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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旧事

“石老,可还记得四十年前?”溪水老寨主的草堂里,宋五并没有将反常进行到底,而是更奇怪的提了一个问,紧接着他又打断了石宽叔对旧事的回忆,同时也把满屋子人都吸引过去:“四十年前大掠川南,咸通这些年,南邵时又屡屡犯边,去岁更是再次打进了川南,如今仍不曾退兵!别说夷州,整个南疆都乱!”

其他人陷入回忆,王晋则埋下了头,他在掩饰自己的兴奋,这样的心境在这样一个场景里并不恰当,但他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听到了两个词,一个是咸通,年号啊!另一个是南邵,记忆里这是位于云南地界的一个地域xing很强的国家!自己虽然不够专业,但喜爱历史,身为西南祖籍,他多少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南邵。www.tsxsw.com

人不可能一直走霉运,王晋也笃定自己不会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在这个世界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以他在自己身板弱小之际选择了蛰伏,但有时幸福就是来的很突然。

南邵立国后,他的两个邻居王晋记得,一个叫吐蕃,另一个叫大唐!

“我在天朝,不是那个闭关锁国的天朝,而是真正四方来贺的天朝!”

好在王晋没有惊叫欢呼,只是无法平静而已,谁都有男儿梦,谁都知陌刀强!当然,不适**呼除了场合不对以外,还有王晋随后想起了宋五刚才的用词!

犯边!

王晋只能粗线条的对自己所知南邵历史进行比对,再稍稍分析,南邵立国两百多年,比大唐短了几十年,前期的时候南邵主要反抗吐蕃的控制,后期则侵扰大唐西南边疆。所以,非专业的他仍然不知道咸通到底是那年,但既然南邵已经能常年犯边,那么王晋大致认定此时是大唐中后期了,且南邵大掠四川时曾攻破成都,此事,史书记掠子女百工数十万!宋五说那是四十年前,推算一下,似乎天朝已不再高高再上,怎么说呢?天朝的黄昏吧!或者说,自己穿越在黄昏的天朝!

话回屋内,王晋也将自己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却愕然发现了一屋子的愁云。对了,宋五说道哪里?南邵入川,莫非自己在四川?突然场景被拉这么大,王晋更是疑惑,这跟溪水与卡子山的矛盾又咋扯上关系了?

“唉!”发话的还是老寨主:“五郎,是不是娄家又征派了?”

“石老人睿!”宋五一抱拳,表示认同。

确实不怪寨里人与宋五思维跳跃,只怪王晋有太多事不知道,不过既然溪水真心接纳了自己,王晋不会选择沉默:“等等,啊公,夷州距川南多远?”

“夷州属黔中道,距川南有数州!”回话的不是石公,却是宋五,答完后宋五饶有兴致的望着王晋。

王晋没在意宋五的观察,而是继续询问:“有朝廷大军征调?”

宋五略微点头:“是!”

略一思索,王晋只能叹息了:“古人城不欺我,看来又是老套的兵过如蝗!”

听到王晋的感叹,宋五不由高看王晋一眼。

宋五,大名宋桂,绥阳府城人。石老寨主,全名石未。两人相识于四十年前,那一年,宋桂家破人亡,那一年,石老寨主回到了溪水,那一年,就是王晋记忆里刚好记得的关于南邵攻入成都府掠民杀人的正确年份。

夷州确实距离川南很远,但那是相对于山民来说的,对于帝国来说,北面川南的各个节度府,东面黔中道各蛮部,南面安南都护府,三道防线就是帝国西南那头野狼南邵的重要棋子。尤其是当年成都惨案发生之后,虽然南邵退去,为维护南疆稳定,也为防止重蹈覆辙,朝廷便调集大量兵马开进黔中道中南各州驻守。有兵就要有粮,夷州虽不屯兵,但夷州同样需要给大军供给粮草。偏偏黔中路堪比蜀道,运输极为不易,运不到的部分就要摊派到各州,各县,也包括各村寨。

于是四十年前,府城的宋桂家因为交不起租所以家破人亡。于是四十年前出山闯荡,最后救下了宋桂却得罪了税吏的石老寨主当了逃人,回山带着溪水寨的寨民遁入了深山,一躲就是好些年。王晋终于知道了石老寨主的故事,也理解为何这一屋子人都愁云惨淡的表现!遁入深山意味着死亡概率倍增。

苛政猛于虎,是个现代人都会说这句话,不过,又有几个出生近现代的人能够真正理解这句话呢。而自穿越后,一年多来王晋从没见过,甚至听过关于官差税吏奔进山的事情,宋五就是他见过的唯一的陌生人。甚至王晋都感觉溪水和卡子山这些村寨很有点自治的味道,这个zhèng fu,哦,该称朝廷,此朝廷之管理的散漫程度,一度差点让王晋就相信这里是异世界,这里没有官府。

其实王晋是自己走入了误区,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时代中妄自揣摸这个时代所遵循的管理模式本身就是狭隘的!

汉唐时期,包括中原的偏僻地区,村老氏族的自治权本来就很大,更别提西南所谓的蛮夷之地了,到了元明清,这里仍是土司最大,而土司也好,朝廷机构也罢,他们所直接管理的地区往往也不包含十万大山里的山民,不然不会有逃入深山这一说!好比此刻,官府若是派了税吏翻山越岭的来到溪水,他也绝对收不到一个铜板的税务,溪水基本没有土地,粮食存量可以忽略,他们的主食是山上的猎物,以及野菜野果,这个倒是满山都是,只要你会辨认!铜板?给你你能吃?

所以,综合上述。溪水是夷州绥阳县户籍在册的村落不假,但是溪水,卡子山等等村落又是县衙可以直接忽略的山民自治之地,有不屑,也有不能,逼急了就入山,没有拼死的能力,山民却有选择饿死不卖命的权利。

“宋五也不瞒大家,娄家今岁捐兵粮超过家仓一半存粮,虽不伤筋动骨,但石瓮也知道,这个窟窿是无论如何要补上去,所以虽然最近山匪渐多,宋五还是不得不进山来。”说得很真切,配上宋五的憨厚状,王晋几乎要相信宋五的话了,却没有言语,而是继续听下去:“所以,卡子山的事情宋某也出面劝过,这个时节还是不要生事端,娄家说一不二,山里闹起来,皮货生意断了,大家都没好处!”

“都是老相与,五郎说这些就见外了!”石老爷子的脸依旧波澜不惊,但话语已经不那么硬:“皮货生意自然是断不了,卡子山能交,溪水自然也能。只是不知道娄家今年定例多少?”

“五张兔皮一升粗米!”

“比前年少了好些啊!”

…….

对于这个世道,王晋不知道到的很多:比如他不知道五张兔子皮到底值多少钱,他也不知道溪水寨和卡子山若是真冲突起来会有什么影响,他更不知道娄家到底对于绥阳千里大山有多大的影响力。但对于这个世界,王晋又知道了很多:比如这片山林娄家是事实的掌控者,比如卡子山也许根本就没有继续纠缠两年前的恩怨这一想法,再比如,宋五不算伪善,但宋五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算真的商人,他只是娄镇娄家的一个马仔,或者叫代理人!

望着从各家各户搬出来整整压了四匹驮马的皮货才换来宋五几袋粗米的时候,王晋知道自己没有贸然出山是对的,那绝对不是一趟背包旅行那么简单的活动,那是要玩命的,不然被人坑死或许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

忙活了一天,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宋五威逼利诱溪水这些朴实的山民,王晋内心久久无法平复,可是他又明白,自己没有足够的发言权,得罪宋五可能会得罪娄家,不能贸然揭穿。王晋几次想找石宽叔解释,又被石老爷子和石宽叔严厉的眼神堵了回来。最终,天昏昏暗,王晋走进了石宽叔的草屋,此时宋五已走,反倒不急:“宽叔,跟我说说大郎吧!”

空荡荡的草屋里除了石头搭底座,上面架着木板铺着甘草的床以外,还有一个泥堆镗起的火坑,火没升,柴火也是宝贵的,屋角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工具,那是石宽叔捕猎以及耕作的农具,大多是木质的或者石器,铁器除了一把短锄,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三叉戟。石宽叔坐着床头正苦闷,望着王晋石宽又是一声叹息:“说他做甚,去了就去了,还给寨子里惹下了一堆事。”

“宋五不是说了么,卡子山他会压下去的!”

王晋本能的想安慰一下石宽叔,却不想石宽叔对着王晋满脸的疑惑,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目光,好半响他起身拉出床板底下隐蔽的一口木箱,慢慢的打开,从里面拉扯出一件事物放在箱子面上,这才又开了口:“晋哥儿,你还记得这身衣物?”

“额…….这咋还在?”王晋当然记得,虽然已经快烂成布条了,但那身ru白的呢绒布料却显示了他二十一世纪出产的身份,那是伴随他穿越而来的衣物,却不知石宽叔收捡起来是啥意思。

“你当初仍了,我又捡了回来!”石宽叔没理会王晋的疑惑,自顾自的说着:“宽叔没见过世面,但我老叔去过山外,他都说这身衣物不是凡品,能穿这身衣物的也自然不是凡人,但这一年,你跟着我们打猎,自己动手搭窝棚,虽然少有言语,但只要开口,你说得总是很得体,你说你忘了家乡忘了年月,甚至忘了父母,说不得,我和老叔都是不信的。但老叔说:你眼里没有恨,你也没有说过要出山,大伙也就不想计较了!你留下几个月,我问过老叔是否可以留下你,老叔说:这小郎心不坏,他想留就留下!其他的大伙都忘了吧!”

王晋从来不知道这些,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他认为山民朴实,但他从来不以为山民傻,这也是今天他没有随意插手溪水与宋五交易的缘由。

看王晋表情尴尬,石宽叔难得的笑了笑:“刚才我从老叔哪里来!老叔说:帮你落籍的事情见你没反对,他很高兴,他还说:这小郎是个见过世面的,溪水或许留不住,但结个善缘终是不会错,你在溪水一天,就是一天溪水人。至于你问我家大郎,也没啥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知道你怕寨子吃了亏,只是你也小瞧了你老爷子,他老人家不用想都知道宋五是唬人的,当年确实有恩怨,但此事卡子山贺老爹与老叔早已说和了,断不会再提,老叔顺着宋五,不过是惹不起娄家,让他以为溪水和卡子山不对路也是个障眼法罢了!”

听完石宽叔讲,原来自己自作聪明了,王晋挠挠头,更好奇的问:“那怎么还让他把皮货压价,听大伙说,确实比前年那次交易少了很多。最少三成是有的!”

“因为只有娄家能进绥阳山,他不来,山里人也不敢出去,镇里的客商不敢瞒着娄家私下收皮货,谁敢谁就走不到绥阳府城,所以,娄家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哪里容许更改,宋五想显聪明就让他显,石老叔不想平白开罪于他而已!”

“合着满寨人都是一级演员啊!”王晋此刻觉得自己有些苦逼。

“演员?”石宽叔有些不解。

“对了,娄家敢杀客商,县衙不管么?”说开了,王晋不由有些惊讶。

“县衙?县衙整个寨子只有老叔去过,还是四十年前。他们如何管娄家我们不知道,但有一次有个胡姓商人偷偷入山来过,结果被挂在去往娄镇的三岔口的榕树上,树下坐着娄家三个刀手。”石宽叔说道这里看了看平静的王晋:“据说姓胡的进去是为了草坝塘的人打了一只虎,有一张上好的虎皮不愿卖与娄家,他们遣人直奔县府,想多换些冬粮。”

“这个寨子怕是好不了!”王晋猜测着。

“不是好不了,娄家一怒,草坝塘就没了,全寨一百三十几口,关在屋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且是白天!娄家遣人来说了ri子,让各寨寨主登山而望,几十里外都能闻见肉香!造孽啊!”

“tmd!!!”王晋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粗口,这大山里野人一般的生活本来就已经够苦逼:居然还要被这么凶残的欺压,动不动屠村灭寨,这世道真tm好吓人。

注:关于皮毛换米盐,西南深山中无土地的猎户山民只能如此生活,但实在查不到,各位看官如有资料一字定当虚心求教,先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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