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第八章 行路难(2)

韶光说完,成海棠的眼睛不由眯了一下,须臾,挑着唇,似笑非笑地道:“韶姑娘说得固然有道理,不过还有一点,硫磺用以制作火药,一直就存放在储物库。若无特殊用处,莫说是妃嫔,就算是经手宫人都不能擅自使用。本宫自从怀孕,一直在东宫里面深居简出,试问,怎么能碰得到那保存得极严的东西?”

“在宫里面,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办法还少么……”

韶光有些轻讽地摇头。

更何况,若真用的是储物库里面的硫磺,合着磷粉,那个计量,恐怕未等到嵌珠重新制成,铜箸器具擦碰时候的火花,就已经足以将那些物料点燃而发生爆炸。头一轮当场丧命的,就是她和崔尚服了。

不仅是储物库,在太医院里面,也有硫磺呢。

“作为药用的材料,其威力虽说没有生硫磺那么强,但对付一个近在咫尺又身材娇小的女子,也足够了。就算不会要了她的命,也会灼伤那浑身上下的肌肤,导致太子妃再也不能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届时,不用娘娘动手,太子也会废了她。”

而堂堂的东宫侧妃自然不可能亲自向太医院的人索要那些物料。除了红箩,殿里面却也没有一个能够真心信赖的人供她差使,所以,成海棠才会去投靠李元。

那时候她与绮罗在落锦殿的楼上躲雪,瞧见李元顶着北风烟雪,匆匆忙忙地来浣春殿觐见,应该就是为了此事。内侍监与太医院一向来往甚密,李元又是内侍监中的管事太监,嘱言一两个医官,摆平此事,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这,便是成海棠的秘密。

韶光说到此,成海棠忽然抬起手,轻轻地、很有节奏地双击着手掌,“精彩,当真是很精彩。韶姑娘进了掖庭局,别的本事没长,倒是讲故事的能耐越发好了。往后多来殿里面吧,讲讲故事,说些趣闻,也好给本宫解解闷。”

戏谑的神态,略微扬着的下颚,有些圆润的脸上洋溢着高高在上和不可一世的表情。

韶光的脸上仍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凉薄且悲悯,淡淡地道:“娘娘只怕是没有多少安稳日子好待了……”

成海棠的脸色陡然一变,“你说什么?”

“娘娘为何不想想,连奴婢这个一直身处在宫闱局中的外人,都能将上述的事情想到。作为始终都同住东宫的太子妃,可能没有任何察觉么?”

——若是果真没有察觉,红箩是怎么死的?

而在她还没有结束献舞之前、在画舫还没有抵达岸畔之前,她又是怎么会堕湖的呢……

韶光的想法,恰恰也是成海棠所想的。那是自从红箩丧命、明光宫擢命宫正司、尚宫局和内侍监三处合一开始调查以来,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问。

每每午夜梦回,都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来。

“本宫已经损了身边最得力的宫婢,雏鸾殿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失,她还想如何?就算有人去查,又能查出些什么?”

成海棠转过眸,这样笃定地看着她。于此同时,也在刚好在侧面证明了韶光的猜测非虚,一切都是成海棠的谋划。

韶光叹然,道:“娘娘,你想得太简单了。倘若果真被查出来跟娘娘有关,浣春殿涉及的,可就不仅仅是陷害太子妃一条罪名这么简单。”

宫中纵火,便是忤逆犯上。一旦有人抓住了这个把柄,很可能就会将此说成是要谋害太子,以图将来腹中的孩子取代东宫之主,李代桃僵,最终继承大统。

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到时候莫说是一个区区的侧妃,就算是她怀有龙嗣,冠上谋逆的罪名,也会因此而被打入冷宫。她腹中胎儿尚未降生便会累及获罪,甚至于,根本就没有生下来的机会。

韶光这样与她讲罢,成海棠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晌,瘫软在了厚重的被衾里面,怔怔地缓不过神来。

她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喃喃地说着,一把抓紧身下的锦褥,看着韶光,“韶姑娘,既然你已经将所有的事情看穿,就一定有办法助我化险为夷的,对么?韶姑娘,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成海棠的眼睛在此时瞪得很圆,眼底略微有些泛红,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

韶光淡淡地道:“娘娘又忘了,奴婢已经不是女官了,不在宫闱局里面,更加没有任何实权。”

她现在身在掖庭局,除了伺候马匹,还能做些什么,能拿什么去帮她。

“……是么。”

成海棠死死地咬唇,等不到回音,不禁有些嘲弄地看她:“一人谪罪,进了掖庭局那样的地方,没听说过还能带着个侍婢的。旁人不知道,本宫又何尝不知韶姑娘在这皇宫里面,明面上只是个奴婢,实际上却一贯是手眼通天,本事大得吓人。韶姑娘,你当真就要见死不救么……”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生的欲望,一丝丝,欲明欲灭地是不甘心的挣扎。

韶光看在眼里,半晌,有些淡淡的无奈。

“奴婢只是奴婢,娘娘是主子,主子吩咐,奴婢岂敢推搪。”

成海棠的脸上顿时掠过了一抹期冀,“你会帮我?”

“其实不用奴婢帮,娘娘自己便可以渡自己过关。”

什……么?

成海棠抬头,不解地看她。

“娘娘不是还有个李元么。”

韶光的眸光很淡,淡亦冷漠,“弃车保帅、李代桃僵一向是宫里面擅用的手段。娘娘聪慧如斯,该知道怎么做的。”

既然硫磺是李元从医官那儿要来的,暗中动手脚的人也是李元派遣的,就用李元来顶替吧;

反正一直以来,内侍监中的明争暗斗就始终没有休止,晋升为大总管的赵福全对李元百般忍耐,也正是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倒算反攻呢。倘若是浣春殿将消息透露给他,绝对会得到全盘的谅解和辅助。到时候一箭双雕,会有一个相当让人满意的结果。

韶光说罢,就朝着软榻上面的女子敛身,退出寝阁。

这时候,琉晶珠帘里面,响起了她幽幽的嗓音——

“沈芸瑛的孩子,是我一手谋害的,将心比心,一旦她知道了真相,怎么会让我腹中的孩子顺利降生呢……可是凭借着那样的家世,还有殿下的宠爱、嫡妃的头衔……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难以对抗的。东宫这么大,除了腹中的胎儿,我就只剩下一个红箩……”

殿外面的天有些阴沉,眼看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窗支撑起了一扇菱花窗,凉风顺着窗缝灌进来,些许凉意,不禁就想起了那时常嘱咐她要多穿衣物,防着着凉的婢子。

——“娘娘,天气寒,您小心身子。”

——“娘娘,奴婢是心甘情愿跟在您身边。”

——“娘娘已经是娘娘,奴婢却始终是奴婢。为了娘娘,奴婢愿意做任何事情……”

她是在她进宫之后,唯一真心待她的人。

而现在,她死了,也是为了她。

韶光迈出门槛的脚步陡然一滞,随后,就是一声默然的叹息。

“从今往后,宫里面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过一个红箩,”韶光保持着背对的姿势,声线靡靡,“娘娘若是真心念着她的好,就善待自己吧……这恐怕是她至死,都一直惦记的事情。”

四月二十四日,内侍监内常侍之一的李元,被尚宫局收押进私牢中;

二十五日,宫正司经过核查,查出李元在任职期间徇私舞弊、渎职枉法,并兼有谋逆之嫌,直接被关押进大理寺,等待审问后再行处置;

在二十五日的隔天,凌迟处死。

等宫正司将李元的悉数罪名和罪证报给明光宫,太后当场震怒,同时也失望至极,即刻就给出懿旨,将李元以及下属十多名管事太监打入大理寺,都是凌迟的下场。

宫闱都为之震动。

而后的二十七日,内侍监总管大太监赵福全因姑息和疏忽之责,贬谪为内常侍,暂代大总管一职。

宫中再次哗然。

至此,自李元从明光宫直接入主到内侍监以来,跟赵福全缠斗了多年的一出大戏,最终以一个人贬谪,一个人殒命而落幕。赵福全用一个总管的头衔,换取了李元的性命,同时也是对明光宫的一个交代。可谓是一击致死,斩草除根。

从此,内侍监之中除了他,再无旁人。

“公公失去了大总管的职位,又让明光宫骑虎难下、不得不亲自处理了一手扶植的红人,今后,恐怕都再难有所升迁了。”

——就在李元被定罪的时候,赵福全曾去掖庭局里面探望韶光。

这是自从东宫宫婢来过之后,第二个极有分量的人物。管事的宫婢哪敢多言,连声告罪地就退下了,更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

赵福全摸着下巴,笑着道:“姑娘现如今不也屈居在了掖庭局,比起来,内侍监这边儿已经算是很庆幸了。”

赵福全深知自己的气候,上面忽然给他一个晋位的机会,岂是果真有心让他掌权的?不过是明光宫那边给李元制造的一个过程。而他,就是他起跳的台阶。

所以,在已经预料到自己在宫里面的前程并没有多少年的时候,还不要趁着权势在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只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李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葬送了前程和性命。

“老了老了,哪有那么多精力掌管内侍监呢。以后的宫闱,必然就是年轻人的天下,该由年轻人扑腾。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等着找个好地方,颐养天年。”

赵福全望着天边一抹落日的余晖,笑眯眯地道。

然而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韶光却知道,这其中的阴谋和布局,并不比宫闱局中的任何一处差。里面的任一一环,都需要最精密的计算,都是智慧和运气双重造就的,任何一处的疏漏,不仅会导致全局的失败,更会带来万劫不复的后果。

这得是在宫闱中沾染了多少血水,才能浸泡出的心智和谋略。又带着明显的官场痕迹,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动作,若不是对宫闱和官场都谙熟于心,绝对做不出来。

韶光看着这个自皇后娘娘在时就一直纵横在宫中的老人儿,不禁想到,倘若自己的对手是这样厉害的狠角色,谁胜谁负,可就未可知了……

()

内侍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掖庭局中辛苦而枯燥的日子,仍在继续——晨曦,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兀自沉睡的宫人们就被管事宫女的大嗓门给吵醒了。

小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了身,四肢这样一动,顿时就疼得龇牙咧嘴。其余没睡醒的宫人们则纷纷发出难受的呻吟,挣扎着坐起来,胡乱地拿起床边的衣衫就往身上套。

内局里面一向都是如此,早出晚归,跟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人极近相同。其中最苦的掖庭局和奚官局就更是如此。老宫女们常常说,这些罪籍和犯妇,不是来享受的,日子若是过得太舒服,也不怕折寿?

因此很多宫人都曾笑言,她们就是一些皇城里的农人,守着这一座巨大的田,终日埋头操持和劳作。苦熬过了最美好的年纪,寂寞地绽放、又寂寞地凋零,花开花落人不知。

昨日的深夜里还是下了雨,雨很大,哗啦啦地敲打着窗扉。却没吵到通铺上沉睡的宫人们。累成那样,怕是连打雷都不会被惊醒。

这样在晨曦的时候,天气凉了些许,雨后初霁的天空却是蔚蓝蔚蓝的,宛若一块莹润剔透的碧玉,干净得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阆苑里面很静,只有一阵“刷刷”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里显得尤为明显。

一个白色绢裙的女子,正挽着袖子,在围栏前洗着马匹。晨曦的阳光照耀着她的面庞,略显苍白的肌肤呈现出一抹剔透的红晕,该是因为用了力气,显出几许清隽,几许柔弱,几许端庄,还有一抹出尘的仙气。

明媚的阳光在她的周身笼罩上一层清浅的光彩,抬起脸来,用袖子擦了一下染着汗的脸颊。那一双眼眸,黑嗔嗔,眼底若有幽意,是连最纯粹的黑曜石都要为之失色的。

在这时走进来的宫婢,算是掖庭局里面的老人儿,年岁不大,却已经在宫里面待了很多年,刚跨进苑门槛,就不由得停驻了脚步。

“你……是新、新来的……婢子,还是什么人?”她结结巴巴地道。

掖庭局里面,何时有了这么一位神仙似的人物;

就像刷马这样的活儿,不可谓不脏不累,她却是做得很熟练。

韶光抬起头,脸上含着淡淡的疏离,“前几日过来的。”

“前几日……”那宫婢想了想,捂着唇咳嗽了一下,稳着心神道,“管事的让我过来找一个刚从司宝房过来的宫人,你、你就是?”

韶光颔首。

“随着我过去南苑一趟,管事妈妈有新的活计交给你办。”

此刻小妗正提着木桶走进来,盛着水的桶很沉,单薄的身子着实是吃力。一听见要将韶光带走,急忙就扔下了那桶,也顾不上飞溅的水花,上前拦着她,“奴婢也跟着去。”

管事的宫女瞪起眼睛,刚想出声呵斥,韶光轻声道:“圈里还有几匹马没有洗刷,你且留下来。”

小妗咬着唇,一直摇头。

韶光攥了攥她的手,“听话。”

马圈的南侧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是专门开辟出来给主子们用来遛马的,往北还有一大片竹林。平素不允许宫人随意出入。留下一个小妗,只有传事的宫女和韶光两人,经过了那道金漆红柱的牌楼,里面便是用栅栏围起来的放马场。

在放马场外则是竹林,那里一年四季都保持着葱葱郁郁的颜色,挺拔秀丽,其中就有枝叶挺秀细长的凤尾竹,金黄色枝干上镶有碧绿线条的琴丝竹,枝干上生有花斑的、清秀婀娜的湘妃竹,还有楠竹、墨竹、华箬竹、寒竹……都是珍稀品种,由雨润水土之地进贡而来。

而这一处在宫城的最北侧,遥远且偏僻,除了昭阳宫、麟华宫、凤明宫等几座宫殿的宫人能够持腰佩出入,宫里面其余的人并不能够往来。因此甚少有宫婢在此,只有几个小太监拿着大扫把在清理地面上的落叶。

“你就在这儿等着,待会儿自会有管事的过来带你。”

传事的宫女说罢,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望着一眼——独自留在竹栅栏前面的女子,一袭纯白色的绢帛宫裙,亭亭静立,丝毫没有贬谪之后的怯懦和瑟缩,反而是端肃沉稳,在举手投足之间,正是透着那种经由尚仪局精心调教出的大宫婢才有的得体大气,淡定而从容。

雨眠望着望着,忽然就明白了,难怪殿下看到或端丽或美艳的女子,都不会有任何的动心。有这样的珠玉在前,再如何的乔张做致,怕是都入不了眼吧。

她收起脸上一贯的颐指气使的表情,不由就摇着头笑了,调回目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南苑。

面前那一片开阔的草场,在蔚蓝的天空下尤其显得壮阔,扑鼻而来的,都是浓浓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春至放马场,草尖儿刚刚泛了青,融融的牧草一直绵延至北侧的竹林边缘。

像她们这些宫中的女子长居深闺,很多是贵富世家出身,都是望族的千金,素日里就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识得弓马骑射。然而独孤皇后却是曾经辅佐君王打下过江山的女子,手握闺阀,亦是个能够统兵打仗的将才,巾帼之身,却不逊须眉。

韶光跟在皇后的身边多年,也曾几次来过这里。可是这一回,心里却着实是有些没底。

领事的宫女走后,在空旷的草场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韶光深吸了口气,隐在绮花萝袖里面的手不禁暗自地收紧。

该来的始终都要来,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何人。

马蹄声,由远及近。

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忽的闯入了耳畔。

韶光闻声回眸,正是在东面圈养着上等马的南苑的方向传来的,只片刻的功夫,就瞧见了一人一马的影子。隔着太远的距离,看不清楚马背上面的是谁,仅凭着模糊的轮廓,不知怎的,心里面就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个人。

她抬眼地望着,须臾,那一匹通体雪白的烈马就飞驰了过来,速度很快,就直直地朝着她而来——

直到已经离得不远了,也丝毫没有减慢的意思。烈马一直到冲至跟前,眼看就要撞上了,那马背上的人陡然一勒缰绳——烈马一声长长的嘶鸣,前蹄高高地扬起,刹那之间,堪堪就在韶光的跟前停住。

“吁——”

明媚的阳光顺着雪白而飘逸的马鬃,投射到她的脸上,一片缤纷迷离的光彩。若不是此刻她就站在烈马的蹄前、险些要被背驰而来的速度给掀倒的话,或许还会为马背上之人的精彩骑术而喝彩。

然而只是在反应的一瞬间,马上的人长臂一揽,她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上了马背。动作很稳,利落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刚坐稳当,身后那人一声长喝“驾”,烈马一声嘶鸣,就又撒欢似的飞驰了出去。

她几乎是来不及挣扎,就坐上了颠簸的马背,而那结实而温暖的胸膛就紧贴在身后,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则还在她的腰上。韶光仰起头,刚好瞧见男子的下颚,生出了些胡茬,却反而增添了几分阳刚的气概,唇角略微上扬着,微笑的弧度,仍旧是那绝美倾世的风姿。

“呵——”

果真就是他。

原本绷得很紧的心绪,忽然就松开了;

韶光下意识地抓紧了马鞍,在烈马疾驰中,风从耳畔嗖嗖的过去,吹起了额间的青丝如缕。两旁的竹林、牌楼、竹栅栏……从眼前一一倒退着过去,不禁就生出了万丈的豪情。

这样一直快到竹林前的栅栏,他才勒着缰绳将马停驻。(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章节报错 下一章
推荐阅读:
上天安排的最大啦帝王业山海高中魔门败类荣耀巅峰重生之毒妃总裁在上我在下剑来斗罗大陆4终极斗罗我曾在时光里听过你
相关推荐:
无路可逃降生恶魔花公子许你一世平安媚夜行歌:血吻《清?缘》竹马快到碗里来!婚婚欲醉千金归来美人谋:逃婚郡主神战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