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的一番话显然是戳到了七皇子的痛处，他此生唯一的败笔就是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你！”七皇子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周衡的衣领，怒道：“你在炫耀你母妃的位份高吗？可那又如何，一样都是前朝的余孽，父皇不过是因为看上了你母妃的美貌罢了，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早晚有一天，父皇会亲手除了你们母子俩！”七皇子缓缓放开周衡，阴狠地说道。

周衡不怒反笑，抬手抚平被七皇子抓皱的衣襟，淡声道：“说得真好，只是不知道父皇听见这番话会作何感想，也许会十分感动，感动七皇兄竟然如此了解父皇的心思。”

七皇子闻言顿时有些大惊失色，他竟一时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忘了这里是皇宫，而并非是自己随意惯了的府邸。

熹贵妃前朝公主的身份虽然人尽皆知，但知道是知道，当众说出来又是令一回事了，身为皇子，最忌讳妄言后宫之事。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激怒我！”七皇子意识到自己中了周衡的圈套。

周衡但笑不语，七皇子怒极点了点头：“好，周衡，这个见面礼本殿下收下了，咱们来日方长。”

言罢连忙转身离去。

第二日，天刚放亮，周衡自府中出来，赶去宫中上朝，刚刚转过街口，便听到外面吵嚷不止，马车顺势停了下来。

“怎么了赵叔？外面发生何事？”若不是大事，赵楷定然不会随意停下马车。

隔着车帘，赵楷低声回禀道：“前面是七皇子的车驾，不知道为何堵在了路中间，咱们的车过不去了。”

七皇子？还真是冤家路窄，一大早又碰到了。

周衡有些好奇，掀开一侧的帘子看过去。

只见七皇子气势汹汹地站在马车上，指挥着手下人殴打一个百姓。

“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阻拦本皇子的马车，本皇子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给我打，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

被打之人连声哀嚎，不住地求饶道：“别打了，小人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别打了！”

看到这一幕的周衡忍不住皱了皱眉。

外面赵楷的声音再次传来：“奴才打听了，被打的人是一个小商贩，挑着货物迎面碰上了七皇子的马车，不知怎的，惊动了马车，惹得七皇子不快，这才遭了这场无妄之灾，真是可怜。”

外面，被殴打的男子已经没了声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周衡脸色阴沉，缓缓放下帘子，沉声道：“绕路。”

赵楷叹息一声，调转车头，绕去了另一个巷口。

“七皇子为人嚣张跋扈，皇上为什么还如此宠爱他呢？奴才听说，七皇子在江南时也不安分，不是强占民女，就是贪污受贿，陛下难道对此一无所知？”赵楷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忍不住问道。

怎么会一无所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帝想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就算这样，为什么七皇子还如此受宠？

周衡止不住冷笑：“因为他无权无势，最适合做一个好儿子了。”

七皇子的生母乃是皇帝的婢女，熬了多年，依然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所以，在后宫七皇子既无可以依靠的母族，在前朝也无支持他的朝臣，算得上是两袖清风，他之所以横行无阻依靠的是皇帝对他的宠爱。

自古以来都说天家无父子，但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儿子，皇帝倒是可以安心将自己多余的父爱倾注于七皇子身上。

但这往往也是最致命的，等终有一日，皇帝发现她宠爱的儿子已经快要脱离他的掌控，对他构成了威胁，他也会做出最狠绝的决定。

因为绕路，周衡成了最后一个入朝的人，前面的七皇子早已收起了那份跋扈的嘴脸，看到周衡进来，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终于忍到下朝，周衡去了熹贵妃的住所，母子二人一同用了早膳。

熹贵妃说道：“听闻七皇子回京之后，过得很是风生水起，陛下整日里将夸赞她的话挂在嘴边，连同娴贵人都得了恩赏，看来七皇子很得皇上的心意。”

周衡闻言笑了笑：“是啊，不过其皇兄刚刚自江南归来，在朝中尚未站稳脚跟，倒是需要咱们帮扶一把，儿子听闻山东巡抚即将卸任，接任人选尚未选出，不如咱们帮一帮七皇兄，母妃觉得如何？”

熹贵妃笑着点了点头：“衡儿所言极是，兄弟之间就要互帮互助，巧在母妃认识一些朝中的老臣，倒是可以帮着从中斡旋一番，此事便交给母妃。”

母子俩心意相通，都精明得很，无需多言。

几日后，山东巡抚果然上书辞官，声称自己已然年迈，无法在为圣上分忧。

皇帝怜悯其年事已高，准了他的请辞，但这样一来，今年巡视黄河的人选便空置了下来。

巡视黄河是个苦差事，但却是一个拉拢各地官员的好机会，此为一空朝中不少人都动了心思，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一党。

“陛下，太子身为储君，该为君分忧，此次巡视黄河，臣以为该由太子代陛下前去。”

皇帝闻言未置可否。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衡却突然开口道：“儿臣认为不妥，巡视黄河很是艰苦，太子殿下正在病中，身体尚未好转，若此刻派太子殿下去巡视黄河，必然会加重太子的病情，儿臣认为还是另选她人为好。”

太子一党闻言心中暗自叫苦，让太子称病，是为了让陛下心疼，进而解除太子的禁令，可如今却被九皇子当成了阻止太子巡视黄河的把柄，真是叫他们有苦说不出。

端坐龙椅上的皇帝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九皇子此言在理，那你说寡人该派谁去呢？”

周衡思虑片刻，答道：“儿臣觉得七皇兄比较合适，其皇兄常年在外对民生疾苦很是了解若此次能派七皇兄巡视黄河，想必定然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