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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番外?一只野兽

名字是个挺浮夸的东西,有人叫黄百万,有人叫南霸天。再比如野兽,他一点都不粗犷,而且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斯文。

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但是很清秀,就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那样与人无害。

野兽总是和每一个人保持着礼貌又安全的距离。他能正常地和护工聊天,也能和一些病人简短地交流,如果是在医院外面的世界,我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恕我眼拙,我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家伙到底是犯了什么病,有什么原因是他非要住进这里不可。

当然我也是后来和野兽聊天次数最多的病人了,毕竟我的情况和其他病人差不多但也不一样。野兽说的一切我都明白,我说的东西野兽特听得懂,这就容易让我们成为聊友。

是的,即便我们可以促膝长谈,但我也不觉得我们是朋友,我早就说过,这两个字对于我太过奢侈,而我也不喜欢再去交朋友了。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野兽:“你从头到尾都不像是个精神病人,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野兽只是黑黑一笑,说:“我这个人东奔西跑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我找来找去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好吧,我现在终于发现他有一点像个精神病人了,竟然会有人觉得雾隐医院是个安稳的去处。

但这个人实在太过神秘,况且能和一个相对正常一点的人说说话也是不可多得的事情。

但野兽似乎并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说:“有机会我会好好和你说说我的故事。”

我以为这不过是句客套,也就没在意,没想到这个机会第二天就等到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新院长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他开门见山地问:“小许,你在外面还有朋友?”

我微微一怔,然后摇头说:“不记得,没印象。”

新院长问:“那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个寄给你?”说着他拿着一个信封放在我面前。

我一头雾水地接过信封,上面有我的名字和病号,我打开看了看,是一个日期,是三天后。还有一个人名和一张照片。

人名我没印象,照片我更不认得,这没头没尾的信件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

反正不会有什么结果,新院长就把信件交给了我,他留着也没意义。

我拿着信封回到病房里,一进门就看到野兽坐在我的床上。我吓了一跳,这个家伙是怎么到我这里来的?

野兽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说:“我早说过,我是来度假的,这里困不住我的。”

我问:“我是不明白你在我这里干什么。”

野兽说:“我的东西在你那,现在能给我了吧?”

这一天我经历的事情每一件能让我明白的,我没好气的说:“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儿……”我一低头就看到手里的信封,我问:“你是说这个?”

野兽抻了一个懒腰,说:“是啊,我该走了,我的假期也要结束了。”

野兽从呆若木鸡我的手里接过信封,临走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说:“哦对了,我答应过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你,现在不说怕是以后没机会了。”

就这样我听到了关于野兽的故事。

野兽在这间危房里住了三天,依然没有适应这个阴暗的环境。

这天一早他睁开眼,有片刻的迷离,他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他正想给酒店的前台打电话,让他们把早餐送到房间里,摸了几下都没有摸到电话,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了。

这间屋子里水电都被拆迁办停掉了,野兽挠了挠比蒿草还杂乱的头发,口袋里还剩下几枚硬币,买洗发水还是早餐,这是个问题。野兽有点懊恼,早知道辞职后的生活会这么颓废,那他离开单位之前就应该狠狠敲洪先生一笔钱。

在危房附近的便利店里,野兽的购物筐里装满了各种生活用品和食物,售货员像盯着贼一样盯着野兽,事实上野兽确实在计算逃跑的路线。

一个背着书包,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初中生出现在野兽的视线中,野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野兽走到初中生面前,大大咧咧地问:“今天不是周末,你为什么不上学?”

初中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回到:“我已经自学完了大学的部分课程,初中的课程对我没有意义。”

野兽继续问:“那你是来杀我?”

初中生摇了摇头。

野兽有点失望,又问:“那你不打算杀我?”

初中生还是摇了摇头。

野兽被气得笑了出来,说:“小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杀我,以后都没机会了。”

初中生皱着眉说:“不是不杀你,是杀不了你,你这个人竟然没有破绽,你提防的不是哪个人,你在警惕这个世界。我找不到杀你的时机,或许三到五年之后我才能有把握杀了你。”

野兽轻笑了一声,说:“我可没时间等你三五年。”

初中生说:“是的,你没时间了,洪先生对你辞职这件事很生气,他已经派出了所有人追杀你。我虽然杀不了你,但是其他人或许有办法。”

野兽打了一个哈欠,问:“哦,对了,你有钱吗?”

初中生的眼镜差点掉了下来,他马上捂住口袋里的钱包。

野兽有点不耐烦地说:“快把钱拿出来,我急用。”

初中生极不情愿地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钞票给了野兽。

野兽喜出望外地说:“小鬼,你这么有钱,洪先生还真是赏识你啊。但是你别指望我能还你钱啊,这点钱买我不杀你,很划算了。”

委屈的泪水在初中生的眼眶里打转。

洪先生,这个城市里最有钱的人,没有之一。

对于一个人来说,钱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于是这个最有钱的人决定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洪先生动用他的力量,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寻找他需要的人,他把最终选定的人集结起来,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特点,也都有各自的职业,洪先生每个月都会在他们的户头里存入一笔钱,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除掉洪先生希望除掉的人。这些人就是兼职杀手,他们没有善与恶的概念。他们要做的只是维护洪先生自以为是的秩序罢了。

初中生有个绰号叫“杀童”,是兼职杀手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智商最高的杀手。野兽不止一次听说过他,有人说杀童曾经用一张A4纸杀了四个绑架了某富商独生子的绑匪。

野兽不擅长用枪也不擅长用刀,他抄着什么就用什么,不修边幅、没有风格的行事特点让所有兼职杀手都很不齿,所以大家叫他野兽。但他却是洪先生最为看重的杀手之一,因为野兽有一种执念,当他动了杀气的时候,无论目标是谁,都将必死无疑。

不过野兽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洪先生杀人的频率太高,野兽觉得这样杀下去他早晚会变成真正的野兽,在洪先生眼里,这个世界不是黑就是白,野兽不帮他匡扶正义,就是要和邪恶同流合污,那么野兽该死。

不过这也不怪洪先生,只是最近太多丧心病狂的人制造了太多丧心病狂的新闻,这个社会病了。

这天野兽早早就睡下了,他躺在破旧的床垫上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

在阒静的环境里他听到了除了自己之外,第二个人的心跳。野兽轻轻睁开眼,他小心地判断形势,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说明这个人的能力不在自己之下。

在黑暗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醒了?这么快就发现我的人,你是第一个。”

野兽做起来,抻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说:“你错过了杀死我最好的机会。”

一个披着浮夸的披风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机会是争取出来的。”

借着窗外的月光,野兽看清的男人的样子,他问:“魔术师?”

魔术师是兼职杀手里最奇怪的人,他杀人的手法和他的魔术一样精彩,但他杀人有一个原则,他会给被杀的目标一次机会,目标的生与死不是他,也不是洪先生来决定,决定生死的是运气。

魔术师说:“你知道我,那我们就不卖关子了。”说着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副扑克牌,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牌,背对着野兽,问:“猜出这张牌,我就离开。”

野兽笑着说:“你是在开玩笑吗?猜对一张牌只有五十四分之一的机会,我和你打一场却又二分之一的机会活下去。”

魔术师问:“那你猜还是不猜?”

野兽说:“我猜!是黑桃9!”

魔术师差异地看了看手里的牌,又看了看野兽,脱口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野兽躺下,闭上了眼睛说:“你会把你魔术的秘密告诉观众吗?”

魔术师点了点头,渐渐地退到黑暗中,片刻之后,野兽听不到魔术师的心跳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每个人都需要一点秘密来维持神秘感,野兽懒得去想。

一大早野兽就收拾好位数不多的物品,他要找一间环境说得过去的宾馆,虽然他有把握从杀手们的手中全身而退,但是他却被几只蚊子打败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野兽摇了摇头,这样的身手居然也被派来杀他,看来洪先生真的是气急败坏了。

本来就破败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男人见到野兽也是一惊,没想到这栋快要拆迁的楼里还有人住。不过惊愕的神色转瞬即逝,男人欣喜地拔出刀对着野兽,恐吓说:“你老实点,否则的话我弄死你!”

野兽被男人的样子弄得想笑,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笑出来实在不合适,他只好举起手,配合这个男人。

男人走到野兽的身后,用野兽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身体,刀则架在了野兽的脖子上,不大一会儿,警车的声音传来,野兽恍然大悟,这个男人不是来杀他的,他也在逃跑。

两个亡命天涯的人在这里相遇,不知道谁才是谁的灾难。

男人劫持了野兽,和警察对峙。

通过简单地对话,野兽大致地了解了,男人是个小偷,在偷偷流进一家住户准备行窃的过程中,没想到女主人和情夫偷偷回来了,正巧撞见了这个小偷,小偷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女人和情夫,邻居听到声音之后急忙报了警。

野兽发现这个男人拿着刀的手一直在抖,男人对警察说,需要一台车。

野兽好心提醒男人说:“兄弟,你这样拿刀的姿势是不对的,会伤到自己。”

男人茫然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就认识到他们现在的关系,骂道:“你给我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样,我今天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不在乎你这一条命,大不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野兽忙说:“得,算我多嘴,您接着哆嗦吧。”

男人还在和警察喋喋不休地吼着,从自己苦命的身世说起,到自己远大的包袱,再到现实对他的不公,眼泪和鼻涕都流到了野兽的身上。

野兽抬起头,他发现对面的楼上至少有三支狙击步枪在对着他和男人。两支全神贯注,那是警察的狙击手,还有一支在静观其变,那是洪先生派来的杀手。

警方觉得这样僵持实在不是办法,这个时候是时候让谈判专家试一试了。

谈判专家从裸露在外的楼梯上走了上来,他举着双手,一只手里拿着扩音器,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工作证。

谈判专家笑着对男人说:“先生你别激动,我是来帮你的。”

野兽低声对男人说:“你别信他。”

男人拿着刀威胁野兽说:“老子还用你教吗?”然后又对谈判专家说:“我要的车呢?”

谈判专家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男人,然后随手关掉了扩音器,放在了一边,他抬起头说:“车?可能在路上吧,今天的天真蓝啊!”

男人下意识抬起头,外面的天空阴云滚滚,看不出一点晴天的样子。他恶狠狠地说:“我再给你们五分钟,如果我要的车不来,我就杀了人质。”

谈判专家笑着说:“为什么要杀人呢?刀插进人的身体里,血在刀上会开出一朵花,先生,你喜欢什么花?”

男人皱着眉:“我喜欢什么花?我想想……”

野兽也皱着眉,他对男人说:“兄弟,你清醒一下,别被他骗了。”

男人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有些惊恐地看着人谈判专家,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谈判专家耸了耸肩,他盯着男人的眼睛说:“我喜欢红玫瑰,花瓣就是血的颜色,妖冶又美艳,你喜欢血的颜色吗?”

男人看着谈判专家的眼睛,神情变得有点呆滞,他痴痴地说:“我喜欢,我喜欢血的颜色!”

谈判专家继续问:“那你喜欢玫瑰花吗?”

男人呆滞地说:“喜欢,我喜欢玫瑰花……”

谈判专家赞许地说:“喜欢花的人都是善良的人对不对?”

男人傻傻地笑了,说:“对,我是个善良的人。”

野兽有点无奈喊道:“靠,你别这么轻易就中招啊!”

男人好像听不到野兽近在咫尺的声音,依然痴傻地回答谈判专家的问题。

谈判专家问:“我问你,花的成长需要什么?”

男人想了想说:“水。”

谈判专家又问:“还有呢?”

男人像是想到问题答案的小学生一样,兴奋地说:“还有阳光!”

谈判专家突然有抬起头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阳光很耀眼,天真蓝。”

男人僵硬地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是啊,天真蓝啊。”

谈判专家突然诡秘地看了一眼野兽,野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谈判专家说:“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男人看着手里的刀,喃喃地说:“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谈判专家说:“是花,玫瑰花!”

男人恍然大悟地说:“对,我手里拿着的是玫瑰花!”

谈判专家用商量的语气问:“你能不能把手里这支玫瑰花送给那位先生呢?”

男人看了一眼手里的刀,又看了一眼野兽,似乎有点不舍。

野兽忙说:“你自己留着玩吧,我不喜欢花!”

谈判专家说:“别忘了,你是个善良的人!”

男人的心结似乎解开了,他高兴地说:“没错,我是个善良的人,这支花送给你吧!”

说着,男人拿着刀狠狠地抹向野兽的脖子。

野兽看着谈判专家得意的笑容,骂道:“妈的,算你狠!”

野兽迅速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了那把刀的刀锋。男人似乎没想到野兽仅仅是牙齿的力量竟然如此巨大。

野兽的眼中瞬间杀气四溢,他咬住刀锋,猛地侧过头,刀竟然从男人的手中挣脱而去。野兽没有停顿,咬着刀,刀锋顺势就划开了男人的喉咙,血咕咕地留着,男人似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血泊中。

谈判专家惊恐地看着野兽,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现在他对野兽束手无策了。

突然野兽的余光看向对面楼的一户房间内,房间里的杀手在瞄准镜中看到了野兽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乱,但毕竟是杀手,很快就平复了心绪,狙击枪瞄准地是野兽的头部。杀手没有迟疑,在第一时间开了枪。

突然野兽一跃而起,子弹打在了他身后的墙上,激起了一股烟尘。

杀手在瞄准镜中看到,野兽竟然避过了他的子弹,这是从他答应为洪先生做事的那天起,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人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这是常识,他不知道野兽的直觉比子弹还快。

一击不中,杀手知道他没有第二枪的机会了。他拆开狙击枪,放进包里,迅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谈判专家惊愕不已,野兽一跃而起,他踩在墙上手脚并用,几乎一瞬间就跳到了自己的面前,野兽灵活得就像一只野兽。

野兽的嘴里还咬着那把刀,刀顺着谈判专家锁骨的位置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剧烈的疼痛让谈判专家从惊吓中回到现实,他想发出一声惨叫,却发现自己疼得只能倒吸冷气。

野兽看了看手表,然后在谈判专家的耳边说:“现在如果来得及去医院的话也许会捡回一条命,记住千万别拔出那把刀。还有,告诉洪先生别浪费时间了。”

楼下的警察顿时乱做一团,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人质一瞬间就杀了劫匪,也不明白获救的人质为什么还要伤害谈判专家。有人在叫救护车,有人举起枪对准了野兽。

野兽顺从地举起手,任凭警察给他戴上手铐。

他终于可以换个地方睡觉了。

警车里,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和戴着手铐的野兽保持很远的距离。

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弥漫在车厢里。

野兽像是有意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他笑着说:“你们闻到一股子中药味儿了吗?这是警车还是救护车呀?嘿嘿……”

野兽咧开嘴笑了笑,几个警察如临大敌一样,竟然把枪口对准了他,刚才野兽用牙齿咬着刀杀人的一幕,清晰地印在他们的脑子里,估计很长的时间内都挥之不去了。

野兽毫不在意,他背着手在小心翼翼地感受手铐锁孔里微妙的颤动,他的手里攥着一枚胸针,是从谈判专家的西服上偷来的。

一阵烟雾从驾驶室里隔着铁栏飘进了车厢,野兽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烟雾越来越浓,几个警察开始不住地咳嗽。

一个警察忍不住喊道:“老何,你这是在哪买的假烟?劲儿可够大的。”

这个人话还没说完,旁边几个警察突然晕倒在车厢里,这个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也晕了过去。

野兽也和这些警察一同晕倒在地。

警车这时停了下来,几分钟之后,车厢被打开,一个一头银发的老人摘下了口罩,笑眯眯地看着昏迷的野兽。

等到老人把野兽拖出车厢,放在地上的时候,他发现野兽有点不对劲。

野兽的胸口没有起伏,老人伸出手指去探野兽的鼻息,竟然没有了呼吸。

老人诧异至极,他的迷烟只能令人昏睡,但断然不会置人于死地,毕竟车厢里还有四个无辜的警察。

老人把手指搭在野兽的手腕处,连脉搏都没有了。老人这才断定野兽真的是死了。

不过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老人从车里拿出一个古朴的小木箱,打开之后里面是各种锋利的刀,还有其他令人胆寒的工具。

老人精挑细选了一支细而短的小刀,他准备切开野兽的喉管。

刀锋还没接触到皮肤,野兽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冷。

野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野兽再也忍不住,他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老人。

老人吓了一跳,扔了手里的刀,连退了好几步,脚下突然一滑坐在了地上。

野兽迅速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老人面前,他捏开老人的嘴,冲里面吹了口气。

一缕淡淡的烟雾从野兽的嘴里飘进了老人的嘴里。

老人跪倒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断断续续地问:“小王八羔子,你怎么……怎么又活了?”

野兽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说:“当年一个比你还老的家伙教了我一种可以控制心率的方法,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避过你无孔不入的迷烟呢,‘药王爷’?”

老人在洪先生手下的杀手里号称“药王爷”,是某大学药剂学的教授,一身用毒的本事可以杀人于无形。

药王爷懊恼不已,后悔自己一时大意摘下了涂有解药的口罩,如今他对自己的迷烟也束手无策了,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旋转。

昏倒之前,药王爷用尽最后的力气问:“年轻人,你多久没刷牙了?”

洪先生的公司你一定听过,洪氏集团的总部在城市最核心的地段。

野兽站在大厦的广场前,抬起头数了好几遍也没数清这栋楼究竟有多少层。

野兽轻而易举避开了大厦的保安,他没有坐电梯,而是爬了三十多层的楼梯才到了洪先生的办公室前,四个保镖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证明野兽猜的没错,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洪先生依然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野兽打晕了四个保镖大概用了一分多钟。

野兽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洪先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审阅一份文件。他抬头看了一眼野兽,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他淡淡地说:“你先坐一下,我很快就好。”

洪先生气定神闲的气度反倒是让野兽感到了有些拘谨,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待着,早知道洪先生似乎已经知道他会来的话,他就坐电梯上来了。

过了一会儿,洪先生合上文件,问道:“找我有事儿?”

野兽挠了挠头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跟您说一声不要再派人杀我了,您知道的,我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凶险,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我真担心会失手杀了其中的某一个。我不想再杀人了,原因我已经在给您的辞职信中说得很清楚了。”

洪先生微笑着说:“你是说得很清楚了,可我好像没说清楚,兼职杀手不仅仅是我的手下,我们更是一群有着同样信仰的信徒,很难想象这个世界没有我们会腐朽成什么样子。”

野兽举起双手说:“我不玩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洪先生有些愠怒地看着野兽,好半天他才语重心长地说:“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你其实和他们不一样,你的血还有温度,所以你的信仰应该更纯粹才对。”

野兽冷冰冰地说:“我怕有一天,我的血会在杀戮之中一点一点冷掉。”

洪先生说:“不会的,在那之前我会给你最后的任务。”

野兽问:“最后的任务?”

洪先生欣慰地说:“对,最后的任务,杀死一个最应该死的人!”

野兽被洪先生的语气唬住了,他试探着问:“谁?”

洪先生平静地说:“我。”

野兽瞪大了眼睛,这一次轮到他手足无措了。

洪先生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我会放过双手沾满了鲜血的自己吗?罪恶的灵魂也是灵魂,我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而杀掉罪行累累的人,归根结底我和他们其实都一样。而我希望到了那一天,能由你来亲手了结我罪恶的一生。”

野兽也叹了口气,说:“看来我辞职是正确的,这份工作太难,您另请高明吧。”

洪先生说:“没有信仰的人终究会沦为罪恶的傀儡,如果你真的想死,我成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精致的手枪出现在洪先生的手里,此时枪口冲野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野兽狡诈地笑了一下,洪先生甚至没看清野兽的动作,手里的枪就被他夺了去。

洪先生没有惊慌,反而释然地笑了,他说:“开枪吧,这个时刻早一点晚一点对我来说都没关系,我早就安排好了**人,兼职杀手不会解散。你杀了我,我对你的‘追杀令’自然就失效了,而你也会相安无事。”

野兽骂了一句“精神病”,然后把枪放在了茶几上。

洪先生怒不可遏,他拿起枪指着野兽说:“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野兽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和白,更多的是灰色地带,你看不到,是因为你被执念蒙蔽了双眼。”

洪先生狞笑着说:“好啊,如果有一天我看到了你说的灰色地带,我会在你的坟墓前向你道歉的。”话音未落,洪先生对着野兽开了一枪。

我说过,野兽的直觉比子弹还快,子弹没有打中他的身体,而是打碎了他身后的落地窗,可是野兽却没有躲过第二枪。中弹后的野兽从破碎的窗户摔了出去。

洪先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子弹会真的打中野兽,不过无论是谁,从三十层高的楼上跳下,都是死路一条。

洪先生把枪放在茶几上,呆呆地看着那扇破碎的落地窗。

这一晚的风,格外的凉。

野兽从落地窗上跳下的六个小时前。

在某大学的阶梯教室里,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初中生坐在最后一排旁听,是杀童。

野兽悄无声息地坐在杀童旁边,他正要说话。杀童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让野兽昏昏欲睡,过了好半天杀童一边低头记笔记一边问:“你够可以的,还没死。”

野兽笑着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死一次?”

杀童从野兽玩笑一般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他问:“你想怎么死?”

野兽问:“有没有一种办法从三十层楼上跳下来还相安无事?”

杀童头也不抬,说:“有!”

野兽忙问:“什么办法?”

杀童说:“做梦!”

野兽急了,大喊:“靠,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这突兀的一声,引来教室里其他人的侧目。

杀童急忙压低声音说:“我怕了你了,这个给你!”说着杀童把一张写满了公式的纸递给了野兽。

杀童指着纸上的公式说:“如果从三十楼跳下,那么至少要在二十七楼窗口处设置一个斜向下的滑道,这样不至于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产生太大的撞击力,保证你能安全顺着滑道滑进房间里。”

野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杀童问:“还有事吗?”

野兽站起身准备离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于是他又坐下来低声问:“怎么能用一张A4纸杀死四个人?”

杀童没说话,从书包里拿出一张A4纸,然后均匀裁成四份,把每一份折成一个纸飞机。

野兽惊讶地问:“用纸飞机杀人?这太草率了吧?”

杀童看着野兽的眼睛,认真地说:“拿这间教室举例吧,我知道现在的温度,以及气流的微弱程度,根据投掷纸飞机的力度和角度,我能让飞机打到教室里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当然这样只能算是恶作剧,但如果纸飞机的前端插着一根毒针,那么这就变成了谋杀,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野兽第一次觉得这个孩子如此可怕,他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

有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其实有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答案。

野兽从落地窗上跳下的三个小时前。

太阳落山了,城市被夜晚取代。

野兽刚刚在洪氏集团的二十七楼卸下了一个落地窗,安装了一个可以开合的金属板。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自己当初居住的危房里,他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

直到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魔术师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你找我?”

野兽嘿嘿笑了一下,说:“我想请你帮我变个魔术!”

魔术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野兽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他压着笑意说:“因为我运气好,不如这样,我们再玩一次扑克牌,如果我还能猜对,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魔术师没有说话,手晃了一下,一副扑克牌出现在他的手里。魔术师抽出一张牌,背对着野兽。

野兽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说:“嗯……是红心A!”

魔术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野兽笑着说:“我需要一枚打不死人的子弹,你的道具里肯定有。”

魔术师不甘心地把一枚空包弹扔给了野兽,他正要退到黑暗中,利用特殊的道具离开,他一转头,忽然看到墙上挂着一面残缺的镜子,要不是月光反射在镜子上,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魔术师一瞬间就明白了,野兽居然能在黑暗中看清物体,也就是说他看到了镜子里反射出的扑克牌。魔术师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他转过身要和野兽拼个你死我活,可是野兽早已不见了踪影。

危房的窗户来回扇动,像是在向魔术师诉说自己的无辜。

当洪先生第一次把枪对准野兽的时候,野兽用极迅速的身手从洪先生手里夺走了手枪,并且在暗中把那枚空包弹和枪里第二枚子弹互换。

当洪先生开第一枪的时候,真的子弹打碎了办公室的落地窗。第二枚打中野兽的子弹不过是一枚空包弹而已。

当野兽跳出窗外,正落在二十七楼的金属板上,野兽顺势滑落进房间。

当野兽吹着口哨乘坐电梯走出了洪氏集团的时候,门外昏迷的保镖已经清醒了,他们急忙跑进办公室里,看到洪先生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们紧张地问:“洪先生您……”

洪先生摆了摆手说:“我没事,交待下去,对野兽的追杀到此为止吧,这个家伙,还真有他的!”

洪先生开第二枪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火药的味道似乎不对,他隐约猜出了野兽一定耍了什么把戏,不过他不在乎了,他心里还是舍不得杀死这个人。

当然野兽也知道洪先生早晚会知道一切的,两个人心照不宣,不过是彼此都需要一个台阶罢了。

魔术有时候就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表演。

有一点洪先生说得对,野兽的信仰更纯粹,他不喜欢杀人,但更不喜欢这个世间的罪恶。

深夜降临,当所有店铺都关门打烊的时候,有一间不起眼的店铺却点亮了招牌。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边的一角,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等确认没人跟踪他之后,他溜进了那家店铺。

野兽西装革履地坐在电脑前,看到这个猥琐的男人走进了,他职业地微笑着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猥琐男谄媚地笑了笑说:“我听人介绍,这里可以帮别人移民?”

所谓移民,在野兽的店里有一个别的含义,他能帮助有需要的人改头换面,以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在全新的环境里重新生活,说白了就是帮助那些躲避黑白两道的人洗清身份。

野兽微笑着问:“请问您移民的原因?”

猥琐男支支吾吾半天,似乎并不想说出自己的经历。

野兽依然微笑着说:“既然您听说过我,那也一定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您不说的话,我没办法帮您。”

猥琐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帮社团除掉了准备在法庭上指认老大的证人,后 来事情败露了,老大就想让我做替罪羊,这个黑锅我可不能背,现在黑白两道都在找我,只有您能帮我了!”

野兽笑着说:“好的,我会尽快帮您办理移民手续,请您到这间屋子里稍候。”

这间狭小的店铺里有两个房间,野兽指了指左边的房间,猥琐男犹豫了一下就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面对面的椅子,猥琐男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房间的灯灭了,猥琐男吓得惊呼了一声,不过片刻之后灯又亮了。猥琐男吓了一跳,本来对面空着的椅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披着一件浮夸的斗篷,看不清样子。

猥琐男大叫一声:“你是谁?”

魔术师冷冰冰地说:“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的。”说着魔术师在猥琐男的眼皮子底下凭空变出了一副扑克牌,他抽出一张牌之后,问:“猜对这张牌,我就离开。”

猥琐男忽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了,他一直以为这个死神一样的人只是流传在传说中。他知道此时跑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猜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猥琐男颤颤巍巍地说:“方块……三?”

魔术师把牌放在桌子上,梅花J。

野兽看了看时间,他站起身打开了左边的房间,魔术师和猥琐男都不见了。

他知道,这个猥琐男不会再出现了。

野兽的眼中,并没有黑与白的概念,他只知道哪些人该死,而哪些人又应该活下去。

“移民”这个词很微妙,有的人会移民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但有些人会移民到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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