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詹姆斯就站在我面前的桌子下面，他似乎一点都不慌乱，也看不出来有任何紧张，反而笑着对我点了两次头，我知道他对我点头就是想让我重新站好，然后说出他想让我说的话。.org

“乔治老兄，你就别害羞了，快点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吧，你要是再不说，那帮家伙可就发火了，到时候别怪我不帮着你收拾残局。”杜宾站在旁边又是指手画脚又是大声嚷嚷。

这一次我不想在折磨自己了，当我站直身体后接着就说了出来。这种痛快的感觉就好像憋了大半天的尿一下子一泻而下。“你们听好了，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没人告诉我要我说什么。好吧，都这样了，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确实找到了法布里奇奥出去从这里成功出去的秘密通道，那个通道就在二楼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房子里，里面现在有五具尸体，尸体的脑子都被取走了。还有，还有就是法布里奇奥也离开了，他不同意跟我们合作。”

我觉得我已经说完了，便畅快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准备跳下桌子。

詹姆斯刚好站在我脚下，我示意他让开，但是他却半条腿搭在上面，，还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嗨，拉我一把。”他说完后我并没有拉他，反而是他自己抓着我跳了上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了我两眼，这时我发现他的微笑戛然止住。

“怎么了？我说的不好吗？”我问。

“你没说完。”他回答。

“我把发生的事情可都全部说清楚了，马尔克斯可以作证。”

“不，你就是没有说完。你在撒谎。你把我打法布里奇奥和我突然变得唯唯诺诺的事情给他们说了吗？”詹姆斯的声音很大，我真想用沾了水的棒球手套把他的嘴巴堵上。

下面的人一听到他那样说又开始炸锅了。我发现就连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威廉姆斯也开始和后面的人讨论起来了。我知道这下不好控制了，但我不清楚这是不是詹姆斯在故意难为我。

情况说变就变，带头的周先生开始发表民愤了。他把那挺机枪递给旁边的人，然后一边挽袖子一边向前走，还将手插在腰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有出口，为什么还把我们圈在这个地方做苦力？你不是说过干完这个就带我们去吃饭吗，好吧，我看算了，我们刚才自己都商量过了，我们要自己去找通道，自己出去，自己找食物。”

周的身后一大票人都开始呐喊叫好。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竟然开始拉动枪栓准备随时待命。

我看了看詹姆斯，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很傻的自己。我此刻只能发怵，只能呆若木鸡，只能浑身发抖。

杜宾、布朗、马尔克斯还有费尔南多都开始上前劝阻那些冲动的卫兵。这是詹姆斯掏出匕首，只听见“嗖”的一声，那个周就向后倒去，一滩血水慢慢渗出。

所有人立刻闭嘴的闭嘴，住手的住手。整个地下室现在纯粹就是个蜡像馆。这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安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最后被詹姆斯射向半空的一颗子弹打碎。他打完枪之后跳下桌子，并把我从上面拽下来。

我被他推向马尔克斯他们站的地方，他却向那个肥嘟嘟的尸体走去。

詹姆斯指着尸体说：“喊什么？你们刚才喊什么？想走？看见了吗，这就是下场。”

那些卫兵没人敢吭气，我不知道这会子他们的呐喊劲头跑到哪里去了，总之一个个低着头，看上去像一群急需毒药的大麻吸食者。

詹姆斯又在周先生那胖得几乎能挤出油水的肚子上踢了两下。他还说：“你们要是想走，那很好，把你们手上的武器都留下，最后一顿饭也别想再吃了。这个协议我愿意签字授权，反正这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地方。”

过了半天，似乎没人动弹，我身边的几个人也都丝毫未动。我们张着嘴巴看着詹姆斯一个人在表演。只是大家都不明白他演的是哪一出。

詹姆斯指着我对那些卫兵说：“那个人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底下没人响动。

詹姆斯又继续喊道：“问你们听见了吗？”

有几个卫兵小声回答：“听见了。”

“很好，那我告诉你们，他说的一点都不假，确实有个通道能通向外面，只是到现在为止，地下室还没有一个人从那个地方出去过。想想看，我们起初达成的协议是什么？不就是恢复大本营么！现在你们一听到有了通道可以通向外界都开始想着离开这里。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从这儿出去后你们照样是死路一条。好吧，我一点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我就是想说踏踏实实地跟着我们一起干，那么就会有很多选择。”

詹姆斯说完之后，那些卫兵互相看了看。那个叫威廉姆斯的站出来，他在队伍的最前面摆了几个手势，那些卫兵便乖乖放下武器。他又转过来说：“刚才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也看见了。”他指着身后人正在进行的动作。又说：“你也看见了，我们现在已经做出选择了。”

詹姆斯看威廉姆斯确实能代表真个队伍，变很爽快地答应他们说：“好，我们现在就去食堂。”

詹姆斯带着人群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你先等等，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我差点以为你要出卖我。”我向上帝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心话。

他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那么夸张吗？好吧，说正经的，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什么？表演？难道从法布里奇奥离开后你一直都在表演？为什么？”

“哎，没有为什么，就是在表演，你别放在心上。”他说完后匆匆忙忙地想转身离开。

“等等。”我拉住了他。“你说清楚，为什么让我在桌子上说我不知道的话，为什么你要那样？我是指法布里奇奥离开后，告诉我，为什么？”

“哦上帝啊，你可真是烦人的要命。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呢。”他摸着脑袋，看上去愁眉苦脸。然后点上一根烟，吐了一口才对我说：“之前是因为我真的倍受打击，法布里奇奥比我们都更加接近胜利，而且他们手上还有明，反过来，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后来我想通了，看到你们两个那么着急，我真的很开心。”

“你很开心？”我不解地问。

“当然了，有人为我着急我当然开心。”他又吸了一口烟，才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站在桌子上把那件事情说出去吗？”

我使劲地摇头。

“原因很简单，就是想拿你实验一下他们的反应。”

“什么反应？好吧，不管什么反应，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姓周的胖子杀掉？”

“周胖子太没脑子了，他会坏掉我们的事，要是他的煽风点火奏效了，那我们就彻底没底牌了，这样讲懂了吗？”他把烟头狠狠踩在地上，跟着大队伍走去，走到半截，又转过来问我：“你不去看看你的女朋友吗？”

我赶紧把刚才的浮躁摆脱，追着他们向前走去。但是一路上我始终没明白，尤其是没明白詹姆斯对我的解释并不是我想要的解释，或者说他的解释没有说服力。这件事情让我想起了之前的许多事情，比如在很多关键的时候，马尔克斯和布朗、杜宾他们会很沉默地选择詹姆斯那一边，而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一直都没再问起这件事情，这让我更加苦恼。

队伍一批批地从电梯门口出去，马尔克斯一直陪着我作为最后一批。站在电梯里，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几个卫兵。我看出来他想问我什么但是又有可能因为旁边有人，所以才没好意思问。电梯门最后一次打开的时候，马尔克斯拉住了我。

他告诉我：“等他们出去，我有话要问你。”这时候电梯门又刚好关上。

在这部密不透风的电梯内，我等着他问我问题，其实我知道他现在问的任何问题都有可能会成为解开我心中迷惑的关键。所以我迫不及待地开始催促他。

“你和詹姆斯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我现在唯一搞不懂的就是到底是你在鬼鬼祟祟还是他在鬼鬼祟祟？”他问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差点岔气。

我倚在电梯墙面上，恨不得将眼珠子摘下来放到他跟前，因为我实在不确定刚才的问题竟然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什么？你说什么？谁鬼鬼祟祟了？”我实在想不出能以什么样的更好的方式来回复他刚才的问题。

他见我一脸无知，便把刚才的不自然的表情放松了一点，他伸出手搭在我肩头，对我说：“好吧，那就这样吧，反正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千万别闹什么……”

“你准备要我闹什么？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老是遇到一波又一波的问题？”我实在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