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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振宇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用手机和夏小雪通话聊天，张小茜急匆匆推门进来，语无伦次地说：“雷总，出事了……”

雷振宇回头。

“张总出车祸了……周总打你手机打不通，打的我的手机……她和露露赶去了。”

“在哪儿，人伤着没有？”雷振宇陡地站了起来。

“是叫七角弯吧？肯定伤着人了……伤得很厉害……要去吗？”

“去！”雷振宇朝张小茜挥挥手，接着在电话里对夏小雪说：“小雪，大海出车祸了……不清楚……我马上去……你要来？好，我叫小茜来重庆接你……嗯……现在……”雷振宇挂断电话，飞步出门，追上张小茜，吩咐：“小茜，你快去重庆，接小雪，她要来……”

“这就去？”张小茜问。

“这就去，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志君在吗，叫她和我一道去七角弯。”说完，径直下楼。

赶往出事地点，交警正在清理现场。车子从半山腰翻滚下来，摔得支离破碎。杂草丛中，撒落着从车上抛掷出来的零星物品。几墩乱石旁，有斑斑血迹。

雷振宇向交警打听情况，交警瞧他几眼，没理会。

宋志君介绍：“这是我们雷总，来长寿湖拍电视剧的。”

交警重新回头，朝雷振宇上下打量：“两死一伤，尸体和伤者都拉走了，去火葬场和医院里看吧！”

“伤者是谁？”

“张大海呀……去吧，兴许有救。”交警说完，埋头拍照。

雷振宇和宋志君上到车上，直奔城里。不用说，张大海一定是送到城头医疗条件最好的县医院了。

他们赶到县医院，门诊急诊室外围了不少凑热闹的人。不过，门是紧闭着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他俩转了一大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周馨和张露露。两人都伤心成了泪人儿，好在哭过了，没有继续哭，只是相互依偎着，抱住一团，默不作声。

雷振宇走上前去，弯着腰叫了两人一声，问：“大海呢，在抢救吗？”

周馨抬头，见是雷振宇，突然失声痛哭。

张露露跟着也哭起来了。

宋志君去安慰，张露露索性一头栽进了宋志君的怀里。

“别急，小周，坚强起来……大海怎么样，危急吗？”雷振宇拉住周馨的手，轻声说。

“颅内出血，要立即手术……雷总，我心乱如麻，人都崩溃了，你替我打点吧，拜托！”周馨抹把泪，止住哭声，哽咽道。

“好，你和露露去车里休息，这儿湿热，蚊虫多……志君，你陪她们……给来福和李瑛打电话，叫他俩马上来……多带点钱，能带的现金都带上，有多少带多少……剧组明天休工，暂时不拍了。”雷振宇抬腕看时间，深夜11点过，“小周，我去了，急诊室那边要有人……露露，挺住，叔叔在，不怕……小茜接你妈妈去了，天亮之前你妈妈能赶过来的！”

说完，转身朝急诊室走去。

急诊室的门依然紧闭着，围在走廊里的人散去了一些。雷振宇在靠着墙壁的长木椅上坐下来，等待消息。

约摸半个小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医生出来了，手头拿着一张病危通知书。

医生大声问：“张大海的家属在吗？”

雷振宇起身：“在，我是！”

“你是他什么人？”医生朝雷振宇端详，“能做主吗？”

“我是他兄弟，能做主的！”雷振宇回答。

“跟我来！”医生招呼一声，埋头推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

雷振宇跟进去。

医生叫雷振宇坐下，然后递过病危通知书，说：“必须做手术，不仅仅是胪骨损伤，颅内出血，连脾脏也摔破了……要有心理准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签字吧……带钱来了吗？”

“路上，很快送到。”

“嗯，没事，大老板，不会赖帐……可惜呀，开车咋不小心……我们医院几年前添置设备，钱不够，去找他拉赞助，我们说要5万，结果他给了10万……县上领导和院领导有过指示，全力抢救……放心吧！”

“手术何时动？”

“签字后马上动……他妻子呢，听说很年轻，咋没来？”

“来了，在外面……”

“叫她进来，我有话说。”

“她受不住打击，全权委托我了……有话直接对我讲吧！”

医生想了想：“好，你听着，活的可能性极小……手术需要两个半至3个小时，出来后病人有一段短暂的清醒时光，该立遗嘱要抓紧时间立遗嘱。他是大老板，人刚死，尸骨未寒，官司就打起来了，闹得河翻水浪，鸡犬不宁，不人道不说，还让人心寒、耻笑……明白我的意思吗？哪怕救得过来，死不了，有个遗嘱也总比没有遗嘱强。在国外，为防意外，稍有点钱的人每隔三五年都是要立一道遗嘱的……”

雷振宇的手机响了，他取出来，对医生歉意地说：“我接个电话，可以吗？”

“接吧，不碍事！”医生回答。

电话是李瑛打来的，问钱送到哪儿。

雷振宇叫她送到急诊室来。

不一会儿，李瑛和刘来福就来了。

李瑛递过挂包，说：“下午县委宣传部划的50万赞助款到帐了，去银行取对帐单，顺便把多余的备用金存进去了，只有30万，够不？”

雷振宇接过来，掂了掂，放在桌上，问医生：“这点钱够吗，要是不够的话我们再回去筹措……”

医生摇头：“别筹措了……交到急诊室去吧，只要10万。”

医生将病危通知书推到雷振宇跟前。

雷振宇拿起来，看了看，取出笔，在上面签了字。

从房间里出来，雷振宇心情沉重，一脸阴郁。

李瑛问：“很严重吗？”

雷振宇拧一拧目光，死死盯住李瑛：“命都难保了……”

“咋会这样呢？”

“是呀，咋会这样……他从重庆回来了，我还说哪天有空了请他和小周一起吃个饭呢，都是他们请我，我却从没有请过他们……人啦……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我突然想起了婷婷……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善待自己……生命是脆弱的，脆弱得不堪一击……小李，开车务必要小心谨慎……人的生命无论富贵贫贱，上帝赐给你也只有一次……一次，失去了没办法追回……带录音机来了吗？”

“你没说要啊……”

“叫录音师送个微型的来，要快……”

“张总真不行了？”

“有备无患吧……剩下的钱放到周总车上……去陪周总，她和露露在一起……来福，你也去，陪你妹妹……车祸无情，人要有情！”雷振宇双手抚住两人的肩膀，一左一右，把李瑛和刘来福推到了门诊大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