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平安夜。

圣诞夜的前夕，学校特此每人发了一个苹果，倍甜。

江宇回到动漫社的时候，洛月樱捧着苹果静静地坐着。

“不吃吗？”江宇问，“很甜的。”

虽然他也不明白平安夜为什么要吃苹果，也不是基督教徒也要在圣诞节庆祝耶稣的诞生，但好像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开心，不过学校并不放假。

“我不想吃苹果皮。”洛月樱仔细端详着苹果，识图找出让苹果皮自然掉落的方法。

“我帮你削掉吧。”江宇默默地找出削皮的小刀，开始慢慢地削苹果。

自然而然地，非常熟练，仿佛是相处了很久的那种自然感，对待洛月樱也不是最开始的那种可以想讨好大小姐，去伺候她的感觉。

洛月樱趴在桌子上摆弄她的小熊玩偶，捏住小熊的爪子，挥了挥手，但没有发出声音，在演默剧的样子。也许在她心里也是有台词的，却没有说出来，像是藏着心事。

屋子是奇怪的安静，像是夜里漫长足以到寂寞的时光，这种奇怪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太熟悉了吧，因为洛月樱是最了解江宇本来的样子，能说的东西有很多，从一部动漫到另一部动漫。

可说来说去，还是动漫那个圈子。

洛月樱的人生也是单薄和二次元一样，面对三次元的话题，就手足无措了。

从在学校相遇已经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说的话也太多太多，有缅怀过去，有鼓励未来，多到彼此之间仿佛说尽了所有的话。

就像是所有刚刚开始热恋的情侣们往往都不知道收敛，带着强烈的感情和互相的思念，一股脑地想要把自己的爱意全部展现给对方。在度过一段相亲相爱的蜜月期后就慢慢趋于平淡了，再后来只剩下沉默，这种关系已经稳固到了某种老夫老妻的模式。

就像是一出生就认识对方了，久到了沧海桑田。

然后再也无话可说。

不是不爱，只是太过熟悉，知道了对方要说什么，一个笑容和动作就全明白了。

江宇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洛月樱，她很高兴，像是仓鼠一样啃了起来。

窗外已经夜了，其实在社团里也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高二的课程可不算轻松，每天五点半放学，最多吃个晚饭，就要晚自习了。

江宇想到，在日漫里面，那些社团的活动时间可真多，他们有没有晚自习呢？应该没有吧。

天朝穿越者、日本高中生、美国流浪汉都是小说中了不得的职业。

日本的高中生才是高中生吧，有妹有房，父母双忙。青梅竹马，傲娇女王。天降少女，温柔贤良。金发少女，学生会长。

啧，想着想着还挺顺口的。

天朝也是只有穿越去了异世界才算是自由了，就算是勇者在天朝的高中早上六点早读，晚上复习到凌晨，也挤不出时间去拯救世界吧。

当然也能选择不读书了，对于洛月樱几乎是公主一样的女孩，可以不考虑这个问题，她今天好像又是在社团里睡了一个下午，唯有心情好的时候，才和江宇一起去班级上课。江宇却也总不能陪着洛月樱在社团教室，他还是准备要高考。

无论有着什么样的际遇，依然要懂得，自己还是一个普通人。江宇想做的是一个配得上洛月樱的人，而不是想只陪着她玩的人，每个人都要成长，公主总有一天也会成长，不要让别人看不上你了。

“哥哥。”洛月樱端静地坐着。

“要回去了吗？”江宇站起身，看了看窗外，他也差不多要去晚自习了，就算是平安夜，学校也不放假的。

而且还要严管，不许出校门。

毕竟这么好的一天，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出了校门，总是容易擦枪走火，一言不合就可能去宾馆，这是学校不愿意看到发生的。

但洛月樱是想走就走的，她也不喜欢去晚自习，太无聊了。她更不喜欢和很多人坐在一起，她愿意的，只是能和江宇单独的在一起。

“我要哥哥陪我去一个地方。”洛月樱一反常态地说。

“不回家吗？”

“不回家。”洛月樱看着江宇说，“我要哥哥陪我出去玩。”

“因为平安夜想出去玩？”江宇刚刚要离开了脚步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旷一节晚自习也不算什么吧。

人不旷课枉少年，大概是这么说的。

“嗯。”洛月樱说，“今天不去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什么？”江宇忽然感到了沉重，心里最不愿意去想的事情，还是要来了。

“我要去国外了。”

“去国外治病吗？”

“嗯。”洛月樱点了点头。

好像这件事无关她的生死，语气轻松的样子仿佛在说，今天去了，明天就回来了。

“是我自私了，你那个时候就应该走的。”江宇摸着她的额头，可这也不是发烧的病，摸着额头只能感受她平常的体温，越发觉得她是一个漂亮的少女。

“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洛月樱在江宇的手边像只猫儿一样地蹭，“以后也要开心的和哥哥在一起。”

江宇笑了笑：“你想去哪呢？我陪你，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就算是千难万阻，我也会陪你。”

“哥哥还是那么会哄女孩子。”洛月樱听到这些话也很高兴，她站起身，伸出手放在江宇面前，“我们走吧。”

江宇像是受封的骑士那样，拉住了公主娇嫩的小手：“今天晚上外面很热闹的……不过我对市里面不太熟，人太多的地方，你又不喜欢……”

“没关系。”洛月樱早就准备好安排了，“我们去日本吧。”

江宇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啊？”

机场，一架被私人承包的波音747飞机停侯在停机坪，随时准备跃上跑到，远跨重洋，进入日本的国界。

一辆宾利车从特别通道驶入进来，停在了飞机的登舱梯下，车门打开，还是学生制服衣装的洛月樱和江宇下了车。看样子，赶过来有些仓促，但无论她何时来，这辆飞机都会在这里等着她起航。

“哇……”江宇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白色的庞然大物，“真的？去日本？”

他还是第一次出国，虽然连护照都没有。

“哥哥不想去吗？”洛月樱歪着头看着江宇，“现在去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回来了，不会耽误上课的。”

“我们去哪？秋叶原？大阪？东京？”江宇怎么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日本，御宅文化的发源地。宅男最向往的地方，圣地秋叶原，充满了ACG文化，手办、女仆以及18X的各种游戏，想想还让人心血澎湃呢。

洛月樱也是宅女一枚，自然不会不知道秋叶原那样的地方，心里对着日本早就有所期待了。她所期待的也是日本高中生那样的生活，虽然现实和动漫里的有所差别，但在她的想法里面，也不会差多少的。

“是去北海道。”飞机的登机梯上，少女缓缓走了下来，“去看烟花大会哦。”

江宇看着眼前这个人，瞪大了眼睛。

“在现任的女朋友面前，这么盯着前女友也太不应该了吧。”王秋楠拂动头发，长风飘扬。

飞机上，机舱内基本上座位都是空的，这架飞机早已被洛月樱的家里承包下来。

江宇坐在洛月樱和王秋楠的中间，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会遇到王秋楠，明明一直都是躲着她，但最终还是躲不过。心有亏欠，藕断丝连，还是被她说中了。

王秋楠能在这里，当然是洛月樱邀请她来的，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哥哥。”洛月樱轻声唤了一句。

“嗯……”江宇小心地答应，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早就知道了哦。”洛月樱看着江宇，她坐在外侧，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两个人，“你和小楠姐姐的事情。”

“对不起……”江宇只有道歉。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只会说对不起的人呢。”王秋楠透过倒影看到自己皱着的眉头。

江宇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喜欢一个人是没错的。”洛月樱强硬地止住了江宇的话，“只是很自私。”

“月樱……”

“哥哥听我说完。”洛月樱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们还互相喜欢的，我就要走了。也按照约定，要把你还给小楠姐姐，可你们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么就清楚地把误会说出来，把话说清楚才有机会解开，不用再躲着了，不要再装作不认识了，不要再互相伤害彼此了，不要等到心里的那道间隙会越来越大，不可弥补的时候，再一个人偷偷的哭。”

她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

“所以，哥哥。”洛月樱抽噎着，“我们分手吧。”

她语无伦次起来。

“不过不是那个分手的意思……只是我和哥哥分手。但哥哥不能和我分手，哥哥也还要喜欢我，我以后还要和哥哥在一起。所以，哥哥和小楠姐姐和好吧。也不能再喜欢别人了。如果……如果……我以后回不来了，不要难过。我是不是很小气……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了……我……呜呜……啊呜……呜嘤……”

“没有啊……”江宇再也抑制不住，鼻子的酸楚，眼泪和雨似得打落下。

他抱住了洛月樱，放声哭了起来：“我最喜欢你了……最喜欢你了……”

王秋楠坐在座位上，静谧地凝视着拥抱在一起的他们。

为什么会这样呢。两个如此温柔的女孩，会喜欢上一个什么都说不上很好的人，还是一个死宅男呢，如果想到以后，曾经喜欢过一个宅男，会感到后悔吗？

可是啊。

真的爱过一个人才明白，爱一个人多半是说不出他有什么好的，但想到他的时候至多带着惘然，微微一笑，心里就是甜的。

如果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一个人，一定会明白此间微妙的区别。

王秋楠的眼眶里模糊了泪水，可是，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