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章

我被“怎么办”这个问题困扰得现在已经无暇欣赏车窗以外的美景了。.org然而我却依稀能够辨认出那些呼啸闪过并向后退去的花花草草。这一路实在太过美丽了，以至于，让我开始愤恨起奥尔多安这一家子。能盖得起好房子的未必能选择在这样的地方盖，能选择这样的地方的也未必能盖得起这样的房子，估计全世界也只剩下奥尔多安能在这么漂亮的地方盖起这么气派的房子。

“你这家伙想什么呢？难道你真的不放心我的能力？拜托，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么，这一带全部属于奥尔多安家，我想你保证，一定不糊迷路。”小奥尔多安忽然问我，他一定是觉得我现在的心不在焉跟对他能力的怀疑有关，其实他错了，我现在想的刚好和他想的相反。如果他要是能记错路那该多好，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担心在看到詹姆斯他们之后暴露我的身份。我可不想在我的表演还没结束之前就狼狈的穿帮。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答。

“哦，是吗？既然不是，那拜托你不要老是耷拉着一张键盘脸，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跟前动不动就垂头丧气，包括你。”他说。

“那你父亲呢？你父亲在你跟前板着脸你也这么说？说你很讨厌别人怎么怎么样？”我问。

“我父亲？当然不会。因为在我心里即便是他不开心板着脸也是因为大事情，他可从来不会像你们一样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给别人耍脸色看，他绝对不是这样。”小奥尔多安不是在为他父亲找借口，我知道，奥尔多安就是那样的人，即便是他儿子不为他开脱，我也能够看的出来。那个老家伙简直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奇人，但是他的心肠太坏了，我的意思是他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让千万平民丧命，这种丧心病狂的办法也许只有他们家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好吧，不谈你父亲了行吗？”我对他说。

“拜托，是你先提起来的。”

在他说完之后我表示沉默，这种沉默既不代表我默认也不代表我否认，我不持任何观点。现在摆在我面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如何让小奥尔多安跟着我走。

缓和了几分钟之后，我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描绘一幅属于自己的路线图，这套路线图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根本就不是路线，因为它没有柏油，没有黄线，没有拐弯，甚至没有尽头，这条路就是那个幽黑的山洞，因为只有到了那儿，我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偷偷溜进密道，然后通风报信。只是，棘手的是我不确定小奥尔多安能否同意。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得试一试。

我想了一下问他：“嗨，你不是说憋了很长时间么？要不我们趁现在有时间而且没有被跟踪好好出去逛一逛？我知道有一个山洞，我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才到你们家的，那个山洞很神秘，真的很神秘，甚至有些恐怖，你愿意跟我去吗？我的意思是开着这么好的车如果仅仅为了飚速度，而忽略身边的其他色彩，还不如把车子放在一边徒步呢。”

“你真的这么想？”他的反应让我为之一颤。

“那——当然。”我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那好吧。”只听见他的话音刚落，接着就传来一阵车子制动的尖叫声，伴随而来的一股浓烟混合着尘土在车子后面蒸腾而起，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车子拐弯的痕迹。

“不会吧，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我依旧很诧异，我似乎还停留在方才的迷糊之中。

他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踩离合，换挡，加油。等到车子像刚才开过来的时候一样近乎飞起来后，他才回过头笑呵呵地对我说：“神奇吧？”之后他又把车子顶棚的启动开关摁了一下，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在头顶吹过。

“你疯了吧？”我骂着他，因为大风让我的眼泪横飞，同时也让我想起了，朱莉那个喜欢戴头套的老爸，于是我对小奥尔多安说：“小子，如果我们两个戴头套，估计早就吹得不见了。”

他对我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继续笑着对我说：“怎么样？评价一下我的车技如何？”

“真是见鬼，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疯子。你不知道我恐高速吗？”我之所以这样回答，绝对是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让他在我跟前炫耀自己的车技，我害怕飙车，害怕自己的头发被吹得掉光，害怕这家伙的车技仅仅是一时风光无限。

“你才见鬼。我听过恐高的，可从来没听过人家说自己恐高速。你他妈的一定是活见鬼了。”他说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开上另一条路。我远远望见那幢超级绚丽的大房子向后跑去，白色的几乎透明的外墙上倒映着斑驳的光影，当我们的车子继续向前的时候，那房子显得更加迷人。

“这是要去哪？”我问。因为这条路不太平坦，甚至没有石子路好走，颠簸就算了，还得忍受高速颠簸，这感觉我可不想体验下一次。

“去你说的那个山洞啊。”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对我说。

我没有在问下去，只听见他坐在我旁边不断地吹着口哨，不断地在后视镜中欣赏自己被风吹起来的头发。

又不知过了几分钟，我实在觉得有些闷，于是问道：“你的车上没有CD吗？尤其是那种古典音乐的CD？”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故意把嗓门提高回答我说：“谁喜欢那玩意儿？我什么都不听，我觉得搞音乐的就是在浪费青春，有那些在纸张上画小蝌蚪的时间，还不如出去欣赏一下地球上的五颜六色。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是那种视觉性的动物，比起听音乐，我更喜欢看漫画，那多有想象力啊。”

对于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不做评价，我知道人各有志。但是他刚才说的那句做音乐的人是在玩弄时间我觉得很气愤。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跟他吵起来，毕竟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可以谈天侃地的地步。于是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是这毕竟只是装作听不见，其实我的内心还是相当不平静的。我想起了贝多芬的冷静，想起了莫扎特的雍容，我总觉得这些人离我们很近，他们就像空气中的一分子，我们的每一天几乎都在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他们哪里浪费过时间？他们对时间的贡献是无限的，是永恒的，我敢说，只要人类文明还尚存，那么他们的光辉就一定还会继续下去。

“那个山洞有什么好玩的？”他忽然问我。

“没什么，除了漆黑一片还是漆黑一片，再有就是它很深，很高，如果你问我通往地狱的路长什么样子，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它举例。这就是那个山洞。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之前你问我问题的时候我不是给你描述过吗？”我回答，并反问。

“我当然知道你之前对我说过，我是想问你如果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看一眼就离开吧。我忘了告诉你这车子上，哦，不，不仅仅是这辆车子，你刚才看见车库里的所有车辆几乎都安装了跟踪器。我估计再往前开十几分钟，我父亲就会问我这是怎么回事。”他回答。

“什么？我还以为你这个花花公子除了炫车技之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游山玩水就是享乐，没想到你最喜欢干的事情竟然是愚弄别人，你现在在愚弄我，对吧？你一定是在愚弄我。”

“没有。”他突然严肃起来，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我是听你不断地问我山洞的事情，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过来看看。既然没什么好看的，那我建议我们立刻返回吧。”他说。

“你先等等，我的意思是你先把你那装好人的心收起来。我非常感谢你行了吧。”我几乎恼怒。“你们家的所有车子该不会也安装了窃听了吧？”我问。

“这不是废话么，跟踪包括很多，难道你不懂吗？哦，对了，你不懂也算正常，因为我们家的跟踪和你之前见过的可能有区别，因为这个跟踪器是专门有人为我们研制的。其实当初我特别反对在我的车子上安装这么一个玩意，但是没办法，我父亲的话就是命令。”他说。过了两秒他又突然问我：“你为什么老是担心这个？你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跟踪器的事情？”

“嘘，你他妈小声点。”我听他那么问，直接上去用手捂住他的嘴巴。

“你干嘛？”他跟我争执起来，方向盘开始不听使唤，车子大幅度的左右摇晃着，我被摇得立刻又反胃的感觉。“你他妈的放开我，你这个狗娘养的砸碎。”他用胳膊肘砸在我的胸口，我这才将放在他嘴巴上的手拿开。“你是不是脑子被摇散了？我看你一定是有病。”他骂着我，同时把车子停在一边。我看到后面扬起的尘土足足有一英里远。

安静了几分钟之后，他点上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等到烟快熄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一定有问题，要不然不会这么紧张。你最好说出来。”他说着把烟头朝着窗外扔出去，然后向我靠过来，并伸出手准备抓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