寻人启事上,突然彩玉心里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来。东野的帅气的笑容在那则寻人启事上依旧像春风一样,透着阳光的暖意。他是彩玉的男友,前男友。

彩玉强忍着泪水,回到家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餐桌上,烟雾一般的热气氤氲开来。彩玉的眼中有着片刻的迷离,宛若一场绵长的梦境,梦里东野又对着他微笑,就像那张寻人启事里一样的灿烂。

“洗洗手,吃饭吧。”阿源冰冷的声音把她带回了残忍的现实。

彩玉叹了口气,说:“没找到,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狠心啊!”

阿源看了一眼她,说:“找不到就算了,我难道不好么?让我代替他照顾你吧”

“啪”的一声,彩玉把筷子狠狠地拍在餐桌上,气呼呼回到卧室里。

彩玉气东野的任性,也气阿源的冷漠,她知道阿源早就对他有意思,可东野毕竟是阿源最好的朋友啊。

彩玉和东野是一对情侣,本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是要在这座城市里买房结婚,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奢望。于是东野和彩玉搬到了阿源的出租房里,他们三个人过起了合租的生活。

归属感是一种很矫情的东西,彩玉在这个城市打拼了这么久,这座城市却依然没有做好接纳她的准备。

那一晚吃过晚饭,彩玉和东野因为一些小事吵了几句嘴。

那段时间彩玉因为压力太大的关系,情绪经常失控,精神状态也越老越差,一生气就说了几句伤人的话。东野摔门离去,从此就再也没回来。

彩玉每天都在外面寻找东野的下落,逢人便问:“你看见东野了吗?”开始的时候大家同情她,总是安慰着她,日子久了便没有人再理她了,甚至看见她便躲得远远的。因为无论是谁,无论问过多少次,只要彩玉看到就会神经兮兮地问:“你看见东野了吗?”

正懊恼着,阿源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药片。

“该吃药了。”自从东野离家出走以后,阿源的态度忽然变得有些冷淡,彩玉一直都知道,阿源喜欢她。

看着这些药片,彩玉张口就吞了下去。

夜里,彩玉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人在客厅里小声的说着什么,那声音总是在半睡半醒中在耳边徘徊,如泣如诉。彩玉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那声音不就是东野的吗!

彩玉在客厅里轻轻地喊着东野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彩玉又小心地倾听了一会,那声音竟然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彩玉走了过去,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吓了彩玉一跳。

“你在干嘛?”阿源在后面冷冷地问。

彩玉说:“你听,这里面有声音,好像……好像是东野!”

阿源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慌张的神色被彩玉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该吃药了!”阿源说着就去取药。

彩玉说:“大半夜的吃什么药?”

阿源就像没听见一样,端着水走了过来,彩玉的心里“咯噔”一下。

阿源看到她把要吃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彩玉终于相信了,这个男人有问题!在阿源转身的时候,她吐出了藏在舌头下的药片,就像往常一样。她知道自己没病。

彩玉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这个男人的怪异。比如东野的失踪他一点都不在意,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比如他总给自己吃一些奇怪的药片。比如他似乎很忌讳客厅里的那面墙……

彩玉回忆起当时的细节,似乎在东野失踪的那一晚的凌晨,她听到了争吵声。于是种种的怀疑让彩玉断定东野的失踪一定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彩玉知道隔壁的阿源并没有睡着。她走到阿源卧室的门口问:“你知道东野在哪对不对?”

彩玉明显感觉到了阿源抖了一下。彩玉又说:“你把东野还给我好不好?”

阿源缓缓地坐了起来,打开了灯,有些刺眼。

彩玉的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阿源却轻轻地抱住了彩玉,一改往日的冷漠。温柔地说:“别人也好,朋友也好,我都不管。我只要你快乐,因为我爱你!”

彩玉一把推开阿源,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到底把东野弄到哪里去了?”

阿源微笑着摇了摇头。

彩玉红着双眼问:“你杀了他对不对?”

彩玉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她把刀狠狠刺进阿源的身体里。

彩玉又问:“你把他藏在了墙里对不对?”

阿源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看着阿源的尸体,彩玉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她想起来了,东野就是这样被自己杀死的。

那一晚东野回来已经是凌晨了,彩玉在争吵中愤怒地用刀杀死了他。然后把尸体埋在客厅的墙壁里。

阿源捂着嘴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第二天彩玉担心地询问东野怎么还没回来?阿源突然发现原来彩玉有病!

于是阿源天天都给她吃一些治疗精神病的药。他不在乎彩玉的精神分裂,她也不在乎客厅的墙壁里多了一具男人的尸体。因为阿源爱她,那是超越一切的爱,病态的爱。

彩玉找出了上次剩下的半袋水泥,把阿源的尸体也埋进了墙里,那里面还有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和数不清的花花绿绿的药片……

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家里却只剩下了彩玉自己,于是剩下的日子彩玉每天都出门粘贴寻人启事,她逢人便问:“你看见东野……和阿源了吗?”

6镜

A

彩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现在这条熙攘的街道上的,她忘乎所以地奔跑。似乎是想把这个世界甩在身后。

太阳徐徐坠落,不带一丝表情。

路人的冷漠与这夜晚的喧嚣形成了分明的两极,毕竟没人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给予片刻的停留。

彩玉杀了青青,她最好的闺蜜。没有人能体会到彩玉现在的心情,恐惧与内疚纠缠在一起,又捎带着一点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要跑去哪里。

跑,仅仅是为了逃避。仅仅是为了让这个夜晚快点过去,明天快点到来。

我们常常自欺欺人地想,也许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明天永远是明天,永远是今天的下一天。

临街店铺橱窗的倒影里,有一个女人同样在奔跑,神情同样复杂。彩玉瞥了一眼,她知道,那不是自己。

B

清晨的第一缕光亮刺痛了彩玉的眼睛。

彩玉望着身边的那个男人,好半天才想起来他是阿源。彩玉的爱人。

彩玉对阿源说:“我杀了青青。”

“青青是谁?”阿源问。

彩玉皱了皱眉说:“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是见过吗?”

阿源摸了摸彩玉的额头,说:“睡糊涂了吧你?你的朋友我都认识,我怎么不知道谁叫青青?”

彩玉懊恼地说:“昨天我们还在一起逛街,然后我们还去了常去的餐厅,可是我怎么就杀了她?”

阿源盯着彩玉的眼睛问:“你用什么办法杀了她?”

彩玉想了又想,竟然想不起来她是怎么杀死青青的。

彩玉揉了揉太阳穴,也许真的是个噩梦。她如释重负地想。

在卫生间那面宽大的镜子前,彩玉掬起一捧清水泼在了脸上。镜子里的她望着现实里的她。水珠簌簌地从脸上流过,留下一条条蜿蜒的痕迹。

彩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脸还是那张脸,稍显沧桑。眼睛还是那双眼睛,一只眼睛比另一只眼睛稍稍大一些,鼻子还是那个高挺的鼻子,嘴唇也还是薄薄的嘴唇。甚至连毛发的数量都不差一根。可是彩玉就是觉得有问题。

她抬起手,轻轻拭去眼角的那滴水珠。蓦地,她睁大了眼睛,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彩玉伸出的是左手,镜子里的她伸出的却是右手。

A

太阳依旧是那轮亘古未变的太阳。你以为这是崭新的一天,其实它不过是绕着地球转了一个圈圈而已。

彩玉是被电话的声音吵醒的。彩玉按下接听键,声音像决堤了的洪水一样涌了进来。彩玉吓了一跳,数不清的人在电话里大声地向她质问着什么,彩玉一句也没听清。

突然,一句异常 清晰的话穿过所有噪音,诡异地飘进彩玉的耳朵里——“你杀了青青!”

就像是烫手一样,她远远地将手机甩了出去,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她忽然意识到阿源不见了。

彩玉想:也许自己真的杀了青青,阿源才是场虚幻的梦。

还没来得及思考,那部被彩玉扔到了角落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手机的屏幕在阴暗的角落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亮。

彩玉有些惊慌,手机的铃声一直在响,似乎电话的那一头有意在拨弄彩玉那条最紧张的神经。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起来。

是妈妈的声音:“闺女,你在哪?快回来吧。”

彩玉忽然有点想哭,她说:“我现在挺好,您别担心。”

妈妈又说:“你回来吧,没人会怪你的。”

彩玉一下就警惕了起来,她似乎看到了妈妈身边的警察在教妈妈怎样把她骗回去,他们想将她绳之以法。

她甚至看到了警察微微上扬的嘴角。

B

每次彩玉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都想不起来前一晚是如何睡着的。就像陷入了泥沼,她分不清自己现在是清醒着还是在梦境里。梦与现实的交界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样泾渭分明。

阿源的每一次出现和消失都是那样的突兀。

吃晚饭的时候,彩玉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看了好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破绽。

就想最缜密的程序一样,彩玉在阿源的身上找不到一处漏洞。

阿源忽然对她说:“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你杀了我。”

彩玉抖了一下。低着头说:“我也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杀了青青。”

阿源说:“你杀死了青青。你会不会也杀死我?”

彩玉说:“梦都是假的。”

阿源看着彩玉说:“可是你在梦里杀死我,我在你的梦里就真的死了。”

彩玉又抖了一下。

阿源说:“我害怕。”

彩玉问:“你害怕梦还是害怕我?”

阿源竟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我只是怕做噩梦罢了。”

彩玉觉得阿源笑得有些刻意,似乎想掩饰着他的心虚。她说:“噩梦不可怕,当噩梦和现实重叠了的时候才可怕。”

阿源说:“你是不是病了?最近怎么神经兮兮的?”

彩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她缓缓地说:“我想去自首,我杀了青青。”

阿源有些不耐烦地说:“根本就没有青青这个人,要我说多少次你才相信?”

彩玉若有所思地问:“如果青青不存在的话,那么你是真实的么?”

阿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彩玉飞快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刺进了阿源的胸口。锋利的刀刃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没刀柄。

阿源倒在地上,血像墨一样渲染开来。

彩玉忽然想到,青青是不是也是这样被自己杀死的呢?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彩玉觉得有点困了,她缓缓地走向卧室,她希望这次不要被别人吵醒才好。

卧室没有开灯,黑暗一点点吞噬了彩玉的身影。

C

病房里,彩玉的脑电波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那一晚彩玉和许久未见的闺蜜青青逛完街就去她们常去的餐厅吃饭,一时兴起就小酌了几杯,两个人都有些微醺。彩玉坚持要开车送青青回家,结果出了意外,青青当场身亡。

阿源是彩玉的爱人,这几天一直守候在彩玉身旁。医生告诉他,彩玉的伤势十分严重,即使脱离了生命危险,也会变成植物人。阿源不想带着一个累赘过完余生,于是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拔掉了彩玉身上的氧气管。

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一样。在其中一条直线上,阿源拔掉了彩玉的氧气管。而另一条直线上,彩玉将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插进了阿源的胸口。

或许这才是真相,可是我不确定。

在梦与现实擦肩的那一刹那,你能确定你醒着吗?

7先知

早上6点59分。

彩玉知道闹钟会在下一分钟准时响起。

每天她都会在闹钟响起之前睁开眼睛。她的家里没有电视,她也没有读报的习惯。也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将会发生什么她都知道!

吃过早饭,彩玉习惯去公园散步。

今天她决定走一条比较远的路去公园,因为她知道从她家到公园的最近的那条路正在堵车,而且相当严重。

公园里鸟语花香一片春意盎然。可彩玉没有心思欣赏,她径直向人工湖走去,她知道在那里很快就会有人溺水。

果然她刚到那里就听见有人大喊救命!很快那里就聚集了一大帮人,有人焦急,有人惋惜,更多的人是来瞧热闹的。可是有这么多人在,竟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彩玉叹了口气,走出了人群。这是她早就知道的结果,她救不了那个人,可是很多人能救却没有伸出手。

离这里两条街之隔的一幢居民楼上也出了状况。一个看样子还没有成年的小女孩站在楼上,似乎是打算轻生。楼下依然挤满了围观的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兴奋。他们计算着适当的观看距离,既保证观看的质量,又能保证一会她跳下来的时候不会让自己的身上溅到血。

彩玉知道这个女孩是为情所困,她还知道女孩儿一会儿会说:“他既然不要我了,我就死给他看!”

果然,那个女孩冲着下面大喊:“他既然不要我了,我就死给他看!”

楼下一片惊呼,还有人在起哄:“跳啊,快跳啊!”

彩玉心里暗笑,她知道那个女孩不会跳下来,警察会在两分钟之后上去,然后大概用三分钟的时间说服了那个女孩……

接下来的事情如她所料。围观的人们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后一哄而散。

彩玉路过公交车站的时候这好一两公交车驶来,乘客瞬间像洪水一般推搡着向车里挤着,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推了下来,老人摇了摇头想继续上车。

彩玉一把拽住了老人说:“大爷,我向您打听个道,林江路怎么走?”老人说了一个方向。这个时候那辆车已经走了,她向老人道了谢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也许这个老人看过明天的新闻就会知道,就在刚才彩玉救了他一命。因为她知道那辆公交车会在十分钟后出车祸,全车的人无一幸免。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她能救那个老人。

其实彩玉的家就在林江路。

彩玉没有工作。其实她根本不用工作,因为她知道每一期彩票的号码,可她只买二等奖而且一年才买一次。但这足够她衣食无忧了。

回家的路上,彩玉买了一块玻璃。她看了看手表,大约再过两个小时之后会有一群孩子在楼下踢足球,而那个足球会砸碎她家的玻璃。

忘了彩玉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预知的能力,说出来也许你会觉得荒谬。白天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她前一天的梦。也就是说她梦见了未来,那个她本以为虚幻的世界和现实重叠了。

最开始她怕得要死,总觉得这是某种预兆。后来她慢慢适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她就是神,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预知能力。可是现在她有点厌倦了,就像是一场电影看了两遍,她感觉无聊至极。

夜晚闷热难耐。彩玉看着满是星星的天空,谁会想到在凌晨的时候将会有一场大雨呢?她苦笑了一下,关上窗户。

夜里彩玉被一个恶梦惊醒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窗外的雨像瓢泼的一样,雨点打在窗子上啪啪作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彩玉点了一根平时并不常吸的烟,平复了一下心情,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梦。梦里,她在一条黑黑的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一个人影蹿了出来,紧接着一把尖刀抵在了她的肚子上,尖尖凉凉的感觉竟然在梦中形成了真切的痛。她马上意识到这是抢劫!于是她把自己的钱包、手机都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那个人突然笑了,声音怪怪的。他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手机,你猜我想要你的什么?”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在以往的日子里,彩玉总是很小心地维护着她的梦。梦里出现什么,现实同样也会出现什么。她不会刻意地去破坏或扭曲将要发生的一切。

就像那个溺水的人,其实彩玉本可以救他,可是在她的梦里那个人实实在在地淹死了,所以她不会救他。

还有那个老人,在彩玉的梦里就是因为她,老人才躲过了那场车祸。

彩玉就像一个导演,小心翼翼地导演着她梦中的电影。可是刚才的那个梦让她隐隐地不安,她知道那个人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她的命。

彩玉想,也许她应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睡觉。可是那样的话就扭曲了她的梦境。

她把烟狠狠地按灭在烟灰缸里,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在黑黑的深夜里去寻找那条黑黑的巷子。

8恨

彩玉用她全部的积蓄买了这所公寓,要和阿源在这里白头偕老。

这一天,彩玉把阿源约到公寓里。

阿源拘谨地坐在彩玉的对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用喝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彩玉看出了阿源眼中的决绝,她低下头,眼泪簌簌地滴了下来,她说:“你真的不爱我了么?”

阿源手足无措地说:“你别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

彩玉的泪腺像永不枯竭的泉眼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滚烫的泪水。

眼泪流进嘴里,咸咸的、涩涩的。彩玉竟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她知道那就是爱的味道。

阿源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困意像洪水一样袭来。彩玉在那杯水里放了足量的安眠药。

彩玉拿起一把手术刀向阿源走来,刀锋闪烁着阴冷的光芒……那是阿源晕倒前最后的意识。

彩玉是个护士,阿源的伤口被她缝合得十分完美。只是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因为彩玉切断了他的跟腱。

阿源的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彩玉把脸贴在阿源的腿上,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要把你留在身边,那样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

阿源看着自己的腿,愤怒地说不出话来。他像野兽一样冲着彩玉咆哮,眼里满是血丝,看起来无比的狰狞。

从那一天起,阿源像鸟一样被彩玉关在这所公寓里。

公寓的墙壁上涂满了隔音的涂料,阿源的求救声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窗户封得死死的,玻璃像能防弹一样坚硬。只有那扇门是密码的,钥匙只能从外面把门打开,如果想出去必须要输入密码才可以。

彩玉只有在购买一些日常用品的时候才会离开公寓一小段时间。每次彩玉都是背对着他输入密码,通过按键的声音,阿源知道那个密码是七位数。

彩玉走后,阿源就会推着轮椅在那个密码锁前研究一番,就像情报人员一样专注。

彩玉像照顾孩子似的照顾着阿源,就连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会激怒阿源。尽管如此,阿源仍然会冲着彩玉大喊:“疯子!你是个疯子!”

彩玉害怕他生气的样子,所以在他的饭菜里会放适量的安眠药。趁着阿源熟睡的时候,彩玉会轻轻地抱着他。只有这样他才会安静下来,而她才会觉得阿源是属于自己的。

彩玉怕阿源想不开,所以公寓里没有刀,没有煤气,没有绳子,甚至每次吃完外卖之后,她连筷子都会扔掉。可是彩玉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这所公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阿源翻遍了,他甚至知道彩玉藏安眠药的地方,可是他不会自杀,他想出去,想离开这个见鬼的公寓,他甚至想过要报复彩玉,狠狠地报复。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淡,阿源的眼中渐渐地没有了波澜。他很少对彩玉发脾气,更多的只是冷淡。只有在彩玉外出的时候,阿源推着轮椅到密码锁前,眼中才会闪过一丝狡黠。

阿源不知道试了多少组密码,他坚信总会有破解的那一天。

这次彩玉离开后,阿源只试了一次就把门打开了。门外的空气吹在阿源的脸上,他愣了好久。

终于,他确定自己已经打开了门,现在他自由了。眼中满是欣喜的泪水。他首先想到了报警。可是,当他低下头,看着已经残废了的自己,他的手死死地攥着轮子边缘的把手。

阿源退了回来,缓缓地关上了门。他要报复,狠狠地报复!

彩玉回来后看见了躺在卧室里的阿源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安眠药的药瓶。

阿源的手里攥着一封遗书,字迹歪歪扭扭。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当你看到这封遗书的时候,我猜你一定关上了那扇密码门。如果你现在用原来的密码一定打不开这扇门。没错,我破解了密码,并且换了一个。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没有离开?当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之后,我就在心里发誓,早晚有一天我会报复你的!现在我要用自己来报复你,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你明白我有多恨你!

我吃光了你藏在地板下面的安眠药,也吃光了冰箱里的食物。你会看着我的尸体一点一点腐烂,即使你不去看,那味道也会钻进你的鼻子里。而最终你也会变成一具尸体,也会腐烂。除非你能在饿死之前破解门的密码,否则你会和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很遗憾我没有做到像你爱我一样的爱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像我恨你一样的恨我!哦,我忘记告诉你,那组新的密码是我闭着眼睛胡乱按下的,所以没有规律可循。

最后我要祝你好运!

阿源绝笔

阿源的脸上还留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是在回味报复的快感。

彩玉颓然地坐在地上,冷冷地泪水划过麻木的脸颊流进嘴里,咸咸的、涩涩的。她不知道,那究竟是爱的味道,还是恨的味道。

9风中的百褶裙

1

那一天,风轻云淡。

彩玉站在楼顶的天台上,她踮起脚尖,眺望着远方的浮云。阿源曾经说过,他们的幸福就在天边最远、最白的那朵云彩的下面。

微风轻轻吹起彩玉的裙摆。带着淡蓝色的百褶花边,恣意地翻滚,像是在舞蹈,像是在招手,更像是在告别。

彩玉低下头,街道上往来的车辆像一只只疲惫的甲壳虫,蜿蜒爬行。彩玉一阵眩晕,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爬上这样高的楼顶向下俯瞰。不过就在那一刻,她突然爱上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彩玉拿出手机,飞快按下了一行字:我在绥边路的公寓楼顶等你,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彩玉轻轻按下了“发送”,一条短信便以光的速度传到了城市某个角落里的另一部手机上。

风吹来淡淡的清爽,彩玉把手机远远地抛了出去,手机划过长长地弧线。这样的高度,彩玉听不见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但是一定会粉身碎骨。

“但愿不要砸到人才好!”彩玉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阿源坐在会议室里,心神不定。

员工在前面讲解着方案,阿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窗外飘着淡淡的云。阿源莫名地想起了彩玉那淡蓝色的百褶裙。

那一年正是他们年少轻狂的年纪。

阿源一个人来到这座大城市里打拼,临别时彩玉死死地抱着阿源,倔强地说:“带我走,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阿源温柔地摸着彩玉的头发,说:“等我在那里站住脚,我一定会接你过去的。”

火车呼啸着向远方奔驰,载着阿源的梦想,载着彩玉的思念,却终究只是在两条既定的轨道上疲于奔命。

在这座冷漠的城市里,阿源谨小慎微,终于成为了那家公司的经理。

阿源贷款在绥边路买了一套公寓,房子不大,却无比温馨。

阿源接来了彩玉,这样一个家才算完整。阿源给彩玉买了一条淡蓝色的百褶裙,那足足用了他半个月的薪水。

彩玉撅着嘴说:“谁让你这么浪费的?”可眼睛却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阿源轻轻抱着彩玉,小小公寓里充盈着浓浓的爱意。

手机强烈的震动打断了阿源的回忆。

阿源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彩玉的短信。他匆匆关上手机,抬起头的一刹那正巧看到了董事长意味深长的眼神。

阿源笑了笑,笑得不卑不亢。

2

彩玉在天台上站了好久,一架飞机从她的头顶飞过。

彩玉抬起头,宽大的机翼霸道地挡住了她的阳光。娇弱的身体被笼罩在像十字架一样的阴影里。

彩玉没由来地感到心慌。飞机驶过,阳光倏地照在她的脸上,眼睛被阳光刺得疼痛。

多像阿源的眼神啊,冷漠、决绝!

那天晚上,彩玉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她像一个小媳妇一样等着阿源回家。

那天是阿源的生日。

一直到很晚很晚,彩玉把冷掉的菜反复地热着、热着……

阿源回来的时候,轻轻地推醒了睡在餐桌旁的彩玉。

彩玉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饿了吧,我去给你把菜热热。”

阿源冷冷地说:“我吃过了。”

彩玉愣了一下,笑着说:“那我们吃蛋糕吧!”

阿源说:“我们分手吧!”

彩玉望着阿源许久,看着阿源的脸色越来越冷。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房子我留给你,忘了我吧!”阿源说完就离开了公寓。

彩玉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她从未觉得像今天这样冷,这样怕。

蛋糕上的蜡烛还在摇曳,把彩玉单薄的身影打在墙上,无比寂寥。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阿源像逃离一样走出了会议室。

“阿源!”一个浑厚的声音叫住了他。

“董事长,您找我有事?”阿源回过头对董事长说。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有时间和西西多回家看看,西西的妈妈也想见见你。”董事长的眼中满是慈祥的神情。

“好的,董事长。”阿源依旧平静地说。

“还叫董事长?我看你就跟着西西叫爸爸好了!”董事长呵呵地笑道。

一次偶然的机会,阿源在公司里遇见了董事长的千金,一个漂亮、可爱却咄咄逼人的女孩。

西西一眼便爱上了阿源。

在爱情和前途之间的抉择中,阿源选择了后者。

那一晚阿源狠心离开了彩玉,他用一个女人的眼泪,换来了一个似锦的前程。

3

太阳徐徐落下,空气却依旧闷热。

天空中不时飞过几只小鸟,每一只小鸟都是可爱的天使,湛蓝的天空是它们的天堂。

彩玉张开双臂,她想:没有翅膀,我一样也可以飞翔。

身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彩玉纵身一跃,没有了留恋,连死亡也变得如此轻描淡写。

落下的那一刻,彩玉仰望着天空。她离天空越来越远,离天堂却越来越近。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惨叫。

是谁的呢?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阿源离开了公司,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的心越来越乱了。

“您去哪?”司机问。

“随便!”阿源说。他现在只想静一静。

那辆颜色像血一样鲜红的出租车载着阿源在城市中穿梭,就像带着某种目的一样的执着。

阿源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着彩玉的身影,开心、生气、惆怅……

阿源知道,彩玉是个善良的女孩,无论什么样的委屈,她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忍受。

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淡淡地说:“到了。”

阿源愣了愣,问:“师傅,到哪了?”

司机说:“绥边路啊,你不是要来这吗?”

阿源知道是司机听错了,他说的是“随便”。

阿源笑了笑,付了车钱。饶了一圈,他又回到了这,这里有太多属于他和彩玉的欢声笑语,那是他不忍心亵渎的回忆。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翻到了那条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的短信——“我在绥边路的公寓楼顶等你,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阿源还没读完这条短信,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阿源抬起头,脸因为惊恐而扭曲,他怪叫了一声。

紧接着一声闷响,从天台上跳下来的彩玉结结实实地和刚刚下车的阿源撞在了一起。

4

没人分得出那两具尸体,就像是烂泥一样,融合在了一起。警察只好把两具尸体一起火化。

没有人知道他们当初爱得有多么刻骨铭心。

没有人知道他们当初自以为是的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没有人知道他们当初说过“死也要死在一起”。

那淡蓝色的百褶裙还在随风飞舞,只是那一大片的血污在告诉别人,它已经不再纯洁。

10愚人节

1

那一晚她刚打完游戏,准备睡觉。

黑夜中,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老鼠!”

彩玉略带夸张的尖叫惊醒了睡在身旁的阿源。

“哪呢?”阿源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就……就在那,一下就不见了。”彩玉颤颤巍巍地指着房间的角落。

“明天我去买老鼠药,不就是一只老鼠吗?别大惊小怪的。睡觉!”

阿源“啪”的一声关上了灯,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同时也巧妙地掩盖住了彩玉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2

彩玉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阿源是一个粗犷的男人,也是一个霸道的男人。阿源喜欢彩玉的漂亮,可彩玉却受不了阿源的霸道。

阿源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东野。两个人的样子出奇的像,就连他们的妈妈也分不清谁是谁。阿源有正式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而东野却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

阿源最忌讳谁把他当成东野。

有一次彩玉错把他认作是东野。

一个响亮的耳光便甩在了彩玉的脸上。

“再认错我就打断你的腿!”阿源狠狠地说。

3

“喂,是我。我有个计划,过了今晚你就是他!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彩玉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紧张与兴奋。

“呵呵,我亲爱的嫂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电话那头的东野懒散的声音。

彩玉愣了一下。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的。”东野话锋一转,声音冷得像冰。

彩玉放下了电话看了一眼日历。果然,今天是4月1号。

4

彩玉早就受够了阿源的霸道。东野早就垂涎彩玉的漂亮。于是两个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勾搭在了一起。

一天夜里,阿源值夜班。

彩玉躺在东野的身边低低地啜泣着,向东野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我带你走吧!”东野一改平日的油腔滑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走?他会杀了我们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彩玉又哭了起来。

“那……那你说怎么办?”

“他迟早会知道我们的事,不如我们先……”彩玉有意没往下说。

东野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狠狠地把手里的香烟按在了烟灰缸里。

“做了他!”

5

今天又轮到阿源值夜班。阿源百无聊赖地翻着今天看过的报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慌。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阿源一跳。

“喂。”

“哥,是我。”

“干嘛?”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电话里说吧。”

“你还是出来吧,电话里说不清。”

阿源放下了电话皱了皱眉头,他打心眼里讨厌这个弟弟,不的因为他游手好闲,只是因为他和自己长得像一个人。

6

东野把阿源约在阿源单位附近的树林里。风把树枝刮得张牙舞爪的,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狰狞。

“哥,你来了!”东野嬉皮笑脸地把烟递了过去。

“有什么事快说!”阿源把烟挡了回去。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阿源被问得一头雾水。

“今天是愚人节!”

“你这么晚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今天是愚人节?”阿源愤怒地说。

“当然不是,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源皱着眉头往前凑了凑。东野在阿源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被骗了!”

阿源感觉到了一个硬硬的、凉凉的物体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7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划破了寂静。

“谁啊?”彩玉问道。

“我!”

彩玉透过猫眼看见了阿源。

“今天不是值夜班吗?怎么回来了?”彩玉一边开门一边问。

“废什么话?快去做饭,我饿了!”

“哦。”彩玉转身进来厨房。过了一会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彩玉发现阿源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彩玉的心“咯噔”一下。直到阿源把饭菜都吃了进去,彩玉的心才落了下来。菜里放了阿源买回来的老鼠药。

阿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看了看彩玉,发现她的脸越开越冷。他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

8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叫什么都行,可是当他没有了呼吸的时候就这剩下了一个名字——尸体!

彩玉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拿出手机打了四个字“大功告成”

在东野的名字上点了发送。

片刻之后“滴滴”的短信声从那具尸体的身上幽幽地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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