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的两个人格在我面前分歧越来越大，紧接着就是争吵了起来。我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出言相劝。可是现在这个家伙的两个人格在讨论什么时候杀死我才是合适的时机。

这就太讽刺了。

不过我没想到一个心理极度变态的人发起疯来会这可怕，他自己和自己吵着吵着，竟然动起手来，他左手抡圆了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他的右手也不示弱，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吓坏了，赶紧躲到办公室的角落里，生怕等一下有护工进来会误会他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

副院长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多，从沙发打到地板上，又从地板上打到了办公桌前，就连办公桌上的物品都被他给扔的到处都是。一个笔记本刚好落在我的脚下，我看到上面有好多的字迹，我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我趁着慌乱之际蹲**子把那本笔记本捡起了藏在了我的病号服里面。

与此同时，院长办公室的门也被一个护工打开，他也对里面发生的状况感到一头雾水。他赶紧上前去制止副院长癫狂的行为。

护工又从腰上取下电棍，指着我大声喊：“蹲下，双手抱住头！”

我赶紧听话地蹲了下去，又调整了一下病号服下面的笔记本，这才举起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护工给副院长倒了一杯温水，或许是有人打断了他分裂的人格的争吵，现在他看起来好像恢复了不少。

护工指着我呵斥：“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代理院长崩溃了？”

还不等我亲自辩解，副院长摆了摆手，说：“这件事和小许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

我这才又低下头去。

副院长休息了一阵儿，对护工说：“安排人把小许送回病房吧。”

我被人带着站了起来，我的手还有意无意地捂着那个笔记本，临走之前副院长又说：“小许，刚才的事情让你受惊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摇摇头，说：“不会的，你放心。”

这家伙看来是真疯了，刚才还商量什么时候杀了我，现在就让我别放在心上，我这心到底是有多大呀。

副院长说：“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等有机会我再和你聊天。”

我只是点了点头，可心里却祈祷千万别再让这个变态的家伙骚扰我了。

回到病房里，我等了好久都没有人过来找我，看来副院长并没有注意到我偷偷拿走了这个笔记本。

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我拿出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

里面的内容很复杂，有些奇怪的文字符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家伙无论的时候的涂鸦之作，或者这是某种密码。这些复杂的我一眼看过就算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一些工作上的内容，比如工作安排之类的，最近的就是安排雾隐医院的工作人员去搜查邬先生的下落，详细到每个人具体搜查的区域，这对我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用。其他的就是一些心得，包括他升为代理院长之后的工作想法，还有就是对邬先生的一些针对性极强的措施，比如加强对邬先生的监管和看护。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邬先生不是还是失踪了吗？

看到最后我也没发现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信息，我有些失望地把那本笔记本塞进床底下。我冒了这么大风险，却拿到了这样一个根本就没有意义的玩意儿。

晚饭的时候，我心情不是太好，本来不想吃东西的，但现在这个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因为没有按时吃饭被人针对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食堂里，我端着餐盘排队打饭。我看到那个姓王的女人也在食堂的窗口前，终于轮到我了，但是清汤寡水的饭菜让我更加躁怒，这个时候我看到在那一堆旁边竟然有一盘鸡肉，我想起上一次吃到肉还是因为张百麟在的时候，我就更加惆怅了。

我鼓起勇气，说：“我想吃那个！”

王姐冷冷地问：“菜都在这里，想吃哪个就自己盛吧。”

我指着食堂里面的那一盘鸡肉，说：“我想要吃那个！”

王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狐疑地问：“你是犯病了吗？”

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病人，在这里我哪有点菜的权利？我赶紧向王姐道歉，说：“抱歉，我失言了。”然后随便盛了两勺菜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另一个食堂的员工也注意到了那盘鸡肉，就问：“这肉是怎么回事儿？”

王姐很随意地说：“是青胭交待的，可能是给代理院长吃的吧。”

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原来是给那个变态的家伙留的，差一点我就犯了错误，真是虚惊一场。

这一晚没看到青胭，或许真的是因为今天白天副院长精神失常那件事，她可能是在照料副院长，那盘鸡肉给副院长吃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既然青胭有事情要忙，我也不好打扰她。草草吃过晚饭我就回到病房里。

大概在夜里七点钟左右。我本来躺在床上思考一些事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我第一反应应该是那个神秘人来了。

但让我意外的则是副院长，他竟然一个人在夜里溜进了我的病房里。

我下意识地起身后退，胆怯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副院长笑声说：“嘘……别让别人注意到，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我心里想，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突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对了，今晚的鸡肉好吃吗？”

副院长也问我：“鸡肉？什么鸡肉？”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没……没什么。”

副院长说：“还是说说老邬吧，这一次算我输了，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这老东西怎做到的，竟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在我的脑子里安装出一个思想炸弹。而且思想炸弹的威力已经开始显现了，你今天应该也注意到了，我的精神也出了点问题，那个多出来的人格就是那颗思想炸弹爆炸后出现的，这颗炸弹会在我的脑子里一直作乱，就连我都搞不清楚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惊讶的合不拢嘴，好一会儿我才说：“这……这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

副院长说：“我真的怕了，我也知道老邬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我的命，你们无非就是想要逃出去罢了，你放心，只要老邬能拆了我脑子里的那颗思想炸弹，我保证第一时间安排你们离开雾隐医院，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看怎么样？”

我说：“按理说这个条件已经足够丰厚了，但是现在我找不到邬先生，更没办法解除你脑子里的那颗什么炸弹。”

我本以为副院长会生气，可是他竟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他涕泪横流地说：“小许，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这个炸弹在我脑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我的精神意识彻底失去控制，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这对我来说简直比杀死我还要难受，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没行到他会认输认得这么彻底，我赶紧把他扶起来说：“我不是不帮你，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帮你，我现在也不知道邬先生去了哪里，但是你放心，只要我找到邬先生，我第一时间会求他解除你脑子里的炸弹，我想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副院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了。这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算是对你肯帮助我的答谢吧。”

说实话我并不想要这个家伙的答谢，而且我也不想去任何地方。但是现在我身不由己，我怕一旦我拒绝他，他就会立刻翻脸。他刚才虽然还给我下跪，但是真的到他翻脸的时候，我就算是五体投地去求他，只怕也来不及了。

我只好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病房，我好想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走出自己的病房。

走廊里偶尔能遇到巡视的护工，但是因为有副院长在我钱包引路，没有一个人敢阻拦我们。我跟着这个变态的家伙一路向上走去，直到来到了病房大楼的天台上。

微风吹来，我竟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从来都没来过这里，也从来都没想象过从这里望向天空，夜空竟然会摧残得一塌糊涂。

副院长说：“这里的景色不错吧？”

我下意识地答复说：“不错，很美。”

副院长笑着说：“那么我把这样的美景送给你陪葬，也算是对你不薄了吧？”

我正要点头，突然就意识到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问：“陪葬？”

副院长突然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肚子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副院长拖着我一路来到天台的边缘，我都已经能看到地面上停着的车就像是一个个火柴盒。我吓得怪叫连连，手也在胡乱抓着，希望能抓到什么东西让自己别掉下去。

我并不恐高，但是我怕死。

副院长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和那个老东西做垫背，今天你先给我下去等着那个老东西。”

我知道了，这一定又是那个家伙的另外一个人格在主导身体了。

我哀求说：“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

副院长说：“你竟然还敢让老子给你下跪？冲这一点你今天晚上也必死无疑。”

我慌忙说：“大不了我也给你下跪，我再给你磕头，这总行了吧？”

副院长冷笑，说：“来不及了，既然你不肯帮我，那么就去死吧。”

我已经能感觉到他是真的要把我从这里推下去。我看了一眼楼下，从这里掉下去比从院长办公室的窗户掉下去还要高，死是死定了，我的腿都软了，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部的支点都在副院长一只手拉着的我的衣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放了他！”

我听着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蒋津。我用力抬起头，看到果然是他。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蒋津的手里还拿着一支枪，这个家伙竟然有枪！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副院长，副院长冷笑说：“真没看出来你并不简单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蒋津说：“你先放了许志江，我再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副院长又把手往天台边缘送了送。我的脚差一点就踩空了，吓得我哇哇大叫。副院长说：“我要是不呢？你就会开枪吗？那就你开枪好了，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不过临死之前我也要拉着许志江给我陪葬。你快开枪吧。”

显然蒋津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副院长会如此丧心病狂，他赶紧说：“好好好，你先别伤害许志江，我们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副院长冷笑说：“你们都是最低贱的病人，我有是可和你们商量的。你想要救他？那好办，先把枪给我放下，踢过来。”

蒋津犹豫了，真想大声冲他喊一声，按他说的做。但是我现在没有半点力气。

对峙了好一会儿，蒋津也看出了副院长并不是在吓唬他，他终于把枪放在了地上，然后踢到了副院长的脚边。

副院长哈哈大笑，然后把我从天台边缘拉了回来，他轻轻一推我就像是烂泥一样倒在一边，说出来都不怕你笑话，我吓得都尿裤子了。

副院长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拾起那支枪，有些意外地说：“呦呵，果然是真家伙。你怎么会有枪？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也是我想问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蒋津说：“你先别问我是什么人，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太冲动。”

副院长看了看蒋津，又看了看我，然后嚣张地说：“在这里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蒋津说：“你今天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我劝你回头是岸，不要一错再错，免得到时候你自己会后悔。”

副院长恶狠狠地说：：“后悔？我这辈子后悔的事情太多了，我后悔没有早一点从老东西的嘴里挖出金子的下落，我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许志江，我后悔的事情太多了，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蒋津一点一点靠近副院长，说：“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相信我。”

副院长的枪已经有放下去的意思了。

我都在为蒋津捏一把汗，我没想到我这条命竟然三番五次被蒋津这个家伙给救下来。

就在蒋津离副院长两三米的距离时，副院长突然像是惊醒一样，他说：“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病人？我是这里的院长！”说着，他扣动了扳机。

我的耳朵一阵轰鸣，他竟然开枪了，竟然真的开枪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蒋津也应该不相信这是现实吧。

副院长这一枪的回音还没有沉寂，他第二枪又打响了，他恶狠狠地说：“一个病人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不管你是谁，在我的地盘上敢冒犯我，都要死！”

我不知道那一支枪里有多少颗子弹，直到扣动扳机再也打不出子弹的时候，副院长才把那支枪口还冒着烟的枪丢到地上。

蒋津的尸体几乎被打成了筛子，血汩汩地流着，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巨大的血泊。

从我这里刚好能看到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今晚出现救了我，但他应该死不瞑目。我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蒋津对我说过的，死没那么容易，但也没那么困难。

我不是没有见证过人命在我眼前逝去，但是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对我是一个打击，我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副院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因为杀了人而感到惶恐，他慢慢又捡起了枪，然后来到我的身边，我都已经吓傻了，连躲都不知道躲。

副院长用我的病号服擦了擦枪的身体，把自己的指纹都擦干净，他说：“小许，今晚你很幸运，我就是想杀人，不是他的话就是你。既然他替你死了，我也就暂时放过你，好好享受今晚的月光吧。”

然后他把那支擦干净了指纹的枪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杀我，而是需要一个替罪羊，这是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