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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若耶溪畔双剪影 绍兴城中并鸳鸯(3)

子越看了我一眼,介绍着:“赵小薇。”我这样的身份,介绍个名字就可以了,大家便都能心领神会。我现在已经皮实了,虽然心里觉得别扭,面上还是淡淡地微笑。

又指着刚才那人介绍:“付老板,绍兴酒业一霸,财大气粗。”听他的语气,和这个付老板应该是相当熟稔的。

我微笑着去握手,尽量做出淡定的样子,但脸上青涩的表情还是出卖了我的经验不足,那个付老板冲子越一个挑眉:“口味越来越嫩了啊。”

子越面色微微有些不悦,淡淡道了句:“别瞎说。”

付老板立即敛了调笑的神色,再看向我的神色,面上已少了刚才的轻浮,多了份疑惑,看向子越咋着舌:“老哥,你居然认真了。”

子越没再看他,前去入了座,那个付老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火火地拨着电话:“唐莉啊,你走哪了?要不……”

话刚落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已经响起:“付老板,你催什么啊,我到了到了……”

人未到,声先入,好一口娇滴滴的软语,我看向门口,一个红衣女子正袅娜持着电话进来,二十多岁,容貌俏丽,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婉,打扮得却很张扬,有些暴露惹火,但在我看来,露得有点多,反而低俗了。只是身边的这群男人不知怎么看,有几个是眼睛直了。

我转眼看了看子越,他瞟了眼叫唐莉的女人,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似乎很不在意地冲着付老板说:“人还没齐?”

付老板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忙着说:“齐了,齐了。”

唐莉细细把屋里的人打量了一番,目光便黏在冯子越身上再也离不开了。表情刚才还是柔婉,此刻就成了娇媚,满眼的桃花,对着子越柔柔地就是一句:“冯总,好久不见。”

如果说声音能销魂蚀骨,这个唐莉的声音就算得上。我身上冷冷的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狠狠地一揪。

子越对唐莉客气地挥了挥手,声音淡淡的:“坐吧。”

唐莉一愣,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有些愣神不知该坐哪儿,付老板忙招呼着:“唐莉,坐我边儿上。”

付老板身边另一个黑衣美女立即狠狠地别了付老板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我心里便有几分明了,若是我不来,这个唐莉,该是给冯子越准备的吧。看来我真是低估了冯子越,以为到了绍兴,就少了那些莺莺燕燕的烦扰,天地间只有我和他。我忽略了他处处留情,那些女人无孔不入。

我有些懊恼,看向冯子越,他在和旁人谈笑风生,我的心揪成了一团,又偷眼看看唐莉,她也正看着我,目光冷冷的。我忙低下头,一口一口地使劲喝着茶。

子越扭过头淡淡对我说了句:“饭前少喝茶,伤胃。”

我一愣,又偷偷看了看唐莉,这回不是冷,是要喷出火。

我在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几乎要坐不住,其他人还好,那个付老板不停和唐莉聊着解着尴尬,很明显不速之客是我。直听到子越那句话,才转看向我,找着话题道:“赵小姐是哪里人。”

我说出了老家,他频频点头笑着:“不远,半个老乡。”

席间他们聊着生意上的事儿,我遵照子越的吩咐低头猛吃,不过右手不给力,左手勉强着,也猛不到哪里去。

看我费力,子越塊了几勺菜到我身边的碟子里,我冲他感激地微微一笑。他也笑笑:“尝尝这个清炖鱼翅,当地名菜。”说着把那盏鱼翅放到我的手边。

付老板开着玩笑:“冯哥,你转性了啊?”说完坏坏地看着子越。

子越冲他抽抽嘴角:“吃你的饭。”

众人哄笑着,那个唐莉瞄着子越面前的田螺肉,酸酸地说着:“冯总,我也够不着呢。”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点小撒娇,我的骨头都要酥了,却也又些不痛快,明目张胆地当我是死人吗。如果艾云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冲着唐莉冷笑:那你站起来够!

可惜我有那样的想法,却无那样的勇气,只是左手微微有些抖,几乎要夹不动菜了,心里突突跳着,子越能怎么办?面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总不能生硬地拒绝,那也太没风度了。那一刻,我几乎想夺门而逃,如果必须得逢场作戏,我可以忍,我也能理解,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当着我的面去演?

子越站起身来,端起那盘田螺放到唐莉面前,笑着:“女士优先。”

我心里一舒,隐隐的有些小开心,这个举动既不失风度,又没有亲昵,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唐莉脸色有些不好看,讪讪冲着子越笑:“谢谢冯总。”

我以为她就这么低头去吃了,但是我实在低估了这些交际花“蹭”的功力,她柔柔地用勺子又反盛了一些田螺,站起来放到子越的碟子里,讨好地笑着:“冯总也要尝尝,这个也是绍兴特色哦。”

我的脸色一僵,死死地盯着那勺田螺,恨不得用目光把它们消灭掉。我心里愤慨着,为什么脸皮要这么厚!不由又隐隐自责,这个社会本就是脸皮厚的吃得开,以前在公司,会往领导跟前蹭的,往往比吭哧吭哧死干活的要混得好。这不是生存规则吗?只怪自己修炼的还不够罢了。

子越说了句“谢谢”,分了一半到我的碟子里。我心里又是一暖。

唐莉仍然有些不死心,和付老板说着:“还记得去年咱们在杭州吃的田螺肉才是真正的美味呢,对了,那时还是初见冯总,一见就投缘呢。”说着媚媚地看着子越。我的心一揪,去年认识的,一见就投缘,还做了什么?嘴里的东西都嚼不出味道了。

子越淡淡回看了她一眼,笑道:“唐小姐的记忆力很好。”没再接茬,转而对我说:“我觉着还没这个好吃。”

今晚的子越,体贴得有些不像他了。想来那些老总们也觉得惊讶,付老板从开始的亲昵随意,也渐渐的有些拘束起来。和子越说话有些不自在。

一刹那,我有些后悔跟着他来,这本就是个生意的圈子,一起玩着,才会融洽,他生生地带来个圈外的我,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一边吃着,付老板犹豫着提起了生意上的事:“冯哥,昨天我没在,老李那事儿没办好,我狠狠说了他,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子越淡淡一笑:“吃饭谈什么工作,影响胃口。”

一句话说得付老板有些下不来台,子越又补了句:“明天我还在,再聊。”

付老板这才缓过劲,嚷嚷着敬酒。我都出了一身冷汗,冯子越的恩威并施是掌握得极好,让人又不会因狎昵忘形,又不会尴尬冷场。瞬间全席的主导地位就彰显了出来。

付老板敬到我这里,有些玩味地看着我:“赵小姐,你在冯哥心里不一般,那在我心里也不一般。我干了,你随意。”

我嘴角抽抽,偷眼看了眼冯子越,这个马屁似乎拍得他很熨帖,眉眼都弯着。我看了看其他人,也都开始了敬酒,那些随着来的女孩子,现在才开始崭露头角,一个个干起来毫不眨眼,我若是抿一口,会不会太给子越丢脸?

头皮一麻,一咬牙,我也将杯子里的酒一干而尽。辛辣呛得胃里翻江倒海,顿时全身都热辣辣的。

付老板一怔,竖起拇指:“好,不愧是冯哥的人,够意思。”一晚上的阴郁仿佛在我这儿找到了出口,又添满了酒杯:“赵小姐是痛快人,我付某就喜欢痛快的,和赵小姐一见如故,再来一杯。”说完仰脖而尽。

子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身体不好,我来替她。”说着要拿过我的酒杯。

我赶忙又一口而尽了,脑子发晕,借着酒劲,嘴里的话也利索起来:“舍命陪君子。”

付老板哈哈大笑,似乎一晚的阴霾随着我的两杯酒已减淡了不少。

付老板转向其他人,冯子越一把扯住我的胳膊,低低地说:“你疯了?”

我懵懵地看着他,也低声说着:“我不想给你丢脸。”他还要说什么,唐莉蹭了过来,满眼含情地看着子越,似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般,糯糯地说着:“冯总,敬您一杯。可要赏脸啊。”

若是平时,我也许会低眉顺眼地转到一边,给唐莉腾地方,可酒品比人品还差的我,两杯酒下肚,胆子见风就长,我似乎艾云附体般笑着:“唐小姐,我和你初次见面,才该喝一杯。”

说完将刚倒入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冷冷地看着她。

她一愣,看着我的目光怨气中隐隐含着薄火,也一干而尽:“赵小姐,幸会。”

趁此机会,冯子越已经转到另几个人身边,觥筹交错着,机会已失,唐莉怏怏地回了自己的位子。

我也舒口气坐到位子上,头痛欲裂,却也只得坚持,刚喝下去的酒像要从身体蒸发出来一般,满身大汗淋漓。后面又是谁和谁喝酒,我已经无暇顾及了。只是扶额坐着。

不一会儿子越提议着:“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和付老板谈事儿,先散了吧。”有人提议要不要搞点儿“娱乐”,付老板看了看子越,子越挥挥手:“不用了,不在这个。她身体不好。早点儿回去。”

付老板搓着手,神情极为恭敬:“那就明天见,冯哥。”

回去的路上,子越有些疲累地靠在座位上捏着眉心,有些好笑地说着:“第一次见你这么酸。”说罢牵起我的手放在唇边厮磨着:“酸得让人心疼。”

我没有吭声。如果不是酒劲,我未必有那么勇敢。只是方才那一身的大汗,将酒意散去几分,我将今晚的事细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虽然反应慢,但我不傻,隐隐地猜出了些什么。

子越白天说的办事不顺利,恐怕就是在付老板这里吧,今晚用我去拒绝付老板一贯安排的唐莉,是为了给他个警告吗?

我的心有些乱,看着窗外黑漆一片,心也一阵阵地灰暗,这算不算利用?否则他何苦一晚上那么殷勤地对我,这是从未有过的细心体贴。难道都是做戏吗?

我的心隐隐开始作痛,子越,你是不是连我,都不肯放过,也要当作一枚棋子?

虽然我知道,你对我,从开始就谈不上干净的感情,可是,起码到现在,我觉得我们已经努力过滤了很多杂质,除了几个莫名的女人,可是今晚的事,今晚的顺手利用,这不是我能接受的啊。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全身开始泛冷。

他又把我的手抓到手里,随口问着:“怎么了?”

怎么了?非要我撕破脸去说吗?我有些犹豫,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我从不敢和他去用,害怕他同样直截了当的答案伤得我体无完肤。

组织了半天语言,我幽幽地开口:“其实,提点付老板的方法有很多。”我这句话说得很含糊,想问不敢问才将话说得像没说一个样。

他沉默着,继续靠着座椅闭着眼,司机的车开得很稳,我几乎以为他睡着了。忽然他冷冷冒出句:“赵小薇,你有时敏感得可怕。”

我一愣,他接着道:“若是别的女人,我一定觉得太有心计,可对你,我就是生不出这种感觉,真他妈奇怪。”

“是我敏感吗?”我的声音有些凄凉。

他的声音生硬地泛冷:“我至于用这么尖锐的方法去提点他?”

“那你是?”我不明白。

许久,他缓缓叹口气:“厌了。”

我的心一阵狂跳,是厌了那种莺莺燕燕的生活吗?还是旁的?我不可置信地试探着:“是厌了和我说话吗?”

他一皱眉,睁开眼看着我:“怎么这时就蠢了?”

我心里一暖,轻轻碰上他的指尖,他的声音有些迟疑的伤感:“在你心里,我就那么龌龊?”

我紧紧攥着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艰难地说了句:“我只是不相信自己。”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紧紧牵着的手,似乎有些承载不了心里的困惑和悲凉。

回到酒店,我和他都默默洗漱着,他正要说什么,忽然我的手机短信响了,一个陌生号码:“今天怎么没去?”

我有些发愣这是谁。便回道:“你是哪位?”

很快收到回信:“乔蕾。今天孟丹丹婚礼,你怎么没去?”

天,上周孟丹丹给我电话说要结婚,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乔蕾也和我大学一个宿舍,以前相处得还好,只是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

我忙回道:“抱歉,在外地忘了。”和乔蕾短信了一会儿,忙又给孟丹丹发了短信致歉,大学同学的情分,就这么丢失太可惜。

子越看我手忙脚乱地发着短信,一把扯过手机扔在床头柜,皱着眉头道:“睡觉!”

我一时气结,但转念想想自己刚才还和他隐隐有着隔阂未解明,现在就在忙不及地发短信,似乎有些不妥。

我有些不好意思,倒了杯水放在他床头:“喝点水,就不会渴。”转身躺在了床上。

他起身端起水杯,喝得很慢,月华流转,他忽然开口:“小薇,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我一愣,一直陪着他是什么意思?有些迟疑地问:“一直?”

他看着我,神色坚定:“一直。”又艰涩地补了句:“除了婚姻,我都可以给你。”

我下意识地说着:“包括一份专一的感情?”

他摸着我的头发,语气柔和:“那是自然。”

我的心忽然乱了,好大的诱惑,一份专一的感情,我几乎想缴械投降,只为专一,可是选择了答应,就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我和我的家人都难以承受的生活方式,乃至这个社会,都鄙视一种生活方式,传说中的二奶,旧社会的“妾”,我能坚持吗?

半晌,我艰难地说着:“让我好好想一想。”

“好。”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一夜我无眠,听屋外凉风吹窗,他是否睡着了,我不知道。

第二天匆匆吃过早饭他又出去了,我自己在附近的景点转悠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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