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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等我回来

“这都三天了,姐姐还是不肯见人吗?”病房外,识卿着急地问赵禹平。

赵禹平摇摇头,他面无表情,目光阴沉,识卿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识卿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从家里赶来的叶妈在推着她。她看向病床上虚弱的姐姐,想起那一日,姐姐见了赵先生回来,满面绯红地对她说:“识卿,我是真的好喜欢他。”可现在的姐姐,脸上的伤疤就像是抽走了她在赵先生面前本就卑微至尘埃里的自尊,她不敢见他,也不敢接受自己。

识卿想起汉武帝后宫中的李夫人,李夫人病笃,上自临候之,夫人蒙被谢曰:“妾久寝病,形貌毁坏,不可以见帝。”因她色衰,故惧爱驰,临终都不得见心上人一面。李夫人糊涂,姐姐也糊涂!

她心疼姐姐的卑微,也恼怒赵先生的不作为。识卿看向他,冷声道:“赵先生这样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姐姐的心病是什么吧?”

听见她的话,赵禹平好像才从沉思中醒转过来,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识卿毫不留情:“姐姐平日对赵先生如何,旁人洞若观火,姐姐遭此横祸,容颜有损,若赵先生心怀芥蒂,背信弃义,也配不上我姐姐的人品性情,该当一别两宽,赵先生也不用在此惺惺作态了!”

她又转头道:“叶妈,咱们回去吧。”说罢,她便由人推着回了病房。

赵禹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值得玩味的笑意,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识卿的背影自言自语起来。

“那张脸毁与不毁又如何?”他的笑越发阴森可怖,“关上灯,不都还是另一个人吗。”

白府里,耀向白靖回报着手下人查到的事情。

“……起火的时间短,火势大,可以断定是有人纵火。店后面的街角里发现了几只烧焦的汽油桶,礼服店里的老板和服务生在大火过后全都不见了。有一个在后街打扫的人说,大火之前,看见一个矮个头的男子从后门出去了。”

“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没有,那人戴着帽子遮了脸。起火时只有赵禹平一人在外面,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应该最清楚,但他对外说的是自己当时出门抽烟了,回来时火就已经起来了。”

这个赵禹平,的确是有些可疑。“他醒来之后见过什么人没有?”白靖问道。

“其他人倒是没见过,不过他醒来后就立即去了医院附近的咖啡馆里打过一通电话,是拨给他公司的孙秘书,具体说的什么派去跟他的人没有听清。”

“对了!”耀又补充道,“顾逾明的人也在查这件事,估计现在也跟我们知道的差不多。”

赵禹平醒来之后,不关心未婚妻的生死反倒去给公司的人拨电话?白靖想到前几日查他的人,跟踪识卿的人,纵火的人,白靖觉得蹊跷。这些人是什么人?赵禹平与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白靖忽然瞥见了桌边上放着的今日的申报,有一则标题映入他的眼帘——“上海茂业百货鼎力支持中日围棋交流比赛”。

“这个茂业百货是不是就是赵禹平的那一间百货公司?”白靖将报纸递给耀。

耀立马认出了图片上的人:“对!这个人,就是常常跟在赵禹平身边的那个孙秘书。”

白靖看着报纸上的孙秘书与日本军官的合照,眼底陡然升起一团疑云。

顾逾明一身戎装走进病房时,识卿正坐在窗前看书入了神。

“在看什么书?”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沉声问道。

识卿这才发现有人进来了,见来人是他,她扬了扬手中书的封面,顾逾明细看,原来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咦,你拿来的是什么东西?”她好奇问道。他放下的东西里夹着一个色彩鲜艳的香包。

顾逾明将那东西递给她,道:“婉婷不知在哪里听了传言,特地跑去城隍庙,为你求了一道平安福。”

识卿看香包上歪歪扭扭的针脚,不禁笑出声来:“让她放下照相机,拿起针线做女红,真是难为她了。”

见她终于笑了起来,顾逾明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但她的眉眼间仍有一丝散不去的忧色。

“顾先生今天有事,就不用特地来看我了呀。”她注意到他穿着军装,想他许是军务缠身。

“想不想出去转一转?”他问道。

识卿惊讶地抬头看他,眼神微亮了一亮,又瞬间黯淡下来。“还是算了吧,在轮椅上实在不便。”

顾逾明听她闷闷地说,知她是想出去的。他对识卿道:“展小姐不要怪我冒犯。”

识卿还未听明白他话的意思,却见他已经俯身下来,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横抱起来,她已经悬在半空。

“拿上展小姐的外套。”身后的阿来在他身后应了一声,便偷笑着拿了衣服跟着他走出病房。

识卿揽着他的脖颈,她觉得他抱着她的手好烫,那热度隔着衣服真真切切地传给她,惹得她的脸也跟着一起烫起来。她从未这样靠近过他,她看着他的侧脸,有着军人的坚毅深俊,平静自然毫不掩饰。

顾逾明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就这样坦坦荡荡地抱着她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她的鼻息抚到他的脖颈,像一根羽毛,轻轻撩动他的心。

提着饭盒从家里赶来的瑶姨在楼道口正好看见两人从面前经过,她朝两人的远去方向轻啐了一口,没想到阿来却回头狠盯了她一眼,吓得她拉着翠儿忙躲进楼梯间。

顾逾明的车越开越远,识卿一路上好奇地看向窗外,好些日子没有出门,她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新鲜的。

车子终于停在了江边,顾逾明仍旧将她抱下车,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轮椅上。识卿红着脸道谢,顾逾明却道:“是我失礼了。”

他推着她向江边走,还未开春的上海依旧寒冷,江边的风吹上来,识卿不禁拢了拢大衣。

江上的船只往来,入港的船,出航的舰,汽笛阵阵,天边的落日斜晖映照在江波之上。不远处的码头上人来来往往,站岗的驻军,送人的亲朋,卸货的脚夫……这最真实的生活场面与嘈杂声,让识卿的心一点一点地沉淀下来。

“小时候,我遇上不开心的时候,父亲就常带我来这里。”顾逾明的声音响起。那时候的父亲还是父帅,常常对他严厉苛责,父帅说他将来是江北军的将领,务必要用最严苛的要求管束自己。

识卿好奇道:“原来你也有不开心的时候。”说完她又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实在幼稚,人皆有七情六欲,他顾逾明也不例外。只是在她眼里他一直是那样不怒自威,不苟言笑的样子。

顾逾明道:“在军中时间长了,难免言辞严肃。”

识卿赞同地点点头:“你跟婉婷,还真是两个性子。”她脑海中浮现起婉婷天真烂漫的笑脸,跟眼前这个人比起来真是一个春天,一个冬天。

“婉婷本不是我亲妹。”顾逾明的话一出口,识卿不由得惊讶地看向他。

他接着说道:“婉婷的父亲跟父帅曾是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他在战场上被炮弹击中,临走前,将家里的妻女托付给了父帅。父帅回去乡间寻到了尚在襁褓中的婉婷,她妈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识卿听得入神,她没有想到,那样天真可爱的小婉婷竟然有这么悲惨的身世,她想说两句话缓解这沉重的气氛,却又觉得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徒劳。

“一直到现在,父亲每年都派人去打听婉婷母亲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音讯。婉婷虽不知内中详情,可懵懵懂懂也知道了一些。”

识卿不知道顾逾明为什么会突然告诉他婉婷的事情,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如今的她哪里比婉婷好过一些呢?

“伯父伯母视她如掌上明珠,还有你这样一个能护她周全的好哥哥,婉婷她很幸运。”识卿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想起父亲也曾抱着她在琼花树下转圈,大笑着说:“我的掌上明珠一日比一日重了。”父亲笑,她也笑,那笑声在她梦里回荡过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却总是一脸清泪。

顾逾明见她的神情黯淡,心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感:“若是今后我想护你周全呢?”他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铿锵有力。识卿一惊,她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看他的样子认真又镇定,识卿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顾先生在说什么?”

顾逾明半蹲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可能这样告诉你太着急,也太仓促了。”

他的声音沉稳淡定,识卿看向他的眼睛。

“从认识你开始,我总以为你与婉婷一样。可那日见你躺在病床上,我才知道不一样。”

“我不能像待婉婷那样待你。你太聪慧,也太倔强,须知情深不寿,慧极必损。”

“你昏迷的时候,我给自己下了决心。世道艰难,乱世之中能遇见你,我觉得今后的路也不是那么难走了。”

“前线的战事吃紧,半个小时后,我就要上飞机了。”

“识卿,等我回来。”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

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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