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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在距离不足百米的一个石亭中,凌煜宸与叶子逸正交谈甚欢。

当然,所谓交谈甚欢,只是叶子逸所以为的。

凌煜宸对他只是出于礼貌的应付,而内心对姬临川安危的担忧一直未曾散去。

叶子逸似是觉察了些许,状似不经意般引导话题:“……说到秘境,此次我碰巧在第六重一块无名石碑之上得了机缘,却一直无法理解透彻。”

说着,拿出一块**白玉片,继续道:“那石碑已有数万年历史,其上刻有数道剑痕,剑意极为不凡,奈何无法带走,我只好用玉玦将其拓印起来,幸而保留了几分□□,但请师兄一观。”

他仰起头,俊秀面容上有一丝薄红流露:“想来师兄见识甚广,能够点拨子逸一番才是。”

“我尽力。”凌煜宸没有细看他的表情,只接过玉片,总算提起几分兴趣。他修长而骨架分明的手在玉片之上划过,片刻后,不由闭目感悟其上气息,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叶子逸看着他凌厉俊美的面容,抿唇微笑起来。

而姬临川端坐于隔壁石亭中,面上不动声色。

殷子诀一边为他们添茶,一边叮嘱道:“欲为剑修,首先要诚于剑,而后再论其他。”

他的声音清亮而认真,“这世间诱惑数之不尽,而修剑必先修心,修心则需灵台空明,唯诚于剑道,方可不为虚幻所迷。”

众人皆点头应是。

殷子诀眉目微微舒展,他本就长了一张少年的脸,表情和缓之下更觉亲切。于是越是交流,殷子全和殷子云便越放得开,五花八门的问题渐渐抛掷而出,殷子诀也一一细心解答。

唯有姬临川,一直不发一语。

殷子诀看着身旁瘦弱少年,以他的眼力,早已看出少年身体孱弱资质不佳。

然而他与陆白向来交好,平日谈论之际亦听其说起,只道其剑意不凡,也便对其上了心。

他此刻见了真人,早已暗暗观察。普通检修剑意初成,往往锋芒毕露,而这人却十分内敛圆融,甚至看不出其身负剑意。这种感觉,不是没有领悟剑意,便是已经到达返璞归真之境。

而现下想来是后者。

这不得不令人惊叹。要知道即便是他,如今也只刚刚触及剑意圆融之境,何况殷棋?

他有心试探一二,便道:“你们平日所用长剑如何?不妨让为兄一观,也好指点一二。”

殷子全与殷子云便应声将长剑置于桌上,应道:“有劳堂兄。”

殷子诀到过桌上长剑一眼,微微点头道:“不错,知道要剑不离身。你们可知为何剑宗要对筑基期以下弟子作如此要求么?“

殷子全道:“莫非是让我等与剑心意相同么?”

殷子诀摇摇头,“不仅如此。”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偏头看向姬临川,问道:“你的剑呢?”

姬临川道:“我手中无剑。”

“哦?”殷子诀眼眸微眯,脸上似笑非笑,“手中无剑,莫非你心中有剑?”

出乎他意料,姬临川不卑不亢回答道:“是。”

他看着目露质疑之色的殷子诀,忽而伸出指尖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勾画起来。

殷子诀看着其字迹慢慢成型,忽而眼神一凝。

便见那桌上显现的,分明是一个“破”字,字迹流畅内敛,却又蕴着深沉剑意,在平静之中暗含巨大的波澜,令得殷子诀心神一震。

与此同时,身处不远处的凌煜宸忽而心有所感,发现一股剑意自不远处传来。

那剑意是何等熟悉,他与姬临川论道数十载,哪里不清楚这是姬临川的剑意!

他突然将手中玉片放下,站起身对叶子逸道:“抱歉,我有急事暂离片刻。”

叶子逸因这变故微笑的神情一僵,随即善解人意道:“无妨,师兄解决事情要紧,子逸等候片刻并无关系。”石桌下的手却渐渐握紧。

凌煜宸并未注意到他的言不由衷,点点头便匆匆离开,来到了剑意生发之处,便见殷子诀坐在石亭之中,望正着石桌上的字迹发呆。

茶水已干了一半,只剩一个模糊轮廓,凌煜宸却一眼认出那是姬临川的字迹。他定了定神,让自己暂时平静下来,才开口道:“殷师弟。”

殷子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疑惑道:“……凌师兄?”

凌煜宸道:“方才感受到此地有剑意生出,没想到竟是师弟你。”

殷子诀摇头道:“师兄误会了,这剑意并非我所发出,乃是我族中一小辈,其年纪尚小,剑意已经十分深厚,着实令人惊讶。”

凌煜宸问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说罢,又觉得语气似乎太过急切,补充解释道:“我最近修为遇到瓶颈,感受到其剑意后突有所悟,实在想与其本人探讨一番。”

殷子诀不疑有他,道:“我刚刚差人送其回去,现在想必未曾走远。”

凌煜宸点点头,便往剑阑阁外走去。

一出剑阑阁,便见三人正在门外等候,有内门弟子牵着代步仙鹤过来将要送他们回去。

凌煜宸一眼便注意到三其中最为瘦弱的少年。宽大衣袍衬托得身形弱不禁风,面色是病态的苍白,然而一双眼睛却沉静如同寒潭,那样熟悉。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深深凝视着姬临川道:“这位师弟,方便随我走一趟么?”

殷子全警惕地看着凌煜宸,有些不放心的扯了扯自家堂弟衣袖。姬临川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看向凌煜宸道:“但凭师兄吩咐。”

两人走至一个偏僻之处停下。

凌煜宸带着满心疑惑和隐隐期待,缓缓开口:“你的字迹……”

姬临川叹了口气,道:“煜宸。”

“你……”

这个称呼如此熟悉,凌煜宸既震惊又狂喜。虽不知姬临川是如何脱离魔尊的,看上去还换了一副躯体,但平安无事便是大幸。

他许久才平复心情,踌躇道:“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姬临川摇了摇头,并不愿提及这些事,只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凌煜宸直接应道:“但说无妨,我必全力相助。”

“带我回上玄仙宗。”

……

魔域魔宫,阴沉的乌云正笼罩此处,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

魔尊背靠在竹林禁地中那块无名石碑之上,望着远处被雷劫劈的一片焦黑的土地上,眼神空茫。

他没有使用避雨诀,任凭雨水将他淋得湿透,带来彻骨的冰寒。那两截断剑被他珍而重之地抱在怀中,片刻不离身。

他脑海中近乎自我折磨般,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日的场景。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若能重来一次,他愿献祭上自己所有,只换那人一生顺遂安宁。

然而世间事从来无法重来。

他神色悲凉,水珠在脸颊淌下,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断裂的剑刃在手腕上毫无留情地剜下深深的伤痕,鲜血流出,他却一动不动,任由痛苦在体内流淌。

这已是他的习惯。

每当痛苦的时候,他便会用这把剑自残,唯有如此,才能够让他感受到一点赎罪之感,不至于在那永无尽头的悔恨之中窒息。

他曾想再度寻觅灵物发动召魂之法,然而一想到当时那人冷淡的眉眼,以及那毫不留情拒绝的话语,便觉得痛苦不堪,再无勇气寻觅下一个千年,然后……再等来无尽的失望。

是他错了。

错在很久之前便已铸成。

他回想起数千年前,他还是仙宗一个默默无名的弟子时,只能极力仰望那人的背影,将无望的情感压抑心底,直至疯魔。

他曾生出过阴暗的念头,想要不择手段得到那人,将其困于身边,肆意占有怜爱,让其眼中再无它物,让其的世界唯有他一人。

这种念头是何等疯狂,他纵然知道这是错误的,内心的*去仍旧失控般疯长,尤其在那人死去之后,更加扭曲疯狂……

以至于,在看见姬临川之时,他第一时间想要做的,便是彻底的占有。

何必找那么多无谓的借口呢?

天道也罢,仇恨也罢,他终究是……彻底毁了那人。

一切源于低劣的*,不堪的执念。

一切,都是他的错。

时至如今,他才终于想明白,爱并不是占有,而是给予所爱之人以尊重;爱也并不是囚牢,而是给予所爱之人以自由。

现在才知道这一点,是不是太晚了呢?

是他错了。

错的离谱。

他已亲手毁了自己至爱之人。

他罪无可赦。

只是,他不能再如此放任自己沉浸在痛悔和逃避的情绪之中去了,那样于事无补。

他要倾尽所有,去弥补犯下的过错。

魔尊运转起炼神之法,让神智恢复清明,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去回忆那日的场景……回忆那日聚魂而来之时,那人面上无波无澜的表情。

然后,便发觉有些许不对劲。

他以前被自己的妄念痴缠,认为那人心中全然是刻骨的冷漠,可是怎么会呢?

那人明明会在不经意间默默的关心着别人,明明会在沉默中承担别人所畏惧的责任,甚至会在生死之际毅然分出本源之力保住别人性命,又怎么会是个全然冷漠的人呢?

明明是那么、那么的温柔啊……

而这样的人,即便过了数千年,也绝不会在黎忱魂飞魄散之际漠然相对。

更何况,姬映迟既已承认了姬临川的身份,那为何当时那人魂魄之中,没有他的神魂烙印?

除非,那日在九幽轮回莲中聚魂而来的,并不是其本人,而只是个虚妄幻象罢了。

魔尊陡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又思及姬映迟最后与他说话时愤怒嘲讽的语气,其中并无太多悲伤,按理而言,不应如此……

那是不是说,姬临川很有可能并没有死?

魔尊浑沌的眼中突然生发出一阵微弱的希望,他迈步向前走去,脚步微微踉跄和狼狈。

他要前往上玄仙宗,找姬眏迟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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