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一幕，让伊西斯和老道人嘘唏不已，感慨神总是喜欢捉弄人。

卡姗德拉彻底忘记李白，这让伊西斯心里忐忑得很。

“李尔纳多，卡姗娜……她会慢慢想起你的。”伊西斯劝慰起李白。

李白黯然道：“女王陛下，我不希望她能记起我。”

卡姗德拉仍旧一副陌生的神情，尴尬地陪在伊西斯身旁。

“女王陛下，你们照顾好她，我先走了。”李白说完，落寞地走出帕特农神庙。

伊西斯和老道人想拦住李白，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目送李白远去。

“你们几个怪怪地，玩的又是什么啊？”卡姗德拉嘟囔着。

“说不清楚，也许这样更好。我们永远都猜不透神要安排什么样的命运。”伊西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道人辞别神庙里的女巫们，继续踏上云游四海的远途。

伊西斯带着卡姗德拉回太阳城，她依然怀着李白会回来找她们的念想。

离开帕特农神庙的李白，追随着十字军远征的足迹，踏上了海峡对岸的土地。

……

十字军正在围城，不惜一切代价地冲击他们眼里的异教徒城池。

李白骑着匹黑马，立于城外远处的山颠，遥望对峙的两支军队。

盾牌上涂着红色十字的步兵，在重甲骑兵的带领下向城楼推进。李白在山头静静观望，仿佛在等待死神降临厮杀的人群。

十字军发起惨烈的攻城战，城楼上的飞箭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战马嘶鸣，不幸中箭的骑士应声栽倒在地。勇猛无畏的步兵还没来得及举起十字盾牌，就已经被铁箭扎入身体，哀嚎声此起彼伏。

狂热的信徒们丝毫没有被伤亡震慑，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推进到城墙底下。十字军早有攻城苦战的准备，步兵阵列中几座高耸的木架缓缓地逼近城楼。

在十字军还没忍受完第一轮箭伤的时候，城外的山坡上冲出黑压压的轻骑兵。骁勇的突厥骑射人马迅速地突进狂野中的十字军兵团。突厥人跨在马上，在马蹄飞扬的奔袭中搭弓引箭，无情的箭雨再次撒向十字军。

身着红色十字披风的重甲骑兵发起了冲锋，顶着突厥轻骑兵射出的箭雨，英勇无畏地扑向异教徒。突厥轻骑兵扛不住十字军骑士们的冲锋，死伤一片之后溃散撤离战场。

伊西斯所说的穷苦暴民，就是这群舍生忘死的攻城人马，李白在感受着他们无所畏惧的赴死举动。

疯子！全是疯子！从东方到西方，都是些疯狂的人们。充满诗意的时代真的落幕了吗？李白眼里的死亡画面似乎凝固不动——那便是被世人歌颂成史诗的战争。

乏味的互相征讨，高举利剑的武夫居然叫喊着“神的旨意！”

李白屹立山颠不动，眼看着十字军士气逐渐低落，攻城战只怕是要落败了……

山顶上的云层间突然透出一束白光，照射在李白身上，将他的白袍辉映得耀眼无比。

对战双方都把李白的身影当成神迹，厮杀的烈焰再次被点燃，响彻云霄的杀戮声一浪盖过一浪。

这是什么把戏？李白拉起缰绳策马冲下山坡。

神圣的光束追随着李白的身影，在山颠划下一道飘落的圣光。

瞬间士气冲天的十字军疯狂地攀入城中，奇迹般地夺取了固若金汤的城池。

战局的风云突变，令李白瞠目结舌，残酷的攻城战完全依靠疯狂信念取胜。他想起沈括带领的大宋军队，同样是兵临对手城下，缺的就是这种疯狂的信念。

李白拍马赶到战场边缘，翻身下马捡起一副十字盾牌冲向城楼，他想看看十字军用的是什么攻城器械。

几台大型投石机摆放在战场中央，基座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中箭身亡的十字军——突厥轻骑兵的骑射杀伤力确实很强。

被心爱的女巫遗忘，李白明白这是神在逼迫他，让他领受神谕——引导愚昧的人类走向觉醒。

神的真正旨意是什么？发现新大陆和无休止的战争有什么联系？神到底是害怕他还是有求于他？李白倚靠在投石机的木架上思索着。

这种疯狂的战争还要持续多久，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神担心她设计的世界被毁灭，却总盯着无所事事的李白，为什么不在乎彼此毁灭的人们。

几百年前，李白在前往寻找卡尔王子的路上，领略过这些十字军的家园，那是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看着脚下层层叠叠的十字军尸体，李白无法接受他们远征是为了这片贫瘠的荒原和沙漠。

城楼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狂热的十字军因为同伴的伤亡而盛怒，他们在屠杀城里的异教徒。

伴着死亡的惨叫，李白的脑海里飞速思考着世间的道理。

或许，神自称的无所不能仅仅是在虚张声势，她之所以疯狂，可能是源自焦虑——神遇到了处理不了的麻烦。

李白仿佛死灵一般站在遍布尸体的大地上，他把自己想象成世间的神，寻思着如何拯救自己创造的世界。

眼前的屠杀和几百年前的怛罗斯大战有什么不同，和巴格达一次次进攻君士坦丁堡有什么不同，和卡尔王子率领十二圣骑士讨伐萨拉逊人有什么不同，都是重复上演的杀人游戏。

用什么来改变这种愚昧的游戏呢？李白看着身旁的投石机——用更可怕的战争手段来结束这种简单的杀人方式——他想起了大唐炼金师制作的火药和罗马舰队喷出的希腊火还有沈括临终前告诉他的黑色石油。

李白回想着几百年的足迹，长安的能工巧匠、巴格达智慧宫的书籍、君士坦丁堡的宫廷收藏品、亚历山大港的船队、广州的瓷器丝绸……处处都伴随着战争的喧嚣。

人类选择的是愚昧和没落，充满诗意和智慧的罗马、埃及、希腊和大唐，全都被战马和刀剑摧毁。这才是让神恐惧的一切——人类用短暂的生命举起刀剑厮杀掠夺，临死前放下刀剑追求永生和不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