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江柚笑了笑，酒杯往前，想跟江柚碰个杯。

江柚赶紧也端起杯子，“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能喝酒，用橙汁代替了。”两个人的杯子碰了碰。

林昕婉也算陆应淮半个“娘家人”了，陆应淮妈妈那，陆应淮自己不松口，江柚也不会去碰面。

奶奶又去世了，真要算起来，林昕婉这个青梅已经是和陆应淮关系很近的了。

江柚虽然没喝酒，脸却也被暖气蒸得有点红，她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好好对他的。”

林昕婉先是一愣，随后才理解了江柚的意思，大笑。

“好。”她眼神温柔地看着江柚，“那陆应淮就交给你了。”

陆应淮在一旁难得没计较林昕婉占自己便宜，冒充家长。

相反，他也跟林昕婉又碰了碰酒杯，说了一句，“多谢。”

至于谢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一顿饭吃到十点，江柚先去开车，留林昕婉和陆应淮站在门口。

外头空气凉，吹得人因为酒精而微醺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林昕婉拢着自己的围巾，看见陆应淮点了根烟，佛手过去，“给我也来一根。”

陆应淮便给了她一支。

林昕婉心里装着事，吸了口烟，尼古丁的味道她并不太喜欢，有时候却能让她清醒点。

刚才江柚在，她有些话不能说，如今只剩她和陆应淮了，她才转身问道，“你跟江柚……说了你在国外发生的事情么？刚才吃饭，我听她的意思，像是知道了你们分开的理由。你告诉她了？”

陆应淮没看她，“嗯”了一声，“说过了。”

林昕婉却问，“你真的都告诉她了吗，你是说了你妈妈用她和你奶奶威胁你了，还是说你被她囚禁在医院，她拿江柚威胁你和我定亲，你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说你看了多久的心理医生。”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不下去了，眼神沉沉，有种不易察觉的伤感。

她跟陆应淮再是吵吵闹闹，互相损来损去，也是从小长大的朋友，所以当她知道陆应淮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她直接难受得哭了出来。

她是真把陆应淮当兄弟，所以再后来陆应淮找她帮忙后，她可是坑了自己父母也要帮他。

天之骄子，意气风发，曾经是她对于陆应淮的所有概括，但是失去了爱人，又被禁锢在了国外的陆应淮，不再骄傲肆意，而像一棵骤然失去了感情的橡树，孤独地伫立在荒野里。

她叹了口气，拨了拨长发，心里头也乱糟糟的。

陆应淮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他转头望着林昕婉，虽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他还是一字一句说道，“我已经好了。回到她身边的，是正常的我。”

“不管其他，我还是那句话，没必要。柚柚她已经原谅我了，我们过得很好，过去的事情她没必要再知道了，徒增烦恼。”

陆应淮抬起头，望着餐厅门边一摇一晃的两盏红色小灯笼，他在加州的小别墅，新年也会挂这样的小灯笼，是他奶奶挂上去的，说这样会有点年味。

如今又是一年过来。

“我不想她难过。”

陆应淮望着林昕婉，“多余的事情没必要再提了，结局已经改变不了，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林昕婉还想说什么，但是江柚已经开着车过来了。

江柚降下车窗，望着台阶上的两人，总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但她也没多想，冲着他们招手，“快点上车。”

两个人互看一眼，谁都没再说话，坐到了车上。

江柚先把林昕婉送到酒店。

下车的时候，林昕婉已经又神色如常，走到驾驶座边上，俯下身，手搭在车窗边，笑盈盈道，“今天很高兴跟你见面，有机会的话，希望在我回国外前，还能跟你聚会。”

她的发稍轻轻从江柚手背上擦过，妩媚的眼，即使只是笑着看人，也缱绻又多情。

妖孽啊，江柚心想，姐姐好漂亮。

“有机会我一定去。”她对林昕婉笑笑。

林昕婉直起身，对着陆应淮也挥了挥手，转过身回了酒店，她的背影高挑又利落，走在人群里也很晃眼。

江柚调转了车头，从另一头开出去，开往她和陆应淮的家。

一路上，陆应淮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江柚的声音在车内回响。

江柚有点奇怪，担忧地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了，不会是酒喝多了头疼吧。”

陆应淮本想摇头，但是又停住了，顺着“嗯”了一声，“不是头疼，有点头晕而已。”

江柚信以为真，“那你把座位放平，躺一会儿吧，到家我喊你。”

陆应淮依言躺下，闭上了眼睛，外面风声大作，一月的天气，阴冷又刺骨，车内却温暖平静。

江柚轻声哼着歌，哼得奇奇怪怪，却也挺好听，让人心情不自觉平静下来。

回去后，江柚本想着陆应淮喝了酒，催他早点睡，但陆应淮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窗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

江柚今天穿的红色毛衣，衬得皮肤像牛奶一样，毛衣一点一点被卷起来，露出雪白的背，贴在微冷的玻璃上，让人情不自禁战栗，细声哼着，却又夹杂着细碎湿润的亲吻。

“你有时候简直像双重人格，”江柚累得瘫倒在地毯上，忍不住低声抱怨，“平常都装得像个君子一到床上就像个野兽。”

她的声音沙哑，嘴唇红得妩媚，眼神也柔软，抱怨的话也说得像情话。

陆应淮坐在她身边，手指剥开她汗湿的额发，“只对你这样。”江柚笑了一下。

怀抱相贴，连心跳声似乎都同步了。

眼看着江柚有点瞌睡了，陆应淮才把她抱起来去洗澡，用毯子卷起来，塞进了被子里。

江柚没多久就睡着了，陆应淮盯着她，脑子里很俗地想着，她像天使一样无害。

今天跟林昕婉分开前，林昕婉问他有没有把所有事情对江柚坦白，他明白林昕婉的意思，他的这位青梅一直认为爱人之间不该隐瞒。

尤其是江柚这样的人，知道事实以后一定对他百般温存，照顾他，安抚他，有助于他心理的稳定。

可他不觉得。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难改变，说出来也是徒增伤感，江柚现在这样躺在他身边，素净的脸毫无阴霾这样就很好。

虽然警告过林昕婉不要去跟江柚胡说，但此后的几天，陆应淮还是有点提防着林昕婉会不会单独约江柚见面。

但是林昕婉没几天就回泰安去陪父母了，压根不在嘉林了，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这位跟他从小长大，算是君子之交，惺惺相惜的青梅，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违背了他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