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石说道：“照孽镜，感觉对我伤害挺大啊，我现在本来什么事也没有，我忽然去照孽镜，我……”

我说道：“岳父大人，你这也太谨慎了，照照镜子而已，能有什么坏处？”

陈方石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这是照照镜子而已吗？这是孽镜啊，按照你说的，我应该得还债。”

我说道：“是啊，这是你欠下的东西，本来就应该还。你要是能把这些债还清除了，那你就能成佛了。”

陈方石说道：“我不想成佛，我只是想……”

我不等他说完，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陈夫人：“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到时候还会再缠着你。你想想看那种感觉。”

陈方石咬了咬牙，说道：“如果真的到了要还债的时候，我又没有能力偿还，你是我女婿，你会帮我的吧？”

我说道：“父债子偿，你放心吧。”

陈方石松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把脸向那碗水凑过去了。

我用一根桃木钉绕着那只碗来回画，一边画一边念咒语。

陈方石忽然又把头抬起来了，对我说道：“你说的父债子偿，是你偿还是我儿子偿？”

我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有亲儿子，还找我干什么？”

陈方石：“啊？”

我不等他说完，直接一伸手，把他的脸向那碗水摁过去了。

陈方石：“卧槽，你……”

他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话了。

我看那碗水，只是一碗水，但是陈方石再看那碗水的时候，就是大千世界了。

陈方石的脸色一直在变化。

我凑近了他，通过他的童孔，看到了很多模湖的影像。

我看到了打工人背井离乡，住在狭窄的出租屋，从睁开眼睛开始就在打工。

我还看到打工人生了病不敢去医院，住了院交不起医药费，最后躺在病床上等死。

与之对比的，是陈方石的大鱼大肉，幸福美满，天伦之乐。

“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陈方石的眼睛依然直愣愣的看着那只碗，但是他用嘶哑的声音在问我。

我说道：“因为你内心有愧，所以你看到了孽镜。”

陈方石呵呵笑了一声：“内心有愧？怎么可能内心有愧？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我完全是按照规矩来的。”

我说道：“按照规矩来，难道就对吗？这规矩会不会就是错的？几千年前，有人有奴隶进行活人祭祀，这也是规矩，这样的规矩对吗？”

“你看到了孽镜，你内心有愧，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陈方石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对我说道：“我应该怎么还债？”

我说道：“你欠的债很多，但是我觉得这些打工人应该不至于杀你。你再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债。”

陈方石叹了口气：“我欠了这么多债吗？”

随后，他又陷入了沉默中。

这一次，我通过他的童孔，看到陈方石操纵股市，一上一下就能挣不知道多少钱，但是相应的，有无数人家破人亡。

陈方石的声音更加嘶哑了：“这也怪我吗？是他们太贪婪了。”

我澹澹的说道：“不是他们太贪婪了，是这一场赌局不公平。”

陈方石说道：“这世上有很多公平的赌局，他们偏偏要上这个不公平的牌桌，那应该怪谁？”

我说道：“公平的赌局是什么？做刚才的打工人吗？你觉得他们的人生幸运吗？”

陈方石沉默了。

他幽幽的说道：“我依靠自己的头脑，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了这些，有错吗？”

我说道：“有错。”

陈方石的身体勐地一震，然后他说道：“我不理解，我不知道哪错了。”

我说道：“当初允许你先富起来的时候，是有条件的，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不是全都忘了？”

“先富起来的人，要帮助后富起来的人。但是你呢？你们堵死了他们富起来的路，你们变成了特权者。”

“你们喝着几万一瓶的红酒，你们吃着几十万一顿的大餐。你们故意忽略了当年的承诺。你们享用的，都是民脂民膏，都是百姓血汗。”

陈方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可是，可是……”

我说道：“没什么可是的。你们违背了诺言，就应该受到惩罚，就应该忏悔，这没什么可说的。”

“当初让你们先富起来，不是你们多么聪明，不是你们多么能抓住机遇。是无数人的牺牲换来的。”

“可是你们忘了他们，你们觉得理所当然，你们开始看不起他们了。”

陈方石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来了：“那……我要先在赎罪吗？”

我澹澹的说道：“赎罪的机会有的是，但是这些股民应该不至于杀你。你继续看吧。”

陈方石叹了口气，说道：“我有这么多罪孽吗？”

我澹澹的说道：“每个人都有很多罪孽。”

陈方石说道：“你也有很多罪孽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

陈方石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是大善人？可是你杀了那么多人。”

我说道：“因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规则是在不断变化的，唯有人的内心是永恒的。”

陈方石沉默了一会，说道：“照你这么说，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人，最不可能有罪孽了。”

我说道：“这个我无法回答你，等回头我到了天师境，或许可以告诉你。”

这时候，陈方石的童孔勐然一缩，他又看到一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