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在S市的一家小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平时就是给别人打打下手，后来因为受不了被别人挤兑而不断地向老板提出辞职。一个同事介绍我认识了她的弟弟。她弟弟是个地方的小报社的主编，和我比较谈得来，所以承蒙他的照顾，我偶尔给他的报纸投篇稿子赚取一点糊口的银子。我知道他不一定用得上我写的东西，只不过他这样做既能帮我养活自己又不至于太伤害我的自尊。说实在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所谓的自尊和清高在生活的压力下面简直连个屁都不是。这种感觉也许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我不信自己面对着日渐消瘦的钱包，面对着追逼房租的房东太太，面对着生活中的各种花销，还能在乎自己那点脆弱的自尊。就是我在乎，别人也不会在乎的。在校园里面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后，面对这始料未及的生存难题，我有些措手不及。

被房东太太赶出来以后，我一直不停地换着生活环境，却仍在新的环境中并不快乐地生活。我相信一定是我迷失了自己，那种莫名凄凉的心境一直困扰着我。我不知道它还要这样困扰我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子。偶尔会和亦凡他们联系一下，但也不多，毕竟每个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从亦凡那里得知，自从我离开学校以后，边诚越发刻苦学习，终于如愿考上了研究生。更离谱的是边诚竟然真的和当年那个电子娃娃秦赛在一起了。听说她在边诚的帮助和强迫下终于改掉了那个让人忍无可忍的发音习惯。亦凡他们虽然也或多或少地做了些努力，只是成效不大。亦凡为考研只复习了一半儿，便放弃了，从此在生意场上几沉几浮。一直联系不上峰子，后来给边诚发短信才知道峰子毕了业就回老家的一所初中当历史老师了，听说已经谈了个女朋友，现在过着还算幸福的日子。其间峰子回学校看过一次边诚，没有碰到**。**先是跟着边诚一起为考研努力，后来考研失败，便跟着亦凡一起下海经商了。

现在我住在一个从一对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夫妇那里租来的小房间里。这两位老人很善良，儿子常年在外面工作，孙子在国外上大学，他们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孙子一样慈爱。有了他们的关爱，我屋子里水壶的水总是热的，纸篓总是空的，被子总是被晒得蓬蓬松松的，空气总是清新怡人的。老奶奶还经常给我做一些好吃的，然后我就出去买点酒和他们一起喝几盅，而且每次这样的小聚我都不忘给他们宠爱的猫咪买些猫粮。后来他们干脆就不收我的房租了，他们说小莫你的工资也不高，能省点儿就省点儿。我说没关系的，您已经对我够好了，再这样我都过意不去了。他们说这有什么，要不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实在不行等有重活我们干不动的时候，你就帮着干干，就当你交房租了。其实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重活，就是有，他们儿子公司的员工也就给干了，根本用不着我。我知道他们这么说是为了想让我心里好过一下。

外面的秋雨滂沱地下着，我印象当中，夏天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如此的大雨。雨丝细细密密地编织着一个憔悴的夜。外面的树影在风雨中无奈地飘摇。一道闪电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夜空，世界瞬间被照得通明，然后又瞬间回归于黑暗。紧跟着便是雷声阵阵，铺天盖地一般滚滚而来。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在撼动。

我走到阳台上，看着这夜的世界。夜雨中缓缓行驶的车辆，好像步履蹒跚的老人在雨中艰难地行走。晚风吹来，让我心头一阵寒冷。我走回去披上外套，点了支烟。秋天的雨似乎给我带来无尽的思念，又似乎能轻易地冲洗掉这一年多的时光。

那天亦凡给我发过一条短信，说：“乔苒来找我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他走这么久了你才来问他去哪了，还有什么意思啊，就没告诉她。”我说她没说别的吗。他说没有，好像是她和杨伟也分手了。我说看来她过得也不快乐。他说不快乐的不只有你和乔苒，刘漾也一样。我说她真的挺傻的。你跟我说说她现在的情况吧，我还真有点想她了。他说我把你现在的电话号给她，你想她就自己跟她说吧。我问他刘漾现在换号了吗。他说没有。手机打长途太贵，这两天又赶上月底，工资还没发，稿费还没给，我已经接近身无分文，可以说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了，于是我就跑去外面的话吧给她打了电话。

“喂？你好。”

“丫头，我想你了。”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知道自己是发自内心的。

“你是……”

“我是莫小刀。”

“啊，真的吗？你现在在哪儿？过得还好吗？为什么你换了号都不告诉我？”刘漾并没有因为和我分开这段时间而显得生疏。

“对不起。”

“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点别的吗？”

“会啊，但至少这句话应该先说。”我和她说话总是这么轻松。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现在在哪儿？过得好吗？”

“我在S市，现在过得很好。”

“不信！你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能过得好！”

“谁说的！有个女人照顾我！”我说的是事实，房东奶奶确实很照顾我，只是我故意把话说成那样。

“啊？你又找女人了！你这花心大萝卜！你怎么就是不要我？！”

“嘿嘿！你看你又着急了。我在一对退休的老夫妻那里租的房子，他们对我特别好。”

“噢！那你敢保证你走以后在外面就没再碰其他女人？”

“呵呵，你怎么跟管家婆似的，醋劲这么大呢？我倒是想呢，谁让我碰啊。”

“你还敢想？想都别想！”

“好好好！我知道啦！”我忽然有种在和她打情骂俏的感觉，没想到和她由简单聊天过渡到打情骂俏都这么自然。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哦，这个……我还没想过。”当她问到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心里又犯起了犹豫。

“哼！我叫你回来你不回来，乔苒叫你回来你肯定回！”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得很，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有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它所留下的痕迹恐怕就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填平了。

“那你回不回来？”

“我一定回，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那好，我等你！”

……

和刘漾的这个电话打进去我一天的饭钱。虽然饿了一天的肚子，但我心里却很舒服。房东奶奶见我一天没下去吃饭，晚上的时候上来给我送了宵夜。

那天我刚下班回家，房东奶奶就叫住我说：“小莫，你等一下，这儿有你的一个包裹。”

我正纳闷地想着谁能给我寄包裹来的时候，房东奶奶已经把一个密封的小纸箱子拿了过来。我见上面的地址是学校那边的，便已经猜到了**分。

可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是乔苒或刘漾，没想到是亦凡寄过来的。

我向房东奶奶道了谢后就去楼上拆包裹。打开后，发现里面最上面是一个信封，下面是一个笔记本，再下面是一个信封大小的盒子，最下面是个相册。

我先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信，是亦凡写的：

小刀：

见字如面。我不太会写信，就是想把想跟你说的以及你该知道的事情跟你说清楚，所以那些什么狗屁格式的我就不管了啊。

这箱东西除了这封信是我的，其他的都是刘漾的，说得准确点应该都是刘漾给你的（那个笔记本除外）。

我知道你在纳闷刘漾的东西怎么让我给你邮过去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把你的新号码给她发过去后，她特高兴。说要请我吃饭，然后吃饭的时候除了说谢谢我的话一直都在说你。她的话让我知道了她为你做了多少事情，知道了她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也知道了你丫让她受过多少委屈——你他妈的知道吗？在你和乔苒在一起腻歪的时候她为你堕过一次胎！操！气得我手直哆嗦！她说她曾经想告诉你，可是，她又不想用这个作为借口来把你绑在身边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嘱咐我不要看那个本子。我什么都没看。但我知道，那个盒子里是800封信。你离开的这一年多，她每天都要给你写的，几乎是每天两封。她说她那时因为联系不上你只好这样，但从没想着把这些信寄出去过。那个相册里的照片有她和你在一起时偷偷拍你的，也有她最近新拍的自己的，说想让你看看她这一年多有没有变漂亮。

这些东西是我费了好多口舌才说通她给你寄过去的。她说不给你寄是不想给你施加压力！还有就是她不能确定你和乔苒会不会再续前缘。对了，我在这顺便问一句：你对那个乔苒还他妈的有完没完？

说真的，我原本都不再相信这种感情了，我真没想到，刘漾为了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真的，我羡慕你，羡慕得有些嫉妒。我想跟你说的是你丫正在错过一个好女孩，再他妈不抓紧时间别怪哥们儿我不饶你！你丫要是再敢跟我提乔苒我先抽你丫的！

小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