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三部曲

之三

《回家》

但远军著

序

早上起床，浓雾弥漫，异常寒冷，到了中午，暖阳突破层霾的封锁，露出笑脸，气温骤然回升了。

半个月前，写完《在路上》，打算放下笔，歇一歇，待过完春节后再接着把这个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写完，然而，习惯了独自呆在书房里和书中人物打交道，突然放下笔来不写文章了，其煎熬的心景真是难以忍受，因此，稍事休息，就又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书桌旁。

《在路上》脱稿那天，区文联的德奉主席设了饭局，为我“庆贺”。端过两杯“薄酒”，平素滴酒不沾的我，心绪激昂起来，对德奉和在座的几位朋友说：“写完这个三部曲，死而无憾……”话刚出口，大家都开心地笑。他们笑，或许是觉得我在“逗着玩”，然而，凭心而论，咱讲的的确是真话。一个人能力有限，一生之中，能够专注于一件事情并把一件事情做好很是不错的了，虽然自己未必敢说已把“一件事情”做好了，但这个三部曲写完，确乎超出了自己原本有的“人生预算”，所以，说出“死而无憾”的话来是不足为奇的。小时候，读大哥从电厂带回家来的小说，最大的愿望是长大后能当作家，写厚厚的书。17岁那年，考上大学，9月1日，母亲送我到学校，跨进西南师范大学的校门，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写小说！”于是，写小说的梦想最终定格成了我人生的奋斗目标……转眼30年了，30年，到底投入了多少的精力在文学事业上，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肯定是事实，笔耕不辍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快乐。

也许，以前的小说，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写得都有一些匆忙，不管是《萍水相逢》，还是“誓言如风”三部曲的《滴血的承诺》、《穿越死亡线》、《人在天涯聚散时》，以及这个三部曲的前两部——《心烛》和《在路上》，都不同程度地打上了匆忙的烙印，不过，这一部，我却不再匆忙，我准备用足够多的时间来慢慢写。雷振宇和夏小雪的命运像一条溪流，流淌在我的胸怀里，时而泛起涟漪，时而卷起波浪。在前两部中，溪流尚在山谷间徘徊，左冲右突，到底不至于掀起大的波澜来，然而，到了这一部，情形就不同了，溪流汇入了大海，他们的爱，他们的感情纠葛，会汹涌澎湃，势不可挡……那些情景和那些壮阔的场面，必定是不能用匆忙的笔去描绘的。

这两天，书房外的腊梅花开得正灿烂，只要抬起头，目光从敞开着的窗户凝视出去，一簇簇肆意绽放的嫩黄色小花就会扑入眼帘。我喜欢腊梅花，喜欢腊梅花的娇小，喜欢腊梅花凛霜开放时不惧严寒的“傻气”。在万木萧瑟的数九寒天里，那股子倔强的“傻气”带给我的不仅仅只是温暖，而且还有希望，还有对美好未来的执着向往。因此，搬进新居的时候，我在庭院里种植的第一棵树就是那株腊梅。

写完这部书，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是秋天。秋天，使我想起了曾经工作过的雪山草地，想起了那儿的山，那儿的水，那儿的人，和那些层林尽染、万山红遍的日子。1984年初夏，怀着年轻人的梦想，大学毕业后，我背起行囊，翻山越岭，去那儿支边执教。我在四川省阿坝州的一所中学里教了5年书。1989年春天离开那儿，再也没有回去过。今年秋天，是务必要回去一趟的。

2007年4月，单位组织民警体检，和往年一样，总是“健康”，没太在意，然而，这一次，医生却在“综合意见”栏里写下了“复查”两个字。刚写完“誓言如风”三部曲的第二部《穿越死亡线》，第三部《人在天涯聚散时》尚未动笔，于是，趁空闲，我去医院做了复查。医生和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那“玩笑”直接导致了后来的《人在天涯聚散时》背离初衷，有了浓浓的悲观情绪。那部书的扉页上我有个题记——“人在天涯聚散时，往事成塚，誓言如风！”写下那句话的时候，我的手是颤抖的，哪怕到了今天，重温那句话，我依然会泪流满面……从医院回来，我把理应交回给单位统一保管的“体检表”隐藏了，然后告诉妻子，我要抓紧时间把“誓言如风”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写完。5月初，应公安部《现代世界警察》和《派出所工作》杂志之邀，去井冈山采风，返家，闭门不出，是生是死一概不顾，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小说的创作之中。《人在天涯聚散时》是我写得最快的一部小说，从动笔到脱稿，只用了短短的5个月时间。小说写完了，人也轻松了，去重庆的大医院彻查身体，医院给出的准确结论是“血小板减少”……呵呵，原来竟是“虚惊一场”！

如今的交通十分方便，从城里到我老家，只需半个小时车程，车子顺着平坦的水泥路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儿时的记忆仿佛一盏明灯，照耀着我前行的脚步，照耀着我人生的欢乐，因此，只要是累着了、疲惫了、孤独了、寂寞了，我都要开着车回老家逛一逛、转一转。有时候是一个人回去，有时候又是和家人、朋友一起回去……踩踏着松软的杂草，漫步在松柏滴翠的山峦上，像当年雷振宇和夏小雪那样，静静地眺望烟波浩淼的长寿湖，眺望山峦下面辽阔的原野和寂寥的村庄，那种感受真是美妙至极。我有一个愿望，过些年，退休了，哪儿也不去，就回到乡下老家，包一片山林，租一块薄地，种一些花草树木和五谷杂粮，消磨时光。我不是诗人，没有诗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雅趣，但骨子底里仍是期待着能回归到童年简朴的生活情趣里去的。重温童年旧梦，感受儿时纯真，好比游子“回家”，幸福，温馨，其乐无穷。

人活着，梦不醒，我相信，那样的时刻已经离我不是很遥远了！

作者2010年元旦于青藤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