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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解心结

再见到缘缘是在几天后,当时是在雾隐医院的食堂里,缘缘坐在靠窗的餐位前,默默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我本来是想找邬先生的,我要和他聊聊关于乔纳森想见他这件事儿。只是这几天邬先生像是在有意躲着我似的,又好像是在有意躲着所有人。

正巧这段时间同样没有见到缘缘,反正今天也没办法见到邬先生了,不如和缘缘好好聊聊,毕竟对她我是感到愧疚的。

我端着餐盘来到缘缘的餐位前,小声说:“我可以坐下吗?”

如我预想的那样,缘缘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午餐。

作为杀害了缘缘父母的间接凶手,在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我又没有别的选择。

缘缘吃完了餐盘里最后一粒饭,然后突然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的记忆里,这应该是缘缘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这让我真的感到受宠若惊。

我激动地说:“是……是啊,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说着,我们都把头转向了窗外,今天的云彩格外白,天也格外蓝。在这样的天气下,似乎能把一切烦恼都跑到脑后。

我犹豫了好久,才问:“缘缘,你不走了是吧?”

缘缘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不走了,今天上午代理院长叔叔对我说我可以出院了,出院的手续在几天前就办好了,但是来接我出去的人不会再来了。”

我低下了头,都是我造的孽。

缘缘继续说:“我有两个选择,正常按照出院手续离开这里,然后去儿童福利院。或者继续留在这里。代理院长说我有一笔保险的赔偿金足够支付我在这里的开销,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还是选择留在这里。我熟悉这里,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我。”

我看着缘缘好半天,这一次我再见到她的时候觉得有些怪怪的,不仅仅是她似乎变得开朗了很多,更是因为好像她在几天之内就成长了很多,她对待自己的命运和未来竟然有一种让我很羡慕的从容。可是有些负担和压力并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肩负起来的,而且让一个孩子承受这样的搓着,其实并不公平。

我问她:“缘缘,你没办法出去了,你觉得遗憾吗?”

缘缘拿起筷子轻轻敲击她面前的餐盘,敲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如果我从这里出去,我绝对不会再拿起画笔,如果我从今以后多不会画画了,那么我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我是打算自杀的。但是现在,我不用那么做了。我不遗憾,也不庆幸,反正都习惯了。”

多少次我都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一个孩子懂得既来之则安之,对于命运我没有选择逆来顺受,不知道是不是个错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抗争,到最后会是怎样一个结果我没办法预料,会做出怎样的牺牲我也不敢想象,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即使撞到南墙也不能回头,我已经自己切断了后路。

有选择,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在这一点上,缘缘其实还是幸运的。

我鼓足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问她:“缘缘,你会怪我吗?”

缘缘放下了筷子,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反问:“我为什么要怪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这个久违的称呼,我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两个字。我考虑了一下该如何措辞,我说:“如果不是我的话,或许你现在已经走出了这间医院,如果不是我的话,或许你还有监护人。”

缘缘又把视线瞥向了窗外,说:“我说了,我不在这里,我就会死掉。而且监护人又是什么,我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到,以后也不必见,就这样一直活下去也挺好。”

缘缘越是这么洒脱,我反而越是愧疚。自从那一天知道乔纳森用杀了她父母的方式来她离开这里,我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我没有一时不是处在被良心的谴责当中。缘缘的话虽然看起来让我心安了许多,可实际上我更认为自己应该把实话全部都说出来,否则对一个小姑娘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我对缘缘说:“缘缘,我不该骗你,其实你父母会在来接你的途中死掉,我要负主要责任。”

缘缘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一下无论缘缘怎么骂我甚至是打我我都毫无怨言。说实话我更希望缘缘可以打得我更狠一些,那样对我来说在良心方面会得到更多的慰藉。

只是缘缘愣愣地问:“父母?什么父母?”

我也有些奇怪,我说:“你的父母啊,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前几天应该来接你出去的,是我不好,为了不让他们带你离开,而动用了一些手段,只是我没想到会让你的爸爸妈妈死在途中,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缘缘满脸疑惑的说:“你确定是我的父母?可是我明明记得他们在我出生后不就就去世了,好像是一场意外,火灾还是车祸我记不清了,总之前几天要来接我的人绝对不是我的父母,所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一下轮到我弄不清状况了。无论是从青胭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是从乔纳森口中得知的一切,都可以证明为缘缘办理出院手续的人就是她的父母,可这个女孩儿为什么会说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呢?

从理论上讲,缘缘当然是更了解她自己身世的人,可我总觉得那里出了问题,让我们之间的信息产生了一些偏差。我自认为我不会错,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相反,要是让一个孩子相信一个假象则要简单得多了。

我压低了声音问:“缘缘,这几天你见过什么人吗?”

缘缘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餐位,说:“他。”

我回过头望去,那竟然是我找了好多天的邬先生。

我猛地站起身,我找了这老家伙这么多天,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躲安生。

或许是我的动作幅度太大,引得周围的几个护工纷纷朝着我这边看过来。我只好坐下问缘缘:“邬先生都和你说什么了?”

缘缘歪着头想了好半天,最后喃喃地说:“不记得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老东西该不会是对缘缘做了什么吧?否则缘缘的记忆不会发生改变。

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邬先生的餐位旁,这老家伙真会找地方,这个位置即偏僻又是视线的死角,难怪我这几天找遍了雾隐医院里我能自由出入的地方都找不到他。

邬先生看到我之后嘿嘿一笑,说:“小伙子,好久不见了。”

我没好气地说:“大爷,您可让我找的好苦啊。”

邬先生微笑说:“小伙子,想找我的人何止是你啊,我想要躲的也不是你。”

我问:“您这是知道乔纳森想见你?”

邬先生说:“他在你那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想办法找到知道真相的人。”

这老狐狸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我说:“大爷,既然您知道乔纳森想见你,他那个人心狠手辣,你这样是躲不掉的,不如想一个应对的办法吧。”说着,我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虽然脱臼的肩膀被乔纳森接上了,可最近这几天总是时不时地让我觉得疼痛不已,不知道时不时心理作用。

邬先生露出了一个诡秘的表情,我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正要问他,他却反问我说:“小伙子,我没说错吧,没有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其实是在帮你,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的话,我想我们就没有机会见面了吧,而我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我一时语塞,虽然邬先生说的有些严重,但基本也和事实差不了太多。我不是太想和邬先生聊这个话题,就换了个话题,我问他:“大爷,您和缘缘是不是聊了什么的?”

邬先生指了指一旁的缘缘,问:“你是说那个小丫头吗?”

我点了点头,我说:“缘缘今天看起来有点古怪。”

邬先生说:“那个丫头的问题你是知道的,我的确是私下里找到过她,但谈不上聊天,毕竟我说的话她都不会回答。”

我问:“那她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问题?她竟然连她的父母都不记得了。”

邬先生说:“小伙子,我先问问你,那小丫头之所以没有被她的父母带出雾隐医院,是因为你找到了乔纳森,你们之间有交易?”

我慌里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压着声音说:“大爷,您小点声,让别人听到多不好。”

邬先生没理会我,继续说:“而乔纳森用他的办法杀了小丫头的父母吧?”

我尴尬地避过了邬先生的眼睛,小声问:“您怎么知道的?”

邬先生冷笑一声,说:“我听说了,那个小丫头的父母是想利用小丫头的画来牟取利益,连女儿都可以利用的人,该是多么丧心病狂的禽兽呢?能阻止这样的人,最简单的方法自然就是杀了他们。”

我的气势一下子就矮了下去,也再也没有心思去怪罪邬先生了。

邬先生朝着缘缘努了努嘴,继续说:“现在那个小丫头不过是个孩子,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等到她长大的那一天,知道你就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即使她和她的父母关系冷漠,但对你也一定怀着恨意。活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一个仇人要值得开心,小伙子你说对不对?”

我垂头丧气地说:“对对对,大爷您说什么都对。”

邬先生干笑了两声,说:“所以啊,我就找了个机会让你的小女朋友给我安排了一下,我要和那个小丫头单独见一面。”

我问:“青胭?她怎么会帮你?”

邬先生说:“她自然没有道理帮我做什么,但我明确告诉她,这件事和你的安危息息相关。”

我苦笑,说:“想不到我在或者不在,都能成为您利用的手段。”

邬先生没有理会我的揶揄,他说:“我和那个小丫头见了一面,虽然她对我像是视而不见一样,但这并不妨碍我催眠了她。”

我点了点头,说:“您果然催眠了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邬先生说:“为了你,也是为了她。”

我默不作声,等着邬先生的下文。

邬先生说:“我让那个小丫头忘记了她的父母,让她以为父母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这样一来,让她忘记父母曾经对她做过的种种错事,不仅对她是一种解脱,也会让她活得更开心一些,对她的康复有一定帮助。还有一点,这样也可以让你不必背负那么沉重的心理包袱。”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该觉得害怕。

我对邬先生说:“大爷,我们先别说这个了,还是先说说你到底要怎么对付乔纳森吧。他这个人可不是普通的病人,我觉得他危险的程度甚至比那个变态的副院长还要大。如果您正面和他对抗的话,我觉得您不会讨到什么好处去。”

邬先生突然愣愣地出神,我又说了一遍,他这才回过神儿来,他问:“啊?你说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正想要继续再说一遍我的忧虑,邬先生却突然打断我,问:“小伙子,明天是什么日子?”

我微微发怔,忍不住说:“明天?不知道,说实话我连明天是星期几都不清楚。”

邬先生说:“明天应该是吴小兰来探视你的日子。”

我算了算,吴小兰是六天前来探视我的,这么算下来,明天刚好一个星期,如果副院长没有骗我的话,明天我的确要和吴小兰见面,我说:“还真是,您怎么还记着这个日子?”

邬先生说:“我一直觉得吴小兰这个人不简单,虽然我还想不通这个人有什么本事来和你谈条件,要拿走一半的金子。等你明天和她见过面之后,我想我们就应该有答案了。”

我把这茬给忘了,我对邬先生说:“大爷,我还是觉得我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可谈的,我不相信她有能力把我弄出去。”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我也不相信,不过你去听听她怎么说并没有坏处。万一这个人可以被我们利用也说不定。总之你明天要她无论如何都要证明她的能力,否则就再也不见她。”

我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应该注意点什么?”

邬先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明天你找个机会套一套她的话,问问她是不是从美国回来的。”

我心里突然明白了,这个老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至少他已经猜出了吴小兰的身份。

我说:“好,我明白了。”

邬先生这才问:“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差点被他打岔把正事给忘了,我说:“乔纳森,他想见你。”

邬先生神情凝重地说:“哦,看来他终究还是坐不住了,来就来吧,大不了拆了我这把老骨头。”

我说:“他不会对您动手的,不过他有一种药很厉害,会让人把实话说出来,叫什么来着?哦,对,‘蛔虫’。”

我注意到邬先生明显松了口气,他说:“那也好,那样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我不觉得邬先生能从乔纳森的手里全身而退,他现在这个态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低估了乔纳森狠心的程度。

不过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和邬先生确定了一下和乔纳森见面的时间,这个我等一下就要去回复乔纳森,我估计做完这件事,只要他带着张百麟留在我这里的那把枪离开,我想就可以和乔纳森彻底撇清关系了。

这对我来说才更像是一种解脱。

想到解脱,我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缘缘,我突然问邬先生:“大爷,您会不会有一天也把我的记忆给改变了?”

邬先生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你的记忆不需要我来改。”

这句话的意思,我当时并不明白,也不敢问。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邬先生当时为什么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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