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山脚下现在人头攒动，分不清敌我的阵势非常显眼。.org

黑压压的一片。要不是小小的脑袋还在转动，第一眼看过去肯定会有人误认为那是一群正在沿着山谷盘旋上升的乌鸦。

僵尸群被两拨人马夹在中间。最上面的是我们几十个人，而下面的则分不清是从城堡中来的“清扫大军”还是詹姆斯所说的“从天而降”的救兵。

僵尸群似乎没了头绪，它们竟然开始慌乱起来。那个带头的白大褂跟着周围的几个看上去穷凶极恶的同伴愣住了。它们一会转过去望着山脚下面，一会又抬起头望着我们。

而山脚下面的大军几乎到了装备精良、群情激奋的程度。他们一边前进，一边疯狂的扫射着拦路的僵尸群，冲锋的口号加上接连不断的枪声，一时间，整个山谷就像一盆玉米炸开了。远远望过去，弹壳就像礼花一样在半空中起舞，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迸射出来的弹壳根本看不到是从哪儿射出来的，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同时扣动扳机，因为那数量太多了，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突然降落在地球表面然后弹射起来似的。

领头的人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大袍子，那不是舞蹈服，也不是量身定做的特殊装束，那分明就是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红绸布。它随意地缠在那人的身上，火红的红绸摆动起来十分惹眼，而且当那人迎着光线的时候，那红绸布便会分外妖娆，它那透明的丝质能让光线很容易穿透，折射出去的那一小束光线会更加鲜红。

那人不仅衣服惹眼，他手里的武器和背在背上的一杆旗子更是夺目。他一手拿着武器，是那种叫不上名字的大家伙，反正看样子我是抬不起来的，圆筒造型，中间貌似有个齿轮，当他摁着开关的时候，就会看见一个闪光的火环喷射出来，而且随着火环的转动，那机器也会发出极其特殊的声响，就像是在那人的胳膊上绑着一台发动机在不停转动；而他背后的旗子也非常醒目，尽管可能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战斗，旗子已经破败不堪，飘起来的烂絮几乎快要和旗杆脱离，但那旗子竟像是一个铃铛，当它随风舞动的时候就是发出声响的时候，以至于跟着它的所有人都会因为此而特别有精神。

“詹姆斯，还等什么？快撤吧，这八成是从城堡里出来的清剿大军，他们一定是坐在碉堡里看到我们气数快到尽头了，才开始总动员的。真是一群混蛋，竟然坐收渔翁之利。”布朗一边分析一边叫骂一边催族詹姆斯赶紧下撤退命令。

“不急，布朗，越是到这种关头越不能着急。”詹姆斯说话的表情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比之前要轻松许多。“让我好好看看，布朗，我不觉得他们是城堡里面的人。”詹姆斯说完后把嘴里的烟头特意拿在手上，然后看了一眼，又狠狠抽了一口，最后才朝着山下扔去。飞出去的烟头落在僵尸群里，立刻引起了僵尸的注意。

“你搞什么啊？老大？本来僵尸已经不理我们了，这下倒好，它们又回来了。都怪你那该死的烟头。”费尔南多说着举起手里的枪，朝着前面一阵狂射。

詹姆斯没有回答费尔南多的话，他把自己的枪检查了一下，又将胳膊肘放在鼻子上抹了一把。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山脚下的人，他连离我们最近的僵尸瞅都不瞅一眼。我还在等待他下命令，只听见他说：“乔治，马尔克斯，布朗，费尔南多，杜宾，威廉姆斯，塞巴斯蒂安，所有的士兵兄弟，从现在开始，不管枪里还剩下多少子弹，统统对着僵尸打光。上帝派来的救兵到了。”

詹姆斯的话音刚落，威廉姆斯带过来的那几个卫兵就开始调整姿势，安装弹夹。但是我们几个却没人动手。马尔克斯还问道：“詹姆斯，你连他们是谁都没搞清楚，就忙着献殷勤，我们的子弹不可惜，但是我们的精力有限啊。”

“是啊，詹姆斯，你这是在拿我们的性命当赌注，要是来的那群人真的是城堡里的卫军，那我们岂不是正在为他们除害，最后还得被他们抓走？”我跟在马尔克斯后面说。

“不，他们一定不是城堡里的人，他们的来路虽然不清楚，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城堡里的人。”詹姆斯那种笃定自信的态度再一次呈现出来，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那些正能量对我们来讲却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颗危险系数非常高的定时炸弹。

“詹姆斯，你疯了？”

“詹姆斯，我告诉你，要是我们最后被生吞了，我一定先把你的皮剥下来。”

“詹姆斯，我发誓干完这一档以后，再也不跟你搭档。”

各种质问和声讨以及愤怒和不满接踵而至，我想詹姆斯从来没有这样被别人的唾沫折磨过，如果是我，我一定当即从脚下的山坡上滚下去，或者把自己送到面前的那群僵尸面前。然而他没有那么脆弱，不仅没有因为骂声被打击，反而露出了笑容，在我看来，那淡淡的笑容就好像山脚下那人后背上的那杆旗子一样鲜明。

他一边举着枪朝着僵尸射击，一边面带笑容对我们说：“不管你们以前说的‘相信我’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一次，你们无论如何都得相信我，因为我很相信我自己。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们虽然嘴上说不愿意，但都还留在我身边，这或多或少都是一种预兆——预兆我的判断时正确的。”

“呸。”杜宾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那些话，什么相信你不相信你的，我看你就是个妖怪，你一定是给我们施了什么巫术，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笨到站在这里听你瞎指挥。”杜宾很气愤。

“随便你怎么说，你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反正我要留下来，而且，我必须留下来。”詹姆斯回答。

“好吧，好吧，我的上帝啊，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杜宾很无奈地回复了一句。之后，他也举起枪开始扫射。

说句实话，我对詹姆斯的决定没有任何想法，从他下达这个命令到现在，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旁观者，或者说是个被命令牵绊着的奴隶，我比不上那些一听到命令就开始执行任务的卫兵，我觉得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听话，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在部队受过训练，服从对他们来讲是天职；当然，反过来我也比不上对詹姆斯的命令想讨个说法的马尔克斯他们，因为他们心中自己的性命是最大的财富，拿着他们的性命当赌注就好比是让他们倾家荡产，他们必定不会心甘情愿。

尽管矛盾没有化解开，但是结果却非常奏效。无论是正面的卫兵，还是反面的马尔克斯一伙，大家现在都在忙着执行詹姆斯的命令。这一刻，我根本体会不到詹姆斯的心情，他或许正在一心二用，一边想着把僵尸消灭，一边想着后面的结局；又或许他在庆幸，因为他的愿望始终都正在实现。

“快看啊，那群狗娘养的豆腐干僵尸数量正在减少啊。”费尔南多停下手里的枪朝着我这边大叫。

他说的没错，僵尸的数量确实在急剧下降。穿白大褂的早就倒在自己同伴的脚下，它跟前原先的那几个也都不见了身影。僵尸群现在就像是一堆不规则的多米诺骨牌，一个倒下后，紧接着无数个相继倒下。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我们进攻的命中率出奇的高，几乎每一枪都能让僵尸致命。中弹后的僵尸就像一块因为风化而脱离山体的石块，它们因为子弹这个特殊的外力，开始翻滚着向后倒下，最终转着圈地滑入谷底。

前后夹击对僵尸群来讲似乎是灭顶之灾，它们的队伍中早已没了核心骨干，也没有了那种咄咄*人的恐怖气势，反倒有些落寞，有些沉寂。只是相对于它们来讲，当人类遇到落寞和沉寂的时候要么会一蹶不振从此不见天日，要么会借力用力情绪更加高涨，而它们除了喊叫的声音变淡之外，行动的速度和反应的效果都如同之前。

几个卫兵突然停止射击，带头的威廉姆斯走过来像是作报告似的对詹姆斯说：“我们的子弹全部打完了，我想先带着他们向后退一点。现在僵尸对我们已经构不上什么严重威胁了，你觉得呢？”

詹姆斯也停下来，他抽出弹夹看了一眼，然后将里面的子弹全部取出来装进口袋。又对我们所有人说：“我们的战斗到此结束，大家现在朝着洞口后退，尽可能地避免跟僵尸接触，如果真有僵尸跟上来，记着，千万不要开枪，用枪托或者捡起一块石头就行。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弹药就全部用光了，大家必须遵守这一条。”

詹姆斯跟在威廉姆斯后面朝着洞口向上爬去。马尔克斯和布朗转过来看着我，我对他们摇摇头，并说：“詹姆斯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按套路出牌，你们都猜不透，就别指望我能知道什么了。既然他说了，那咱们执行就是了。”

我看到最不开心最不情愿的还是杜宾，他似乎意犹未尽，又似乎不知所以。当然，我很能理解，因为刚才叫嚣的是他，现在执行的也有他，他为什么不能无奈不能费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