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眼看到了依文特族三个字，心头便一紧，而等到看完全部内容时，已经无法保持平静。邀请函的开头是法曼，一如瑞儿曾经替他代收过的来自各个家族各个聚会的邀请函，但是那些法曼基本是不参与的，而让自己的弟弟代替，长此以往，那些各个领域的领袖们便只认识经常抛头露面的傅哥斯，而忽略了法曼，但即便如此，邀请函上的名字也只能是法曼，因为他才是家主，这无可争议无法改变。

不过这一次的着实是特殊了些，法曼难道还会让自己的弟弟代为出席么，瑞儿猜测着，恐怕就是他想这么做，傅哥斯也不会答应的，那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谁知道柏休斯家族的名头能不能压住一群暴虐的家伙呢？

法曼已经重新拿起了刻刀，对着石头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好像根本没把这张特殊的邀请函放在心上。

“你准备怎么做？”瑞儿问。

“怎么做？”法曼轻声，“我的老弟不会愿意去那种地方吧？”

瑞儿默然，这想法果然相通。

“然后呢？”

“这还用。”法曼耸耸肩膀，“当然是我亲自去了。”

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瑞儿觉得有不太习惯，定定地看着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法曼，忽然有种被对方气场包裹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气场吧，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啊。

“你确定？”瑞儿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觉得自己有白痴，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一直以来，都是她觉得法曼是白痴，虽然从来没有过。

法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话，不过意思很明确，就是确定无疑。

刻刀在大理石上敲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而后粉末层层脱落，这件作品被法曼盖上了失败的标签，因为他在这时使用了那不可思议的渗透力量。上一件用来表现墨提的雕塑没有保存下来，被他亲手销毁了。

不过瑞儿对艺术没有兴趣，相比之下，看法曼高深的雕刻手法不如看这种渗透力量有意思。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快速变化的大理石，猜测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大理石上剥落的并不是石块，而是粉末，它们像最细腻的沙子一样散落到地上，积累起一层薄薄的沙滩。瑞儿心中的猜测被逐一推翻，因为雕塑没有呈现出任何形状，只是渐渐缩了体积，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拳头大的一块圆形石头。

“这是什么？”瑞儿问。

法曼没回答，弹了弹手指，最后剩余的部分也在一声清脆的爆裂声中，完全化成了粉末，散落在白色的合金支架上。

“什么都不是。”他。

此时的气氛有些莫名其妙，法曼吹了口气，把合金支架上面的石粉吹落到了地上，这些东西并不规矩，有些落到了他的衣服上，把黑色染成了灰色。

瑞儿抿抿嘴唇，看来邀请函并非没有一作用。

“替我准备一套正装吧。”法曼。

“明白。”瑞儿头应道。

“还有，这次出行，你留在家族，我自己前往。”法曼又吩咐道，此时他的语气突然有了一些上位者的威严。

“你在嫌我的实力差吗？”瑞儿问。

“要不然呢？”命令语气只坚持了一会儿便消失了，法曼转身面向瑞儿，精致的脸上充满笑意。

笑意不代表可以妥协，瑞儿头，听从了命令。

法曼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不用看，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是谁，其实这个时候能来看他这个闲人的除了墨提和瑞拉瑞儿，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法曼朝托盘里的纸略使眼色，瑞儿会意，伸手将它拿起，放进了口袋里，而后她对法曼身后一笑。墨提已经走近了这里。

“瑞儿姐，你在这里？”墨提先向瑞儿打了招呼，而不是背对自己的老哥。

“是啊。”瑞儿头，没有拘束，毕竟彼此年龄相仿，而且墨提只是家族的继承人，还不是真正的家主，所以不需要什么礼节。

这在柏休斯家族的历史上是不多见的，家主和选定的继承人都是地位极高的人，在他们面前，除了拥有老资格的长老可以以长辈自居，其他人必须竭尽尊重的礼节。但是法曼上位仅仅三年，就把这条自古传承的规矩破坏得不成样子，他那从内而外毫不掺假的亲和力把家主应该有的威严代替得一干二净。

法曼转过身来，俯视头已到自己下巴的墨提，笑问:“觉得舒服些了？”

“老哥，这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需要天天问么？”墨提翻翻白眼，“我感觉身体特别舒服。”

瑞儿轻轻一笑，对两人:“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

“等下瑞儿姐，”墨提招手叫住了她，“你有没有空啊？”

“我没什么事。”瑞儿，“家主并没有给我任何任务。”

墨提绕过法曼走到瑞儿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笑道:“我可不是来找我老哥谈艺术的，你有空，我们去逛街怎样？”

法曼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的爱好会这么不受待见。瑞儿看他一眼，想征求下他的意见，撇开精英干员的身份不谈，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不会对逛街不感兴趣。

法曼佯装无奈地头，这样也好，省的丫头整天憋在家族里不开心，而且以瑞儿的实力，保护她还是可以的，而家族长老会安排在重要人员身边的隐形保镖，有时连法曼也无法察觉，当然也有他不想察觉这些事情的原因在里面。

两个女孩有有笑地离开了展示厅，就像姐妹一样。法曼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回身，面对空荡荡的支架，他将平台上的粉末清除干净了，然后放了另外一块玉白色的石头在上面。

展示厅里还存放着不少的采集来的石块，质量全部是一等一的，因为法曼除了在展示厅里埋头研究艺术，基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家族中会有某些人竭尽全力来满足家主大人的爱好，搜罗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这个某些人里甚至包括他的弟弟傅哥斯，这个对权力非常热衷的人巴不得自己的老哥一门心思扑在艺术上，而不要来争夺他的权力，因为他同样了解柏休斯家族的规矩，作为和家主关系特殊的人，他甚至比法曼更加明白，如果家主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长老们会庆幸而不是替自己惋惜。所以他在老哥面前，就得老老实实的听话，任何有法曼出现的地方，他的屁股绝不会去沾首席的座位。

好在目前情况基本是让他满意的，法曼从来没对家族大权表现出任何兴趣。

法曼拿刻刀轻轻敲打大理石的每一个地方，闭着眼睛，将耳朵贴近表面，借此了解它们的密度硬度，甚至内部的纹络，好了解什么东西才是最适合雕刻的。因为对他来，真正的艺术是寻找，而不是制作，自然中隐藏着太多美的东西，穷己一生也无法寻觅完全。

一座山……

法曼微微一笑，石头内部的纹络似乎描绘出了一座冷峻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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