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很久，我和秦朝歌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一个上午。

“要吃点东西么？我去给你买点粥什么？”秦朝歌看了看手上的表，问道。

我转头看向他，知道自己的胃是空的，但是我却仍旧没有任何想要吃东西的欲望，即便是想要填饱自己的肚子的欲望都没有。于是我张了张嘴，最后又合上了，摇摇头。

秦朝歌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些什么便下了楼。

而过了不久，病房门却打开了，来的不是秦朝歌，而是牧小年和杨玲。我没有什么兴致说话，所以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别开了目光，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姐，你没事吧？秦朝歌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怎么现在看起来还好？”牧小年走到我的身边，刚说了几句却又开始抱怨了起来，“明明还活着，干嘛叫我来，真是烦死了。”

我眨了眨眼睛，但是并没有说话。

牧小年偷觑着我的表情，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时候也算是明白过来我是真的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犹犹豫豫了很久，反而是旁边的杨玲开口了。

“你姐姐是不是......”杨玲指了指脑袋，“这里有问题啊？”

“你瞎说什么呢？她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可能就会发生这种事情！”牧小年狠狠地瞪了杨玲一眼，然后又担心地转向了我。

“姐，你没事吧？”牧小年的手搭在的我的手上，然而触及的地方却并不似想象当中那么温暖，反而冰冷得仿佛能冻死人，这让牧小年焦急的心理没有任何好转。

杨玲看了我一眼，双手环着胸说着风凉话，“这可不一定，谁说一夜之间不能发生很多事情呢？说不定是被人打了呢，谁叫她老缠着秦总不放手的呢！”向上微调的眼中划过得意而又傲慢的神色。

“杨玲，你他妈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住你，你别给我不识好歹！”牧小年终于忍不住咆哮了出来，冲着杨玲一顿吼，知道杨玲低头认错才是苦恼地扒拉了一下头发。

然而这样的场面我也只是笑笑而已。

有什么好吵的？反正其实兜来兜去也不过是一个死字，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死亡才是我应该去做的事情不是么？！我的脑中一直有着这样一个想法，但是我却一直清醒地知道我的死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我有父母，有爱人，有需要做的很多很多事情，可是季沐又何尝不是呢？那么为什么死的是她，为什么？！

眼泪仿佛已经干涸了，即便现在我有多悲哀，眼泪也再也流不出来了，但是只要有东西接触到我的眼角我就会觉得非常痛，可能是哭多了......

“姐，你回我一句吧，你到底怎么了？”牧小年单膝跪在了地上恳求着我。

我也只是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着地面。

“你们在干什么？”秦朝歌终于回来了，我把依赖的目光投向了他，他仿佛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在地上跪着的牧小年，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手中还有两份粥，“什么时候来的？”

打开盖子，热气一阵阵的冒出来，可以看出来这绝对是刚刚出炉的，牧小年眼馋的样子也足可以说明这粥应该挺香，或许也挺好吃，但是那香气传入我的鼻子中，我却忍不住地想要吐。

“呕......”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快速地凑近垃圾桶，但是因为并没有吃任何东西，所以吐出来的全是汁水，胃部的抽搐难受让我很是不舒服，然而我仍旧不想吃任何东西。

秦朝歌连忙拿来餐巾纸帮我擦嘴，然后又强制性地喂了喝了几口粥，虽然那些粥的结局是吃进去没一会儿又吐了出来，但是胃部好歹是稍微好受了一些。

“我姐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很不对劲？”牧小年焦急地询问着情况，然而秦朝歌忙于喂我粥喝，并没有任何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或许秦朝歌也不想让牧小年知道这件事情吧，是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让牧小年知道了，以他这冲动的性子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什么都没办成反而惹了一身骚。

“你怎么不说话呢！”牧小年一脚踹翻了病房里的茶几，玻璃造的茶几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碎掉了，玻璃与地面相碰撞的声音显得那么刺耳，就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沙滩，那个血染红了的场景。

“啊！”我崩溃地尖叫了出来，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窝在黑暗的世界里不肯再出来一步。

外面的声音变得很嘈杂，但是也不难猜出秦朝歌制服了牧小年，然后将他赶出了病房。

世界终于再一次地安静。

“牧晚，出来，在里面对身体不好。”一个宽大的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抚摸着我的背部，秦朝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我何时才能听见的声音？也就在这个时候才能享受一下了。

“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脚步声。

“牧晚小姐是怎么了......”听起来像是医生的声音，我有那么点熟悉。

秦朝歌又拍了拍我的被子，我这才是从里面缓缓地爬了出来，但是出来了之后和以前还是一个样子。看了一眼医生却惊讶地发现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外，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凭借声音知道他的身份的。或许昨天有一些印象吧。

老外朝我挑了挑眉毛，眼中带着些开心的情绪，然后对秦朝歌说：“以后可别让你可爱的妻子这样了，毕竟她已经有一个baby了，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对孩子的身体也不会好的。”

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我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老外。

而秦朝歌却很是淡定地等待他继续。这说明他知道这件事，也许，就是昨天晚上的时候？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请等等，你刚刚说，我怀孕了？！”我猛地按住了医生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边。

“是的。”他朝我微笑了一下，却发现我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一点点的高兴的意思，又有些疑惑，“您不高兴么？莫非这个孩子......”

“不是这个原因，我劝你现在不要说话。”秦朝歌立马眯上了眼睛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又扶着我的肩膀，“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

我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孩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有种预感我保不住她。我心中的所有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复杂地缠绕着，让我不知所措。

秦朝歌见我不想说话，也只是搂住了我的肩膀，没有再说些什么。

“哦，那我，继续？”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秦朝歌点头同意就继续地说了下去，“因为是怀孕期间，所以希望孕妇能为了孩子着想，尽量多一点地进食保证孩子的营养，也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这样婴儿会成长地更加茁壮，有些不能吃的东西都在这份表格上了，按照这个来就可以了。”

“那么，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医生瞧了一眼我们，问道。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在秦朝歌不安的视线里冷冷地说道：“孩子，能拿了么？”

“牧晚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拿掉孩子！”秦朝歌的手用力地钳制着我的肩膀，朝我咆哮，他不懂为什么我要毁掉一个本来我会很高兴拥有的孩子。

我红肿的眼睛朝向了他，用着自己最大的音量嘶哑地吼道：“不拿掉怎么办？你觉得这个孩子能保住我都觉得不能！不说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就是季沐刚刚死去的这个事情我也不可能照顾好他！拿掉，是最好的方法，不然你希望他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生长么？”

“你现在才刚怀孕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会保护你们的。”秦朝歌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让我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我摇摇头，笑了笑：“我之前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还怎么可能去执行一个孕妇应该执行的事情。季沐刚死，难道我就要面不改色地去继续我的生活然后没有高高兴兴地活着么？！秦朝歌，死的是季沐，是我的朋友，你没有这样的情绪，但是你也不能逼着我高兴地活着！”

秦朝歌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表现出了面如死灰的意思，“你是这样想的？你真的想要拿掉他？”

我抿了抿嘴唇，“这对这个孩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你不知道他的心，你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活下来，你不知道他对生命或许有着强烈的渴望！你就这样扼杀了他，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牧晚？！”秦朝歌咆哮着，仿佛在试图唤醒一个走上迷路的孩子。

“哦，建议我说几句么？”医生见我们这样，插了一句嘴。

“因为月份还不是很大，所以你们可以过一个月再决定，先看看孩子在你身体里的情况吧，或许到时候你会爱上这个小baby的。”医生这样说道。

我在秦朝歌的逼视下，妥协地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仍旧坚持着这个孩子不能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