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国庆节学校放假3天，但高升和许莉约定了要编一期杂志，许莉便没有回家。

许莉的母亲从长仁县城调到了滨江市区一所小学里，和父亲住到一块儿，见许莉没回家，突然想起了要到学校里来看一看许莉。总凡都在主城区，相距不是很远，往来方便，担搁不了多少时间。

母亲赶到的时候，学校刚开过中午饭。高升和许莉吃完午饭，一路摆谈着到许莉的寝室里看稿子。放假了，同学们要么回家，要么出门游玩，留在学校里的极少，因此，平时人满为患的寝室突然之间清静的不得了。

高升一直狂追许莉，在高升眼里，许莉简直就是一个天仙般绝世迷人的大美人。以前，许莉对高升的死磨硬缠置之不理，后来，因为陈涛的稿子托高升带回去交给其母亲发表了，碍于情面，许莉便改变了态度，逐渐的由置之不理变为若即若离。她对付追求自己的男孩儿有自个儿的办法。女孩子一进大学，稍稍有点姿色的，都离不开被男生追求。那些男孩儿，追求女孩子时不仅胆大妄为，而且还花样别出，女孩子稍不留意就容易防不胜防地被捣腾得精疲力竭。因此，进了校门，除了相互教唆和传授拒绝色胆包天的男生们的绝招外，多半的女孩子都是要琢磨出一套专供自己使用的绝招的。这样的绝招因人而异，不通用。许莉针对高升“诗人”的狂追模式琢磨出的“绝招”是亲近时让你尝到一点儿甜头，疏远时又让你尝到一点儿苦头，总之，既不使你抱有太多的希望，也不让你彻底地绝望。诗人嘛，你就得让他多愁善感，如果你不让他尝到一点单恋的甜头和苦头，他怎么能有灵感去写诗呢！

这样的方式在许莉看来没有任何的不妥。大学就是一个逢场作戏的舞台，相聚了，彼此挖空心思演一出戏，然后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初进校园时，许莉不是这样看待大学生活的，她满怀着理想，像陈蕊那样，执著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读书求学上。然而，自从陈蕊走后，留下她一个人孤单地往来，慢慢地，她便有些不能适应了。于是，她开始和更多的同学交往，开始融入到身边的世界之中。高尚的，不高尚的；上进的，不上进的；只要是同学，她都尽可能地和他们打成一片。她要从孤独和寂寞中解脱出来，她不能再像中学生似地单纯了。在中学时代，单纯是美德，受到大家的尊敬；可一旦进了大学校园，单纯就是无知和幼稚的代名词了，受到的是大家的鄙视和嘲弄。虽然她不认为这样的转变对自己的成长真有什么好处，但她敢肯定地说，对自己的成熟却是大有裨益的，否则大家就不会都趋之若鹜地要急于摆脱残存在自己身上的中学生的影子，和千方百计地硬要将自己装扮成时髦且时尚的貌似与时俱进的大学生了。

许莉如此的转变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完成的。结束暑假回到学校，长仁湖派出所里的所见所闻老是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然而有一天，高升在路上碰见了她，诗兴大发，恶作剧地对着自己吟诵北岛的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她瞧着高升嬉皮笑脸的模样，孤寂的心灵突然间便打开了通往喧哗和世俗的门窗。是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人人都拿卑鄙当通行证横冲直撞的时代，干嘛自己还要固执地寻求什么纯真和高尚呢！

于是，她变了，变得有些玩世不恭和逢场作戏起来。虽然她依旧认为自己应该好好的把握时光，多读一点书，多学一点知识，但那不是主要的。以前，她把多读一点书和多学一点知识看成是人生一种崇高的理想境界和精神追求，如今却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她只把那当成是将来谋生的一种技能和手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着什么样的舞台唱什么样的歌，成为了她处理人际关系和适应大学生活新环境的准则。

她母亲依照许莉曾留给自己的门牌号码找到女生宿舍并敲开许莉寝室的房门时，许莉和高升正端坐在床沿旁一边看稿子一边说笑。母亲以为许莉是在和高升谈恋爱，因此，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高升一遍，然后把许莉叫到了寝室门外。

母亲严肃认真地询问许莉道：“狗狗，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啊，那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同学？”

“是呀！……咋了？”许莉盯着母亲，委屈的泪水很快淌了出来。

母亲不再说什么，回到寝室里，对收敛了笑容后一本正经地看着稿子的高升说道：“我是许莉的母亲，我想和许莉单独谈谈，对不起，你能回避一下吗？”

高升双手扶住眼镜框，站起来，伸长脖子瞧许莉的母亲，然后窘迫地笑一笑：“好，伯母，我这就走！”

说完，卷起床铺上的稿子，扭头朝许莉诡谲地眨眨眼，出门离开了。

许莉的母亲是为人十分严谨的知识分子，虽然仅是小学教师，但在做人和做学问方面却是不折不扣地严格要求着自己的。不仅如此，她同时也严格要求着许莉和自己所教的学生。做人第一，求学问第二，她从来不把能够灌输给学生多少知识当成自己教学的首要任务。她认为所谓称职的好老师不应该只是会教学生读书识字，更重要的是还要会教学生怎么样做人；同样，她认为一位称职的好母亲，也不应该只是会教孩子吃饭穿衣寻找工作，更重要的是还要会教孩子怎么样确定人生的正确目标和信念。因此，许莉放了假没回家，她便临时决定到学校里来看看。她相信有那么一句话是永远都能牵动每一位母亲的心的：大学，我把孩子交给你们，若干年后你们到底将要还给我怎样一个有用的人才！

她的心被离开自己而开始**生活的许莉牵动着。世事如烟，如今的大学早已不再是“象牙塔”了，金钱的车轮拉动着高等学府的教授专家学者们浩浩荡荡地向着**奔进，势不可当，真的，她担忧，她放心不下！

望着许莉低垂着的头，她轻声说道：“狗狗，妈妈非常疼爱你，正因为疼爱，所以妈妈今天才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冒然的跑到学校里来看你……狗狗，你年龄不小了，有些事情妈妈想和你倾心的谈一谈，以母亲的身份，也以朋友的身份，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你愿意吗？”

许莉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