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上门游说

天刚黑下来，甚至西边还能看到一条清晰的明暗交界线。王六子一个人坐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遥远的山头，嘴巴里面念念有词，但却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念叨的什么内容。背后是一栋三层小洋房，看起来高端大气而亮丽，在这贫困的农村中，显得有几分扎眼。

王六子身上穿着一件旧式汗衫，露着胳膊，下半身是一条短裤，接着便是一双清凉的人字拖，在这初秋之际，看起来无比的清凉。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借着夜色，从村口慢慢走来，到了这个纵横交叉的十字路口上。来人身上穿着一身灰绿色衣服，鼻梁上是厚重的镜片，走路腰板挺直，步伐均一，带着浓厚的队伍风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做好了打算的陆锐鹏。

因为有ago的提前踩点，所以陆锐鹏老远的就看到了坐在洋房门口的王六子。慢慢的靠近过来，发现这王六子此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不仅眼神呆呆的，口里面也开始念叨着一些正常人听不懂的东西。随着眼神下移，陆锐鹏打量了这王六子的脚丫子，发现果然每只脚都多出一个脚指头来，隐藏在最小的小拇指后面，如果不是提前知晓去仔细观察的话，几乎发现不了。

确认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陆锐鹏静静的走到了他的身边，非常有礼貌，脸上带着笑容的说道：“王叔，你好！我叫陆锐鹏，您老人家听说过我的名字吗？”陆锐鹏说着，还不忘记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只是怕计划中出现变故，比如在王六子家说事情，反而被杨鸾家给看到，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让陆锐鹏觉得庆幸的是，这个时间选择的不错，这时候要么蹲在家里准备玩法，要么就是已经吃过了在看电视之类的。没有人关注这王六子家，自然也就没有人发现陆锐鹏来过。

随着陆锐鹏打招呼，王六子的眼睛里面终于恢复了神采。他将视线慢慢转移到陆锐鹏身上，突然眼睛里面开始变得湿润起来，接着一个一个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滚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锐鹏刹那间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这王六子打死不同意，或者直接动手打人，也有可能人都见不到……可就是没有想到此刻眼前出现的这一幕。这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流眼泪，刚刚还好好的，难道年迈的肉体之中隐藏着一个幼小的灵魂？陆锐鹏想的有些远，很快便将这些东西从脑海中抛出去。“大叔，你怎么了？有什么难过的，和我说一说？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我说。现在，我就是你的儿子……”

陆锐鹏刚说道这里，王六子眼睛里面的泪珠更是如同开闸了一样涌出来，哗啦啦的流，跟着鼻涕也瞬间流出。刚才还好好的一个老人，斜看落日余晖，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泪人。“如果……如果他还活着，应该跟你现在一样，每天晚上都跟我吵吵嘴，然后我骂他两句……”

王六子每说一句话，声音就哽咽一下，身影断断续续的，让陆锐鹏听着也无比的难受。不过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眼前的局面该怎么打开。如果就这样直接说来这里的目的，对方很可能听不进去。

“我知道，大叔！我听说过你的故事，你家的确很悲惨。可你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吗？”陆锐鹏想了想，认为还是暂时顺着说。只要顺着这条线继续说下去，让这老头子心底升起仇恨，然后有报仇的心思，那自己来这一趟的计划很可能就直接实现了。

陆锐鹏的话很有作用，本来哭的抽搐，像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王六子，眼睛里面的眼泪立马止住，朦胧的视线也再次变得凝聚，然后看行了陆锐鹏。“你是什么人？”这个时候，王六子再次恢复了思考，恢复了那个正常的村主任身份。

“我刚才说过了，我叫陆锐鹏。不知道王叔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陆锐鹏开始了自我介绍。他之所以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一方面是想以这种坦率来获取对方的好感，以促进接下来的谈话。另外一个方面便是，自己的信息肯定到了这个地方，包括了长相和各种特征，这些东西都是隐藏不住的，作为村主任，只要王六子变得理智起来，想明白这些事情不过一瞬间，所以不隐瞒才是最好的办法。

“陆锐鹏？好熟悉的名字……”王六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陆锐鹏，然后接着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通缉犯，只要提供你的线索就可以得到三万元的现金奖励，如果直接抓到你和你的同伙，可以拿到十万块现金。你怎么会来这小小的董家村？”

陆锐鹏听到这里，心道一声果然如此。这董家村，和外界的交集不多，来这里做小生意的人都是熟脸，像自己这种彻底陌生的人，几乎没有。所以只要在这董家村里面趁着人多的时候随便走一遭，肯定直接被人认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一个村子的人团结起来，直接把他捆了去换钱都有可能。

“对！就是那个通缉犯，人类的叛徒，社会的败类。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实现你的梦想。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还有外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陆锐鹏此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年迈的老巫婆，正在用充满诱惑的语言，把一个纯洁善良的小女孩引上邪路。

“你想说什么？”听懂这里，王六子直接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天空彻底黑暗，夜幕就此降临。他站在院子里面，背后是小楼房，周围一眼看去，街道两侧都是一家家整齐无比的砖瓦房，王六子说完话身上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气势。

这股气势，陆锐鹏不陌生。在部队的时候，他也算见识过不少的高级领导，包括统领数万人马的将军。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和蔼阳光，对人平和无比。可一旦拉下脸来，天长日久身处高位的气势能压得冉根喘不过气来。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此刻站立在这里，面对着王六子这样扑面而来的压倒性气势，说不定当场就软了。

可陆锐鹏现在早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轻笑了一声，将身上的压力泄去。“我说的什么，王叔你作为村主任，难道自己心里不明白吗？咱们都是聪明人，不用说的那么透彻。这董家村就那么一两百户人家，随便有点什么风言风语的，一天可能没人发现，三天绝对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作为村主任的王叔，多多少少都应该听说过吧？”

王六子听陆锐鹏说完，然后脸上带着冷笑的坐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说了，既然是风言风语，那就没有什么可信的。现在是法治人会，一切都讲究证据两个字，私仇没有办法解决，公仇可以上公堂。”

听到这里，陆锐鹏心头反而一阵轻松。最怕的就是这老东西明明听明白了，还继续装糊涂。可现在话虽然没有挑明，可却已经说开了，那反而好办。“说的好，不愧是有身份的人。的确是讲究证据两个字，可有的时候，这证据就是不出现。或者换一句话说，本来有证据的，却被人心给磨没了。王叔，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没有改变不了的关系和背景，只有不到位的贿赂。人生在世，总有他的追求所在，身居高位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多余的爱好，权财色，总有一个是他所好的。你不想知道，对方可是了解的清清楚楚。一个投其所好，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摆平。哪怕动机存在，风言风语已经蔓延开来，一切都放在了水面上，可依旧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今天我来了。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完成王叔的愿望。一个公平法治的社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它不是想象中的公平和公开，一切都只是相对的。对于平民，这个社会就不是公平的。而我，之所以被称为社会的败类，就是因为我有一个梦想：建立一个真正的公平的社会，对所有人都公平的。”陆锐鹏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响彻在这个空旷的院子里面。

王六子不愧是做村主任的，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陆锐鹏话里的意思。他用眼睛盯着陆锐鹏，冷冷的问道：“你想要怎么做？想要我怎么做？”他问出了最关键的两个问题。

陆锐鹏再次笑了，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已经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果然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只要有那么一丝丝心动，就和赌博上瘾一样，几乎没有解除的可能性了。“传言里面，我已经背叛了人类。所以，人类社会是容不下我的。于是，我一定要建立一个和人类社会不同的社会。我想，先铸就一个国度，在这个国度里面生活的人，没有管理者，只有分工不同，没有所谓的领导阶层，只有从事不同的职业。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然后换取相应价值的东西。”

“现在我距离这样一个国度，还需要至关重要的一步，那就是你的加入。只要王叔你加入了，这个董家村就是这个国度的雏形，法律由你我制定，规则由你我选择。只要到了这一步，想必王叔你知道怎么办了吧？到时候，想要证据也很简单，直接找对方要就可以。他只要敢不给，那就是隐瞒真相。隐瞒真相的人，会被整个国度的人谴责。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全世界的人都在用手走路，唯独你一个人用脚走路，那就是你错了。到时候，一个被所有国民的人谴责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按照律法走，律法是你我制定；按照公开透明的走，所有国民都谴责。所以……”

后面的话，陆锐鹏没有说出口，因为王六子能明白。

王六子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他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会被通缉，也懂得了为什么会被称为是人族的叛徒和社会的败类。这样的邦国，只要形成了，那就相当于再次回到了封建社会。建立这个王国的第一批人，就是绝对的统治阶级。虽然现在的话说的好听，没有管理者，那只是对于下面的人来说而已。这就是将管理彻底的淘汰，由很小很少的统治阶级来统领。“你的这个梦想有点大，我估计你会夭折的。你现在就这样跟我说，想要让我加入，那不就是空手套白狼。我要付出自己，还连带着整个的村子。而你，什么都不用，就说了两句话而已。”

陆锐鹏笑了，笑的很张狂。如果是想要拒绝的人，那直接动手将自己抓住，就此送到城里，换取奖赏；或者直接动手赶走，大门一关闭门谢客；最简单的也可以直接转身就走，那说出这话的人当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当从没有见过就好。可王六子都没有，王六子选择了问关键细节。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个家伙心动了，而且还很有野心。

“说的很对，我的确只是上门来随便说了两句。可这是优先权在这里，如果你不愿意，那我自有其他办法，比如风言风语中的你的老对手。他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如果你不同意了，我们可以选择满足他的愿望，让他过的好受一点。不过到时候，可能王叔你的日子会难过，甚至有可能……”后面的话陆锐鹏没有说，直接说出口有些伤人的面子。“不过，王叔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作为村主任，知道我不仅只有我一个人吧！”