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棺材里出来了活人

鲜红的门，红如鲜血。

应门的仍是那个小姑娘，穿着套红衣裳，一双眸子都漆的那个小姑娘。

给段飞开门的时候，她上上下下的最少打量了段飞十眼，现在给李玄衣开门，却连正眼也不敢望一眼李玄衣，好像她已看出这个人比段飞更难惹。

她低着头，嗫嚅着道：“你们是……”　宋子豪一旁道：“我们是来查案的。”　小姑娘这才看到宋子豪，奇怪的望着他。

宋子豪随即问道：“血鹦鹉在不在？”　小姑娘道：“在，我去替你们通报。”

宋子豪还未表示意见，李玄衣已摇头，道：“不必，我们这就去找她。”　这句话出口，他的脚步已举起，一步跨入去。宋子豪慌忙上前引路。小姑娘赶紧让开，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讲。

她虽然年纪小，见识也不多，却已看李玄衣出亦是个官，比宋子豪更大的官，无论李玄衣做什么，她都只能一旁看着，甚至连看最好也不看的，远远的躲避开去。

穿过回廊，走过花径。　花寒依稀梦，蝉语诉秋心。　一路上就只有花香，只有虫声，莫说歌声无影，连酒气都没有。3545;

这并不像往日的鹦鹉楼，更不像是个妓院。　现在这时间正是妓院的黄金时间，但除了他们一行十人，除了开门的红衣小姑娘，没有其他人走动。

左右的楼房都有灯光，窗纸上亦有人影。　沉默的人影，仿佛在偷窥着这些不寻常的来客。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们莫非已听到风声，先躲了起来？

李玄衣走着忽然道：“这妓院的生意似乎并不好。”　宋子豪立刻摇头道：“只是今夜不好。”

李玄衣道：“我要来这妓院搜查一事已传了开去？”　宋子豪道：“这里的地方虽小，人可不少，嘴巴很多。”

李玄衣　道：“聪明人也很多。”宋子豪道：“事情发生在平安老店、鹦鹉楼两个地方，大人既去了平安老店，他们并不难想到接着必会来鹦鹉楼。”

李玄衣忽笑道：“昨夜出现的僵尸，是不是也是一个原因？”　宋子豪勉强一笑，道：“我看就是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已打了两个寒噤。夜色已很浓，这时候僵尸已出动。

李玄衣盯着宋子豪道：“你的胆子并不大。”　宋子豪苦笑道：“不大。”

李玄衣道：“你真的相信有僵尸这样的东西存在？”　宋子豪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个手下毫无疑问是给活生生吓死的。”

李玄衣道：“并不一定僵尸才可吓死人。”他一声冷笑，又道：“你那个手下，一个人私自转回，绝不会没有原因。”　安子豪道：“也许他有所发现。”

李玄衣冷笑道：“为什么你不说他看中了龙七口中红色珠子？”　宋子豪没有作声。

李玄衣接道：“你还有的那个手下不是说过他们撬开龙七棺材之际，看到面目如生，并不像死了七八天的人，段飞告诉他们那完全因为龙七口里含的红色珠子，才能够保持尸体不变。”　宋子豪点头。

李玄衣道：“那样的一颗珠子，你可知什么价值？”　安子豪道：“价值连城。”　李玄衣道：“是不是足以引人犯罪？”　宋子豪微喟道：“我那个手下为人的确有些贪心。”

李玄衣道：“一个人作贼不免心虚，如果胆子本来就已不很大，不要说僵尸，一个人突然从棺材里站起来，已足以将他吓死。”

宋子豪结结巴巴地道：“可是……棺材里卧着的是龙七，龙七已经死了七八天，已钉在棺材里七八天。”　即使是活人，给钉在棺材里七八天，就不闷死也饿死了。

死人是不是还能复活？　这就是问谁，谁也会摇头。　但故老相传，死人是有可能变成僵尸。　这传说是不真实？却没有人敢肯定。

世间本就有很多令人无法相信，但又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件事是不是李玄衣就可以解释？

李玄衣没有解释，冷笑道：“谁知道那龙七七八天是否一直都钉在棺材里？”　宋子豪道：“最低限度还有个人知道。”

李玄衣道：“你是说段飞？”宋子豪道：“他一定知道，问题只是他肯不肯说老实话。”

李玄衣道：“在我的面前，没有人敢不说老实话。”　这是不是太夸口？太自信？　宋子豪又不作声。

李玄衣接问道：“他是不是还在鹦鹉楼？”　宋子豪道：“应该在。”

段飞现在并不在。　鹦鹉楼中就只有一个血鹦鹉。　五丈宽的照壁散发着白粉的气味，鹦鹉，还有血鹦鹉的十三臣子——十三只怪鸟都已消失在这白粉的后面。

照壁已被粉饰的雪白，只是幅普通的照壁。　在魔画的衬托下，这地方简直像个地狱。　美丽的地狱，一夜之间就毁在段飞手下。

没有了魔画，这地方也只是个普通地方。　所以李玄衣并不像段飞，第一眼并没有落在照壁之下。

他的第一眼落在血鹦鹉的身上。　这地方现在还有什么比血鹦鹉更惹人注目？　血鹦鹉已换过了整套的衣衫，　美丽的女孩子本就已惹人注目。

李玄衣的目光却并没有被她吸引，很快就转开。　硬底的皮靴，带刺的长鞭，三丈宽的大床，床顶上挂着的钩子，刚粉刷过的照壁，　李玄衣的目光一一从上面掠过，才又转回血鹦鹉面上。“你就是血鹦鹉？”他带着笑问。

“嗯。”血鹦鹉笑着应。妩媚的声音，甜美的笑容，她好像很欢迎李玄衣的降临。

李玄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道：“听说你向来只穿一半衣服。”　血鹦鹉笑道：“这是事实。”

李玄衣　道：“现在你穿得很整齐。”　血鹦鹉道：“因为我怕着凉。”　李玄衣道：“这几天都差不多，并不冷。”

血鹦鹉道：“昨夜出现了僵尸之后，这地方不知怎的就变得阴阴森森。”　一说到僵尸，她的语声就不很稳定。

李玄衣道：“你也怕僵尸？”　血鹦鹉道：“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的胆子普遍来说都不大。

李玄衣道：“那干嘛你不离开，还留在这里？”　“我没有地方好去。”血鹦鹉的眼圈似乎红了。　一个女孩子如果还有地方去，亦不会留在妓院。

李玄衣点点头，目光转向放在那边墙下的棺材，道：“最低限度你也得搬走那副棺材，难道你不知道那副棺材就是僵尸的窝，僵尸随时都可能走回他的窝休息？”

血鹦鹉的脸不由白了，吃吃道：“这副棺材并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私自将它搬走。”　李玄衣道：“段飞不肯将这副棺材搬走？”

血鹦鹉道：“我没有问他，今天早上一时间又想不起。”　李玄衣诧声道：“整整的一天，他去了什么地方？”血鹦鹉道：“不知道。”

“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他曾经说过去找他朋友的尸体。”“龙七的僵尸？”　血鹦鹉点头道：“僵尸在日间据讲只是一具尸体，听他说，他是想尽快将尸体找到。”

李玄衣　道：“为什么？”血鹦鹉道：“只要找到尸体，他说也许就有办法制止龙七再变僵尸，他似乎很不想他的朋友再变僵尸害人。”

李玄衣冷冷笑道：“他是个巫师？也懂得降魔捉鬼？”　血鹦鹉答不出。

李玄衣遂又道：“如果已找到僵尸，他势必会搬回来，再放入棺材钉好，现在已是僵尸出现的时候，还不回来，难道他找不到尸体，索性找僵尸去了？”

宋子豪插口道：“说不定他现在已找上僵尸，被僵尸扼住咽喉，再不会回来了。”　这些话出口，他自己已先打了几个冷颤。　血鹦鹉的脸庞更加白了。

李玄衣却全无反应，一样的面色，一样的笑容，目光落在棺材之上，道：“棺材的钉口之上，也一样可以看出棺盖这七八天之间是否都钉稳。”

不用他再行吩咐，方才解剖尸体的两个官差已自越众而出。　仵作这一行出身的人，对棺材这种东西本来就很有研究。

李玄衣也没有再行吩咐，转顾宋子豪：“万通剩下的那一滩浓血，那一只手，在什么地方？”　宋子豪道：“在楼下，楼梯后面的小屋子里。”

李玄衣目光又一转，道：“唐老大，唐老二，你们两个随他走一趟，董昌，你也去。”　唐氏兄弟应声走向宋子豪，正向棺材走去的那两个官差中的一个应声亦停下了脚步。

李玄衣随即又道：“检验那棺材一个人已足够。”　董昌连声应是，改向宋子豪走去。宋子豪慌忙退出楼外，在前面引路。

李玄衣看着他们四人离开，喃喃自语道：“浓血，手，这如果不是真的僵尸在作祟，相信就是毒药所做成的结果。”

这如果只是毒药所做成的结果，以唐氏兄弟对毒药的认识，再加上一个仵作出身的董昌，应该有一个水落石出了。

事情是不是这样简单？　灯光虽明亮，到了那边的墙壁，已变的暗淡。　棺材在暗淡的灯光之下，更觉得恐怖。

那官差却不因此将旁边的一盏灯也拿过去。　他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工作。做他这种工作，即使经验丰富，环境不够光亮，亦很容易判断错误。

多了那盏灯，棺材便有了光彩，虽然始终是死亡的象征，看起来总算已没有那么恐怖。　棺盖已先后两次打开，第二次打开之后，就没有钉上，因为尸体已不在里面。

尸体已变成僵尸跑掉。在未找到僵尸，未寻回尸体之前棺盖钉上岂非就很多余。　段飞甚至没有将棺盖盖好，只是随随便便的搁在棺材上面，盖不住棺头，露出了两三寸的一道空隙。　所以要打开这副棺材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那官差将灯放在旁边的一张几子放下，走前去，偏身一伸手，就将那棺盖捧开。　棺盖一打开，嗖的一个人就从棺材里直挺挺的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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