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回的男女蜂拥过来参观我们乘坐的两只大木筏，指指点点，啧啧称奇。以他们的生产能力是想不到、做不到的。

由于我对康回说过，我们部落的人都遵守男、女有別的禁忌，他们又聚集在很远的地方遥望我们部落的一举一动，搞得我们很不自在。

康回像赶鸭子地把他们哄来哄去，搞得他满头大汗。

康回苦笑地跟我说“对不起了，我们的部落没像你们的那么有组织，我应该好好向贵部落学习。”

“应该相互学习”这倒不全是我的客套，“你们先来到这里，一定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情况。比如这里的主要猎物是什么，女人采集的植物该是什么，别误食中毒，这些还都应该请教你们。”

“这用得着吗？”康回笑着说，“我们也是跌跌撞撞地过来的。”

“别客气了，就比如野猪吧，过去我们从来没有狩猎过，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从不知道的动物”我说道。“所以，不要客气了，就请派一两个得力男人，教导我们在周边怎么狩猎，再派一两个有经验的女人到我们女人群里，教导她们如何辨别、采集当地的水果蔬菜。”康回不当一回事地答应了。

第二天宁录和一个随从，带领我们男人在野外打猎。刚过一阵子，塞特就开始不以为然，“不就是捕猎野猪，在这个区域吗？我们这么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捕到？”

“那你们有什么本事？”宁录不服地回答。

塞特站在一个小山顶上看了一阵子，回头后问宁录，“你能肯定，这个山谷的丛林里有野猪，能够满足我们两个部落今天晚上会餐的需要？”

“应该有的”，宁录回答道“那就看你们武士的本事。它们跑得很快的。”

塞特跟身边蛇部落过来的兄弟商量了一下，然后跟宁录说道，“请看看我们怎么捕猎吧”。宁录有点不买账，就把手一摊，“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本事！”

塞特给各个狩猎小组下达了指令。这些人走远散开了。他们以一个大弧形远距离分散地围绕山谷外的开阔地，向着一个狭窄的峡谷缓慢走去，敲打着手上武器。有人看到了前面有野猪，但并不前去追赶。他们只顾保持队形。

塞特回头对宁录说，“走，到那峡谷去，我也想见识见识你手上石斧的威力。”

宁录旁边只有一个武士，塞特旁边跟着那个蛇部落的兄弟，他们四人抄近路来到那个峡谷口。宁录将信将疑地跟着。

这个峡谷有十多步宽，两边有较徒的崖壁。塞特对宁录说“准备好了，你们两个站在那边，我们两个站在这边，我们四个人等距离排成一队，各就各位，我们每人负责打死一、两头较大野猪就够了，其他的就放生吧。”

宁录走到塞特指定的位置。他看看前方，蓝天白云下面的灌木丛十分宁静。宁录竖起耳朵，隐约能听到那些包抄的人敲打木器的声音，不像是在狩猎。

宁录有些不信，他走到塞特跟前，“这像是狩猎吗？……”

话音刚落，一头野猪在我们前面突然出现。它犹豫了一下，见到宁录离开的空挡，一下子窜了过去。

宁录刚要追去，塞特使劲地朝宁录喊倒“不要管那它！注意前方！”

前面有一大群野猪出现了。宁录这才注意到那些包围的人群开始呐喊、举起武器逼迫野猪群向我们逃来。野猪犹豫了一阵，最终鼓起勇气成群地冲了过来。我们四人立刻对前来的野猪奋力猛打。

宁录用他顺手的石斧埋头砍砸正欢时候，塞特高声叫嚷停止，任由野猪从他们身边逃散。

宁录不解地看看塞特，这才发现塞特身边躺有一头死猪，塞特随员边上有两头，宁录那个武士打死了三头，而宁录的边上倒着四头。不仅如此，我们的后边远处还有两只倒地没死还在嚎叫的野猪。

“你才打死一头?”宁录有点嘲笑地问塞特。

“我当时看到你一下子打了那么多，我就收手了。你看看，这些食物对我们来说已经过多了”塞特回答道。

宁录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被围剿会师者的欢呼声所淹没。

这些猎物被抬到驻地。我早就料到塞特会来这一着，跟康回商量好了，叫他们部落的狩猎的男人早些回来，两个部落的男人来个集体会餐。

康回起先还有些迷惑，但他还是把他们部落的男人召集起来。没多久果然等来了丰硕的猎物。

看到那么多的猎物，我抱怨塞特捕杀得太多了。

“这不是更好吗？”康回高兴地说，“抬两头送到我们女人那里去，”然后他又对我说，“你们的女人也该分一些吧。”

以我们的习惯，男、女群体一般不会相互送食品，除非哪方真的碰到困难。我蛮有信心地认为，处在这个植物茂盛的环境里，我们的女人必将采集到丰富的食品。但是我们现在食品实在过剩，于是我点头叫几个人抬两头死猪到女人圈去。

他们通常是把猎物抬到女人住所的附近，大声吆喝，等到有女人的回音，放下猎物就离开。可能我们女人这次也有差不多的故事，她们也用同样方式送来了许多瓜果。

男人们都兴奋地围绕几个篝火猛吃。宁录和他的随从一个劲地向着大家述说非凡的经历。在他们颠三倒四的故事逐渐让大家清晰的时候，我叫那两位蛇部落的人站起来，我跟大家介绍：

“这种战术是从这两位蛇部落的人那学来的。你们应该感谢这两位，也感谢蛇部落的智慧。我非常痛心，我们无意杀死了他们的大长老，现在再次向他们道歉。蛇部落的智慧确实比我们高超得多。”

塞特深有感触地说，“亚当长老、月亮部落有着海纳百川的气度。就比如我吧，原来我也是一身臭毛病的混蛋，在亚当长老的容忍、悉心调教下，我骄傲地庆幸成为月亮部落中的一员。”

宁录跳了出来“这小子还很谦虚的嘛，砍杀野猪的时候他才砍倒一头，哈哈。”

塞特认真地回答“你之所以能够过瘾地砍杀野猪，是有那么多的兄弟把它们赶过来。他们都没有机会砍杀野猪，但他们也有功劳。某个人砍杀多少没多大关系，关键是整个狩猎的效果，我们作为狩猎首领不要拘泥于自己砍杀了多少。”

“是你手劲不够！哈哈”宁录还不放过，“还有你们的木棍没多大的劲，哪有我们石斧有用！”

塞特有着与宁录差不多的气质：一身横肉的粗鲁汉子，两个部落实际上的武士首领。有人起哄叫宁录与塞特比试一下。他们也有些相互不服气，于是当众进行即兴武打表演。

这场肉搏战极其精彩，硬碰硬，有一些血腥、惊心动魄。宁录给人的感觉就是对打，为了取胜当然要往死里打。塞特给人的感觉是比试，什么都点到为止。最后塞特把宁录压在地上，使其不得动弹，这才放手。

全场的人们都为塞特的胜利而欢呼，但在塞特松手后，宁录还想打下去，被康回叫停了。“好样的！”康回由衷地表扬塞特。

没想到，还在喘气的塞特却谦虚的回答，“其实你们武士的石斧比我们的木棍好。我看宁录打野猪的时候非常顺手、有效。你们大多数的武士都有石斧，而我们只有一把石斧，还是海龟部落送给我们的。我想跟你们学习制造石斧，可否？”

我很满意塞特的谦虚、有节的表现。于是我站起来说道：“你们两都是优秀的武士！你们应该相互学习、成为好朋友，我真希望我们两支武士队伍联合起来，永保我们部落的安全。”

康回听出来了，我好像要收编他的部落，脸色有点难看。

在我们这个时代，两个部落即使靠近也很难整合。偶尔有小波人投奔我们没多大问题，但两大部落如果真的合并，最起码那些首领就很难摆平，要么靠的是武力，要么靠神助。

我们部落里有统一的月亮神，所有的人生活在同一神话里，有着强烈的向心力。

康回、宁录其实都出类拔萃，但是这批乌合之众没有部落的共同神话。他们像是个羊群，挤进羊群的羊只是为了安全感。维系他们团结的是外部压力，在强敌面前，他们能够同仇敌忾。但是现在，在他们眼里我们月亮部落有着善待外人的包容性，强有利的组织能力，又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我们都理解为神助）。

先是三五成群地过来，希望加入我们的部落，然后是宁录；最后成为孤家寡人的康回不得不也来了，要我们接纳他，他本人愿意听从我的调遣。我要求他们男、女分开，分别近入我们的部落。

我没有理解是谁吞并谁，我、诺亚、康回，成为三个大长老。

我部落挑选一些强壮的男人，与他们部落的武士一起组织成为一支联合常规军，塞特和宁录是这支军队的首领。

以后在日常生活中难免有些摩擦。康回部落的人还有文明社会带来的自私自利习性。在打猎分食时，有些人习惯私藏食物。藏着掖着，过一阵食物都臭了，他们也就随便乱扔。我大骂这些人。然后又说了些大道理：

“既然上帝百万挑一地让我们幸存下来，我们这些创世纪者应该负起人类繁衍的责任，为后代开个好头。我们应该摒弃原来文明社会自私、浪费、掠夺自然的陋习。我们月亮部落历来有这传统原则：所有劳动的产量只是当时人们的需要，绝不容许过度捕杀动物、采集过多的植物，杜绝浪费。这是我们出于对文明社会崩溃的反思。”大家点头称是。

事后康回个别对我说，“尽管我康回发誓永远听从你，但我也要说说个人的想法：你们这些好行为是无济于事的。你在这儿保护自然环境，其他人正在那里破坏自然环境。你简朴节约的良好习惯抵挡不住以后‘经济效益’的侵蚀。”

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很难反驳。这些问题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萦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