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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情丝缕缕存傲骨 染血朵朵祭离殇(4)

进了门,子清妈妈在客厅阴着脸,我试探着说了句:“阿姨,我回来了。”

他妈妈问我:“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我忙解释:“是个同事,有人过生日吃了个饭,正好他没喝酒就送我回来了。”

她指头敲着茶几,阴阳怪气地说:“小薇,不是阿姨老古板,你快和子清结婚了,还是收敛收敛的好。”

我的血直往上涌:“阿姨,正常的同事交往,没必要多想吧。”

他妈站起来,声音特别严厉:“别和我说那套,你们小年轻就是不知道轻重,外头疯不顾家,你要是还想玩,就别进我家的门。”转身回屋去了。

我只觉得手脚冰凉寒彻心扉。那晚我失眠了,子清出差不在家,我反复地问自己,赵小薇,你怎么做才是对的?我想我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子清,免得这话从他妈妈传到他耳朵里更难听。

第二天一早我给子清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七点多可以到。我让他回来后直接接我下班。他问我为什么,我一想这事也不用太郑重其事地讲,反而像心里有鬼似的,就说:“我要加班,你回来顺路接我吧。”他答应了。

晚上他给我电话到楼下了,我兴冲冲下楼,刚好碰到加班的业务科同事,三十多岁,一起坐电梯下楼,出门。见到子清,他脸色很不好,看着那个同事的背影问:“他是谁?”

我说:“同事啊。”

“一起加班?”他的语气像审问。

我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压抑。我沉默了。原本想说的话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莫名的委屈,莫名的无助。两人一路无话,回了家。他到他妈的房间里聊了一会。我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他妈妈会怎么向他描述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去解释什么。

那天以后,子清每晚都会索求,我知道莫名其妙的几次男同事乌龙事件让他内心又不安了。尤其他妈妈的话,想必在他心中极有分量。该怪他妈妈吗?似乎看到那种情况提醒自己的儿子无可厚非,怪我自己吗?男同事晚上送回家也是件普通的事啊……我不知道是谁错了。

可子清每次都力不从心,有时候一晚上几次作势,最后都无果而终。他懊恼甚至气急,越急越是无法。他的焦急伴着我的痛心,我有些仓皇。

我有次劝他:“你太累了,不用着急。”

他急得冲我吼:“我没法满足你是吗?”

我气得直哭:“你乱说什么啊。”

他又搂着我叹气:“小薇,原谅我,我脾气变坏了。”那晚我久久无法入睡,我不知道我和子清出了什么问题,明明是深爱,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小东给我发了个短信:“小薇你没生病吧?”我回:“没,谢谢。”

一切的爆发是从那晚开始的。晚上我去洗澡,出来发现子清在看我的手机,冷笑着问我:“小东是谁?”没等我回答又问,“同事?”

我点点头。他接着问:“是送你回来那个?”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清把手机一摔,冲出门去。他妈在后面追。过了一会,他妈回来了,狠狠地瞪着我,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就是个狐狸精,子清早晚得被你害死。”我身心疲惫,懒得和她吵。回到屋里,我一遍遍地给子清打电话,总是无人接听

直到后半夜,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进屋我问他:“你去哪儿了,不接电话,我担心死你了。”没等我说完,他冲我扑过来,动作粗暴不堪。他的力气很大,满身的酒气,我仿佛看到了子越地样子,本能的挥手去挡,却又放下来,无力的告诉自己:他不是冯子越,是我的子清啊……

我努力地说服自己,顺从地环着他的脖子,回吻他,我们交缠在一起,他沉声:“我要你。”我回吻他的唇,他的脸,平息着他的戾气。他是我爱的人啊,我和他很艰难地走到了这一步,我很珍惜。甚至从未有过地放下自尊迁就他,珍惜他。他很激动,却是正要奔到主题又偃旗息鼓了。我愣住了。他像一头受伤的兽一样扯着自己的头发,说不出话来。我抱着他,喃喃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心里却如滴血一般。

子清的应酬越来越多,回来得越来越晚,以前他很少去应酬,也很少喝酒,现在却几乎每天都醉醺醺地回来。我劝过他,他总是笑笑。一个晚上,他喝醉了又要要我,却怎么也不行。我安慰他:“你喝了酒,会有影响的。”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冲出了家门。那晚,他没有回家。

第二天一早,他回来了帮我们买了早点,精神很好,看来休息得还不错。我想问他去哪儿了,看着他妈妈,还是没问出口。过了几天,他又没有回家,我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加班晚,去朋友家睡了。我问是哪个朋友。他烦了:“你怎么不相信我。”我一愣,是啊,我不能不相信他,他是我现在全部的依靠了。

只是那时,柔弱如我,竟不知道,那一次次的不归,意味着什么。

他的夜不归宿越来越频繁,一晚我打他的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最后关机。我像抓狂一样,在屋里来回地走,却毫无办法。第二天,我赌气也没有回家,去同事小云那挤了一晚。他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接。心想,让他也试试这种无助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公司,看他的车停在门口,看见我,他下车,一把抓着我的胳膊,咬着牙说:“上车。”

我被他推上车,他开出去好远,到了郊外,他停下车,一把搂住我,疯狂吻我的唇,我躲闪着:“你要做什么?”

他低吼:“我要你。”我的不归,也许激怒了他。我没有挣扎,对子清,我从来都是满含歉疚的顺从。却是依然如旧,他还是无力地收场。

子清一拳砸在车上,低吼:“为什么还是不行,明明可以的。”我心里生出狐疑,试探问他:“什么可以?”

他沉默了。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半晌,他抬起头,凄凉地看着我,声音嘶哑:“小薇,我们分手吧。”像一个晴天霹雳一样,我觉得全身血液凝固了,颤抖着问:“为什么?”

他扯着自己的头发:“我对你……不行了。”

“我不在乎啊。”我哭着喊。

他仰头深呼吸了一下,吐了口气,像下定决心似的:“你和冯子越,不用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和我的第一次,你都没法抗拒,对他,你更拒绝不了吧?”

我像被狠狠击了一下,愣住了,原来我和他第一次的荒唐,他一直记着,并且计较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

可是他后面的话,却让我笑不出来了:“我只要一碰你,就会想起冯子越,想那个畜生曾经怎么蹂躏你,在床上会想,在车上会想,在办公室也会想,我越不行,越会想,越想越不行……我只好去找小姐,在她们身上我就行,可是回到你身上,还是不行。”

“够了……够了!”我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叫着:“啊!……啊!”

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种痛,血淋淋,我声嘶力竭地叫,发泄着,子清抓着我的手,不让我去撞玻璃……可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第一次有种癫狂的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过劲来,无力地靠在车座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子清,你忘了说过要和黄毛丫头一起读书吗?你忘了拉着我的手藏在你口袋里了吗?你忘了你生日丫头给你做的红莲飞雪了吗?你忘了你拉着丫头的手说会照顾她一辈子吗?

可是,你还是放手了,放手了啊……我哭得无法自已,子清靠在座位上,泪水也在流。看着他哭,我忽然心疼了,我抹抹眼泪,说:“没关系,子清,我们先分开试试,我不勉强你,我可以照顾自己……”说着又哭了。子清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身子也在抖。

天要黑了,他把我送回家,说要出去走走。我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早肿得睁不开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全身都抽空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漆黑一片,只我踽踽独行,路在哪儿?谁给我条路啊?

迷糊中手机似乎响了,我也不想去接,忽然有人用力拍打我房门,我起身去开,子清妈妈脸色苍白地站在我面前,这个一贯冷静的女人像风中残叶般颤抖,她抓着我的手:“小薇,子清进医院了。”

我的头轰一下大了,拉着她往楼下跑,边跑边哭着问:“哪家医院?”他妈妈说:“子清同事打来的电话,在二院。”

我们跑出去,子清妈妈又跑回去取上银行卡,我们一起打车过去。子清同事还在医院,见了我们说道,子清晚上叫他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喝酒,子清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怎么吃菜,他们一个劲地劝也劝不住,后来他们也有点多,子清就一个人喝,忽然就滑到桌子底下去了,把服务员都吓坏了,拉出来一看,脸色惨白嘴唇泛紫,全身直抽搐。吓得赶紧打了10送医院了,医生已经拉进去洗胃了。

子清妈妈听着听着用手捂住嘴巴开始哭,我早成了泪人。子清妈妈哭了一会,忽然扑上来扯着我的头发连扇了几个耳光,旁边的同事赶紧抓住她的手,她哭着骂:“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天天在外头鬼混,子清才会心情不好,我的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绝不放过你。”她指着我的鼻子声嘶力竭得喊:“你怎么不去死?!”

我愣住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怎么不去死……是啊,该死的是我啊。我哭着跑了出去。

怎么才能死?晚上路上车很少,我却没有勇气撞,衣服口袋里的钥匙哗哗作响,钥匙上穿着一把折叠小刀,我想到了割脉。

子清的状况我挂心着,却已经释怀了,他生,自然好,他若先走,我正好去陪他。去哪里呢,子清的家不能回去,死在那里,他妈妈以后没法住了。临死也不能害别人。

近处有个街心小公园,我跑过去,几个流浪汉正躺在长椅上酣睡,我躲在角落的一个长凳上,旁边有棵树正好可以遮着我,我拿出小刀开始比画。

小刀很锋利,可我怎么也下不了手,每次起刀重落刀轻,刚好割破皮见血,很快又凝固了。折腾了老半天,划了深深浅浅无数道口子,却都不成,反而手腕火辣辣地疼,我直龇牙。赵小薇,你真是个蠢货,连死都这么窝囊死不了。夜风吹来,我瑟瑟发抖,只想赶紧解决,不要再这么煎熬。我狠狠心,对着左边那条突突跳的血管用力割了下去。终于出血了,我舒了口气,看着血液流出的样子,我有点儿头晕。

我静静靠着树,脑子里出现了好多画面,一幅幅像电影一样,这辈子如果能重来就好了,也许我会不一样,但似乎一步步的命运,就是如此,既然无力挣脱,我就自行解脱吧。想起来小时候和伙伴去偷梅子吃,去长堤上放风筝,那时的自己,好开心……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推我,在大声呼叫,我只觉得眼皮沉,不想睁开。再次睁眼的时候,看见了白墙和病床,我知道自己还是没死成。

子清守在我的身边,见我醒来,血红的眼睛里全是泪,他摸着我的头发哭着说:“小薇,小薇。”我心里酸,眼里却没有了泪。死过一次,再回来接着受罪吧,上天既然不收我,想必不是为了留着虐待我吧。我努力挤出个微笑对子清。

住了两天院,我回到子清家。据说是一个流浪汉发现了我。才救了我。子清妈妈不再和我说话,每天会做好饭让子清端给我,但是她始终不愿意见我。不知道是无法面对还是怕见了忍不住再说刺激我的话而出人命。我其实很想跟她说,阿姨,你的骂我承受得了了。

子清每天守着我,白天搜肠刮肚地想话题和我聊,我看他辛苦,大部分时间便自己装睡。我和他不必再勉强了。两个宁愿去死都无法面对的人,此刻又为何要捆绑在一起呢。

休息了大约一周,我收拾了行李,在子清上班的时候,偷偷地离开了T市。只留下了一封信。

每个城市留给我的感觉不同,对北京,是淡淡的惆怅,对T市,是撕心裂肺的痛。好几年,我都很怕人提起T市。我来的时候,是初夏,我走的时候,是深冬。现在想想,很像诗里说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只是,带走了一身的疲惫和一颗破碎得没法再剥离的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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