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恺的肩上还扛着一个人——仍在昏迷中的宇文清轩。

欧阳恺与宇文清涟对视了一阵，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二人眼中神色都是一般复杂难解。最后，欧阳恺将宇文清轩放到软榻旁的檀木床上躺好，忽地骈指而出，点住了宇文清涟的穴道。

宇文清涟无法动弹，她看着欧阳恺从腰间瓷瓶中倒出仅剩的一颗药丸，犹豫了半晌，仍是捏开她下颌，喂入她口中，逼她吞下。

做完这一切，欧阳恺转身便要离去。

“这就是你最终的决定吗？”宇文清涟盯着欧阳恺离去的背影，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他们之间，就算无男女之情，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路走来，总该有些兄妹情意；而宇文清轩对他，也从来都是当做亲大哥般敬爱。他真忍心毁了他们，毁了过往一切的情义吗？

欧阳恺身形一顿，背脊蓦地绷直，却不肯回头，不让宇文清涟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你不该让水儿去密室的，你若不知道这一切，或许……”

原来他以为指使水儿的人是她，以为她什么都知道了。也是，这青莲居若是没得她允许，怎会有人敢将密道入口设在这里？而水儿若不是知道如何进入紫竹林，凭她的武功，是没办法进入青莲居的。

宇文清涟自嘲地笑出声来，她低低地笑着，不打算辩解，也无须辩解，只是轻声地笑着，笑到泪水从眼角滑出，钻到鬓发中消失不见。“或许如何？像哥哥一样照顾我一辈子吗？”她帮欧阳恺说完他未尽的话。

“要怪就怪命运弄人，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欧阳恺留下这么一句，又弹指隔空点了宇文清涟的哑穴，然后拔足一跃而出，似乎不敢再多停留一刻，他怕再多留一刻，便无法狠下心来如此对待一个无辜卷入这一切的、对他真心一片的女子。

欧阳恺的背影在她眼角余光中消失，宇文清涟停止了哭泣，脸上仍挂着冷冷的笑，一双眼直直看向空荡荡的屋顶，视线穿透这屋顶不知停留在何处。

袖中她匆匆藏起的紫水晶忽地滚落地上，滴溜溜地滚着，一直滚到软榻前方的墙角。宇文清涟循声望去，她心念一动，那紫水晶上竟忽然重现出这段时日她曾见过的点滴片段，被月光一照，投射在墙壁之上，却没有更多了。

月神教的山洞禁地、受伤的男子，还有从鸿羽峰顶跳下时耳边呼啸的风声；高高在上的皇族老者向年轻的姑娘深深一揖、大红花轿的轿帘被人忽然掀开，那些凶神恶煞的面孔后，是一张令人安心的笑脸，还有欢颜，一夕欢颜，绯红衣衫的女子强将那一粒药丸送入青衣女子口中……

这些凌乱的片段困扰这宇文清涟多时，如今，似乎终于找到了一条线将它们串连起来，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怎会是这样的……

三生晶石，能照见前世今生与来世。那么，那个死在她怀中的夭折的孩子，莫非就是将来的结局吗？

果真是那样，是她宿世的命运？这一世的她，或者说他们，始终还是逃不出……

或许，真的是宿命吧，该来的终究会来，而她，只能接受，无力反抗。

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在这原本还算凉爽的夏夜。一旁昏迷中的宇文清轩似乎也有了反应，翻来覆去地，却仍未清醒。

宇文清涟不曾习武，无法冲开身上的穴道，心中一急，更觉燥热难当，脸上红潮浮现，如火烧般的烫，身上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湿。

尽管她从那些将来的片段中能推断出她和宇文清轩并没发生什么，但此刻她仍有一种濒临绝望的感觉，身心俱疲，万念俱灰。

她记得雪若明告诉过她，宿命难逃，却并不是完全无法改变的。那时的她还无法体会其中的意思，只觉得既然命里如此，做什么都是徒劳，就在欧阳恺离去的前一刻她还是那么认为。然而此刻，无边的恐惧却笼罩着她——万一，万一命运因她此刻的放弃而改变，后果可能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宇文清轩的身份太过特殊。

宇文清涟强撑着仅存的意志迅速思索着该如何自救，若是再晚些，他们都被药性蒙蔽了意志时，那后果，她不敢往下想……

此刻，若是她能动或是宇文清轩能清醒过来那就有救了。

其实当年她的姑姑宇文青莲曾制出了一种可解一夕欢颜的药，但那解药毒性太大，在解了毒的同时，又在身体里种下另一种剧毒，若服下那种解药，也不过再能苟活一年多而已。而循着姑姑的笔记和一些古籍，宇文清涟已用夕颜制成了一粒能缓解一夕欢颜药性的药，能将其毒性压下，数月之内都不会发作，至于真正的解药，再给她半个月的时间她便能炼出了。

可是，她还不能动，而宇文清轩虽仍昏迷着，却在一夕欢颜药性的驱使下，本能地朝她靠了过来。

宇文清涟心急如焚，想借着她与生俱来的灵力驱动自己的四肢，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倒是那轮椅感应到她想离开，骨碌骨碌地滑了过来。她灵光一闪，凭着念力让那轮椅往已经半个身子趴在自己身上的宇文清轩撞去，剧痛终于让宇文清轩睁开了双眼。

宇文清轩身中*以及这一夕欢颜，全身发烫手脚无力。他甫睁开眼，人仍是迷迷糊糊地，借着月光看清身下女子的眉眼，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在软榻上一撑，重重跌坐到地上。

他们被下了药。“妹妹？涟儿？你怎么样？！”终于清醒了些许的宇文清轩已经意识到了身体的异样，他克制着不去碰妹妹，只是出声询问，却得不到回答。

宇文清轩挣扎着站起身来，看见妹妹冲他眨了眨眼睛，嘴唇翕合却说不出话，应该是被封住了穴道。他试着帮妹妹解穴，然而他此刻内力全失，解不开被欧阳恺封住的穴道，且每接触到妹妹的身体，他便觉血脉贲张，意志已渐渐压不住体内急着发泄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