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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柳条折尽话离别 死生契阔同担当(3)

小丽拉着我的手,恳切道:“咱们都认识多久了还不好意思?说句实在的,我觉得冯总现在和以前变化很大,脾气也没那么大了,听说应酬也不带女人了,小薇,这样也挺好。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我咬咬嘴唇,轻叹一声:“先这样吧。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

小丽松口气:“你来了,今天冯总该早下班了吧,阿弥陀佛。”

我一愣,小丽笑着:“这几天赶进度,冯总下了班也不走,弄得我们也不好意思早走,一个个熬得跟熊猫似的。有个同事要等冯总先走他再走,争取表现,结果第二天告诉我们他候了一个通宵都没等到,怀疑冯总睡沙发了,害得他白天打盹儿。”

我的心仿若一丝清泉淌过,有舒心,也有丝冰痛。难怪会感冒,这么熬着自然受不了。

忽然小丽想起什么看向我,犹豫着说道:“子清结婚了你知道吗?”

子清,这个名字,竟有些遥远了。当小丽提起时,我竟恍若看着浩天云烟里的风筝,要细细牵扯记忆的丝线,才能把这个人拽回到眼前。他牵起的思绪,总有丝无奈的扯痛,对子清,我曾经刻意想去忘记,忘记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而直到此刻,当小丽提起,我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忘却。时间真是万能的钥匙,一切心锁都能解开吧。

我忽然觉得云淡风轻,满怀释然。由衷笑道:“那很好。他爱人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吧,听说是后来别人介绍的,有几个男同事和他还有联系,孩子都有了,估计年底就生了。”小丽看我不介意,说得也自如。

像一阵暖风倏然而至,我忽然觉得很多不堪的过往,都放下了。他如今已然安好,那我的过去,便终究不曾伤害他明天的阳光,我亦坦然。

子越推门进来,看到小丽,有些意外,小丽很紧张,慌忙站起来,低声道:“冯总。”

子越冲她点点头,转向我平平道:“回家吧。”一句回家,让我心里暖意激荡。

“嗯。”我粲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走向他的身边,看得子越微怔,转而抬手轻揽着我并肩前行。

“你不怕人看到?”我抿唇笑问。

“你怕人看到?”他眉头一紧,反问着。

“我怕什么?这又不是我的公司。”我吐吐舌头。

“我怕什么?这是我的公司。”他沉沉地笑了,把我搂得紧了些,“小心思。”

上了他的车,看他舒展的眉头,我哧哧笑着:“终于不用睡沙发了,是不是很轻松?”

他一愣,咬牙道:“魏丽个大嘴巴。”魏丽是小丽的全名,我笑得绷不住:“臣妾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他狠狠弹了我个爆栗子,痛得我“啊哟”一声,可怜兮兮抬眸看他:“下狠手啊?”

他嘴角扯起,满脸笑意,忽而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还说你开了个大美女。”我看着他的脸色,他的笑意敛住,冷声:“不要收留这些八卦。”

看他认真的神色,我也收住了玩笑,认真问他:“什么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没什么。”他有些不耐,看我颓丧地垂下了头,他右手握住我的,声音变得柔和:“小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听了白操心。我处理了就行。”

我心里越发像猫抓似的痒痒,但他不愿说的事情,我也没法。便安慰自己,既然他已经处理了,就不再费那个劲了。

那晚的温柔缠绵,他的吻如疾风骤雨倾落。却至正酣,他伸手去床头柜。我一怔,眼圈有点潮:“你想明白了?”

他微微叹气:“我在等你想明白。”吻上我的耳垂,“但总不能让你再吃药。”

“等”我想明白?一向没什么耐心的他,居然会等我想明白,不愿伤我的身体。心如万千春风拂过,我紧紧将他拥住。

艾云出院了。但是胃口变得很差,什么都只吃一点儿。我有些为她担心。买了点营养品去看她,却看到屋里正满地狼藉地堆着。艾云和林育诚都要成了乌眼鸡。

林育诚看我进来,转向我道:“小薇,你说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整天和别人聊QQ,发短信,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居然要搬出去住。”

艾云嗓门提高了八度:“林育诚,我聊QQ,也没聊出个孩子,更没聊出黑心肠的女人。”说着眼圈泛红。

林育诚扯着头发:“我错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忙过去把艾云拽到屋里,有些纳闷:“你想做什么?和谁聊呢?康远?”

艾云点点头:“没事就聊聊,反正我也烦,他也孤独。”

我有些惊讶:“艾云,你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不过就是聊聊,林育诚呢?搞出个孩子,害死了我的孩子,他造的孽,就这样了吗?”艾云的嗓门很大,不知道是讲给我听,还是门外的林育诚听。只听得噼里啪啦两声响,林育诚摔门出去了。艾云顿时满脸是泪。

我走过去抱着她,叹口气,艾云趴在我的肩上号啕大哭。从她出了事,这是她第一次哭得那么大声,那么彻底。像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化成眼泪倾泻出来。能哭出来,便是好的。

我拍着她的背,却不知道怎么劝她。

艾云一直哭着,从开始天崩地裂般的号啕,到后来抽噎啜泣,渐渐平静了下来。我问她:“你干吗要搬出去?”

艾云不耐地挥挥手:“想静静。他天天回来,看着烦死了。”

“以前你不是还嫌他不回来冷暴力吗,现在又看着烦。”我有些好笑。

“现在看着他就来气,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艾云抹抹眼泪。

我牵着艾云的手,深看着她:“艾云,如果现在让你选一个婚姻伴侣,林育诚和康远,你选哪个?”

艾云像被扎了似的跳起来:“肯定不选康远。”我困惑:“为什么?你们不是很聊得来吗?”

“聊得来是一回事,过日子是另回事。小薇,你没结过婚不知道,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婚姻里头的柴米油盐一起经历过,再换个人,重新经历一回,累死你。”艾云似乎在说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有些愣神,即使再不美好的婚姻,是不是就如个缚住的茧,很难冲出重重扼住咽喉的丝缕破茧而出?

问着艾云:“那你是不打算离婚?”艾云没有吭声。

我苦笑:“既然不准备离婚,你就只是在气林育诚?气他不就还是在乎他?那又何必沸反盈天的?万一真气跑了,你又急了。”

艾云气哼一声:“早跑了早好。”

我无奈地看着她,道:“你嘴上这么说,心里不是这么想吧。再说,林育诚也不是一无是处啊。你想,你当初是不是也拿走过他的旧身份证?”

“你怎么知道?”艾云一愣。

“你忘了有一次林育诚拽着我发疯,说你拿走了他一件重要的东西,现在看来,除了旧身份证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材料他总不会带在身边吧。”我看过艾云存在我那的材料,除了旧的身份证,入狱名单什么的肯定不会是林育诚自己带着。

“我都差点忘了。”艾云一拍脑子。

“他早知道你了解他的过去,可是他出事的时候,怀疑过你吗?”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艾云一定知道。

艾云一愣,不自觉地说着:“那倒没有。他只是纳闷。后来很快就想出来是那个女人了。”

我冲她一笑:“在最混乱的时候,他最信任的,不还是他的老婆你吗?”也许就像艾云说的,婚姻一旦形成,那一纸婚约,也许不包含爱情,却涵盖了信任、家庭、一棵树下的休戚与共。

艾云没吭声,像在思索着什么。我劝道:“上次在医院,我问他是不是又想离婚,他说你是他老婆,离什么婚。你在他心里老婆的位置已经根深蒂固了,又何必动摇了这个深基,去找另一个浅坑呢?”

艾云抽着凉气白着我:“你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话不多句句挠得心疼。”

我笑她:“你心本来就疼着呢。”拍拍她肩:“差不多别闹了。把林育诚真伤了就不好了。”

艾云看看我,没有说话。我又宽慰了她一会儿,走出门去,发现林育诚的车正停在楼底下,看我出来,林育诚下车走向我,目光有些殷切:“她怎么样?”

我看看他,认真道:“我问你个问题,你想明白了再回答我。”

“你说。”林育诚看我的眼神,像看救他出水火的菩萨似的虔诚,反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你以后会不会还弄这种事情了?”怕他不明白,又补充了句,“知道你们生意人应酬多,有个女伴也是圈里的潜规则。”

林育诚慌忙摇着手:“我算是怕了,女人这辈子再也不敢惹了。受不住受不住。”

我笑笑:“那我就帮你一次。你知道我和艾云的大学吧?南门有个奶茶店,你去买杯原味的珍珠奶茶给她。要热的。”

“这能行?”林育诚有些不可置信。

“爱信不信。”我翻着白眼。简直是藐视我和艾云的交情。

“信,信。”林育诚飞身上车去了。

我们学校南门的奶茶很有名,味道正宗,价格也不贵。惹得许多人慕名而来,每天都要排大队。当年我和艾云最大的幸福,就是排队买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有钱的时候,就买两杯,钱紧的时候,两人分一杯,谁也不会嫌弃谁。这种天气,让林大老板排半个小时买杯奶茶,应该也是蛮感动的。

晚上回去给艾云打个电话,第一句就问她:“奶茶好喝吗?”

艾云咬牙:“有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帮着,能不好喝?”声音却有丝温暖的味道。艾云的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闲聊了几句,艾云忽然提醒我道:“对了,我听林育诚说了个事,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你不要乱想。”

“什么事?”我的心忽地悬起来,艾云这通话分明是叫我提心吊胆。

她迟疑了下说道:“说有个老总为了进驻一个大市场,用女人做交易。前些时候,有人向媒体爆料的,不过后来被上头压下去了。他们传闻这个老总是——冯子越。”

我的心像被雷震了一样反应不过来,嘴上下意识地为他辩解着:“那些公关小姐不好多陪吃陪喝陪睡吗,每个公司都这么干。干吗还大张旗鼓说得像皮肉交易似的。”

“你现在可以啊,果然近墨者黑,把这看得都司空见惯了。”艾云叹口气,“林育诚说不可能是冯子越,他觉得老狐狸还挺正。我不了解他,我只关心你。别等他玩腻了,下一个去交易的人是你。你自己小心点。”

我挂了电话,心里说不上的滋味。艾云的担心,我倒没放在心上。与子越到现在,即使说不上心心相印,他对我的心思有几分情意几分在乎,我都明白。我只是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在生意场上,这种事虽不光彩,但也算是个人尽皆知的潜规则。偏偏有人拿出来说事儿,预示着什么?

忐忑着与子越说了这件事,他看了看我,只勾唇一笑:“已经过去了。”

我琢磨着他的话,喃喃自语道:“你这句话,有三个意思。”

“哦?”他玩味地看着我。

“第一,我说的确有其事;第二,说的果然是你;第三,你想办法解决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着。我很希望能走进他的世界,即使不能为他排忧解难,起码可以解语窝心。

他淡淡一笑,答得坦然:“是的。”转而道:“小薇,我要给你安宁的日子。这些事儿,你以后别管。”语气有些生硬,可我的眼睛潮湿了。这份生硬,因着关怀,竟也那么温暖。

日子在浅浅淡淡中过得细软缠绵。

他回来的日子,晴光方好。和他一起去逛园子里的假山楼台,庭院春深。看斜阳倚栏杆,微雨扫落红。有时对着一池清水,都能开心地自己和自己做着鬼脸。

也喜欢和他一起在海棠树下坐着,看日长篱落,庭前燕飞。他看报纸,喝茶;我看他,听鸟叫。他偶尔抬头随口问我句话,我便随口答着。他声音沉沉厚厚,我应着软软糯糯。

在记忆里的画面,便是:帘外海棠春色暖暖,锦屏鸳鸯香梦沉酣,青绿茶烟袅袅绰绰,隔墙花影人影成双。

也会一起打理南瓜,我拿着小铲子松松土,他把歪扭的南瓜架扶正。有时我会提个小桶浇点水,他便嘀咕着:“这是小孩子做的。”听着这话,我眼前常会浮现出一幅耕乐图:他为南瓜直架,我去扶秧,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在浇水。想想,自己竟也生出丝丝的向往。生活幸福得似乎都能渗出缕缕甜味。

他不在的日子,我就去约车,学车。争取可以早点拿到驾照,去上班。只是我所有的自信,都要被教练磨灭了。学的时候报的C1,为的是技多不压身。结果手脚配合极差,方向感更差。起步熄火,半路熄火,甚至连条直线都走不了。每次在我开得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教练会大喝一声:“把路走直了!”心就被狠狠搓一下。

周末上午学完回家,子越刚好办完事也回来了,看我耷拉着脑袋,扯起嘴角:“怎么了?”

“子越,”我眼圈红红地看他,“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子越走到我身边,轻轻敲敲我的头:“有时候是挺笨的。”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哼哼唧唧着:“教练说,没见过比我更笨的学员。连个直线都走不了。教块石头都发芽了。”

子越居然胸腔微微起伏,我抬头,原来被笑憋着。我瞪了他一眼:“你也笑话我,伤自尊。走了。”说着转身要跑上楼。

却被他一把抓住:“那是你们教练笨。我来教你。”说着拽我往外走。

“你行吗?”我十分怀疑地看着他。

“起码教会你走直线。”他的声音淡淡的,暖暖的。

他把车开了出去。走到一条偏僻的路上,基本往来没什么车辆。他下来,换我到驾驶位上。我熟悉了一会,慢慢地将车开动了。

他的车是自动档,少了油离配合的窘态,培养培养车感还是不错的。他沉声:“打灯,看左镜。”

我随着他的指令一点点做着。说来也很奇怪,教练教的时候,我手忙脚乱,全身紊乱;可子越的声音稳稳传来的时候,我竟做得从令如流,动作协调了不少。车也开得顺畅行云。

“还行,谁说笨?”子越看了我一眼,眉梢微挑。

“教练是黑带水平的缘故嘛。”我眉眼弯弯地轻笑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绷着面孔的子越也不能免俗,唇际勾起个弧度。

子越的肯定让我愈发如食甘饴,渐渐有了状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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