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虽是在怒然吼叫，但听起来却像是在哀鸣的山魈一般。游奇举头望着那几乎遥不可触的穹顶，浑身冰冷，一颗心更是像坠进了冰渊般的不知所措。

两个人都静默着，不多时，山壁上阔至丈余的大洞，已然缩至连塞进一只鸡蛋都很勉强的大小，再看那些山狼，已然一只也不剩了。

“难道．．．．．难道说，我们就只能这么．．．．永远．．．．留在这里了？”游奇打破寂静的声音遥远而空洞，甚至连他自己都听来陌生得很。

“很遗憾，看起来是要如此了。”大汉低下头眯起眼睛望着游奇，眼神说不出是嘲弄还是悲哀。他就这么翻着怪眼盯了游奇好一阵儿才缓缓的道：“除非．．．．．”

游奇一愣道：“除非什么？”听到大汉的“除非”两字，游奇就像是一个马上便要溺水之人，突然被一股浪送到了岸边一般。

但紧接着大汉所说的话，却又像是一个大浪，将他卷压到了更深的江心去了。

大汉嘿的一声冷笑，一字一顿的道：“除非，你那一击的力量提升十倍，不，提升二十倍以上，足够将这山壁一举击穿！才有机会在山体愈合之前逃脱出去，否则，你就同老子一并变成这里的骸骨罢！”

十倍？二十倍？将这山体击穿？那究竟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奋尽全力才击出这丈余深坑的游奇，才切实明白这差距的遥远————绝不可能，决不可想象的遥远。

便就在他彻底的绝望之时，大汉突然说道：“若是有能够使你的冲击力提升十倍的法子，你可愿意试试么？”

游奇愣愣的望着他，好一阵儿才霍的跳了起来，惊道：“什么？提升．．．．十倍？你说的．．．是真的么？”

大汉面无表情，也不可置否，也没有答他，却自顾道：“但是我先得告诉你，若是不走这条路的话，以你自己的力量在这山洞里生存上几十年，应该不成问题的。但若是作了这个选择，虽然你的身体要远比一般人坚韧一些，但你的身体有九成的可能会在这力量中，”他的眼神从那已经显不出裂纹的山壁上回过来，望着游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一瞬间粉，身，碎，骨。”

大汉虽然声音低沉，但话语和眼神中却有种死意，让游奇忍不住心中一寒。因为他知道大汉没有撒谎，也没有夸张。他既然说了“粉身碎骨”，那肯定是连一块完整的骨头也找不到，下场比这地上的骸骨们还要更惨的多。

在想到“死”之后，游奇心中不由慌乱起来，一瞬间脑中掠过无数景象，繁杂无比。但也许是无数次无限接近过“死亡”的原因，他竟然很快便静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静澄的连游奇自己都吃惊：“我已经由此觉悟了，请说。”

游奇还能如此这般的冷静，大汉也是意料之外，他像从没见过一般，一双怪眼上上下下反复打量了游奇几眼，突然爆出一声大喝：“好！你若是死了，可休得怪我！”

大汉大踏步走到山洞中央，一屁股坐了下去，以手托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游奇静立在他面前也不去打扰他，只静待着他开口。

过了好久，大汉突然道：“有一句话，叫做‘人力必有穷尽时’立刻听说过么？”游奇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大汉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汉接着说道：“若是一个人的力量达到最高时，也许他敌的过百只猛兽，敌的过所有生物，但是他敌不过这‘天’，敌不过这‘地’，敌不过这‘自然’。”他仰望着悬在百丈之外的洞穹，沉声道，“人定胜天的这句话，要么是善意的慰籍，要么就是恶意的麻醉了。”他指着山壁：“你若是想与这超越自然的怪物斗，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是绝然不可行的。所以你必须要“借助”一种‘自然’的力量。”

游奇皱眉道：“借助？借助什么力量？”

大汉怪眼一翻，望着他道：“你可知道，这天下地上的自然界，什么东西力量最大？”游奇知道大汉自己有答案，便只静待着他说出。果然大汉接着道：“是水————流动的水。虽说水是循方就方，循圆就圆的无形无状，但力量足够大时，水流的力量甚至能够改变着大地的形状。”

游奇更皱着眉头道：“你说借助这自然界的力量，就是水流的力量么？但是这山洞连一滴水也寻不到怎么能够．．．．．．　”

大汉叹了一口气：“若是真的能拥有水的力量，或许真得能够逆天而行之。这区区一个山洞岂能挡得住？但是遗憾的是我们是人，永远也无法变成水流。但是，”他眨了眨眼，“我们能够将自己的身势‘拟’成水流、水势。”

“拟成？”游奇一愣，低头沉思起来。突然，他想起大汉赤手空拳斗那巨虎的奇特身形，特别是大汉最后那一击冲天，将吨重的巨虎都击的冲天而起。他更想到自己在两只硕大山狼的夹击中，竟然一伏一起的瞬间将一只硕大的山狼踢到几十丈之高。

游奇忖了片刻，突然恍道：“你的意思是说，让身体化作水势一般么？”

大汉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朝他看了看，点了点头道：“我便就是在这里，日夜不停的同那些虎熊狮豹搏斗了千百次，才渐渐明白这道理的。老子没有你那奇怪的力量，若是没有领悟到这个，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的我，不知道变成这些骨头多少年了。想不到你这小子只见过几次，便能临战施展出来。”

游奇挠了挠头道：“我那是无意中．．．．．”

大汉叹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是在无意之中所为。但正是这样，才恰好符合了李聃所说的————‘抟柔如水，真意无意’。除了这个，想必你那强过寻常人许多的高度敏锐的神经系统，和一幅操纵自如的身体，也是其关键。”

．．．．．．．．．．．．．．．．．．

两人便这么心领、神会着，饿了便从山壁上挖些腥咸的青苔吃下，倦了便仰地躺到歇息。大汉虽然重伤未愈，但是多年未能与人交谈的他，也越发不可收拾，连说带演，将这些年与千百猛兽搏斗得来的经验要诀，以及那些设计陷阱的绝妙窍要，都一股脑儿给游奇灌输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