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上弦月（下）

“德兰克吗？”同一片夜空下，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者正忙碌地在电脑的荧光屏上翻找着什么，而坐在他正对面的卡斯德内特?维比森，则是悠闲地品着杯中香浓的咖啡。这会老者扭过头来望了一眼卡斯德内特，问道：“那孩子说他叫德兰克吗？”

“我之前就应该跟您说过了，啊，没错，德兰克。”卡斯德内特说完，低头又小呡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那么剩下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弗雷克斯?德兰克一家，弗雷克斯有个女儿叫珍妮，在伊令伦敦学院就学时曾经与一个中国男子相恋，并私自诞下一子，不过那个孩子似乎生下不久就被中国人带回国了，这样从时间上算起来也很吻合了，如果是那孩子的话到现在也就和他这般的年纪。”老者把电脑屏幕转向卡斯德内特，后者却是完全提不起劲地瞄了一眼，随口答道：“那么他们现在怎样了？”

“弗雷克斯?德兰克是做矿产生意的，倒像是个十足的暴发户，不过德兰克一家三口早在十年前就因一场车祸全部身亡了，由于没有遗产的顺位继承人，他们的财产除了缴纳遗产税的部分，全部都归属于弗雷克斯的弟弟卡……”老者还要说下去，却被卡斯德内特打断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对方都是些中国人，想来也应该和孩子的父亲有关吧，您能帮我查查他父亲的资料吗，就是那个中国人？”

“这恐怕要让您失望了，那男人的资料似乎都被人刻意地修改过了，从个人简历开始都是纯属虚构的，唯一知道他父亲的名字叫做龙云飞，不过据我估计，这也多半是个假名。”那老者无能为力地摊了摊手。

“您是说笑吧，在这个几乎掌握了整个英国资源信息的M17竟然会查不出一个人的真实资料？”卡斯德内特变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么，比方说这里不是也没有您的资料么？”那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卡斯德内特一眼，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不过说实在的，我很奇怪，像您这样的大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嘁，我不是早就说了不要再将我跟他们混为一谈么，更何况您不也躲在这里么？”卡斯德内特喝干了杯中的咖啡。

“您还是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吧，都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救回这孩子，也是为那个时候赎罪么？”老者望着卡斯德内特叹息一声，这会取来了咖啡壶，问道，“您还要来点么？”

“不，谢谢。”卡斯德内特把喝空的咖啡杯放在了茶几上，这才站起了身，从衣架上取下了外套，“时间不早了，看来我也该走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这会老者还要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卡斯德内特的身影已经走出了门去，只是望着孤单的门影，摇了摇头。

有些记忆会随着时间地流逝而被淡忘，然而某些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却会追随着人的一生直至到生命的尽头。于是那个男孩至今还记得，那个叫卡斯德内特的男人在那个仲夏的夜晚突然对自己说起：“如果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就待在这里和我住在一起吧……”

这句话改变了男孩的整个人生，而原本停滞了的命运之轮，也在这一刻悄然滚动了起来。

……

“你确定要跟我学这些么，德兰克？”卡斯德内特有些犹豫地望着眼前自己收留的这个年纪才十四岁的小子，现在仔细打量下，发现这个孩子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显得幼小，在英国特殊行动基地M17里，倒是不乏像他这样年幼的孩子，但都是集中这些各方面都优异的少年，将其训练成未来的精英，然而眼前这个样貌文弱的孩子……

“卡斯德内特，拜托你一定要教我！”然而当卡斯德内特的目光望向德兰克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目光中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执着。

“是吗？”或许那双眸子里本就蕴藏着无比魔力也说不定呢，卡斯德内特习惯性地将手按在了男孩的头上，“可为什么你会想学这些呢，送你去读书不好吗，虽然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在这一个星期内你的英语已经说得很流利了，再假以时日的话一定会被认为是标准的大英国公民的，现在去读书的话也没有任何的障碍了，你的户籍已经正式转入我的名下了。”

“不！”男孩坚定地喊道，“我要变强，变得能够保护我自己，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男孩的话仿佛一锤重音，敲在卡斯德内特的心头，他愣了半晌，嘴角渐渐勾出了一抹微笑：“保护吗……我知道了。”

“那么你愿意教我了么？”男孩看着卡斯德内特的态度有所转变，立刻喜上心头。

“小子，先别忙着高兴，我只是答应你考虑一下，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让我们来做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吧。”卡斯德内特用手揉乱了男孩那头蜂黄的头发，径自点起了一根香烟。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吸那玩意吧，先说好，我可不喜欢那个味道，更何况我还没成年呢。”男孩似乎是在不满卡斯德内特随意揉他的脑袋，这会心有介怀地抚平自己被揉乱的头发。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鬼头。”卡斯德内特笑着将烟递入口中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串烟雾，方才说道，“那么我们就来约定吧，如果你能够顺利地成为M17那帮小子中的一员，我就承认你并教你想学的那些东西，但是如果你做不到，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去念书，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那是第一次，卡斯德内特看见男孩露出由衷的笑容，这让他惊讶地连嘴边叼着的香烟掉在了地上都没有觉察到，似乎是同样感受到了对方异样的目光，男孩瞬间收敛起了笑容，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卡斯德内特回过神，这会打趣着笑道，“只是没想到你这张扑克脸也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喂，德兰克，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其实也蛮可爱的。”

“不，没有。”男孩说着就背过身去，也不顾身后卡斯德内特的叫喊，头也不回地走了。

“嘁，还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子，”卡斯德内特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不过却让人无法置之不理呢。”

就这样，男孩的第一场试炼被选在了射击场，按照卡斯德内特的话说起来，要想成为一名军人，至少得先学会拿枪，姑且不论卡斯德内特的话是对是错，至少在男孩看来，这是非常值得向往与尝试的。

当两人来到射击场的时候，射击场的规模着实让男孩吃惊不小，这里的人型靶距离射击点一共分为五十米和百米两种，剩下的一块是单独拿出来作为模拟反器械的训练场地，这会卡斯德内特大致介绍了一番，由于整个射击场是被建设在M17基地的下层建筑之中，就导致了这个练习场在平时是无风状态的，不过训练者一般会为了提高自身的实战能力而导入不同的风量练习，这些可以由调节这里的控风装置完成，不过由于男孩是第一次来，这一点倒是能够优待一下。

当下卡斯德内特开始向男孩讲解一些常用枪械的类型与其性能，由于这次的射击练习，全都交由短枪完成，自然跳过了步枪的说明，而且出于对不同的枪支偏好和适应性，这里使用的手枪都是依据个人喜好的真枪，这会看着男孩挑了把*92F，倒是让卡斯德内特颇有一些吃惊，当下随手拣了把HKP7，随即举枪平视，一边瞄准对面的靶心一边对男孩解释道：“一般的手枪有效射程都在50米左右，但是内部特殊强化过的手枪，它的精度则可以达到百米甚至更远，就像这样！”卡斯德内特的声音落下，这会只听见枪声一响，边上的计数牌上跳出了个大大的10。

“好了，轮到你了，百米的距离对于初学者来说或许是太苛刻了，那么今天的目标就是争取在五十米距，十枪打出70分的成绩！”然而不等卡斯德内特说完，站在他身侧的男孩已经扣动了扳机，连续射出了九枪，鱼贯而发。

“射偏了么？”男孩凝望着对面的枪靶，有些丧气地说道。

“你看，百米距对初学者来说是有难度的，还是先从……”卡斯德内特的话才起了一半，当他的目光接触到身旁计数牌上跃动的数字时，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喂，我说，刚才那几枪不是凑巧的吧？”

男孩却没有回话，屏息凝神的瞬间，子弹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划过一道干净利落的直线而嵌入了靶心，当计数牌上跳出9枪88.7的成绩一举跃升成10枪98.7分时，身旁的卡斯德内特再也说不出话来。

“喂，怎么样，这关算我过了吧？”男孩一脸得胜者地笑着，还庆祝似的将手中的枪连甩几个枪花。

“那个，德兰克，不如考虑下我送你去参加奥运会吧，多练习的话替英国夺金也不是梦想呐……”

……

这段记忆，恐怕是在男孩一直走来的那漫长而又孤单的岁月里，唯一快乐有趣的时光吧，所以当红眼回忆起这段往昔，或许能够想起那早已被遗忘在过去记忆里的笑容，哪怕只是在梦里的一瞬间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