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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曾记鲜妍

不知是他人有意的进行了一番充满渲染的宣扬,还是与帝家沾边的艳闻特别容易引人注目,总之,朱祁钰“外嬖”教坊妖姬李惜儿一事被传得街知巷闻,世人不辨内情,纷纷以此为闲暇之时的谈资,以满足自身的猎奇心理,甚至还有好事之徒在背地里胡乱鸣不平,拿汪云慧被废的旧事炒冷饭,指责朱祁钰喜新厌旧,薄于夫妇云云。当锦衣卫将这些传言呈报于朱祁钰时,他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一笑了之,如同欣赏一出于己无关的杂戏,像是对这样的结果丝毫不介意。

当这些桃色艳闻被咀嚼了太多次之后,新鲜感便随之逐渐丧失了,就在世人将这些话题全然抛诸脑后时,由锦衣卫指挥使晁天阙亲率的马车也从晴眉馆悄悄接走了化身为“李惜儿”的尹素衣。

如同转了一个圈,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就这样,表面似是已经风平浪静,转眼便到了景泰七年的二月下旬。许是前一年的严冬太过酷寒,天气久未转暖,皇廷之内突然传出噩耗,原本就身患宿疾的杭皇后自怀嫌太子朱见济夭折之后,一直心伤难愈,久病卧床,如今终是到了药石罔治的地步,一缕芳魂追随爱子而去。

数年来独得自己宠爱的杭皇后薨逝,朱祁钰自然是衣服心伤黯然的模样,他将营造寿陵以及葬礼的相关事宜全权交由礼部筹备安排,自己则是一连数日躲在独倚殿中,闭门不出。

朝臣不明所以,只道他是因杭皇后之死而太过心灰意冷,萎靡不振,也就不敢再拿朝堂上那些繁琐的事去叨扰他,他便也就乐得清闲,整日缠着素衣拂箫弄琴,舞文弄墨,品茗畅饮,过得好生逍遥自在。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最近他似乎是异常地嗜睡,常常不知不觉便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若非素衣每次将他自梦中唤醒,否则,他就很难完全依靠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

许是太累了吧。

做了这么数载的皇帝,他常年被数不清的奏折和国事缠绕着,如此惬意的闲暇与休息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虽然这空闲日子披着丧事的外衣,多少有那么点不对味,不过,一想到他的大限之期已经不远了,他便什么也不在乎了,只希望能够抓紧剩下的时间,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过几天舒心日子,不至于留下太多遗憾。

如今,素衣顶着李惜儿的身份在内廷之中行走,自然已不若之前那般百无禁忌。她每日都要去凤羽绯所居的院落,见到凤莫归,虽然不若之前那般疏远,可仍旧没有叫过她一声“娘亲”,但凤莫归却已经很感欣慰了。

这一日,她路过太掖池边,无意中却发现池边的垂柳下倚着一个女子,背影看来很是窈窕。走进了一看,却发现那女子是唐翥儿。

看着她那形单影只的落寞和企图掩藏在举止投足间,却怎么也遮盖不住的哀怨,素衣深思了一会儿,信步走上前去,谁知,唐翥儿一见到她,便急急地转身就走。无奈之下,素衣不得不开口。

“唐姑娘,请留步。”

唐翥儿停下匆忙离去的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讶异。虽然说不上过目不忘,但她自认记性还是不错得,眼前这个眉眼如画却神色淡漠的艳治女子,她应该是从未见过的,可为何这女子却认得她这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她迟疑着,脑子里闪过的是无数种揣测的念头,闹不清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你是——”

素衣那双顾盼生情的眼眸略略一动,冲着她有几分示好意味地嫣然一笑。“我是李惜儿。”就在她自报家门的那一瞬间,她很清晰地看见唐翥儿的神色由原本的疑惑变作了暗含怨愤的鄙夷,就连脸色也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哦,不知你有何事?”唐翥儿微微点头,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却并不看向她,只是扭头微微怔忪地望着太掖池旁那一排发了新芽的垂柳,没有表情的脸上像是染上了一层酷寒的冰霜,在三月里草长莺飞的阳光下,显得极不协调。

细细想来,她唐翥儿在宫里也呆了有足足五年了,本以为可以盼得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结果,却不料,殿下一直将她安置在吴太妃的寝宫里,对她不闻不问,能避则避,从不多看一眼。前段时日,殿下“外嬖”教坊妖姬李惜儿的传闻她也有所耳闻,对这个李惜儿多少的是心怀怨恨的,如今,当这李惜儿站在自己面前,她竟只觉得,因为这个女人,自己自认为非君不嫁的痴情,在他人眼中会沦为如何彻底的一则笑柄。

不是么,一个低贱至斯的教坊女子,竟然也能轻易得宠于她日夜思慕的男子,敢如此耀武扬威地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情何以堪?

素衣看着她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多少也能猜到她是何种心思,却故意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眉间带着挑衅的哂意,似乎很有点不屑一顾:“我听说姑娘与陛下自小青梅竹马,如今入宫也有数载了,却一直无名无分。我一时好奇询问陛下缘由,他却说早已对你言明,向来只当你是亲妹,对你绝无半点男女之情,却不知,姑娘为何要执迷不悟,甘心在这深宫之中虚度光阴?”

话一出口,素衣便看见唐翥儿的脸色随着她的言语而愈加苍白,眉越蹙越深,却还要刻意拖长了尾音刺激她得情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难道,姑娘从未有过另觅良人的念头么?”

“你——”唐翥儿忿然地看着素衣,眼睛里几乎冒出火焰来,显得愤怒难当,可一时又找不到适合的言语进行反驳,只是呼吸急促地立在原地。好半晌,她才稍稍稳了稳情绪,努力不让自己在气势上处于劣势:“即便我执迷不悟,那又如何?我的事与你无光!无需你假好心!”顿了顿,还不等素衣回过神来,她又连珠炮似的说开了去:“就算殿下对我全无半点男女之情,那又怎样?我唐翥儿这一生便就认定了殿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素衣与她的交道不多,在朱祁钰中蛊毒之时,曾领教过她的刁蛮急切的性子,但当时情势危急,也没有太过在意,而今,她这么直率地表明心迹,倒反让素衣一时哑口无言了。

“为爱痴狂之时,同生共死,也不过是说说便罢的小情趣。”错愕之后,素衣忍不住失笑,可嘴里仍旧是尖刻的嘲弄:“这些话,我李惜儿在欢场上听得多了,时至今日,还从未见过能履行诺言的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什么爱恨生死的,说得不中听些,那都是用来骗无知少女的。”说完,她掩唇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般,几乎弯了腰。

“有什么好笑的?”唐翥儿为之气结,情急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口不择言地驳斥道:“我对殿下的情意,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欢场女子,又怎么会明白?”

素衣因她的言语而略略一颤,止住脸上那刻意而为的笑,表情也逐渐地认真起来了:“这么说来,你对皇上的情意倒真有些两,他对你如此冷淡,你竟然也肯为了他去死?!”

唐翥儿倔强地瞪着她,紧紧咬着牙,即便泪水已经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可她却命令自己,一定不许哭,尤其是,不能再这个女人的面前哭。“我唐翥儿今日说得出,他日就必然做得到,否则,天地不容!”铁一般的誓言一出口,她转身紧紧闭上眼,泪水扑簌簌地滚落在衣襟上,很快便没入了那粉色的绫罗,只剩下淡且圆的点点水渍。

素衣看着那背对着自己微微抽泣的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痴傻得可爱,却也可敬。这样的她,何尝不想当年的自己?

“唐姑娘今日的一番话,我定然会牢记在心的。”默然许久之后,素衣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以确保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唇角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不日,我将会为唐姑娘准备一份大礼,一偿姑娘多年来的夙愿,只希望,唐姑娘往后莫要后悔才是。”

语毕,她摇摇头,也不去理会唐翥儿错愕惊诧的表情,只管徐步离去。

有人说,如果害怕失去,那么,就最好永远不要得到,只因,失去的痛苦足以摧毁一切。

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得到的不管多好,都是无关紧要的,而那些永远得不到的,才是一生恋恋不忘的。

有所得,必然要有所失。

茫茫红尘之路,舍与得的难题,总有那么多人看不破,为之痴狂,为之神伤。

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东西,能使得一个人愿意舍弃一切去追求而无怨无悔!?

执念,于她而言,已然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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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祁钰批完礼部呈上的关于杭皇后葬礼事宜的折子,回到独倚殿之时,却见素衣正对着棋盘上的黑白两色的玉石棋子冥思苦想,连他进来了也顾不上抬头看一眼。他兴致盎然凑过去一看,原来那魅力比他更具有吸引力的是一局“珍珑”残棋。如今,白子已是四面受敌,八方被困,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看来是绝无任何反攻的契机了,即便是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改变不了溃败的结局。

他蹙起眉,有些吃味于她的视而不见,耍赖地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都给搅了个乱七八糟,语带笑意地开口:“我为何从不知,你对博弈也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对于他如此的无赖行径,素衣无可奈何,只能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怎么,就只允许你玉蕴珠藏,不允许我有所保留么?”看着他晶亮的眼眸,她突然慧黠地一笑,慢条斯理地将手心里握着的白玉棋子放到玉钵里,不紧不慢地挑衅:“听说,你也算得上是个博弈的高手,不如——”

对于这样的提议,朱祁钰颇有点求之不得。说到博弈,他可是尽得了前朝宫廷棋士的真传,未尝有过败绩。而素衣的棋艺他还从未有机会领教过,此番又机会,正好分个高下。“素衣,你可要当心丢盔弃甲哦!”他刻意将每个字都咬得很慢,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自信满满地,就连傲气十足的话语也像是意有所指。

“骄兵必败,这可谓是兵家大忌,你也不要得意得太早了。”对于他的自信,素衣报以一笑。直到双方摆开了战局,即将开始一场不见硝烟与血腥的厮杀时,她却又突然开口了:“就这么对弈,实在有些无趣,不如,我们约定个赌注,如何?”

对于这个提议,朱祁钰微微挑起眉,眼神瞬间就变得犀利了起来。“哦,什么赌注?”他漫不经心地垂下头,随口询问了一声,便用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玉钵里的墨玉棋子。

素衣粲然一笑,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借着笑让自己的语气听来与平素无异:“谁输了,就要应承对方的一个要求。”

朱祁钰半晌也不搭腔,只管继续将那些墨玉的棋子拨弄着哗哗响。“素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只管开口不就行了么,难道我还会推辞不成,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眼眸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笑意,像是一片湛蓝的深海,全然不见底,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素衣被他异常敏感的自觉给弄得哑口无言,只能臻首低垂,不再言语,借以掩饰自己的无力反驳。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徒然想到了什么,很受伤一般停下手里的动作,连语音也带着微微的颤动:“难道,你又要走——”

“我哪儿都不去,你多心了。”素衣无声地叹气,为了不让他误会,只得开口辩解。在听到他松懈一般地长吁了一口气后,她复又开口,显得有些难以启齿,表情却极其认真:“不过,我今日向你要求的这件事,我料想你是定然不会轻易答应的。”

“你这般笃定?!”朱祁钰眯起眼,表面虽然松了一口气,可在心里却暗暗揣测着,素衣所要求的必定是什么棘手的事,否则,她无需如此为难。不过,退一万步说,只要她不再轻言离开,那么,即便是再棘手的事,也不过尔尔。“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不妨说来听听?”他起身,辗转到坐塌前,盯着几上冒着袅袅轻烟的白玉茶盏,等待她开口。

素衣踌躇了好半晌,心中始终有些纷繁不定,终于深吸一口气,将那难以启齿的要求诉诸言语:“我希望你能够册封唐姑娘一个名分。”

这倒的确是个他定然不会轻易答应的要求!

阴鸷之色随着她的话语一字一字侵蚀了眼眸,听完她的话,朱祁钰神情一冷,眉头蹙了一下,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平静。“给我一个够说服力的理由。”他转身看着素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唐姑娘对你痴心一片,在这深宫里一住便是数载,为了你殚精竭虑,对你也算是情深意重。”素衣小心翼翼地措着辞,那种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忐忑,眼神一直落在几上的那盆花团锦簇的紫茉莉上,显得很有些不着边际:“封她一个妃位,即便是有名无实,也强过让她一个女子,在这是非之地徒然落人口实,被他人肆意讥嘲。”

“你为他人倒是素来打算得极其周到。”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坐到榻上,动了动手指示意她过去。直到将她实实在在地搂在怀中,他才开口,声音低哑浑厚,字里行间皆是凄凉之色,像是有太多的感慨,而苦涩的滋味早已尝试咀嚼了百次千次:“你素来便知我心意,我之所以一直对他不闻不问,不过是惟愿她早日觉悟,断了这份痴想,寻觅真正属于她的归宿。我这一世,福薄命薄,怕是担不起她的终身幸福。”

素衣眉峰低沉,言辞低婉:“倘若要觉悟,恐怕早就觉悟了,何需痴守到今时今日?我也是个女人,多多少少也算是了解女人的心思,她对你,今生今世,恐怕也难以自拔了,既然你已经放任她桎梏在了这宫阙之中,至少该成全了她的名分,你说呢?”苦笑不已地,她将视线投向几上已经盛开的紫茉莉,只见那叶间瓣蕊上,那不知何时凝结的露水正缓缓下滑。

“世间女子,倒是极少有像你这般无私的。”似乎有很久很久,他不曾这么半褒半贬地揶谕她了,如今,话语中的揶揄依旧,乍一听来,仍旧让人辨别不出他的本意究竟是讽刺还是赞赏。

他近似于喟叹的揶揄原本是想缓和此刻凝重的气氛,不料,素衣听了这番言语,只觉得心尖一窒,升腾而起的内疚感沉沉压上来,连嗓音也随之暗哑了:“其实,我很自私,否则,也不会累得你——”

“罢了,罢了,什么也不要再说了,你明知我一向就最怕你这副模样。”朱祁钰知她又在懊悔那些曾经的无谓挣扎了,连忙出声打断,避免她陷入那些桎梏之中无法自拔。此刻,他的表情很是无奈,连笑意也显得很有些勉强。“给她一个名分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这丫头素来倔强执拗,又甚是任性,我倒是有些担心,一旦我撒手人寰,她恐怕会做出什么傻事也不一定。”见素衣以眼神示意他放心,他又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略微带着迟疑:“你既然有此要求,想必是有你自己的打算,只要你能为她安排好退路,那么,我待会儿就传兴安过来罢,封妃的诏书由你来草拟,一切,都由你来定下来罢。”

他的这番言语,很明显是有些推脱的意味,而她也明白,他曾在她面前起誓,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封妃,而如今,一旦是答应了她的要求,无异于是打破了自己的誓言,不管是无奈也好被逼也好,都颇有点自扇耳光的意味,很有些尴尬与难堪。如今,即便是封了唐翥儿妃位,想来也必然只是空有一个名号。 但是,这封妃的诏书决不能由她来草拟,否则,消息一旦外泄,她的身份便有可能被识破。“我如今似乎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素衣自他的怀抱中抽身而起,满脸堆砌的笑容暗藏玄机,似乎是在提醒他,此刻,她是教坊妖姬李惜儿,并不是大明皇后杭卿若,所以,有的事,她实在不方便也没权利去做:“民女不敢随便越矩。”

朱祁钰略微愣了一下,许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顾忌。“尹素衣,你是思量着朕不敢册封一个教坊女子么?”待得他回过神来,双眸微微眯起,脸上的笑意里已经有了几分威胁的味道,很明显带着不悦:“只要朕高兴,就算你如今的身份是个教坊女子,就算是下旨封你做皇后,天下人又敢如何?”

“这世间自然没有你不敢做的事,只是,册封一名教坊女子为皇后,这举措,别说是在大明朝,就算是历朝以来,恐怕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素衣看着他满脸的不悦,只觉甚是有趣。长久以来,习惯了他深藏不漏的各种面具表象,这么率真且孩子气的时刻,实在是不多见。“陛下您身为一朝帝君,这么随便胡来一气,难道就不怕在青史之上徒留笑柄么?”她半是打趣半认真地逗着他,想看他醒悟过来之后懊恼的表情。

谁知,他即便是立刻反应过来了,也全然没有一丝不自然。他探过身子,拉着她坐在软榻上,笑得好生悠闲,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几分市井之徒的痞子相:“循规蹈矩,实在是既累又无趣,偶尔做做这种骇人听闻之事,也算是一种消遣!”他缓缓凑近她的耳边,故意用低沉的声音配上容易令人产生歧义的言语,撞击她的耳膜:“要不然,我们试试?”

“昏君!”她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以眼神唾弃他的如此行径。

“做昏君,那也未尝不是一种能耐!”他一幅很无所谓的模样,只管循着她的腿,就势枕着躺了下去,语气中尚带一丝嗔怨和调笑:“我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最喜欢做的便是醉卧美人膝,纵情豪饮,醉死方休!”躺在她的腿上,他仰视着她,本该是处于劣势,可他犀利的眼神即便是含笑,也具有独特的压迫感,能让自己于无形之间处在上风,顺便再抛出那么小小的威胁。“倘若你再这么出言挑衅,小心我今晚不饶你。”

素衣不再说话,只看着他慵懒而满意地闭上眼,就此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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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皇后的所谓葬礼,不仅礼数繁复,更是牵扯甚多,礼部一筹备便是筹备了近四个月,直到六月里才算将事情给了结了。虽然素衣之前只是顶着杭卿若的身份,但是,朱祁钰仍旧赐予了“肃孝皇后”的谥号,并且听说杭卿若的养父还有一个儿子杭敬,便封他为锦衣卫百户,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素衣身担草拟唐翥儿诏书一职,她细细思索了好些时候,才草拟好封妃的诏书,属意将唐翥儿册封为贵妃,朱祁钰既不过问也不表态,只是事不关己般吩咐兴安将此事交由礼部处理,甚至无需什么典礼仪式,直接差人将贵妃的金宝金册给送到了唐翥儿手里。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唐翥儿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等待在这世间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可是,等来等去,该有的封赏一件件地送到了她面前,的确是样样不缺,可是,独独缺少的,是她一直以来渴望见到的心上人。

原来,今生今世,她即便是一心执着,能够等来的也不过是名分罢了。

仅此而已。

而时至此刻,朱祁钰被寒蛊反噬的病态症状,已经开始越发地明显起来了。原本是全身疲惫无力的嗜睡,尔后是毫无缘故的肢体僵冷,再后来,便成了镇日毫无知觉的昏迷,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

素衣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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